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夏萱说完又干了一杯, 说得豪气万千。
其实她自己压根做不到，随心所欲是梦里的随心所欲。
所以幸夏萱睡着了。
时絮叹了口气，一边扫码结账, 一边打电话让姚方方叫车，把人送回去。
结果今天运气不好, 来的时候顺利, 下楼的时候被认出来了。
扶梯上顿时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
很多人第一次看到孟蘅真人，都激动地尖叫起来。
还有没见过明星的都来凑热闹。
还有对着时絮拍照的。
时絮把自己的帽子给幸夏萱扣上，觉得她被拍到才不好。
“孟蘅, 你跟谁一起啊？”
“和我的老师。”
“你们不要拍了。”
时絮对靠得最近的女孩说，她的口气其实挺温柔，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对视却让人有点畏惧。
姚方方艰难地开道。
还有人在大喊她的名字。
时絮嘘了一声, “小点声，要签名可以, 今天不拍了。”
她把幸夏萱交给男助理扶着, 自己靠在栏杆上处理突发的粉见行为。
这种突发事故被人发到了微博。
#孟蘅和朋友吃饭被拍现场签名#
话题里配的是时絮低头签名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出不是精修, 但是颜值逆天，的确星味十足。
沈添青开完会出来打开手机，弹出的就是这个消息。
还是有很多拍照了的人发了照片, 孟蘅身边的女人戴着帽子，沈添青也认得出来是幸夏萱。
她没想到对方跟幸夏萱关系还能单独吃饭。
再加上幸夏萱面对她提出的邀请要在确认角色才加入的反馈, 沈添青忍不住多想。
幸夏萱是这么自来熟的人吗？
可是她跟幸夏萱不熟，对方也挺讨厌她的，她都不好意思问。
还是幸夏萱也觉得孟蘅很像时絮？
她发了一条消息给孟蘅：你跟幸夏萱为什么会去御点记吃饭？
隔了很久对方才回：“幸老师说那的饭好吃。”
沈添青：“好吃吗？”
时絮：“嗯。”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添青这两天就要动身先去的取景的地方, 陶宜在帮她收拾东西。
她回的自己家，陈歌妮叫她在家住两天。
“你在和小孟聊天吗？”
陈歌妮都睡了一觉起来了，她刚从国外回来，还带了一堆香水放在桌上，让沈添青回来挑。
“妈，你怎么大半夜起来了。”
沈添青刚洗完澡，客厅的闹钟指向一点，沈添青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
她妈站在隔壁阳台，差点没把沈添青吓一跳。
“梦见你了，就醒了。”
陈歌妮平时露面的时候从头精致到脚，现在睡眼惺忪，看上去还有点疲惫。
沈添青觉得她话里有话，安慰一句：“别想太多。”
陈歌妮：“后天就要走了？”
沈添青嗯了一声。
陈歌妮看上去睡意都散了一般，沈添青回来的时候保姆端给她还热的鸡汤，说是陈歌妮亲自煲的。
她和亲妈住在一个城市，但也不是每天都见到，有时候一个月都不怎么能见面。
陈歌妮作为沈家的太太，上面两个继子年纪很大，谈不上感情很深，只能说是互相尊重。下面两个亲生女儿，关系不太好，她作为妈妈根本缓解不了。
“走之前再去医院看看，你哥哥说你好了很多。”
沈添青：“我也觉得我好点了。”
她看了眼手机，孟蘅发了一句晚安。
对方工作室的变动也没瞒她，姜柳新这种咖位的经纪人都给孟蘅了，重组的工作室从配置上比蜜瓜一哥还好。
明显是有野心的。
沈添青觉得自己包养的金丝雀压根不娇弱，像是一场意外让她重新生出了新的羽翼。即便现在和她亲密万分，终归一天会飞走的。
而且那个镣铐，是自己解开的。
换做之前，沈添青可能没那么甘心，但是把孟蘅从替身的位置上移开，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现在，她希望对方再说点什么，可是几分钟过去，界面还是没变动。
陈歌妮：“你姐姐说她的新工作是和你一起的？”
外面月色正好，最近白天天气热了起来，这个时候反而有些凉。
提到谭檀，沈添青就蔓上一股愤愤，但是她这个时候反而克制了一些，她抓着自己的手机，“妈，你觉得谭檀对我好吗？”
有些东西说不得，因为是家人。
但是家人也不会一碗水端平，就算是家人，也有针锋相对的时候。
“小囡，妈妈知道你还有心结。”
陈歌妮叹了口气，她们的阳台中间隔着的距离不到两米，但沈添青觉得自己隔了一道心湖。
“你姐姐她确实做得不对，但是她这些年也不好过，离婚了，孩子又她带，她那个前夫……”
陈歌妮絮絮叨叨的，沈添青垂眼，“妈妈，我问的是她对我好不好。”
那天谭檀的话还插在沈添青的心口，她甚至觉得自己对时絮的感情，像是谭檀刻意为之的诱导。
可是为什么呢？
至少那个时候，沈添青是觉得谭檀很爱时絮的。
可是为什么呢？
谭檀总有很多不在的场合，她好像很忙，学校忙，导师任务，又要去窑厂又要改论文。
和时絮约好了，又放鸽子。
生怕沈歌妮发现她跟女人谈恋爱，又要佯装带妹妹出去玩，营造出她们感情很好的样子。
“傻孩子，她是你亲姐姐，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陈歌妮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沈添青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幼稚。
“你跟谭檀都是妈妈的女儿，终归是亲姐妹，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身体不好，你姐姐还很担心你，知道你回来，她还吩咐我炖点汤给你补补身体。”
沈添青：“她怎么知道我要回家？”
陈歌妮噢了一声，“我和她聊天，她说你马上要去江城拍电影，让我把你叫回来休息两天，怕你太忙。”
沈添青心里那股不舒服又蔓上来了。
她这些年跟谭檀不怎么见面，见面了也是她阴阳怪气的比较多，谭檀一般都随便她闹，总给人一种沈添青最无理取闹的感觉。
但那天的电话实在暴露了太多，沈添青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那你怎么不叫她休息两天？”
陈歌妮：“安琳娜和尧尧都没安顿好，她要出差那么久，在找托管。”
沈添青哦了一声。
陈歌妮看着阳台灯下显得格外瘦弱的幺女，心疼地说：“小囡，你不要太累了，妈妈知道你很喜欢拍电影。但是还是要照顾好身体啊，我让林驰带了营养师，你在外面饮食方面都安排好了，不用跟着剧组一起吃盒饭的。”
“对了，小孟最近工作很忙吗？你们恋爱谈得怎么样啊？我白天去天街，那都是小孟的广告牌呢。”
沈添青：“就那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觉得身体被满足了，可是心没被满足。
又有一种隐隐背叛时絮的感觉。
很茫然。
无处说。
跟妈妈跟没办法说。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谈恋爱就是要开心，你不要有压力。”
沈添青笑了一声，“我没有压力。”
陈歌妮：“反正你自己劳逸结合，我也和你姐姐说了，你们一起工作让她多照顾你。”
沈添青嗤了一声：“照顾我？别气到我就行了。”
陈歌妮叹了口气：“说什么话呢。”
沈添青没再说了。
她老老实实地在家休息也去了医院复查，之后跟着剧组去了江城。
当天时絮看到了自己的通告单。
很紧的安排，还有提前半个月的进组训练和剧本围读，地点都在江城。
而机票都是统一安排的，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机场碰到谭檀。
她进组的消息也刻意压，还有很多粉丝来送机。
姜柳新知道孟蘅之前接送机的粉丝都有买的，巴不得一雪前耻，压根没打算让时絮走vip。
但低估了现在孟蘅的人气，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
等时絮从层层包围里出来，感觉耳边还是洗脑一般的“妈妈爱你”。剧组的技术顾问也今天出发，幸夏萱在登机口的看到时絮过来，开玩笑地学了一句“女鹅，妈妈爱你。”
时絮：“你能不能少损我。”
幸夏萱：“这不是赶潮流吗？你现在那么多妈粉啊。”
她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青春无敌，一边围观远处依旧热情不散的粉丝。
“那么多女粉，你这也……”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时絮刚把手上的话递给助理，抬眼顺着幸夏萱的目光看去。
来的是一个穿着改良旗袍的女人，她身材丰腴，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发髻，眉眼细长上挑，眼线在眼尾扬起一道，雪青的旗袍和这种红格外矛盾。
幸夏萱：“真晦气啊。”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谭檀的厌恶，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是时隔多年再看到对方，还是觉得心里犯恶心。
她转身看向身边的人，小声地说：“你什么感觉啊，时间真是胖了故人，就你一个瘦麻杆。”
时絮：……
远处的粉丝还没走，谭檀跟自己的团队一起过来，听到助理欸了一声：“那个就是孟蘅吗？”
小姑娘大学刚毕业，也追星，跟身边的同学说：“她真的好漂亮啊。”
谭檀抬眼看去，登机口站着好几个人。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会先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蕾丝衬衫的，领口是有一个垂下的花结，但是一点没让人觉得繁琐，反而只能成为气质的点缀。
白衣黑裤，跟身边的女人小声说话。
哪怕谭檀知道了幸夏萱会来，但没想到这个瞬间，她会恍惚回到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时絮说要带她见她最好的朋友。
那年她从大学专业课下课回来，时絮跟幸夏萱就是站在车边这样等她的。
仿佛下一秒就会伸手，嗨一声。
“孟蘅是在拍照吗？拍粉丝？”
“她还挺好玩的哈哈哈哈。”
身边人的声音把谭檀拉回现实，幸夏萱也不是当年那个筹备婚礼的暴躁新娘了。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和一边的年轻演员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她和幸夏萱都不可逆地往前，唯独记忆里的时絮一如当年。
衬得她如此卑劣。
“嗨，小孟。”
谭檀走到时絮面前，伸出手。
时絮敷衍地握了一下。
谭檀看向身边的幸夏萱，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喊了声夏萱姐。
幸夏萱没搭理她，她无视对方的手，笑了一声：“孟蘅，和你讲个故事……”
谭檀僵了一下，没想到幸夏萱这么不给面子。
谁都看得出幸夏萱和她好像有过节。
时絮工作室的人没在乎，谭檀的助理有点尴尬地喊了声老师。
“可以检票了。”
谭檀若无其事地回首，哦了一声。
她看着前面的背影，觉得幸夏萱跟孟蘅似乎有点过于熟稔了。
幸夏萱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软硬不吃，怎么会跟孟蘅这么好？
可是越是这样，谭檀就越觉得自己要得到孟蘅。
就像当年一样，得到再毁掉。
让沈添青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