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或者又叫怪谈,几乎已经成为了学校和医院这类地方的必备谈资,越惊悚恐怖、接近真实就越广为流传,而如果一个都没有反倒像是资历不足似的。
看来青石中学资本还算雄厚,竟然同时流传着三个校园传说。
然而宫紫郡一个都没听过。
“说来听听。”他扬了扬一边眉毛,淡淡道。
王飞似乎没想到宫紫郡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明显变得更加兴奋了,压低声音道,“第一个叫‘校花去哪了’。”
“大概二十年,唔,也可能是三十年前吧,咱们学校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高中部有个特别好看的女生,名字嘛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特别好看,是公认的校花。她好像是从外省过来读书的吧,所以平时周末也不回家,都是住在宿舍。然后有一天她失踪了。”
“失踪了?”傅祈棠奇道,“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啊,没有主动或者被动地离开学校,只是半夜去上了个厕所,就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王飞道,又补充说,“据她舍友说,那天晚上快两点了,她听见校花从上铺下来,她问了一句,校花说要去上厕所,然后校花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为什么说她没有离开学校?”宫紫郡问。
“门卫说没有见过啊。而且当时那个年代还有护校任务,老师和校领导晚上都会巡逻执勤的,没有人看见校花偷偷溜出去。再加上咱们学校的围墙这么高,怎么也得有个五米多吧,大部分男生都翻不过去,更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女生呢,你说对吧?”
宫紫郡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校园围墙的样子,确实很高,顶部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有些相对容易翻出去的地方甚至还安装着铁网,十分严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来有人在西边的男厕所里发现了校花的内衣。”王飞的声音更低了,眉宇间却是遮掩不住的兴奋,“以前宿舍楼可跟现在不一样。那会儿学生少,男女生都住在一栋楼里,只是一个靠西边一个靠东边。每层中间都有一扇铁门把两边隔开,至于宿管呢,每天都会去检查那道门上的锁,所以通常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到对面去的。不过那天显然是个例外。”
“怎么说?”傅祈棠追问。
“很明显啊,宿管当天忘记检查锁了,或者有人把锁撬开了,然后那些人看见校花出来上厕所——我觉得应该有好几个人,不然不可能几乎没闹出什么动静,这说明有一方是占压倒性优势的嘛。总之,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一个孤零零的美女,一群如饥似渴的青春期禽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用说吗?”王飞把手一摊,笑嘻嘻地说。
宫紫郡和傅祈棠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
王飞继续道,“不过如果这件事之后的发展是第二天校花或者校花的尸体被发现了,这充其量只能算一起恶性案件,不足以成为校园传说,可问题就在于校花失踪了,她不见了,凭空消失,除了一件被扔在男厕所便池里的内衣,其他的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应该不止这样吧?”略微停顿了一下,傅祈棠开口问道。
王飞嘿嘿一笑,“傅老师聪明啊,不愧是研究生。那我就接着说了,不过下面这些可没多少人知道。”
他越发神秘起来,“这事发生的一个月后,那栋楼里有一间男生宿舍失火,里面五个人都死了,不过却不是死于火灾。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嘛,他们是互相把对方杀死的,但你们想想宿舍里能有什么凶器,所以有的是被板凳砸死,有的是被筷子从眼睛捅进大脑,有的是被床单勒死,还有的尸体都不全了,被人咬掉了好多肉。总之很惨,惨不忍睹啊!”
“真激烈。”宫紫郡很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王飞又一拍手,兴奋道,“说对了,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们都打成这样了,隔壁那间宿舍愣是什么都没听到,还是火烧起来,有人从楼下路过看到窗户上的火苗才发现,你说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你说死了五个人,一个宿舍应该有六个人吧?”傅祈棠若有所思地问。
“还有一个早两天把腿摔断了,回家休养去了,当天不在宿舍。”王飞不以为意道,“他是个幸运儿,但他不是重点,既然没死,那他就不是传说的一部分,没人对他感兴趣。”
说完,他又是怪笑了一下,看着宫紫郡道,“对了,你现在住哪间宿舍来着?”
宫紫郡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嘿嘿,那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随便问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出事的那间宿舍在三楼,不过具体是哪一间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早就拆了吧。”
最里面那间。
否则应该向左右两边的宿舍询问有没有听到动静,而不是只问一边。
除非它只有一边和其他宿舍相邻。
这么想着,宫紫郡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馄饨来咯!”
说到一半,老板终于把三碗馄饨煮好端上来,紫菜、香菜和蛋皮的香味裹挟在腾腾的热气里,在春日的夜晚直冲入食客躁动的胃袋。
王飞拿起一个塑料小勺,低头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吞咽一边发出被烫到的吸气声。
傅祈棠也跟着吃了一口,不过他的吃兴似乎被好奇取代了,并不怎么浓厚,更像是出于礼貌地吃一吃,因此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他立刻问:“这是第一个,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叫‘不要回答’。这个嘛,我个人觉得不是很有意思,故事性也不如校花,所以总体就那样吧。”
“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当时咱们学校还有‘少年班’,招的都是那种年纪不大,但成绩特别好的小孩儿,十来岁能去参加奥林匹克大赛的那种,应该算是天才吧。这些人里只有一个女生年纪比较大,大概十四五岁,长相一般,话也不多,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非常刻苦。为什么呢?”
王飞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在宫紫郡和傅祈棠身上扫了扫,见他们谁都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只好继续道:“因为她不是天才。她当然很聪明,但只是跟我们……跟我比起来聪明,比不上真正的天才,所以只能靠勤奋来弥补天赋上的不足。可天才同样很努力啊,久而久之她自然追不上班里的其他同学了。
“少年班嘛,懂的都懂,里面的生态是很残酷的,跟不上就会被淘汰。可这个女生家庭贫困,在少年班有补贴可以拿,在当时算是很丰厚的一笔钱了,她不想也不能离开少年班。
“所以她就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别人一天学十六个小时,她就学二十个小时,别人复习考试废寝忘食是夸张,她是真的敢不吃不睡。怎么样,很厉害吧?”
“确实,值得某些人学习,”傅祈棠点头表示同意,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宫紫郡一眼,“然后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猝死了。”
傅祈棠:“……”
王飞一脸无奈地说,“下考铃一响,她感觉很累,想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就那么死了。更惨的是成绩出来以后她果然是班里的最后一名,还是被开除了,死也没能留在少年班。
“从那之后时不时有人会在学校里碰到一个刘海略长,脸色苍白,手里总是抱着一本书的女生。她很喜欢向别人提问,而且问题不固定,唯一的规律是她的问题一定和手里的书相关。如果碰到她,最好的方法是假装看不到听不到,她只会默默地在你旁边站上一会儿就离开,但如果你开口回应她,不管你的答案是对是错,都会遭遇很可怕的事。”
“比如?”宫紫郡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宫紫郡觉得这个故事隐隐有些耳熟,他似乎听过,甚至亲身经历过,但却是另外一个版本,和这个有微妙的不同。
“比如有一年的年级第一名在考试前一天出车祸死了;第二名在校门口遇到抢劫,被一块砖拍到脑袋上,砸傻了;第三名突然得了阅读障碍症,看到铅字就头晕呕吐。”王飞道,“哦对,还有最后一名,因为成绩太差了,留了一封遗书说压力太大,跳楼自杀了。”
“怎么证明他们都是因为回答了那个女生的问题才会遭遇不幸的?”傅祈棠好奇地问。
“证明不了,但太巧合了不是吗?”王飞道,“总之记住一点,如果在学校里碰见有女生问你问题,而她又恰好符合我刚才说的那几个特征,不要回答,千万不要回答。”
傅祈棠点了点头,宫紫郡却忽然道,“如果我先向她提问会怎么样?”
王飞一愣,呆呆地看着宫紫郡,“啊?那她也许会……反问?”他抬手挠了挠头,一脸惊叹,“不是,你这是什么思维回路啊,遇到这种事你不赶紧跑,竟然还想提问她?”
“先发制人,不可以吗?”宫紫郡笑了一下,笑容真切却轻微,转瞬即逝,“开个玩笑,你继续说第三个吧。”
王飞很是无语的样子,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吃进肚子里,缓和了一下心情才再次开口道,“至于第三个嘛,我敢打赌除了我以外全校没几个人知道,这个传说叫‘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