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搂其实也不太对, 根本是时絮被迫被拉过去,然后脖子上挂着某人的手。
“你干什么啊!”
陈歌妮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把时絮拉走, 吊针晃动,连带着那条输液软管都摇摇晃晃。
林弛去叫了医生, 而谭檀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沈添青。
她们无声的对视,一个眼神凶狠一个眼神平静。
而时絮忍无可忍, 把人推开, 狠狠地抓着沈添青的手腕。在陈歌妮惊愕的眼神下,手法熟练地把这人的吊针调整好了,床沿上那险些被打翻的医疗用具她都使用得非常娴熟。
沈添青还想挣扎, 被她吼了一句:“别闹了。”
你有病啊四个字她没当面说, 但在场的人都莫名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 陈歌妮瞬间都觉得有些丢人。
被吼的当事人披头散发,被老老实实地摆布着, 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时絮:“你好凶啊。”
时絮:“……”
正好这个时候医生被叫进来,又检查了一下, 时絮松了一口气, 刚想退出来,又被沈添青拉住。
陈歌妮本来以为自己女儿的包养其实也没多上心,这些年她太明白沈添青的自毁倾向了。
不死是折磨,但是家长觉得她死了是对大人的折磨。
沈添青那点良心还没完全丢掉,尚且还留了一口气。
陈歌妮费尽心机地想要的给她找个后路,找个能像沈添青喜欢时絮一样喜欢沈添青的人,当事人却看不上。
现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反而把她治住了。
上次那通电话她就隐隐觉得孟蘅的不一样,现在她甚至可以确定, 沈添青对这个人有兴趣。
那简直太好了。
时絮被看得发毛,她的刘海遮住眉毛,除了陈歌妮,谭檀也在看她。
林弛是觉得氛围太那什么,不适合她这个外人再围观,又跟医生出去了。
“小孟,那你留在这里陪着我们沈添青吧,阿姨先走了。”
陈歌妮拎起包,沈添青这种晕是因为休息不够也是因为营养不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这种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还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晕倒。
时絮:“阿姨,您陪着沈导吧,我等会就要去排练了。”
沈添青歪了歪头,她那双猫一样的圆眼不戴美瞳都比孟蘅戴美瞳看起来效果好。
其实很可爱,只不过她自己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可爱都变成了凉飕飕的可爱,让人无福消受。
“你自己都刚醒过来,要这么努力吗?”
陈歌妮倒是觉得这种节目没必要如此费心,她自己是学艺术出身的,娱乐圈什么样她也知道。
也知道孟蘅是什么货色,到底是亲妈心态,觉得对方业务能力差也没关系,反正可以陪自己女儿就可以了。
谭檀安静地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亲妹妹抓着这个女孩的手腕。
抓的很紧,像是抓着一块浮木。
她笑了笑。
刚好时絮转头,和她对了个正着。
沈添青跟防贼一样,拉着她的手,像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
在时絮眼里本来就是个小孩。
“毕竟是工作。”
时絮礼貌地笑了笑,觉得这家人都不太礼貌。
当年是,现在也是。
一方面她也知道陈歌妮是爱女心切,也就算了。
“那行,你再陪她一会,我和我大女儿去吃个饭,等会回来,你们也没吃晚饭,想吃什么?”
陈歌妮看上去就是个优雅的女人,岁月只是给她镀了一层柔光,让她的高贵显得没那么不沾凡尘。
衬得身边的谭檀像个灰扑扑的瓷瓶。
沈添青:“我不饿,孟蘅你想吃什么?”
她的眼神还在时絮和谭檀身上打转,像个险些被偷家的小猫,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能促使她去做出如此失礼的行径,但也另类地符合她现在在人眼里的样子。
痴狂、疯魔、是个彻头彻尾的病人。
谁要和神经病计较呢?
时絮:“我刚吃过了。”
她穿着宽大的t恤,整个人站在病床边低头,垂下来的头发轮廓被光描得温柔,但是也没让人觉得她对沈添青关怀备至。
时絮不太想演了。
心累,如果是其他家庭,她尚且能撑一下,可是现在这一家整整齐齐,很难不让她的回忆作祟,想到从前。
沈添青:“那要个椒盐小排、青花虾仁粥和凉拌千张。”
她说的时候又看了眼谭檀,谭檀垂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的微微蜷起,无名指上还有曾经的戒指痕迹。
陈歌妮:“不是不吃吗?”
沈添青笑了一下:“我和孟蘅一起吃她喜欢的菜。”
时絮笑了一声,几乎是舔着后槽牙说出的谢谢。
这三样压根不是孟蘅喜欢的菜,是时絮自己喜欢的菜。
在很久很久以前,老宣武正八街南台月巷口那家小店没关门,她常跟谭檀一起吃。
沈添青去过一次,后来知道时絮爱吃,因为对方老打包。
“好好好,”陈歌妮哎了一声:“妈妈查一查,让人买去。”
沈添青:“三姐知道的。”
刚才沈添青的情绪就让陈歌妮觉得不对,她这些年很头疼的就是这姐妹的关系。
都是她生的孩子,却像反目成仇,单方面的较劲。
谭檀的头发在脑后用彩绳编成了辫子,给有些暗淡的打扮添了一两分的颜色。
“我知道,我给妹妹买。”
她冲陈歌妮笑了笑,然后问了句:“小孟喜欢吃吗?”
孟蘅的包养身份沈家人都知道,要说沈添青多喜欢,大家都不敢说。
习惯了幺妹的行径,大家也都能猜到小姑娘的日子。
谭檀只觉得离谱,沈添青找代餐连对方吃食的喜好都要改成和时絮一样,实在是逼得紧。
时絮嗯了一声。
沈添青很满意她没看谭檀,语气都欢快起来:“三姐,我就说她像她吧。”
她的喜欢到底几分真,在这句话展露无疑。
谭檀觉得孟蘅有点可怜,但是她被陈歌妮推着往外走,只能抱歉地看了眼这个垂头的姑娘。
室内只剩下沉添青和时絮。
一边的药片要等她吃完晚饭吃,上面的英文密密麻麻,但时絮看到关键词,隐约能分辨出是精神类的药物。
时絮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的。
姚方方早溜了。
“你觉得我三姐怎么样?”
沈添青一只手拿起手机,一边问。
时絮:“还行。”
沈添青看向她:“哪里行?”
“有我行吗?”
时絮:“没你行。”
但是你神经病。
沈添青:“展开说说。”
她的手机页面是文档文件,是孟蘅的资料,被她升级。
她亲自更改了相似度。
由百分之四十五更改成七十五。
新增一条:好像会护理。
时絮:“没你长得漂亮。”
压根不是一个类型,谭檀二十来岁的时候挺活泼的,勉强能算氧气美女。
“没你有才华。”
才华也没办法衡量啊,沈添青在电影方面点了不少技能,谭檀以前做陶烧瓷也挺厉害的。
分手后那些对方亲手做的东西都被时絮高价卖了。
“没你……”
沈添青在她眼里的有点乏善可陈,那点吸引孙丝绦的神情在时絮这里都像是无理取闹。
她知道沈添青很喜欢她,甚至爱得很扭曲。
但是爱不双向只会显得勉强,是扭曲的一种欺世盗名。
“没我爱时絮。”
沈添青看着手机,补了一句。
说完竟然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整个人往被子里滑,遮住了半张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玩意竟然连耳朵都红了,“时絮要是和我睡了,肯定觉得我更好。”
时絮本人:这种倒也不必攀比。
她的话在时絮耳里就是疯言疯语,时絮都被无语地想笑。
又觉得沈添青的二十九岁,在某些方面像九岁。
沈添青的确不了解她,她也没时间了解,时絮当年也不想让她了解。
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在还是被迫捆在一起,时絮还是得去了解她。
“孟蘅,你能再像她一点吗?”
沈添青点着手机屏幕,她的相册里也有很多扫描的照片。
时絮当年也上过杂志,也有写真,女人味和英俊并不冲突,她的每一种风格都能让沈添青神魂颠倒。
在这样的时候,也能看得入神,看得痴缠。
时絮:“怎么才像她。”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样的,沈添青知道的也不过是片面的她。
标签化的时絮,像一个幻影。
“对我凶一点,像你刚刚那样,那么用力地把我按回床上,瞪我,好像要吃了我。”
时絮:没有要吃你,我也没这么不讲道理。
“时絮对你很凶?”
她问。
沈添青:“还好吧,我那会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她是个中央空调。”
你特么才中央空调!
“后来我和她拍戏的时候,她把我当空气。”
时絮笑了:“那你们怎么拍戏,不可能吧。”
我又不是神仙。
沈添青却陷入了回忆里,声音都轻了一些。她一想到时絮,口气都柔软很多,那种神经质都一扫而空:“我只是她一个普通同事……甚至连工作人员的待遇都没有,剧组聚会她永远离我很远,把我当成病毒一样……”
时絮:没这么刻意吧,谁没事要和绿了自己的前女友的妹妹坐在一起聊天啊。
“她对场记都能嘘寒问暖,我在沙漠那边影视城生病的时候她都不问问我怎么了。”
时絮:有这事吗?
那个时候都分组拍戏,沈添青和她都不是一组,她怎么知道她生病了。
再说了生病了还问什么。
“杀青她都不抱我一下,那么多人跟她拥抱,就没看到我……”
时絮想了想:那时候你跟棍子一样杵在那,一脸我不情愿,我干嘛自讨没趣。
“还有个化妆师还亲她了……她居然还笑嘻嘻的调戏对方,她每次都这样,把别人的心都骗走了还假装一视同仁……”
时絮:又不是我主动亲的,而且那个化妆师……已婚吧?唉记不清了。
“这就叫凶?”
时絮忍不住插嘴问了句。
沈添青半张脸躲在被子里,打吊针的手放在被子上,另一只手塞在里面。
陷入回忆的她看上去倒是有了么点少女味。
“她其实挺强势的……我看到过三姐生病,被她骂了,还直接把人带回了房间。”
谭檀经常住时絮那里,生病还要赶设计稿,嘴巴里还含着提神的糖。
沈添青在一边写奥数题,时絮下班回来,直接把人拖走,谭檀挣扎,被吼了。
凶里带着关心,眼神都让人心潮澎湃。
“她……她……嗯……”
时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到底脸红什么,耳朵跟通了电一样。
她视线往下,对方被子下还不安分。
时絮沉默几秒,结合对方半夜那爱好……
“你还打着针能不能节制点啊?”
她挠了挠头,被人三番两次意淫的感觉非常地。
是我道德点太低还是这货病得不清啊。
那药能不能有点用了。
时絮看她眼里都泛起了水光,实在觉得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人的手被子里拽出来:“等会你妈来了。”
沈添青的手很烫,她咬着嘴,面色都泛着潮红,看着时絮的眼神像是一汪已被搅动的春水。
时絮:……
我脏了。
算了……早就……
她唉了一声,觉得这人的爱好真的五花八门,小众到对自己姐姐的前女友都能吹水也是绝了。
但凡她没节操估计早跟对方搞到一起去了。
但是时絮觉得自己还是很正直,哪怕现在身为金丝雀,哪怕被当成工具人,她觉得自己依旧清风霁月。
以的物质为第一标准,努力践行了自己的安家大业。
“你摸摸我。”
沈添青看着她说。
时絮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小心肾虚。”
沈添青:“男人二十五走下坡路,你又不是男的,这么不行吗?”
时絮一脸认真地问:“你这个毛病能治吗?”
沈添青朝她甜甜一笑:“为什么要治呢?”
时絮:……
“我自己搞自己,犯法?”
时絮:是我倒霉。
还好在她即将被拉去做按摩的时候,陈歌妮回来了。
时絮几乎是夺门而出,而陈歌妮诶了一声:“小孟怎么了,火急火燎的,不吃饭了么?”
沈添青的脸还有红晕未消除,看着谭檀给她拆开的外卖,问她:“你觉得她怎么样?”
谭檀点头:“你喜欢就好。”
沈添青:“那你喜欢吗?”
陈歌妮听不下去了,她觉得女同性恋没什么,搞到这个份上实在是闻所未闻。
“甜囡!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沈添青却听不进去,脸上泛着诡异的兴奋:“姐姐,当年如果我那年就追时絮,你会生气吗?”
谭檀:“都过去了。”
她看上去比二十多岁的时候气质柔和很多,拆完外卖盒抬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再说了,那年的时絮很爱我,你才几岁。”
陈歌妮:……
“你要是把孟蘅当成时絮,也要对她好一点。”
“你把你的幻想投射在她身上,又不尊重她,还要想要她跟时絮一样一样回应你,你觉得可能吗?”
沈添青笑出了声,眉眼弯起:“姐姐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尊重呢?”
“你要是真的尊重她,当年会当着她的面跟男人上床吗?”
“我……”
“你就是怕她不爱你。”
“我是怕她太爱我!”
谭檀手捏成拳,沈添青却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是吗?我看你是太爱她,你这个胆小鬼。”
“如果是我……”
“够了!为了个死了吵什么吵!”
陈歌妮忍无可忍,一个脑蹦敲在沈添青脑门,一边对谭檀说:“你先出去吧。”
谭檀眼眶都红了,她喊了声妈:“你为什么总这样?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这个家,根本没人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