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添青还是没能如愿, 时絮就算去了她的公寓也没惯着她，自己沾床就睡了，完全无所谓枕头底下还有一排整齐的“作案工具”和身边金主大人失望的表情。
第二天孙丝绦来得挺早, 她本地人，家底虽然没沈添青家那么丰厚, 但也算个大户人家。
节目组那边请假她自己也回家, 早上还给人带了精致的早饭。
时絮到的时候正好被递了一个食盒。
沈添青跟她一起从电梯出来，一边的工作人员目光在她和沈添青身上流连, 似乎想品出点什么。
但是一个人笑容甜美一个一如既往地冷着脸, 愣是看不出任何的旖旎因素，还会让人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
“给我的？”
时絮看着孙丝绦，一脸受宠若惊。
沈添青在一边哼了一声, 她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 还睨了孙丝绦一眼。
孙丝绦心里怪委屈的, 心里对此人还有点余恋，虽然被拒绝无数次, 但崇拜沈添青的才华，才会如此卑微。
现在被瞪, 吸了吸鼻子, 还跟时絮告状：“沈导怎么老对我这么凶。”
时絮没想到对方带的是新筱记的早点，那里没有外带，只有堂食，她以前也没吃过几次。
当初是因为早上练功完了再去也来不及。
好不容易跟辛夏萱去一次大早晨还得排队，她这人也就在自己专业上勤奋，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必须努力的地方。
但抵不过嘴馋。
这个时候心情极好，拍了拍孙丝绦的肩膀：“她就这样，你甭放在心里。”
站在一边的姚方方唉了一声, 心想你这口气真的很像昏君。
“那你吃吧，反正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
这一层很大，落地窗前的开放茶水间装潢都很简约，时絮跟孙丝绦刚要走过去，就听到沈添青说：“你不是早饭吃过了吗？吃多了不上镜。”
孙丝绦知道这俩人昨晚一起，大概是被拒绝的太彻底，还不是以前那种死灰复燃的的斗志，也可能是孟蘅还挺好相处的，孙丝绦觉得自己的酸味没那么重了，此刻也有点无语。
怎么这样啊，孟蘅其他方面虽然……但是在上镜上根本没搞砸过好吗？
“沈导，我早上就吃了这么……”
时絮比划了一下，也就的食指和大拇指的圈起来那么点大的红薯块。
“我现在就饿了。”
她还撇了撇嘴，看上去毫不委屈。
孙丝绦：“唉好啦沈导你胃口小但是孟蘅运动量大，毕竟今天的镜头还要公主抱我的。”
姚方方站在一边，感叹了一下这cp的格局跟炒股一样，现场还有不少人跟她一样看热闹的。
沈添青一股火气就冒上来，她直接坐到了时絮边上：“那我也要吃。”
时絮：您今年贵庚啊，是不是又忘了吃药了。
她无语的同时又觉得很好笑，“那是不是还要我喂您？”
这句话她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仨听得到。
沈添青脸皮也很厚，她抬了抬下巴：“好啊。”
时絮噢了一声。
孙丝绦第一次产生了我应该在车底的想法，又不知道说什么。
时絮：“丝绦你觉得哪个好吃，我亲自……”
这边也就助理在，孙丝绦的助理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自家的艺人跟这位金主大人的相处，那简直一点不熟。
现在2.0进化到如此腻歪，沈导是基因突变了吗？？
总不会是真爱吧。
不是说真爱是那个死去的时絮吧？
沈添青本来都豁出去了，但是她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半夜她梦中惊醒，也看了很久。
她甚至怀疑孟蘅就是时絮。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但是我为什么会可耻地心动。
不可以的，我的心只能是时絮。
沈添青的脸色白了几分，时絮把手上的碗筷放到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对方瞳孔都跟涣散了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又出现了幻觉。
大早晨的就这样时絮真的心累，一边的孙丝绦也吓到了：“沈导是生病了么？”
时絮：“我带她去休息室，陶宜呢？把她叫过来。”
孙丝绦啊了一声，姚方方倒是火速跑了。
时絮抱起沈添青，一万次庆幸这人身子骨轻，但一方面又生出点心疼，觉得她何苦如此。
孙丝绦眼睁睁看着孟蘅把沈添青抱走了。
她愣在原地，隔了好半天拉住了自己助理的手：“小郑，你以前听说过沈导生病吗？”
郑妙摇头。
孙丝绦垂着眼，有点失落地喃喃：“我感觉沈导有点喜欢孟蘅。”
郑妙：“孟蘅人挺好的。”
就光相处这么点时间，她就已经体会到这人的细心和性格上的体贴了，虽然有时候讲话有点黏糊和作，但总感觉好像是故意开玩笑的。
“孟蘅刚刚好认真啊，有点飒……”
孙丝绦咬了咬嘴唇，“我不如她。”
郑妙：“丝绦姐你不用这样的。”
感情的事本来就充满玄学，孟蘅再好，沈添青也不会爱她的。
毕竟她有个白月光。
那个白月光还死了。
“所以我希望孟蘅离开她，你说让她来我们公司好不好，她演戏也很厉害，一定可以……”
郑妙心想：您不会移情别恋吧，感情这么草率的么？
还是为了报复沈添青对您的爱答不理所以才出此下策？
时絮把沈添青放到了休息室的床上，陶宜紧跟其后，听到时絮问她：“她之前有这样吗？”
眼睛睁着，无声地流泪，跟时絮之前见到那副神经病的样子比像个洋娃娃。
就是怎么叫都没反应。
穿书世界呆多了的时絮对这种毛病其实有比较好的接受力，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陶宜点头，“需要催眠治疗，为了安全还是把老板送到医院去……”
时絮摆了摆手，“您先跟外面工作组通知一下拍摄时间推后，相关事宜接洽公司的对接方。这边交给我。”
等陶宜都出了门她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我要听她的啊！为什么孟蘅看上去那么……
有气势？？
到底谁是金主谁是金丝雀啊？
门锁上，时絮的看着躺着的人，想着昨天半夜没作妖她还挺欣慰的。
结果大早晨就为了一个早饭就这样。
搞得她现在就饿了。
时絮开启了系统面板，昨天有太阳好歹充了电，很久违的全功能面板，但是很多技能都灰掉了，不少是她当年辛辛苦苦攒积分开启的。
当初做系统的时候培训了很多技能，催眠这项就被回收了。
这次补偿还给还回来，狗端脑还设定了次数。
时絮还是觉得这次回归太亏了，以为是回家养老，没想到是重头开始007。
而且她还是想不明白她都回归了，怎么无端发放这样的礼包，就算被坑了，时絮还是觉得心里发毛，好像自己在被无孔不入地监视着。
[催眠技能已启动]
端脑的催眠跟普通的催眠不一样，能接入对方的脑电波，去对方的记忆。
“沈添青，你为什么哭？”
时絮问。
对方躺在床上，一双眼还在流泪，早上时絮看着她画的眼影被晕开，像是被谁揉了又抚平，吹皱了谁的心。
“ 我想时絮了。”
时絮虽然心里有点熟，但是听到对方如此坦然的回答，还是很难不被打动。
她作为时絮的一辈子父母爱她，朋友喜欢她，唯独在爱情上一败涂地。
得不到一个人一心一意的爱。
没想到死后有人日日惦念，竟然到了想到她就悲痛欲绝的程度。
“为什么会突然想她？”
“我每天都很想她。”
沈添青的脸就巴掌大，也就是平时恶名远扬，导致很多人都忽略了她长得其实属于玉雪可爱那挂的。
“那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怕我喜欢孟蘅。”
时絮的手都抖了抖，她佯装冷静地问：“为什么？”
“我要是喜欢她，就对不起时絮。”
时絮心想：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喜欢就喜欢啊，干嘛给自己立贞节牌坊。我跟你以前真的屁关系都没，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贞节牌坊呢。
“为什么喜欢孟蘅？”
“和她在一起，开心。”
时絮：有吗？你不是总生气么？
“那你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时絮的手和沈添青十指相扣，这是端脑催眠技能1.0未能修复的bug，据说后来出的2.0就完全不需要肢体接触了。
“怕孟蘅不爱我。”
时絮：你好矛盾啊。
“喜欢孟蘅就等于背叛时絮？”
沈添青：是。
“那背叛时絮会有什么下场呢？”
“我会去死。”
时絮：……
你也太极端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沈添青蹙起的眉，另一只手点在上面，想到这个人小时候没有阴霾的面容。
怎么有人这么擅长折磨自己，擅长给自己设定条条框框的。
以为是个走在时代前沿的潮流人士，没想到是个实打实的封建余孽。
她闭上眼。
[记忆衔接中……]
[请稍后……]
[已接通……]
时絮没想到沈添青现在在想的还是从前。
是她被迫带了一天对方的时候。
谭檀借口带妹妹去剧院，其实是跟她约会，但是她的作品被人打碎了，急急忙忙地敢去学校的展位。
只剩下时絮和沈添青面面相觑。
时絮晚上还要登台，剧院门口挂着她的巨幅海报。
沈添青在她的练功房里，时絮还在练习，只能对一边拘谨的小姑娘说：“你在一边坐一下吧，也不知道你姐姐什么时候来。”
她跟谭檀恋爱好几年，但前期没怎么见过沈添青。
谭檀说沈添青怕她。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小姑娘垂着眼，私立学校的校服看上去很好看。格子裙下是小朋友细长的腿，中筒袜包裹着小腿，脚绷着内八，讷讷地说：“我知道了。”
时絮喜欢开朗的小朋友，她教的徒弟也都这样，叽叽喳喳闹腾的很，好玩也好玩。
沈添青这种类型她也应付不来，练习的时候还分了个神去关注她。
却发现对方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总是盯着自己。
等沈添青会看，又假装低头看鞋尖。
什么啊，还是个臭小鬼。
时絮在这段经年的回忆里感慨了句，当年的自己也想不到后来会被这个茶花一样的货色给糟蹋吧。
可是回忆一转，马上到了她和谭檀分手后的时间。
看样子姐妹俩还大吵了一架，沈添青这时候比刚才大了一点，跟谭檀站在一起，吵起架来气势不带一点弱气的。
跟刚才那段里怯生生的样子活像被夺舍了。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你有病啊？”
过去这么多年，时絮当年的痛都消弭了，但是还是觉得恶心。
听到沈添青说人有病，又觉得好笑，心想你哪有资格说别人。
谭檀头发披着一言不发。
地上一片狼藉，估计两个人还打起来过。
时絮五味杂陈，谭檀辜负她是真的，但是沈添青作为谭檀的家人，到底是什么立场来吵架的呢？
她看着她浑身发抖，个子小小。
跟个手办似的。
时间又过了一段，变成了沈添青在剧组里，她视角的时絮自己看上去格外冷漠，开机烧香都跟她隔了三米远。
也没拍过合照，沈添青的记忆挑挑拣拣，竟然都是时絮的冷暴力。
时絮心想：我有吗？我只是避嫌啊。
哪有这么过分。
她又想了想，觉得自己肯定没有这么无情。
那段日子戈壁黄沙，长河落日，在沈添青的记忆里，时絮感觉到的情绪全是悲凉。
唯一热度是她们对手戏，沈添青的眼神。
时絮当年没觉得什么，现在看反而觉得很那什么。
一方面她仿佛看了自己的半生，这部电影结束之后，她也就死了。
沈添青居然还跟谭檀又吵了一架。
“姐，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都是谁害的？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当初就不能那样！”
小姑娘十七岁，看上去还没二十九岁那么神经病，涂着裸色的唇膏，嘴唇亮闪闪的。
眼眶通红：“你看看你的肚子，你好意思吗？你恶不恶心！”
时絮讶异地看了眼这个画面里的谭檀，那年的谭檀很瘦，所以肚子很明显，明显是有了。
她也流着泪，抓住沈添青的手：“你懂什么？你生下来什么都有，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时絮很爱我，但她终究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她那么好，喜欢她的人那么多……迟早……”
时絮就站在这段回忆的外延，想着看着一场荒诞的默片。
我那么好，你却还要那样的对我。
什么迟早，你根本不懂我。
沈添青替她骂了：“你无耻！妈妈很爱你，她很担心你，你呢，怀着孕还和别的人上床，还跟已婚的男人……”
“你就这么喜欢出轨吗？你自己都不尊重感情，叫别人怎么去爱你啊？”
“时絮姐姐她那么喜欢你你，你喜欢的项链那么贵，她花完工资还要问朋友借去给你买，你呢？你对她的爱就是在她那么重要的场合和她的投资方睡？谭檀你恶不恶心啊！”
十七岁的脸还没那么瘦，看着有点没长开的嫩，此刻却像凶狠的狗狗。
却又顾忌对方的身体，没打她。
气冲冲地下楼了。
居然躲到自己房间哭。
时絮叹了口气。
却听到她自言自语。
“时絮，你好可怜啊，你只有我了，偏偏你死了。”
她闭上眼，时絮还能看到梦里她的想象。
这人居然在想象自己那年买摩天脆脆冰淇淋一边啵嘴的对象是她！
时絮啊了一声：这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