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 但是时絮也不太想太早进去，毕竟这种人脉场合，以前待多了, 现在反而有点逆反。
陆陆续续进去不少人，她还在外围溜达, 有粉丝递给她签名本, 她也签了。
之前很容易写自己的原名, 一笔下去是一竖, 中途想起, 又改了。
字体飘逸，颇有医院医生开单的风范。
那个粉丝晒到网上, 还被人嘲笑是假的。
时絮看她们举着东西还要拍她很辛苦，干脆伸手自己拿着手机自拍。
尖叫声压根没停下来过，而且隐隐有压过刚走到红毯一半的白藏信粉丝的意思。
这一幕被人录下来发到了微博。
-孟蘅现在男粉是跑光了吗？怎么全是女粉, 笑死了, 比白藏信的粉还能折腾。
-她拿手机好苏啊，自己还低了好多入镜……
-你们这群人别忘了孟蘅今年才二十一啊，不是妈粉吗，怎么变成女友粉了！
沈添青泡在一人汤里, 池边放着热牛奶，她看着手机, 觉得自己今天开的一人汤的确不错。
陶宜在外面等她。
结果没多久, 她等来了时絮。
这人臂弯挂着外套，看上去风尘仆仆。
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心推开纸移门，进去了。
陶宜心想：完蛋，一人汤欸。
紧接着里面响起一阵惊呼, 然后是水声，再然后。
她唉了一声，觉得网上说的还不错。
孟蘅，年上味的年下攻，精力真好啊。
《另起一行的世界》高开高走，虽然这个“走”显得不太体面。
被网友戏谑说的资源咖开会，大家也没想到孟蘅这个之前挂过最强俩字的资源咖居然输了。
更有小报纸报道在庆功宴当晚孟蘅到场没多久就离开。
而沈添青更是没出席，更让人猜测总决赛的冠军有水分。
白藏信本来就是流量转型的演员，粉丝控评能力极强。但这次在官方微博下没能控过路过的网友，搞得很没面子。而孟蘅收官之夜跟沈添青的口出狂言更让人关注，有人说她自不量力，也有人说她未来可期。
在这种风口上，当事人倒是本本分分，在家休息了几天。
孟蘅没什么朋友，手机上的多半都是同事和一些合作方，逢年过节发个的祝福消息都有三六九等分，在孟蘅新综艺起来后又纷纷来联系。
时絮觉得挺没意思的，网络发达的弊端也来了。
以前没这些软件，手机都很贵，大家打个电话都是长话短说，除非恋爱煲电话粥。
哪有这么闲没事来打探点消息的。
沈添青筹备的新电影试镜在即，时絮也是才知道自己居然闷声不响地过了海选。
估计是这人自己走的绿色通道。
不过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她跟沈添青的金主合约到期了。
“你都没问过她之后的打算么？”
蜜瓜娱乐的大楼，林驰的办公室里，沈添青坐在沙发上翻着合同，陶宜站在一边跟法务交涉。
林驰问完发现这人屁点反应都没，又拍了拍她的肩。
沈添青最近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以前黑眼圈重，全靠化妆遮住，热吉玛和光子嫩肤虽然都是开胃菜，但是对于这种睡眠不足的人来实在效果不大。但林驰觉得此人天生命好，压根无所谓容貌，反正再怎么折腾，也不比普通人好看的程度。
“喂，给点反应。”
沈添青：“问过，她说想要做主播。”
合约的续签问题沈添青没有再提，"艺人合约不是你管么？"
林驰都要被她气笑了：“你不知道你那个小情人什么态度啊？”
沈添青一副逃避现实的样子。
她甚至孟蘅和她在一起也是她要挟的，哪怕后来耳鬓厮磨身体亲密接触，她的确感受到了对方的感情，却也被拉扯着。因为现实压根不尽如人意。
“装什么死？”
林驰唉了一声。
一边的陶宜送走法务，自己拿着文件走过来，一边跟沈添青说：“老板，孟蘅小姐在来的路上了。”
沈添青嗯了一声。
林驰看着她攥紧的拳头，笑着说：“你不会陷进去了吧？”
沈添青：“没有。”
林驰坐在她边上，拿抱枕咋了一下这个人：“得了吧，别嘴硬了，这有啥的，孟蘅现在商业价值比以前提升了很多，也不吃亏。”
沈添青：“不是这个。”
林驰噢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那方面也可以的啊，毕竟是年轻人，不错。”
沈添青：“……”
林驰也不瞒着她了：“不逗你了，孟蘅之前跟我说续约的。”
沈添青愣了一下：“你俩什么时候偷偷见面了？”
林驰：“你吃哪门子醋啊？”
“半个月前，她品牌活动，回过公司。”
林驰这人打扮就很精英，现在以白幼瘦为风气，她跟这三个字压根不沾边，“不过她提了条件。”
沈添青翻了翻合同的：“什么条件？”
陶宜出去接人，办公室就剩她们两个。
“我说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程度啊？”
晏牧雨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她哥醒了，她把前嫂子睡了，投资方那边还一堆麻烦事，然后节目最后还被骂得狗血淋头。压根没空管自己朋友的爱恨情仇。
“就跟你跟温锐的程度。”
林驰被噎了一下：“这么不熟？”
沈添青：“你看她续签也不和我说。”
林驰被她这句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沈添青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娘热恋中。
救了命了，换做以前是会掀桌的水平。
孟蘅可以啊，别人是虎口夺食，你是从死人那里偷心。
“还行吧，她的要求就是帮她重新组工作室，有些人员需要调整，变动不大。”
林驰抿了抿嘴：“但是我觉得你这个小金丝雀还挺厉害的，姚西楼都能被她挖过来。”
沈添青：“谁？”
林驰：“就摄影啊，当年不是有三大掌镜么，晏牧雨现在转型了，就剩姚西楼和秦漠了，秦漠是有老东家的，是伊人公司一姐洪绪言的摄影。”
沈添青噢了一声，国内这些的摄影她也差不多了解，但是电影团队的摄影和静态的有区别就是了。
业内的明星都会请一些专职的摄影来跟拍，为了每一次出席活动的出片。
“造型师也换了，原来不是公司的人么？换了一个新团队，好像大学才毕业，也不知道孟蘅怎么想的。”
林驰之前做艺管也做过执行制片，知道艺人的多样性，有些不好管有些主意大，有些更是草包，她没想到孟蘅这个架势分明是要自己换血。
工作室原本是沈添青掏钱，现在变成了孟蘅才是老板，意味着她之后的支出会更大。
隔了一会沈添青才问：“她哪来的钱？”
林驰耸耸肩：“鲸鱼那边给的薪酬不低，虽然孟蘅这些年家底被亲爹掏空，但多少还有点吧，而且她也请了专业的理财助理。”
沈添青低了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絮来的时候沈添青已经走了，姚方方这人天生有点怂，小声地问“小蘅，林总亲自签吗？不应该是法务那边么？”
时絮：“随便吧，反正都是要签的。”
天气逐渐热起来，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背心，外面套了件薄纱的罩衣，再加上咖色的工装裤整个人看上去特别休闲。公司的艺人除非重要的事儿一般不回来，但是前台也见多来明星，见怪不怪的。
蜜瓜的艺人不算多，但是资源可以，门槛很高，林驰的野心很大，总想培养一流的艺人，所以年纪轻轻熬出了白头发。
到现在蜜瓜的也就一个一哥，电视剧咖，口碑很好，参演的剧本都评分很高。
剩下的还在上升期，属于不温不火的类型。她之前悲哀地发现，自己煞费苦心，还不如沈添青这种囫囵捧人的方法奏效，虽然没作品，但是红是红了，现在一部综艺加上邀约的代言和其他节目，都把之前的投入回本了。
时絮没打算换公司，她觉得蜜瓜也总归比孟蘅之前那个野鸡公司强。
就是自己独立工作室的人员需要调动，她趁沈添青忙的时候自己跟对方接洽，谈得还算愉快。
因为都到收尾阶段了，电子合同她也看过，今天过来也是礼仪，再加上休假，林驰邀请她一起吃了个饭。
“刚才是沈导在这吗？”
隔壁餐厅林驰常来，味道不错，听到时絮这么问，她点头。
“她什么反应？”
林驰突然觉得一切都有意思了起来，笑着问：“你猜？”
时絮：“没什么没反应吧，直接走掉。”
她摇了摇头，切了一块牛排，她看上去落落大方，外貌也很清爽，总让人特别舒服。
林驰回想起这人在综艺的表现，问了句：“孟蘅，你现在很缺钱吗？”
时絮抬眼：“缺啊。”
“我这有个协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
新电影筹拍，沈添青忙得很忙，再加上孟蘅瞒着她的事让她很不爽，在小组会议的时候是肉眼可见的发火征兆。
她的团队助理丁雨媚急忙把刚才新传真过来的顾问资料递给她：“沈导，更新版本的。”
幸夏萱还是没松口，备选人员也提了上来，一般来说这种有专业指导的项目，顾问也不止一个人，在确定演员后要对演员进行集中培训和剧本围读。
但是她没想到看完资料后沈添青直接把那本资料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空调上下扫风，不知怎么的吹了几页，上面谭檀两个字黑体加粗，后面备注着已确认。
意味着无可转圜。
沈添青压抑住给谭檀打电话跟对方吵架的冲动，出去喝了两瓶牛奶，然后拎着选角导演又开了个小会。
会议记录的助理就差没发抖了，她是新来的，总听说沈导团队关系和谐，就是老大可能脾气不好。但是项目立项到现在，沈添青的表现都跟凶神恶煞不沾边，她没想到今天突然爆发。
特别是在试镜名单二筛结束后。
沈添青盯着上面的名字：“最后定的是双女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剧本两个重要角色，一明一暗，以妹妹陈望喜的视角切入，回到过去有一个核心人物，早逝的姐姐陈望侗。
在这份资料上，对外招标用的是唯一女主陈望喜。
选角导演今年四十出头，是个微胖的女人，急忙解释：“投资方那边要求的一个称谓，沈导你也知道，我们这次的搭景的费用很高……”
沈添青以前拍电影也无所谓这些，资本介入本来就是这个圈子的常态。
她作为导演擅长的是导，除非是特别难□□的演员，她一般不会反对，不影响进度就好了。
林驰作为学生时代一直陪着她制片人，很多事情都帮她张罗到位，沈添青自己喜欢的东西早在学生时代也就拍完了，商业电影是她现在的风格。
谁都以为这次的电影也是和以前一样。
沈添青：“改了。”
选角导演：“可是如果按照计划报奖的话，不合算。”
沈添青：“陈望喜的角色定了？”
选角导演摇头，她跟沈添青合作很多年，从来没见她这么在乎演员。
沈添青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干了跟没干一样。乍看牛逼轰轰，但是在这种节骨眼，居然做不了主。
第一出品就是蜜瓜娱乐，哪门子人要来插这个手。
林驰跟时絮吃完饭还没多久，秘书电话就打过来，说是19楼吵翻天了。
沈添青作为蜜瓜娱乐的股东之一，但平常一般都是导演的身份，很多人知道她持股，但并不见她行使职权。
她多半都在运转自己团队的事务，而且这个电影筹备了一年半，剧本一改再改，好不容易定下稿子，招商完毕，林驰生怕这个祖宗闹出点事来。
她刚从电梯出来，还没走到会议室，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屋里冷气开得极低，还没到六月份，跟冷库一样。林驰的秘书低眉顺眼，仿佛刚才电话里急眼的不是她。
她推开门，呵里面搞得跟最后的晚餐一样，沈添青背对着她站在白板面前。
白板上贴着照片，下面写著名字。
是草拟的演员邀请，这部电影以女性为主，最重要的两个角色还没确定。
“怎么了，开训导大会？”
林驰问。
屋里的人都冻得哆嗦，还在按部就班地干活，按照沈添青的吩咐整理试镜名单。
沈添青转身，一张A4纸打印的照片贴在了陈望喜这个角色上：“这位是你认识的？”
是一张挺眼熟的面孔，影视学院在校大学生，走的清纯路线。
林驰：“你发这么大火就是因为这个？”
沈添青：“这就是你说的会帮我解决好一切？”
林驰：“她是杨川要捧的人，我需要资源置换来捧孟蘅。”
杨川也是导演，只不过他爸也是导演，导演二代，资源很好。
圈子里的弯弯绕绕林驰不怎么跟沈添青交代，这一次也是考虑了很多才下的决定。
“不就是个女主角，又怎么了？”
林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对孟蘅好，但也得她现在接得住，一口气给太大的饼，会熄火的。”
沈添青：“那这个人就可以？”
林驰：“张灿灿童星出身，正剧里熬过来的，稳扎稳打，为什么不比孟蘅可以。”
她眼神真挚，哪怕是对孟蘅刮目相看，也始终是个商人。
她不相信孟蘅。
沈添青笑了一声：“这是你的选择？”
林驰点头。
沈添青：“那你等着，反正出头的依然是孟蘅。”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可能是孟蘅给她的感觉太笃定，就像是一个人的魂嫁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上，带给她不可一世的张狂。
她觉得现在的孟蘅比谁都强。
秘书看着沈添青气冲冲走的背影，问了句：“林总，您不怕沈导跟你有矛盾吗？”
林驰笑笑：“她对一个人好，有点像小孩，不会瞻前顾后。”
刚才跟孟蘅吃顿饭，她就知道这人有点东西。
指不定会走的更远，保不好沈添青还收不住她。
哪怕之前有个包养合同，但这个关系本末倒置，林驰怕沈添青彻底栽了。
她年长一些，也知道人心异变，一开始给喂最好的，那会孟蘅还扶不起来。
现在喂最好的，孟蘅变心了怎么办？
商人和爱人不一样。
沈添青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她撇下的工作自然有人接着做。
时絮刚参加完一个户外拍摄，还没回去，就接到了陶宜的电话。
“孟小姐，沈导定了个酒店，约您过去。”
时絮：“她怎么了？”
陶宜呃了一会，“您来就是了，是IOIS的顶层，vip电梯直达，您报沈导的名字就好。”
四十分钟后，时絮一个人上了酒店。
顶层常年被一个人包下，大得像个小型公园，她进去差点迷路。
她站在室内泳池前拿出手机，想要问问沈添青怎么了，却被人从背后一扑，直接掉进了泳池。
“卧槽，你……”
她艰难地睁开眼，身上贴着一个发烫的躯体。
“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