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添青的突然病倒, 晏牧雨还特地把宿舍这边的工作人员给撤了。
这尊大佛不肯去医院，搞得工作场合调度都难度增加。
时絮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晏牧雨过来，林驰在跟她说话, 彻底关了摄像的宿舍区变成了接待室。
医生在外面休息，这俩人站在一块, 一个倚着墙根一个手撑着桌子, 经纪人陈开荠一脸谄媚，跟老板汇报工作。
但是林驰显然没什么心情, 摆了摆手, 陈开荠反而如释重负，跟姚方方说话去了。
“诶，你居然这么快出来了？”
晏牧雨刚跟林驰抱怨完自己这个节目的鸡飞狗跳, 觉得自己哥要说能醒来, 估计得掐死她。
林驰偏头, 看着穿着T恤的孟蘅关上门。现在的女明星都瘦，观众要求也高, 有些被骂很惨的其实已经很瘦了，还被劝说减肥。
孟蘅看上去也瘦, 只不过林驰觉得她跟之前那种瘦比起来又没那么孱弱。
当然什么人跟沈添青站在一起那都是生机盎然的。
转头的时候时絮冲这俩人打了个招呼。
一个看着就雷厉风行女强人风味, 另一个半边刘海锋利半边头发卷成羊毛，艺术至及。
时絮：“沈导家人都在，我待太久也不好。”
她说完林驰笑了一下。
医生都是私人医生，以前也给沈添青出诊过。
沈添青在外有点声名狼藉，但是这帮人都知道那都是空谈，沈导虽然一直在包养从未停止过。
柏拉图都没有，像养了宠物。
但难免好奇，总是多看了时絮两眼。
林驰：“我看是你想出来吧？”
她的手插在裤兜里, 个子不高但是气质比身边的晏牧雨凌厉很多，看上去就嬉皮笑脸的晏牧雨更让人觉得好说话。
“哪有。”
时絮笑得眉眼弯起，乖巧无比。
“我去换身衣服就去排练了，组员可不能少了我。”
她跟晏牧雨打了个招呼。
晏牧雨看着她背影，一边从兜里掏了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我感觉她压根不怕沈添青嘛。”
林驰：“看见了吗？连我都不怕。”
晏牧雨笑笑，“我刚听她经纪人说她在家休息都每天坚持锻炼的，换做我从高空坠落，可能缓半年多。”
林驰：“那是沈添青不做人。”
晏牧雨：“对哦。”
她话音刚落，那边的时絮还没进房间，门咔哒打开，一个人冲了出来。
小跑着往前走。
时絮刚想到要跟姚方方说下安排，结果就被人撞了一下，还好人比较灵活，站稳了。
“你……”
谭檀跌倒在她边上，时絮退开了一步。
对方红着眼站起来，狠狠地瞪了时絮一眼就走了。
晏牧雨啊了一声：“吵架了？”
林驰点头又摇摇头，觉得沈添青的病真的无药可用，实在是很离谱。
喜欢的人死了自己换了个新人还要怄气。
“她炫耀呢吧？”
晏牧雨抬起下巴，看着带着助理回房间的时絮，“孟蘅也不容易，摊上这个债主。”
林驰：“你不是很支持么？”
晏牧雨笑了一声：“我是觉得有戏，毕竟你看这么多年，哪个能碰到沈添青的。”
林驰想到房间的冲突，对方宁愿自己疼也要拉人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看这种福气孟蘅也不是很想要……”
晏牧雨：“感情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清楚的，沈添青……”
她压低了声音：“纵\欲也是没碰上合得来的。”
林驰噢了一声：“晏老师又开发新品了？”
晏牧雨摇头：“我忙着呢。”
而房间里的陈歌妮气还没消，她看着床上拧着手指玩的女儿，又骂不出口。
只能叹气又叹气。
“甜囡，妈妈知道你有气，但是这么多年了，你姐姐也放下了，你就不能……”
沈添青：“不能。”
她口气坚定，看着自己亲妈的时候眼神却空空的：“要不是她……”
“那你这些年又是在干什么？！妈妈真的不想和你吵架，人是要往前走的，你可不可为自己考虑一下啊？”
沈添青：“我在往前走我知道，可是她永远留在过去，妈，我都快长到时絮一样大的年纪了。”
陈歌妮：“那你打算怎么样？”
沈添青又不说话了。
她垂眼的时候有一种很沉重的破碎感，陈歌妮叹了口气：“妈妈不想烦你，也不反对你心里装着时絮，但也希望你能看开点，像其他人一样，拥有自己有好感的人，稍微发展一段感情。”
沈添青的人生亲情友情都有，唯独爱情，她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陈歌妮自己就是搞艺术的，自己女儿的作品她向来捧场。
母亲和孩子之间越长大鸿沟就越大，人的隐私性增强，有些话难以启齿，她能在沈添青作品里看到。
她的女儿渴望被爱。
可是那个爱太无望了，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才可能捉到的到的对象。
但捉到也不代表对方会爱她。
沈添青闭着眼，隔了半天，嗯了一声。
陈歌妮陪着她吃了晚饭才出去。
医生被留在了这里，八点多的时候沈添青去了排练室。
在路上碰到开完小会出来的晏牧雨，对方走过来，问了句：“好点了？”
“我真的怕你妈说我虐待你。”
她手上还拿着开会的记录表，身边的助理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看了沈添青好几眼，发现对方脸色泛着不太健康的青。
沈添青：“你没跟林驰一起吃饭？”
晏牧雨：“我哪有空，她也没空，大家今天相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
她这人声音很特别，说话特别逗但是语调就是很平，旁边的助理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添青都习惯了：“那我先过去了。”
她换了套衣服，看上去干练很多，嘴唇涂了口红，勉强带了几分血色。
晏牧雨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她亲自把沈添青送了过去，美名其曰自己请来的大佛，要自己供着。
排练室助演老师都在，正在走剧情，还放着音乐，《西川遗风》的bgm很有辨识度，沈添青推门而入，就觉得自己陷了进去。
下午的时候戏服赶了出来，孙丝绦她们都拍过的剧照了。
她现在站在时絮边上，跟时絮头靠头说话，远看就亲密无间。
沈添青有点恍惚，孟蘅那一身天青色的粗布武袍看上去颇有江湖味，跟当年时絮穿的那套一样，连做旧的样子都让人呼吸一滞。
室内分明嘈杂无比，她好像随便站着，都有那个味道了。
沈添青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现实，晏牧雨本来要走了，又被她拉住。
“怎么了？”
她看向沈添青，却听到对方说：“你掐我一下。”
晏牧雨：“啊？”
她这人惯会躲镜头，况且她现在堪比大内总管，摄像也知道不拍她，俩人卡在排练室的门口，直播间只能看到沈添青露了半个身体出来。
【失踪了一下午的沈导也来了！！】
【孟蘅不也是，这俩人不会干嘛去了吧？？】
【唉这种排练室日常我都下饭吃，孟蘅来了之后感觉孙丝绦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沈添青：“你掐我一下。”
晏牧雨：“你怎么不叫我打你一耳刮子。”
她被沈添青看了一眼，伸手在对方伸出手的手腕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沈添青嘶了一声，晏牧雨一下退出三步远：“行了啊我有事儿布置得先走了。”
沈添青站在原地，又看向孟蘅的方向。
“对，你等会就站到我身后，就是剑刺过来那个瞬间……”
时絮手指点在剧本上，一边还要给孙丝绦比划，她个子比对方高一点，低头的幅度大了一下。其他人因为是排练也没戴假发套，顶多穿个戏服，就她一个人穿戴整齐，不伦不类又显得异常特别。
她的头发扫在孙丝绦脸上，对方烦不胜烦，最后把头发给扔到时絮身后去了。
时絮笑了一声。
孙丝绦抬眼，正好看到沈添青关上门。
时絮也看了过去，不少了人都跟对方打招呼，她也点点头喊了声沈导。
沈添青的眼神让她有点发毛，生怕此人又作什么妖，她又往孙丝绦那边挪了挪。
孙丝绦本来要冲沈添青甜甜一笑，结果被时絮一拽看了她一眼，两个人对视，时絮眼神示意她冲。
孙丝绦不冲了。
她觉得自己犯不着，虽然还有点小不甘心，但还是要脸的。
“你俩眉来眼去的干什么？”
沈添青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孙丝绦啊了一声：“我和孟蘅对戏呢。”
时絮穿着一身戏服，孟蘅的个子没她当年高，但鞋垫加厚还能勉强凑一凑，站直了也能凹个君子端方。
她自己退烧后浑身也没什么力气，气若游丝地嗯了一声。
沈添青：“你好点没有？”
时絮啊了一声：“发烧么？睡了一觉好多了。”
孙丝绦看向时絮，结合这人大早上的没精神，她一下拉住时絮的手：“你发烧了啊？你干嘛不说啊？”
时絮：“我为什么要说？我请假睡了一觉。”
孙丝绦这人要说有心眼也挺有心眼的，不然也不可能骗到了沈添青包她。
但孙丝绦本人散发着一股人傻钱多的大妞味，她打心眼里嫉妒孟蘅，一方面又觉得这人不错，于是抓得更紧：“小蘅，我看你头还有点烫啊。”
她还踮起脚，额头蹭上时絮的额头。
时絮压根没来得及退开，整个人恍若被奇袭。
沈添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在什么狗血剧场……怎么一夜之间cp格局塌了又重建了？】
【沈添青怎么能做1啊，矮攻不行！】
【孙丝绦跟沈添青一起总感觉撞号了……现在反而让我舒服很多……孟蘅，你竟然是绝世金瓜。】
【这个踮脚的动作好少女啊，如果孙丝绦造型做好了就跟好看了，今天下午孟蘅进来的时候真tm好看，绝世高手内味有了，现在是绝世高手和她的小甜心徒弟……】
【ls你ooc了，电影里的人设分明是潇洒不羁落拓师父和外冷内热的小木头】
时絮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放松的警觉现在又拉满了。
她把孙丝绦拉开，自己假装去倒水，一边说：“谢谢沈导关心，我先走一边戏。”
沈添青没再跟她计较，嗯了一声。
她站在一边看排练。
整部《西川遗风》的剧本她倒背如流，但是排练室的各位演员因为时间紧迫，自己那部分都不一定顾得上，理解角色不到位演绎出来感觉也不对。
孙丝绦看上去比之前的好一些，看得出来下了功夫。
这一段的剧情是公孙芜跟师父赶路中途遇到了来暗杀她的人，师父石湾认出了来者是她从前师门的师兄。
由此展开的对话和打斗。
这一段是石湾人设的高光时刻，前期她展现出来的都是神秘的形象。
持有信物，带走公孙芜一路上却不怎么跟对方说话，盯着师父的头衔，教习也比较随便。
看得出很不会带孩子。
在这之前是公孙芜都有点怕她，她畏惧这个女人，同时又憧憬对方，所以很多人评论《西川遗风》沈添青饰演的公孙芜一角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演出了少女的那种灵动的惶恐。
对同性的感情特别到位，再多一分，又有点越界，有种让人心口发痒的分寸感。
后来沈添青看着这些评价，看着影像里那个凝视着时絮的自己。
她想：什么叫分寸感，是我那时候压根不知道我爱她。
我只是想对她好。
人是有欲望的，她在那将近半年的剧组生涯里，对时絮的憧憬变成了爱慕。
像是沙漠的狂风吹沙，却被兜头一撒，疼得是她自己。
孙丝绦演得太钝了。
沈添青毫不留情：“你演的是傻子吗？”
孙丝绦啊了一声，她的手还拉着自己搭档孟蘅的袖子，想着等会再来一次。
冷不防沈添青冒出这句，她整个人都特别茫然。
一边的江万籁噗地笑出声。
时絮在整理自己被孙丝绦揪得发皱的袖口，怕等会拍剧照又要脱下来整理。
【孙丝绦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她满头问号！孟蘅这个样子很像猫猫舔毛欸，她难道有洁癖吗？】
【很难不怀疑沈导是夹带私货，不过她自己当年演得那么好，现在要求高也是难免的……】
【只有我看孟蘅看入迷吗？我怎么觉得而她一点都不甜，一边的江万籁都没她看着有安全感……总不能是角色夺舍吧！】
【让沈添青自己演算了真的，上次我都没看过瘾，她自己演戏的样子真的很难见到……】
孙丝绦一直知道沈添青是什么德性，这么多年她被拒绝那么多次，已经习惯这人嘴上喷毒液了。
这次她也没什么冲击，只是看着沈添青，撇着嘴问：“那您再指导我呗？示范一下行么？”
在一边的时絮突然精神了，她觉得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沈添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