宋长斯的话就是一道惊雷,刹那间把殷晏劈得外焦里嫩,头顶上还在冒烟的那种。
想不到啊……
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他哥跑了,宋长斯居然打起他的主意来了!
他是那么随便的alpha吗!
他不是!!!
况且他刚成年,他距离十九岁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呢!
再看宋长斯,都三十岁了,比他大了整整一轮,吃不到他哥那根草就转过头来吃他这根嫩草?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殷晏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从无边的美色中清醒过来。
这下,哪怕眼前的omega再漂亮也挡不住他内心的惊骇。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既是震惊又是恼怒还夹杂着几分复杂地瞪着宋长斯,指向宋长斯的手颤颤巍巍地抖个不停:“你也太禽兽了吧!”
“嗯?”宋长斯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我怎么禽兽了?”
“你得不到我哥就想得到我!”
“……”
“而且我刚成年,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呢!你比我大了十二岁,还对我下得了手,你说你禽不禽兽?”殷晏双手交叉抱胸,看上去活像是被欺凌的omega一样。
事实上,他毫不收敛的alpha信息素张牙舞爪地铺满了整片空气,反倒是身为omega的宋长斯被逼得退无可退。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宋长斯的脸色微微泛白。
“……”宋长斯沉默了足足十秒,才开口,“这是……”
殷晏悲愤地打断他:“你就是馋我身子!馋我年轻的**!”
“……”
“因为我比我哥年轻,长得比我哥帅气,体力也比我哥好,所以你才打我的主意是不是?!”
殷晏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一刻,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偏偏他又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说不定你现在还为我哥逃婚的事偷着乐呢,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对我下手了。”
“……”
殷晏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全然没注意到宋长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若说刚才宋长斯的表情只是偏冷漠,那么现在已经是黑得宛若在墨汁里浸泡了两个小时。
半晌,殷晏才进行最后的陈词总结:“你死心吧,不管我哥跑没跑,你我之间都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年纪大的omega,也不喜欢男o。”
“……”
宋长斯彻底没了耐心,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其实宋长斯是个特别会忍耐的人。
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教会他韬光养晦、隐忍蛰伏,像暗处的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的目标。
因此他看着平静、冷淡、仿佛一潭永远不会掀起波澜的死水,他的表面套上了一层长年累月堆积起来的坚硬外壳。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
结果……
就在刚才……
殷晏那个自恋的人让他破了防。
这时的宋长斯连装都不想装了,面无表情地朝着别墅楼走去。
他感觉自己再和殷晏多呆几秒,只怕会无语得连说话能力都要丧失。
想来他也是蠢,和殷晏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殷家的情况。
在殷家,殷文华和白珍几乎没有说话权,殷回和殷晏兄弟俩更是任凭长辈摆布的工具人,只有殷老先生的一句话顶千斤。
只要他和殷老先生沟通好了,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宋长斯走得很快。
可惜殷晏走得更快,迈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宋长斯的步伐。
“喂喂,你走什么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宋长斯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懒得分给殷晏一点:“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哪里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可以说的多得去了。”殷晏跟在宋长斯身旁,不忘继续掰扯刚才的话题,“我跟你说啊,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今天就是来替我哥取消你俩的婚事,等会儿上楼我就跟我爷爷说。”
“好啊。”宋长斯终于瞥了眼殷晏,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正好我也有话跟你爷爷说,我们一起说。”
殷晏挺了挺胸膛:“一起说就一起说,谁怕谁啊?”
宋长斯抿着唇,没有再搭理殷晏的意思了。
本来殷晏还想再撂几句狠话,可是宋长斯都把他当成透明人了,他还在边上叽里呱啦的话难免有些奇怪。
于是两人间的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从地下车库到别墅楼有直达的电梯,估计林畴停完车后直接坐电梯上去了,而他们需要穿过前院才能到达别墅楼。
这个前院说大不大,却有过精心设计,通往别墅楼的小径弯弯绕绕,需要走上半分钟左右。
小径还算宽敞,刚好容纳下殷晏和宋长斯两个人。
经过刚才的对话后,殷晏和宋长斯并排而行,由于靠得近,他一直能嗅到宋长斯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浅浅淡淡的味道,还挺好闻,可比他哥卧室里那些骚包又浓烈的香水好多了。
诶不对!
他疯了吗?闻宋长斯身上的香水味干什么?
他又不是变/态!
殷晏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暗地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就在他准备放慢脚步和宋长斯拉开距离时,竟然隐隐察觉到宋长斯在逐渐加快脚步。
显然,宋长斯也想赶紧和他拉开距离。
殷晏:“……”
虽然他的确想和宋长斯保持距离,但一想到宋长斯也这么想,甚至比他还迫不及待,他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宋长斯凭什么嫌弃他啊?
能和他并肩行走,其他omega还羡慕不来呢!
再说了,为什么他是放慢脚步而宋长斯就是加快脚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也要加快脚步!
他也要走前面!
殷晏被激起了男人莫名的胜负心,迈着最大的步子笔直朝着前方走去。
谁知宋长斯的动作一点也不比他慢,紧随在他身后,还时不时有超过他的趋势。
殷晏:“……”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很快,索性跑了起来。
宋长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殷晏跑远的身影,抿了抿唇。
幼稚。
他在心里说。
殷晏不仅一口气跑进别墅楼,还一口气跑到殷老爷子在二楼的书房里,累得跟条狗似的,摊开四肢地躺在沙发上,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殷老爷子还在看手机,冷不丁被自家小孙子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摘下老花镜,放下手机,张口便呵斥道:“瞎跑跑什么?都是个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胡闹。”
殷晏左耳进右耳出,连殷老爷子说了什么都懒得记。
瘫了一会儿后,他一骨碌地爬起来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起头一饮而尽,干渴的喉咙总算得到缓解。
恰巧这时,叩门声响起。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林畴领着宋长斯走进来。
殷晏把茶杯放回茶几上,往后一坐,翘起二郎腿,颇为得意地飞了眼已经挂上礼貌笑容的宋长斯,他哼哼道:“我赢了。”
宋长斯:“……”
“你赢什么了?”殷老爷子从书桌后走过来。
殷晏咳嗽一声:“没什么。”
他又悄悄瞥向宋长斯,却见宋长斯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压根没往他这边看,宋长斯脸上挂着假得不行的笑容,和殷老爷子先后落座,两个人正在客套地说话。
不一会儿,宋长斯拿出一个有些眼熟的长方形盒子,双手捧上地递给殷老爷子。
殷老爷子一眼就从长方形盒子的包装上看出了里面的内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来陪我老头子吃吃饭说说话就行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花了你不少钱和时间吧?”殷老爷子啧了一声,但没有拒绝,接过长方形盒子后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
宋长斯笑道:“这是我前阵子去国外出差买来的,比起让殷老先生高兴的贵重,花出去的钱和时间又能有多贵重呢?”
殷老爷子哈哈大笑:“你啊……”
殷晏也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你啊……”
“……”殷老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转头瞪向殷晏,“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可不会像你爸妈那样惯着你。”
殷晏秒怂。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和他哥对老头子的感情十分复杂,那叫一个又爱又恨。
爱的是老头子在金钱方面对他们极其大方,要什么买什么,鲜少拒绝他们,恨的是老头子的独/裁统治,不仅把殷家当成他一言堂的地方,还时常宣扬封建迷信、冥顽不明,两只耳朵跟被耳屎堵住了一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总的来说,他还是非常忌惮老头子的,只要老头子有发脾气的迹象,他就立马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鹌鹑。
这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真聪明啊!
殷晏忍不住在心里赞扬自己,他可比他那个只知道以卵击石以硬碰硬的亲哥聪明多了哈哈哈~
宋长斯就坐在殷晏斜对面。
虽然宋长斯表面上在看殷老爷子,但是他的余光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注意着殷晏,自然把殷晏得意的小表情全部收进眼底。
他不知道殷晏又在想什么,不过他猜测肯定在想一些自恋的事。
他不得不承认,殷晏比他哥殷回要单纯多了,至少殷晏心里想什么全部写在脸上。
果然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宋长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殷晏好一会儿,直到殷老爷子满心欢喜地打开他送出去的长方形盒子,他才把注意力放回殷老爷子身上。
盒子里安静躺着一幅裹好的画卷。
殷老爷子浑浊的两眼瞬间锃亮,他赶紧让林畴去卫生间拿来毛巾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从盒子里拿出画卷并展开。
“这、这不是……”殷老爷子激动得结巴了,“这不是我盼望了好久的‘春’吗?!”
宋长斯笑着点了点头。
“长斯啊,你真是爷爷的好孩子啊!”殷老爷子拿着画卷的手都在抖,看得出来这幅画卷极讨他的欢心。
旁边的殷晏简直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老头子这么夸张的反应,赶紧凑过去看一眼。
他还以为是什么神仙画作,结果就寥寥几笔,具体画的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感觉他用脚指头夹着毛笔也能画出这种水平的画来。
然而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殷老爷子和宋长斯却你一言我一语地品鉴起来,明明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其意思,可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他听不懂的鸟语了。
连不怎么插话的林畴也时不时地点下头,仿佛已经融入殷老爷子和宋长斯的小团体中。
只剩下殷晏被排挤在外。
殷晏:“……”
他盯着那幅画,挠破了头都没看出那幅画究竟哪里画得好,倒是有几分眼熟……
对了!
他妈不是买了一幅差不多的画让他送来吗?
那幅画叫什么来着……哦,夏,叫夏!
难怪他一开始就觉得那个长方形盒子貌似在哪里见过,那个盒子不正和他拿来的盒子一模一样吗?!!
他的盒子呢?
他的盒子跑哪儿去了?
殷晏这才想起这件被他遗忘的事,一时间冷汗顺着额头唰唰唰地往下流。
他噌地一下弹起来,趴在沙发上到处寻找。
还在品鉴画卷的殷老爷子和宋长斯等人被他的动作打断,纷纷转头看过来。
殷老爷子不高兴地皱眉道:“你在找什么?”
“爷爷,我妈让我带你的画不见了!”殷晏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急什么急?冷静下来,好好找一下就是了。”殷老爷子不以为意地抖了抖手里的画卷,“一幅画而已,能有我手上这幅画珍贵?”
殷晏:“……”
他看了看殷老爷子,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宋长斯,可恨的攀比心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嘴巴已经跑了出去:“怎么没有你手上那幅画珍贵?我带来的画和你手上那幅画是同系列的,叫夏。”
说到后面,尾音微微扬起,语气里的小得意压都压不住。
只是他的小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见宋长斯指了下殷晏不久前躺过的沙发一角:“是那个吗?”
殷晏回头一看,还真是。
估计是他躺下去时没注意,不小心把盒子挤进沙发的缝隙里了。
他赶忙过去把盒子从缝隙里抽出来。
随着盒子被抽出来,被挤得变了形的另一端也逐渐映入大家视线。
殷晏用两根手指拎着完全不像样的盒子,转头看见殷老爷子阴沉的脸,他的心跟着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宋长斯面色如常。
可林畴却是脸色发白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刻,沉寂的气氛在书房里蔓延开来,整个书房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场面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最后,还是殷晏硬着头皮打破了这份宁静。
“爷爷,我把东西放这儿了啊……”殷晏僵硬地弯下腰,把盒子放到沙发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来陪你吃饭。”
说完,殷晏转身就跑。
他刚跑出两步,身后猛然爆发出殷老爷子的河东狮吼:“兔崽子!你毁了我的画还敢跑?站住!看我不今天不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