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絮上次见到对方是在年三十, 那天匆匆忙忙,加上合家欢的场合,身边还有个金主大人, 也没怎么注意谭檀。
依稀觉得对方跟记忆比不是那么爱打扮了。
时絮挺唏嘘的。
她俩现在就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一个不知道对面的小明星其实是她失去多年的前女友。
一个藏在陌生的皮囊里, 体会着时间的洪流。
对时絮来说, 身份变了,皮囊变了, 没有朋友, 要说跟过去自己的真正联系的,竟然只有沈添青。
这太好笑了。
我怎么会喜欢前女友的妹妹呢。
时絮这人搞对象其实挺循规蹈矩的,毕竟家风很正, 人生的离经叛道都点在这性取向上了。
和同事关系不错, 教小朋友也很耐心, 尊重师长,热爱工作, 朋友挺多,在别人眼里也挺好相处。
最好的朋友是幸夏萱, 只不过这位说自己外温内冷, 都是表面客气。
其实压根没把人放心里。
时絮觉得这不对,礼貌是第一条件,要说放在心里,那有点太多了。
她固执地认为要对象一等一的好才是她必须执行的要义。
她在一段感情里也的确做到了这个一等一的好,可惜换来的永远是率先分手,面前这位更绝,直接把她绿了。
其实自己那短暂人生的后半部分的家破人亡也有自己的失控的原因。
当初再忍忍,也就过去了, 成年人了,没必要撕破脸给自己找麻烦。
谭檀觉得对方的眼神陌生又熟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下一秒却听到对方说:“喜欢的。”
带着点飞上脸颊的羞:“我很喜欢沈导。”
谭檀噢了一声,“这样也很好,那你好好照顾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有一闪而过的怅然,只能归咎于没睡好。
“谢谢姐姐。”
时絮正要关上门,她脸上娇羞才刚落下,谭檀又转身:“你……”
长发披肩的小明星看上去唇红齿白,素面朝天还自带一股难言的气质。
她的眉眼都太年轻,哪怕那双眼跟谭檀记忆里的那个人有十乘十的像,也是空有皮囊。
转瞬而逝的熟悉。
“你很像她。”
谭檀还是没忍住,说了这句话。
她一开始在电视上看到孟蘅,综艺里摆谱的大小姐样子,她不觉得哪里像时絮。
可是年三十对方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喝酒的样子,却让她的心久违得泛酸。
在今天门打开的一瞬间,伴随着那一句欢迎回家,她差点以为是时絮本人。
时絮笑了笑,她佯装俏皮地问:“她?”
谭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絮就补了一句:“是像沈导喜欢的那个人吗?”
谭檀点头,不知道哪来的紧张,捏了捏自己袖口的配饰。
“很多人这么说,”时絮看着谭檀,“连沈导自己都说……”
她顿了顿,流露出半真半假的难过:“我有几分像时絮前辈,是我的福气。”
这话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谭檀甚至能想象得到沈添青说这话的时候夹枪带棍的语气和居高临下的表情。
导致她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吗?是挺像的,而且这种像,甚至不是外表……
谭檀想到那天对方席间不经意的动作,哪怕对时絮的印象已经模糊,但记忆向来会冲刷你最不想回忆的那部分,给你觉得美好的部分加上滤镜。以至于她每次想到时絮,想到的都是对方和自己相处的片段。
她没毕业,时絮已经上班好几年。
深夜里给自己的女朋友校对论文,一边捞起酒喝两口,口气带着撒娇,哎呀一声,说真的改不动了。
她改烦上来就喜欢摸自己的眉,因为她那有一道疤,小时候不小心划的。
“你在和谁说话?”
一道女声响起,时絮和谭檀都下意识地往那边看。
沈添青披着一件睡袍起来了,她靠着栏杆,看向玄关,噢了一声:“谭檀姐来了啊。”
时絮想到以前这人不是这么叫谭檀的,现在听起来生份很多的样子。
沈添青一边说一边往下走:“三姐你不进来坐坐?”
谭檀只跟着陈歌妮来过一次,就再也不想进来了,她觉得坐如针毡,没个角落都会让她想到时絮。
“你刚醒吗?我就不进来了,等一下我还要去接孩子。”
沈添青看了眼时间,“还早啊,刚送去学跳舞是吧,进来坐坐呗。”
时絮:你没看到她脸色都白了吗?
她看谭檀那一脸拒绝,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沈添青走得慢慢悠悠,似乎是脚不方便的样子,看了眼时絮拎着的鸡汤,“妈让送的?”
时絮:“阿姨给你打电话,我接的,说要出差就让你姐姐给送。”
沈添青噢了一声,目光在谭檀跟时絮身上游走,活像是要捉出点什么来。
而谭檀的目光在看到沈添青脖子的掐痕的时候惊恐地看了眼时絮。
这俩人活像打了一架,时絮的嘴还有点肿。
“你俩刚聊什么呢?”
沈添青的目光带着好奇和警惕,整个人挨到了时絮身上。
时絮心想:违约了吧,昨晚特么的就违约了,说好的合约期间不近身的啊。
沈添青其实很强,但是个子娇小,这会难得有几分小鸟依人,时絮却觉得自己才是柔弱的那个。
不堪重负啊,昨天扛着人上楼就已经累成狗了,还被人按进床疯狂制裁,她力气根本用完了,这人还能坚持好几小时。
活像几百年没开过荤的。
“聊你。”
谭檀露出一个笑,她在沈添青面前永远矮一头。
其实在她们家,她本来就是外来者,从姓氏就能体现出来,沈家人是沈家人,她是她。
“聊我什么?”
沈添青抱着时絮的脖子,亲密地问道。
时絮:“聊我多喜欢您。”
沈添青闻了闻时絮,闻到了自己沐浴露的味道,心情好了不少,“那你怎么回的?”
时絮:“很喜欢您。”
这来人腻腻歪歪,谭檀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说她要走了。
沈添青:“姐姐慢走,我送你?”
谭檀:“不用了。”
沈添青哦了一声,把门关上。
她人还挂在时絮身上,那只随便系了一下腰的绳子看上去松松垮垮,再蹭就把领子蹭开了,露出雪白肌肤上的掐痕显得触目惊心。
时絮看的面不改色,因为那玩意跟她没关系,她算是明白了,金主大人的确有点特殊的癖好。
喜欢折磨自己,喜欢在高潮的时候掐自己脖子。
真是个疯子。
“你几点起的?”
时絮把沈添青的手拿开,她一脸的困,“就刚刚,饶了我吧沈导,我快困死了。”
她的声音都是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沈添青折磨了一夜。
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说她的确被这人折磨了,实在是黏人,烦人,让人想杀人的程度。
一张嘴叫得堵不住,乱七八糟的铃铛挂的到处都是,还跟发大水一样,时絮觉得自己都要被淹了。
“我昨天……”
沈添青也猜到了自己可能失控了,最近她发现自己出现幻觉的频率变高。
她其实并不排斥这种幻觉,甚至觉得比没有时絮的梦境显得温暖很多,但在别人眼里却很可怕。
“你昨天把我搞得很疼。”
时絮掐着嗓子说,她拎着那盒花椒鸡汤一边往厨房走。
“我把你搞得很疼?”
沈添青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美的梦,梦里的时絮奈她不得,温柔纵容,让她都快爽翻天。
她醒来发现不是梦,不仅身体布满痕迹,床边精美的收藏品都被打开了。
但这事估计怪不了孟蘅,是她自己要求的,这人胆子不大,不敢搞她。
时絮把鸡汤拿出来重新装进瓷碗,金主家里的餐具都贵的要死,全部倒卖估计可以让时絮买个卫生间的水平。
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又要背上巨额债款。
“是啊,我真的很困,您别玩我了让我自己睡会。”
时絮身上穿着的是沈添青的衣服,一边热汤一边说:“下午我助理会来接我,我和你分开去吧。”
她可不想被拍到。
外面阳光正好,这个没外人留宿过的公寓头一次这么热闹,水壶烧着水,电饭煲的表盘亮着。
沈添青隐约记得自己打翻了桌上的饭菜,还把人按在了地上,她问了一句:“你头怎么样?”
时絮摸了摸:“放心,没失忆。”
沈添青:“……”
时絮没再和她说话,躲到另一边睡觉去了。
她看上去困得都快走不动路,沈添青在清晨的日光里,身心的发泄之后难得的轻松。
以至于接起陈歌妮的电话都口气都很欢快。
她妈以为她疯了。
“你是我女儿吗?”
沈添青:“你还能生是吗?”
陈歌妮呸了一声:“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沈添青:“你刚打电话跟孟蘅说什么了?”
陈歌妮:“让你吃鸡,她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还没等沈添青说自己吃着鸡呢,她妈的口气突然变得那个起来:“这个姑娘你很中意?都带到家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又骗我呢,我之前是觉得还是孙家那个姑娘好……你不是喜欢会唱曲的吗?她虽然没一米七但是……”
陈歌妮在外是冷艳高贵的艺术品收藏家,在家和别人的妈妈没区别,嘴巴很烦,还有点八卦,喜欢无形拉踩。
“不一样。”
沈添青低着头,孙丝绦是一场骗局,但是孟蘅是她自己抢来的骗局。
主动性她很在意。
“你和她说我生什么病了?”
“相思病呗。”
沈添青:……
“开个玩笑。”
陈歌妮交代了一下,然后让沈添青下午去做个检查。
她生怕沈添青又陷进去,害怕她做出自毁行为,怕她那天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妈妈。”
沈添青喊了一声,她是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心的那个。
“我今天很开心。”
陈歌妮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我昨天看见时絮了。”
那边的陈歌妮突然毛骨悚然,但是沈添青的口气却很愉悦:“她睡我了,我好快乐。”
陈歌妮:“囡囡你等一下啊,你应该是跟孟蘅……”
沈添青:“你让我做个梦不好吗?”
她的声音又低落下来。
陈歌妮突然觉得也还好,起码没神志不清。
她一瞬间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口吻雀跃,挑挑拣拣地跟她妈分享自己跟喜欢的人互动。
“你都不知道她多爱我,还亲我好几口。”
“她很温柔的。”
“我让她多摸摸我多抱抱我……”
那边躺沙发的时絮被子盖住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这种被意淫还分享的感觉实在是。
好想爆炸。
谁亲谁啊?分明是我被糊满脸口水,以为对方是老手结果根本没出新手村。
温柔个屁,你说重一点,要很疼的那种。
摸摸抱抱,呵呵,我就是工具人。
啊,浑身酸痛。
时絮觉得自己下午的排练估计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