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墨羽闪身过来,见长渊独立在空荡荡、被剑气摧折的书阁内,胸口插着一柄泛着雪白仙气的长剑,大惊失色。
长渊半边袍袖几乎皆被血染。
刺目的鲜红,依旧在沿着剑刃往外急速的涌。
“君上!”在云伯心里,长渊是高高在上、无坚不摧的神,神怎么会受伤流血呢。云伯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当即吓得腿一软,徒手撕了一大片里袍下来,要为长渊止血。
“不必。”
长渊挥退众人,神色如常的行至书案后,在圈椅中坐下。
他苍白手指夹住那柄贯穿胸口的利刃,指间赤色剑意一闪,直接将剑身整个化掉。伤口没了阻隔,越发血流如注。
墨羽蹙眉问云伯:“究竟怎么回事?”
云伯眼睛发红,惊疑不定道:“属下也不知,刚刚分明……”
“分明什么?”
“分明是小公子说要来书阁找君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昭昭。
墨羽一愣。
环顾四周,打斗痕迹仍在,不由心一沉。
他还奇怪,当今三界,何人竟有本事能伤到师尊,原来竟然是……昭昭么?这怎么可能?
昭昭虽已步入上神域,也远远不是师尊这个上古战神的对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师尊没有还手,任由那柄元神之剑穿透了自己胸口。
“都怪属下失察,属下明知道小公子打伤梵音仙官,盗走了君上印信,还任由小公子一个人来书阁找君上。属下应该早做防备才是!”
云伯痛心疾首。
墨羽又是一愣。
“你说昭昭打伤了梵音,还盗走了师尊印信?”
“是啊,今早在汤池那边,属下和君上都亲眼看到了。”
墨羽皱眉,越发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云伯问:“殿下,现在可怎么办?”
墨羽道:“师尊受伤的消息,万不可泄露出去,先封锁府门,你立刻去见司南请来,为师尊治伤。”
“哎。”
云伯领命退下。
不多时,司南便赶了过来,见长渊半身是血的坐在案后,亦大吃一惊,忙步入阁内,自药囊中取出一粒止血丹药。
长渊没有服,下颌冰冷惨白。
问:“他与吴秋玉之间的事,你可知晓?”
司南茫然。
“弟子并不识此人。”
但司南心思素来细腻,转瞬之间,想到什么,神色立时一僵。
“君上这个何意?他……是谁?”
司南一直在东侧殿照顾昭昭,对昭昭形迹了如指掌,知道昭昭午睡醒来后,来了书阁。
然而,司南环顾四周,并不见昭昭踪影。
再加上长渊身上这道突如其来的剑上,司南几乎是颤抖着问:“君上,可是昭昭他出了什么事?”
长渊眼底一片漠然,仿佛沉了无数重玄冰。
“你既不知情,此事便与你无关。”
“是本君——”“有眼无珠,收了逆徒。”
**
轰——一道滚雷轰然划过天际,后半夜,整个中州地域,毫无预兆的降起大雨。
宣阳城,宣阳仙府内,一道人影收了伞,疾步穿过前院,来到紧邻着正厅的一处雅舍外。
“家主。”
人影在门外恭声禀:“北宸仙府,有急信传来。”
轩辕鸿轩本闭目坐在案后听雨,闻言陡然睁开一双犹如鹰隼的眼,道:“进来。”
“是。”
心腹把门推开一小道缝,侧身进去,到案前,将怀中密函呈至轩辕鸿轩面前。
密函用专门的封印术封着,轩辕鸿轩手指在封口处一抹,解开符文,从中取出一封信函来。
看清信上内容,轩辕鸿轩陡然直起身。
“真是天助我也!”
他抚掌大笑,一脸志得意满。
心腹倒一头雾水:“这便是家主期待已久的好消息么?”
“不,这比我期待的消息更好,简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到底是?”
“那个小子,刺伤了战神长渊,还抢走了那道天族追杀令,从北宸府叛逃了。”
“呵,没了雪霄宫做庇护,我看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朱鹤。”
名叫朱鹤的心腹立刻应:“请家主吩咐。”
“传我令,今中州有大妖,上斩妖台劫狱在先,盗取仙族追杀令在后,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着令中州大小仙族,全力缉拿此妖,一旦发现其踪迹,就地斩杀,不需报与任何人知晓。”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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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城北十里,宣阳山。
暴雨滂沱,泼天而下,似要将天地万物都淹没在大雨之中。一道绵延起伏如龙形的山脉蛰伏在宣阳山之南,遥遥望去,宛若巨龙在雨中栖眠。
山脉外立着无数身穿绛紫衣袍的修士身影,即使雷电交加,暴雨倾盆,雨水钢鞭般抽在他们肩背上,他们亦如雕塑一般驻立在雨中,一动不动。
整个中州无人不知,此地是宣阳城仙脉所在地。
当今仙族“五族十二世家”,每族每家都要一道仙脉。仙脉乃各大家族立身之本,灵气聚集地,五族十二世家能在成千上百大小仙族中脱颖而后,皆因霸占了除一十四州外,三界内仙气旺盛的十七道仙脉。
而轩辕、玉山、昆仑、蓬莱、龙族,因为是上古仙族,神裔后代,所占据的仙脉亦是延自上古神族,其间仙气之蓬勃充沛,要远远高过十二世家。
仙脉是一族赖以生存的根本,失去仙脉,仙族子弟便无法结仙元,吸纳仙气进行修炼,整个一族便如同无根之木,无水之源。
各大仙族世家都会在仙脉附近陈列重兵,防止本族仙脉被损毁。
轩辕族的金衣使担负着守卫轩辕族仙脉的责任,除非家主轩辕鸿轩有令,否则即使天塌地陷,这些修士亦不会移动一步。
中州百姓知道此地重要性,又素来畏惧金衣使恶名,平日经过宣阳山时,几乎都是从山背面绕着走,免得被扣上一个“心怀不轨,意图损毁仙脉”的罪名。
金衣使的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今日天降暴雨,旷野荒凉,就更不可能有行人经过了。
宣阳山脉前的守卫较平日甚至还松懈了一些,领头的特意撤了一部分人去帐内避雨休息。
又一道紫电当空劈下,将整个旷野都映作可怖的紫色。
忽然,立在最前面岗哨处的一个金衣使揉了揉眼,双目骤然睁开,几乎是面带惊恐的望着前方,颤声问同伴:“那、那是什么?”
同伴循声望去,只见数丈之外,惊雷与雨水混落的山道上,在乍明乍灭的雷电光影中,一道雪色身影,宛若山中精灵,信步闲庭,翩然走了过来。
隔着太远,守卫看不出来人面目,只依稀觉得那根本不像个人,而像只鬼。
“快、快通知首领去!”
两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可惜为时已晚,那雪色瞬间化作一道白芒,移至他们面前。
少年身若游龙,翩若惊鸿,乌发缠着雪袍,迎风飞扬,漂亮不似人间客,顷刻间,无数柄雪白仙剑洪水般将整座宣阳山淹没。
如沧海横流,星河倒悬。
“啊啊!”
无数惨叫哀嚎惊诧,瞬间被吞没在剑意堆起的河海里。
这一夜,矗立了数万年的宣阳仙脉被一少年掘倒,震惊整个仙州。
“家主!家主!”
轩辕鸿轩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
他昨夜心情好,歇在了新纳的一房小妾院中,正沉迷在一室温存中,听到拍门声,也只不紧不慢的拢上衣袍,问:“何事?抓着那小东西了?”
“不是。”
心腹声音透着焦惶。
“出大事了,家主。”
轩辕鸿轩素来警觉,闻言面色一沉,推开缠过来的小妾,大步出了房门,问:“究竟怎么回事?”
暴雨初过,院中一片狼藉,满地残花败叶。
“是宣阳山,仙脉出事了。”
轩辕鸿轩脑中轰然一声,半晌,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属下不敢欺瞒,如今此事已传遍整个仙州,家主快去看看吧。”
“那贼子不仅毁了仙脉,还用灵文符,在山上刻了许多、许多不堪入目的话呀。”
轩辕鸿轩一把推开管事,连发冠都未戴,便御着坐骑赶往城外。
到了宣阳山前,两列金衣使无声跪在地上,面上皆横着一柄灵剑,是随时准备谢罪自刎的姿态。
山前熙熙攘攘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轩辕鸿轩一过来,立刻有修士上前喝退百姓,让开中间道路。轩辕鸿轩走到被斩作数段、早已不成样子的仙脉前,只见被剑气削平的山壁上,赫然用灵文写着一行大字:阴德败坏,天降惩罚。子子孙孙,世受诅咒。
灵文乃特定仙符写就,除非找到施术者,否则便是再高深的法力,也无法抹平。
轩辕鸿轩面色铁青,哇得便吐出口血。
“家主!”
修士们吓得忙将他扶起。
轩辕鸿轩推开众人,怒道:“竖子猖狂!竖子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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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蜀中。
一处隐在崇山峻岭的溪流前,停着一驾装饰华丽的青龙仙车。
所有蜀中水族,无论仙族还是妖类,都被召集到了溪前空地上。
天下水系以龙族为尊,听闻龙族太子召见,蜀中修炼水系术法的大小仙族都不辞辛苦、翻山越岭的争着赶来拜见。
至于妖族,则是被重炎带着青龙使强行带来的。
龙族太子怀璧坐在车中,并未下来。
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重炎方取出一张图纸,图纸上绘着一枚鳞片。
重炎将图纸展示给众人看。
“这千年间,尔等可有谁见过此物?若有能答上来的,殿下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