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
真人从烟雾中走出来, 望着这边的眼里透着兴奋。
本来就是因为没意思他才跑来找吉野顺平，打算把盯上的目标回收掉最后一点乐趣。
“真没有想到你会来，我太高兴了。”
没想到会钓到一条大鱼。
宗近悟的视线看向真人, 他的眼罩早在来时就摘下, 六眼能看出很多。
比如对方与其他咒灵不同，单凭咒术很难伤害到他。
或者说的直白一点。
眼前的诅咒拥有灵魂。
咒力所能伤害到的对象是所有诅咒, 自然, 真人是诅咒，也确实是特级咒灵。
咒力是能够攻击到对方并打出“伤害”。
可有一个问题。
宗近悟站在原地，抬手限制走位结界术+生得术式，被术式带起的风撩动在场人衣角，他的姿势惬意放松, 就好像站在平和又安全的地方, 此时正在看风景。
眼里看见真人被攻击伤害到, 却又在下一秒复原。
果然。
仅仅是咒术没有办法真的伤害到对方。
空旷的大道上传来得意的笑声。
“你伤害不到我的, 咒术师。”真人望着那边两个人, 脸上的笑容更加猖狂，他双眼盯上吉野顺平，故意将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你好像很重视他啊。”
那当着你的面改造掉他, 也一定会看到很美妙的神色吧。
宗近悟就算看见自己的攻击无法对真人生效, 他还是那般站在那, 唇角的笑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
这样的自信跟悠然，看在真人的眼里格外碍眼。
真讨厌。
悲伤难过跟怨恨明明更适合他。
“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是这么说着，宗近悟往吉野顺平的身上套了个小结界，再次凝出逆转术式。
在无下限维持中真人碰触不到他。
他对真人的伤害也同等于无，并且吉野顺平就在宗近悟的身边, 哪怕真人凑近，也没有办法突破这道防线。
形势变得格外微妙起来。
真人的表情也冷淡严肃下来。
他发现宗近悟保护人几乎无懈可击，如果想伤害到吉野顺平，那一定要先把这道纺线击破。
可他原先的想法就是让宗近悟无能为力的看到自己的伙伴友人被改造。
或者说，给他看看吉野顺平新的模样。
现在这么一来，他还想赢，就得缓缓办法了。
好在，杀掉或是改造宗近悟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至高的乐趣。
真人笑着舔唇。
他维持住自己的形态，在攻击下灵活快速的跑动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宗近悟，不动声色转移了目标，寻找胜利的办法。
毕竟平时宗近悟不是开着瞬移到处转，就是在咒术高专里待着。
难得有这样绝佳的机会。
一个小角落的校园。
普通人跟咒术师。
只要他不弄出过大动静，别让咒术界的人察觉情况，悄无声息的杀死宗近悟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的领域——自闭圆顿裹。
可以说是他原先自带的生得术式[无为转变]的加强版。
在领域内他不需要碰触对象，就能随意的施展[无为转变]，触碰改变范围内的灵魂。
它本身不需要触碰，所以“五条悟”的无下限也是不起作用的。
真人砰的一下把自己变得只有一米高躲过一道[茈]，眼珠溜溜的转。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在他开领域的时候，让宗近悟不要立刻就开自己的领域对抗，达成一击必杀的效果。
真人明白自己的优势是对面的咒术师不知道他领域的效果。
只是谁都知道用领域来对抗领域。
不管目标是谁，宗近悟要保护他人还是自己，展开领域都是第一顺位。
真人如果想要赢，就得让宗近悟在他开领域的那会，不立马展开领域对抗。
“别跑嘛。”宗近悟放弃了拿术式砸，反倒是凝聚咒力进行攻击。
理由却不是咒力不够。
真人的目标方向还是吉野顺平。
他不打算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还是维持着同先前一般行动逻辑。
这道咒力他躲都没躲，却在被攻击中之后，感受到久违的疼痛。伤口持续发出隐隐的灼烧感，真人诧异的抬头，瞳孔紧缩，停下脚步堪堪躲开一道就在他面前的咒力攻击。
这本该只是非常基础的咒力使用。
无论如何都不该对他造成伤害。
“回去可真的要好好谢谢野蔷薇。”宗近悟构筑着新的术式，将之融到了单纯的咒力里。
待在最佳观众席的吉野顺平心跳渐渐平复，突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问：“钉崎吗？”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是哦~”宗近悟欢快的回应。
刍灵咒法。
钉崎野蔷薇的生得术式。
这类咒法有着能够直接伤害灵魂的能力，先前在高专的训练室里跟五条悟研究术式的时候，恰巧一并了解过。
平常宗近悟不会刻意去看其他人身上的术式。
但就在刚才他只戴着眼镜换装的那段时间，许多次他都有很直白的看到钉崎野蔷薇与伏黑惠体内存在的术式。
就算是不经意间瞥过。
但在一天的时间内瞥到几次，宗近悟是能够留下印象的。
更别提跟他一起胡闹的还有一个五条悟。
他们看到的是同样的存在，宗近悟的特殊性就在于，只要五条悟看见并下意识的认同宗近悟也能看见记得，那么他就真的能记下。
嗯，感谢五条悟。
双手合十.jpg。
他用伏黑惠跟钉崎野蔷薇的生得术式进行对比，把逐渐变得真实的记忆中的术式也拎出来筛选。
从里面找出能够对灵魂进行伤害的回路，提炼构筑出新的术式。
“现在能够伤害到你了吧？”
宗近悟含笑晃着指尖凝聚的咒力，神情温柔，语调暧昧。
真人凝视着自己的伤口，抬头看他。
“怎么做到的？”
宗近悟完善整个术式，自然包括咒术最盛行的束缚。
平衡。
比如直接吐露术式的情况与弱点，可以让术式的威力大幅度增加。
当然需要就算说出弱点也能赢过对方的情况下使用。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普通的咒术伤不到灵魂，可是我能够随时创造术式。”宗近悟说着将手中的咒力分成两道向真人飞去。
真人下意识躲开，却被跟在咒力攻击后面隐藏着的第三四道击中。
一道和往常一样毫无感觉。
一道击破了他的皮肤，刮出浅红，血珠逐渐成型，顺着手臂淌下。
“它只能够针对诅咒与灵魂并存的存在，只要有咒力修行，就能有概率学会。正常来说这是个没有什么用的术式……”宗近悟偏偏头，“弱点是没有办法融到生得术式里，只能够用咒力进行攻击。”
事实上这个弱点就算不说出来，他也只能这么攻击。
那么说与不说其实都没差别。
既然说出来打得伤害更高些，当然选择直接告知了。
而且这个术式是这样，不代表宗近悟只能创造一个术式了。
真人的表情沉稳下来，他将视线落到吉野顺平的身上，像是被宗近悟的话语刺激到似的，双手搭在身前，摆成一个塔形。
确实这样的弱点好像非常残缺，但是对真人来说。
哪怕是能伤害到他的咒力，都不该存在。
“那也告诉你吧。”
他露出游刃有余且得意的笑。
用着笃定且感叹的语气。
“我的领域……能够在一瞬间决定落点啊。”
意思是，能够小范围无限制的瞬移。
真人预判着躲开限制他行动范围的结界术，同样无视打在身上能够造成伤害的咒力，哪怕宗近悟感受到了威胁用的最大力度，险些将手腕真的轰断，他也没有放下手势。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领域改变周身的环境，昏暗与无尽的手交错。
真人一直给了宗近悟一种判断。
就是他的攻击手段只能够靠接触施展。
这本身是正确的，却在真人有让宗近悟彻底消失的想法后，变成了刻意的引导。
那么开展领域之后，在宗近悟的潜意识当中，一直盯着吉野顺平进行攻击的真人，肯定会瞬移落在能碰触到吉野顺平的位置。
六眼能看到360度的方向，在这时却有唯一的死角。
就是他跟吉野顺平的直线距离，被吉野顺平挡住的那个位置。
凭真人能够所以改变形态的样子，缩小落在那，他就有可能来不及保护到吉野顺平。
然而就在他将注意力分去，下意识伸手要将人拉到身边的时候，视线却毫无阻碍的看到真人放大的笑容。
——真人没有消失。
没有转换地点。
刚刚对领域的介绍是骗人的！！
宗近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
“晚了。”
真人笑得面色都潮红起来，盯着白发的人。
无为转变！
灵魂……
他要把这个灵魂改变成什么样子呢？
本来是带着愉悦的语调跟心情寻找着，真人的身型骤然一顿。
他猛地抬头。
天空上挂着明月，地上是残垣战场。
什么？
这是哪里？
“你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呢。”
不知从哪里来的樱花瓣吹到他的眼前，向花雨一样洋洋洒洒，许久都没有停歇。
穿着华丽和服的男子站在远处，宽大的衣袖遮住半张面容，只有含着新月的眼睛在圆月下同样瞩目。
“这里是‘神’的领域，你不能碰触。”
那双眼睛非常美丽，也非常冰冷。
确实如他所说。
真人压根没法改变眼前的庞然大物，或者说，这压根就不是灵魂的范围。
如果对方有这个意向，他会死。
“我知你为何而来，可你伤不到他，”那双眼睛弯起来，露出清浅的笑意，“所以给你看一眼也没什么。”
“以后可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是看不清的速度。
等下瞬的画面，是一闪而过的昳丽面容，微凉的眼神，与在月光下反射银光的刀刃。
真人慢了半秒才感受到疼痛。
“嗡——”
他快速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灵魂！
他感受到了灵魂的气息。
可是在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真人难得的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是惊喜的，还是迷茫的？
眼前悬浮着七把剑，剑都格外的精致，颜色与造型均有不同。
他好像站在空中，低头能看见很深很深的位置存在散发着微光的石板。
而他刚刚所感知到的灵魂，位于石板的中心。
太过遥远，小到他根本看不清模样。
几把剑发出嗡鸣。
完全能够明白它们的蠢蠢欲动跟进攻意图，真人后退一步，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用他的意志离开。
就好像需要什么人认同……
一把无色的剑从里面窜了出来，在发出微光将真人定在原地，果断的从他的肩膀上一穿而过。
“……”
真人捂着肩膀，总算是被这个诡异的地方丢了出去。
-
无为转变实际是施展成功了的。
哪怕没有碰到宗近悟的灵魂，它也在没有定向指示的情况下，扭曲了这个存在。
有一瞬间宗近恢复了石神千秋的样貌，也是他灵魂本该有的样貌。
他不是人类。
就算被所有人认作人类，活得与人类相同，可从本质上来说……
宗近的本体是一块石头。
最矛盾的点是他同时拥有人类的灵魂，与神明的信仰。
浓郁的信仰将他捧成半神。
人的灵魂没法那么快适应新的环境，所以他一直在沉睡。
最终被某位神明的许愿中唤醒。
那是一个相当暖心的愿望。
——希望你能做你自己。
于是深藏在石板深处，被石板保护起来，丢失了自我的属于人类的灵魂，再一次有了意识。
所以他无法被扭曲。
身外之物尽数被卷毁。
在贴身放着的那枚关着机的手机也被扭曲毁坏的瞬间，与原本世界堪堪联系着的最后一条，握在宗近手中的线也被毁去了。
大片记忆因此消失。
他置身于先前世界外中转站一样的幻境，眼前所存在的不是世界的珠子，而是各种人物的剪影。
宗近毫不犹豫的伸手碰向白发高挑笑得耀眼夺目的“五条悟”。
他睁开眼。
宗近悟重新幻化出一身校服。
白发的发梢在眼前晃荡，心中存在的却是能够将他整个人都掩盖的悲伤。
那股悲伤或许能够将一个人压垮，对现在的宗近悟来说，却像是隔了一层，不现实又确实存在。
他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
-
“五条？！”
吉野顺平手脚冰凉，明明只是一瞬间他的体温就低得可怕。
这并不是说他遭遇到了什么，反倒是仅仅因为情绪，就让血液放缓了流速，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也会一起出事也说不定。
身边的人站着没动，对面那个露出得意的笑容之后也安静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宗近悟被攻击了。
或许是蓝发男人那得逞扭曲的笑容，让吉野顺平根本捡不起对宗近悟的信任。
事实上，作为普通人的他，本来就不太存在这种信任。
只因为在今天之前，他从没见过咒术的战斗。
心砰砰的跳，这会感觉到的恐惧像是比刚才还要重些。
“五条！五条悟！”
也许喊没有用，可是不喊肯定没有用。
哪怕只是帮上一点……一点忙。
他眼睛被忽然的白光一闪，短暂的失明之后，等再眨眼，企图看清情况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很细微很细微的水滴声。
……下雨了吗？
还没等他抬头看，战斗带起的大范围震动让他差点没站稳。
吉野顺平努力朝异动的方向看去，所看清的场面却让他睁大了双眼。
刚才打架都一直在他身边打远程的宗近悟，这回近身用上了拳头。那一拳狠狠的打在真人的脸上，看着几乎连头骨都变了形。
真人被他打后退好几步，宗近悟半点不顿的欺身而上。
领域在真人被踹出来之后就解开了。
他肩膀上还存在着剑的贯穿上，身上也有一道不深的刀口。
宗近悟冷静的用极短时间改了术式，将能伤到灵魂的术式附上拳头。
吉野顺平终于发现自从宗近悟恢复过来，他感觉到诡异的原因。
白发最强嘴角那无时无刻都挂着的弧度罢工了。
还不是短短的罢工一小下。
而是从他清醒过来之后，唇角就一直抿着，揍人的动作也都透着一股狠劲。
那双眼睛偶然瞥过来，也是无比冰冷。
让吉野顺平一时间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真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心觉不妙的计算自己的咒力，朝外面冲去，企图找到人多的地方逃跑。
宗近悟甩掉手上的血，毫不犹豫的追上去。
另一边知道宗近悟不见了的五条悟敏锐的察觉不对，打电话找補助监督们帮忙找人，通过排除法跟伏黑惠他们提供的宗近悟人际关系情报，刚找到这边，就看到一个重伤的咒灵冲出帐，转进隔壁街道的超市。
他靠近的时候，正好是看到一个尾巴，也就是真人钻进超市的身影。
至于冲出帐，是猜的。
天上正在逐渐消融的帐应该能确证他的猜测。
他正打算去找宗近悟看看什么情况，就发现宗近悟冷着脸从校围墙里追了出来，看样子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超市。
五条悟：？！
等会你这浑身血迹满身狼狈，又不像咒灵普通人看不见，除非你想进警视厅否则你站住！
与心中的嚎叫不同，五条悟是直接上去企图阻止。
在无下限生效之前宗近悟就避开了，并且先发制人的出声。
“你干什么？”
这会五条悟才发现眼前的人声音没什么起伏，脸上也毫无表情，璀璨六眼这会只会更加凸显冰冷。忽然这么看到“自己”的这种神态，他一怔，却也没被带歪。
“你才是想做什么？”他知道宗近悟的世界全是咒术师，可是这边不是啊。
五条悟一步步接近。
“那边的人他们看不到咒灵，也不会因为你而自觉地散开，你是想追进去吗？”
宗近悟眼睛还望着那边的超市，却没有真的追过去，他顺着五条悟的接近步步后退，一直到后背贴到校园的墙上。
说执着，却又不是那么不顾一切。
可要是没有人阻止的话，他确实会做出五条悟刚刚说的选择。
宗近悟闭上双眼，伸手拉上自己的眼罩。
“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
他妥协的这么快，反而让五条悟不适应。
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
他要是在宗近悟这个状态下，别管是谁了，敢来阻止，打一顿都是往少了说的。
五条悟当然能看出那烧到极致反而能感到冰冷的怒火，就像极寒之地燃烧的幽焰，看着冰冷，如果伸手触碰，高温能将外物转瞬烧成灰烬。
那边那么多人不是开玩笑的。
可要是宗近悟执意的话……五条悟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放行。
“……”
算了别想了，百分之一百会的。
眼前的“五条悟”本质上跟他再怎么像，却在很多方面都要乖很多，不管是责任感还是道德感又或者在善良上面。
这么过着也太累了。
“我们去高专训练场？”于是五条悟难得放缓语气，邀请道。
换个人来听，说是诱哄都信。
宗近悟点头。
他需要发泄，可又没几个人能跟他过招。
五条悟是最好的选择。
-
昏暗的小巷，真人靠在墙上。
“需要帮忙吗？”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出现在巷口，身后带着花御陀艮，他迈步走进巷子，阴影将他整个人挡住看不清面容。
真人眯起眼。
刚恢复了不少的咒力悄无声息的汇聚。
“你谁？”
男人气定神闲道：“能帮你们的人。”
哪怕没有眼神交流，真人出手的同时，站在男人身后的花御也出手了，只有陀艮慢了一拍，却也赶上攻击。
男人周身的术式将攻击全部隔绝，看上去就像被空气拦下了一样。
既然通过了实力检测这关。
“你能帮什么？”
通过看了真人刚才的战斗，隐约掌握了创造术式的技巧，并且在来之前就试验成功，刚才也是能随心所欲的证明，男人的心情更加的美妙。
闻言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帮你们杀了‘五条悟’。”
男人的眼里也划过杀意，补充道：“突然出现的那一个。”
真人看着他，也愉快的笑起来。
真有意思，除了夏油那个多管闲事的诅咒师，竟然还有人类找上咒灵合作吗？
“好啊，我答应了。”
如果这个人没有多事诅咒师强，等他恢复全盛第一个就杀了他。
这个人的气场氛围，那从心底瞧不起咒灵的感觉，跟那家伙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