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猝不及防的意外让罗德和杰米惊呆了。
他们感觉的很清楚，有一股力量猝不及防地按着他们的头往下，他们的脸被埋在汤里的时候，那股力量还停留了一会才消失。
究竟是谁干的！敢这样戏弄他们，千万别让他们逮到了！
两人抬起头来，没顾得上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净脸，才气势汹汹地扫视其他学生：“谁？是谁干的！”
没人回答。
罗德和杰米也没有追问，他们在周围的同学脸上看到了恐惧的表情，就连眼神里都装着满满的惊恐。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
杰米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是谁干的？你们告诉我，包庇他们对你们又没有什么好处。”
罗德也帮腔道：“谁把那个恶作剧的家伙说出来，我就把我的珍藏借他看三天。”
注：罗德的珍藏，是一本不适合青少年阅读的限制级杂志。
“没……没人……”小结巴约翰开口说道，“你……你们是……是自己……埋……埋进汤里的……”
“你骗谁呢！”杰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凶恶地吓唬道：“说实话！”
他摆出的阵仗挺吓人的，不过他自己知道，他心里也有点发虚。
如果真的有人恶作剧，同学也没有必要骗他们，毕竟这么多人在这儿呢，难道骗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更何况，罗德的收藏一向是无往而不利的。
这边的小小闹剧吸引了那个黑袍教师的目光，他沉着脸走过来，威严地说：“都给我住手！”
杰米立刻松开了手，小结巴跌坐了回去。
“安德先生……”他想要解释，不过安德先生懒得听他说话，罗德和杰米两人早就在他心头挂了号，“禁闭一个晚上！”
“这里有幽灵！”
罗德战战兢兢地说：“刚才幽灵把我们摁到汤里去了。”
安德先生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闭嘴，我主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幽灵？在我主的光辉中，一切鬼怪都会消失！”
然后他一手拎一个，把这两个倒霉蛋都拎去关禁闭了。
“幽灵”凯洛：嘿嘿
而艾斯特尔，在听完安德先生那一番关于“我主”的话之后，徒然变色，放下汤勺站起，急急地往外走。
凯洛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凯……咳，希图尔特先生，请问你在吗？”
艾斯特尔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目光在四下搜寻着。
凯洛摘了一片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在。”
艾斯特尔听到凯洛的声音后，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面颊上，随手也摘了一片叶子，语调轻快：“晚自习时间要到了，我们去一趟图书馆，你可以挑一本你喜欢的书……”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晚自习的话。”
凯洛很愿意，他们一起去了图书馆。
他们在书架间游走了一会，最终，凯洛选了一本莎士比亚选集。
艾斯特尔用到图书馆的前台处借阅了它。
晚自习没有固定的教室，可以任凭学生的喜好选择自习室。
没有教师监督，单凭自觉。
艾斯特尔就很自觉，他要在凯洛面前做出好学生的模样，好引起他的喜爱。
他夹着书本走进自习室，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天已经黑了，桌角点着一只蜡烛用来照明。
凯洛看到那摇曳的烛光，立刻皱起了眉头：在这种光照下看书，对视力可不怎么好。
……他想怂恿艾斯特尔逃课。
起码宿舍里还有盏比较明亮的煤油灯呢，在这里看书和在宿舍看书有什么不一样吗？
艾斯特尔这么自觉，一定不会因为回了宿舍就开小差的。
凯洛想怂恿艾斯特尔逃课，可又说不出口。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书会损害视力，这种说法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提出，艾斯特尔不一定会相信。自己怂恿他逃课，在他心里一定会变成一个坏榜样的。
……好难。
像艾斯特尔这样有自觉的学生不多，自习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只有四五个人。
艾斯特尔把凯洛挑的书和他的课本一起摆在课桌上，蜡烛只有一根，他就把凯洛的那本书放在距离蜡烛最近的地方，把自己的课本往旁边挪。
两本书都是精装大开本的书籍，凯洛的书一摊开，艾斯特尔的书都快挪到阴影里去了。
凯洛心里有点酸酸的：他的艾斯特尔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
原本被艾斯特尔摊开的书倏地合上了，书页合拢的时候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原本稳定的火苗被吹得轻轻摇曳起来。
凯洛把书放进桌膛里，附在艾斯特尔耳边轻声说：“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我最讨厌看书了。”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因为害怕吓到自习室里的其他人，但艾斯特尔听得很清楚。
他听完凯洛的话，也把自己的课本合起来了，“那我们回去吧。”
他的讨好很直白，如果是成年之后的他，一定不会这么直白，会稍微矜持地找个理由，表示自己“恰好”有事，也需要离开，邀请凯洛和他一起作伴。
不过现在嘛……
凯洛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歪打正着，达到了他的目的。
艾斯特尔说到做到，他才刚来自习室没五分钟，就带着书走了。
两人回了宿舍，艾斯特尔换下骑马装，打水准备洗浴。
是的，在这所学校里，绝大多数事情学生都要亲力亲为，比如洗澡，就得自己到水房里去打水。洗完澡之后的脏衣服也得自己洗。
当然，如果不想打水洗澡，也可以去澡堂，不过艾斯特尔宁愿自己打水。
趁着艾斯特尔洗澡的这段时间，凯洛溜到学校的厨房，准备偷点菜。
是的，他要去偷菜。
——也有点不好意思啦。
不过他记得艾斯特尔今天在食堂里根本就没有吃完他的饭菜，只吃了不到一半，晚上饿肚子怎么办？
他对艾斯特尔的饭量心里稍微有数，不舍得让他饿肚子。
厨房已经没有人了，厨娘离开前，把厨房收拾的很干净，多余的菜肴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凯洛无菜可偷。
他沉默了一会，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点燃了壁炉里的火，把瓦罐放在铁架上，胡乱地煮了一点东西。
厨房里还存放着一些原材料，凯洛挑挑拣拣，选了几样放进瓦罐里，还烤了一个火鸡腿。
等一切弄好之后，他觉得他很棒！
虽然火鸡腿有点烧焦了，但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瓦罐有点烫，不过凯洛不怕，他现在是幽灵，只要他不愿意，瓦罐就烫不到他。
他扫了厨房一眼，还卷走了一个碗，一个大勺子，和一副刀叉。
他是透明的，不过他没法儿让瓦罐跟着他一起透明，为了不被人发现，他鬼鬼祟祟地，专挑黑路走。
终于到了宿舍楼，他立刻飘到艾斯特尔住的那一层，从敞开的窗口蹿了进去。
完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艾斯特尔坐在桌前，表情很难看。
他不明白，他只是去洗了一个澡，他的幽灵就不见了。
他知道幽灵都是反复无常，脾气乖戾的，但凯洛一声不吭就离开的行为还是让他的心情很糟糕。
他接近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一时有趣？他的善意来得那么突然，现在突然消失也是有可能的。
他还会回来吗？
艾斯特尔不知道，也束手无策。
他只是一个人，而凯洛是一个自由的幽灵，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发现的了他。
艾斯特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简直不敢想象凯洛就这样离开之后他会怎么样。
明明他们遇见的时间还不足一天，可他却像是习惯了凯洛的陪伴一样，竟然离不开了。
他也没有心思看书了，烦躁地翻着书页，时不时轻轻呼唤一声。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艾斯特尔甚至有点怨恨了：如果你没打算一直陪着我，又为什么要这样耍弄我？
就在这时，一阵食物的香气从窗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瓦罐被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他的幽灵！
他的幽灵回来了！
艾斯特尔转忧为喜，连忙大声询问：“希图尔特先生，是你吗？”
“是我。”
凯洛从窗口挤进来，“你晚餐吃的太少了，你晚上会饿的。”他说：“所以我给你弄了一点食物来，快点吃吧，都是你爱吃的，还热腾腾的呢。”
艾斯特尔很欣喜，急忙关上了窗。
尽管他知道他的幽灵可以穿墙出去，但关了窗多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随后，他才把目光放到桌上的瓦罐上。
艾斯特尔听了凯洛的话，低头看了一眼瓦罐里的东西：一个卡在瓦罐口的烤鸡腿，下面是暂时看不清的炖汤。
他道谢后把鸡腿拿出来，用凯洛放在桌上的大勺子舀了汤，放在碗里。
汤的味道并不能称得上美味，可汤里炖的食材的确都是他喜欢的。
艾斯特尔低头喝汤，翠色的瞳孔被掩盖在长睫毛的阴影下。
凯洛和自己素不相识，为什么知道他喜欢吃的东西？
而且，他的口吻还十分熟稔，就像……就像他和自己的关系十分亲密一样？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