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穆白真的想打退堂鼓了。
但看到群里热烈的聊天，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上传自己的草稿供大家参考，每个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自己预算的时间，穆白忽然倍感愧疚。
如果他这个时候跑了，他就是逃兵。
从纪泽粉丝群里逃跑的逃兵……
穆白感觉这个形容有些微妙的丢脸，他掌心贴在脸上，探着上面的热气，深深呼吸。
【Wood木】：可以不露脸吗？
他的问题一出，群里虽然疑惑了一段时间，但很快理解。
毕竟年轻人嘛。
害羞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群主还贴心地问穆白需不需要她帮忙准备草稿，穆白看了她发过来的几版稿子，红着脸选了拒绝。
“你是我的偶像”、“我看着你比赛入眠的数百个日夜”什么的……
还不如自己想算了。
穆白趁着早起的间隙，一个人反锁门躲在房间里，迅速录完了视频。
看着打包发到群里的录像文件，穆白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傻逼。
字正腔圆的那种。
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交得出去？到时候UM去参加纪泽的生日聚会，他叫纪泽点开邮箱，其中不知道第几个视频里面几分几秒是他自己？
天啊。
穆白当即拿出手机，在购物车里的几个备选礼物中挑了个能明日达的手表付款，决心把那个视频抛在脑后。
自我安慰什么也没发生过。
生日当天，穆白却发现大部分人都两手空空。
UM作为兄弟战队，怎么说也要去露个脸，但只有虞承和布谷给纪泽买了礼物。
连曾经一起去过全明星的虾饺都没买。
“送什么礼物，纪泽他那么有钱，哪里缺这点东西。”虾饺指点后辈：“到时候给他发个网上红包就行，像你们这样不怎么熟的新人，连红包都免了，去社交软件上点个赞就算庆祝过。”
说完，虾饺耸了耸肩：“大家都是糙男人，又不是追妹妹，哪有那么多仪式感呢。”
“有道理啊，我记得四月份是你的生日，前辈我能点个赞当庆祝不？”尤洲见缝插针。
虾饺恶狠狠地威胁：“你找死！你个小AD还以为我怕了你，礼物低于一千，我就少去你下路五次。”
“你明明一整局都没来帮过我五次！你们都是叫我选伊泽瑞尔，然后让我当下路孤儿！”尤洲投诉。
虾饺反唇相讥：“帮你有用么？之前那波五个人头的厄斐琉斯就硬送，十个星妈都奶不回来。”
“够了，不要吵架，虾饺不许勒索队友，再吵我罚你玩五局星妈打野，开创全联盟第一人。”布谷一人赏一个暴栗，把人提溜上车。
穆白没有说话，只感觉手里的小盒子烫得灼手。
他快握不住了。
穆白沉默地钻回卧室，特地换了件长摆的外套，把小盒子仔细藏了藏。
他还以为……是所有人都会买的。
明明之前纪泽也给他送了礼物。
说起来，他和纪泽也就刚认识不久，半年都没有凑满，而虞承跟纪泽一起打了两年比赛，布谷是代表整个战队，用布谷常说的话，就是成年人的外交行为。
就连懒得送礼物的糙男人虾饺，也是两年前就一起在全明星赛跟纪泽合作过的老熟人。
他什么都不是。
穆白想着想着，自己就缩在座位的角落蔫吧下来，变成一朵枯萎的小花。
最后还是布谷无奈地硬拖着他下车。
纪泽是当前LPL的第一人，他的生日就算关系不近的战队也要来走个过场，打卡发个朋友圈。
穆白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但凡是海城的，各种不同衣服不同发色的青年挤了满满一屋，把规模豪华的JG基地应是衬出菜市场的效果。
拥挤的人群中，他没看到纪泽。
往日纪泽过生日从来没有邀请过谁，这次也是战队一手包办。
JG多半也知道，这很可能是纪泽在队伍里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手机震动，穆白低下头，看到上面传来的新消息。
是群主在粉丝群里报喜。
【好消息好消息！我们寄过去的录影带被签收啦，我们赶上啦哈哈哈哈，不枉我花了三十块重金送了加急】
【另外还有一个更爽的爆炸好消息，要通知群里的所有姐妹！】
群主还在打字，一旁传来一阵热闹的人声，穆白侧眸看去。
JG的几个队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热情地和周围战队的朋友打招呼，上单阮毅和TAG的几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块，脸上满是许久未见的喜悦。
队友已经各自散了，去找认识的人聊天，就连江创和尤洲都碰见了几个一起青训打LDL的好友，只剩下穆白一个人。
他谁都不认识。
穆白倒也乐得自在，他盯上了角落的一个椅子，正打算坐上去休息一下，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少年条件反射地紧惕起来，尾巴尖上的毛防备地竖起，他正打算掰开那人的手，眼角却瞥到了陌生手腕上环着的深色手环。
尾巴毛瞬间软了。
穆白就那么任由他拽着，拉到角落，四周空无一人。
纪泽依然是那副懒样，几十名业内顶尖的职业选手过来给他庆祝生日也没能让这人庄重起来。
身上简简单单一套卫衣加长裤，一双长腿包裹在裤腿中，显得更加笔直修长，让穆白不禁回想起那个群里成天在传的纪泽模特图。
“你怎么一个人。”纪泽压低了声音：“自己来的？”
穆白有点受不了他靠得那么近，他心脏跳得难受：“不是，跟队伍来的。”
像是掩饰般，他又补充了一句：“虞承给你带了礼物。”
“喔。”纪泽淡淡地应了声，意有所指地问道：“那其他人呢？”
“UM战队的新人中单……有给我这个老前辈准备什么吗？”
穆白的脸忽地涨红。
他条件反射般紧了紧衣领，脑子烧成一片，说话间都是磕磕绊绊地：“你那么多东西，又不缺什么……”
“所以呢？”不知道为什么，穆白却从纪泽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失落：“没有吗？”
低沉的嗓音敲在耳畔，穆白心脏都要突破第一宇宙速度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跟纪泽站在一起，身上就止不住地发热，尤其纪泽那双眸子认真望向他的时候，穆白恨不得连自己老底都掏干净说出来。
像是中了什么邪。
他彻底投降，手指半天才解开纽扣，从外套内侧的小袋子里拿出个盒子来：“……有。”
纪泽垂下眼，缓缓勾起唇。
毕竟是生日会的主角，纪泽不能在会场逃离太久。
纪泽当着穆白的面，打开盒子，取出里面那块造型精致的表。
纪泽买东西向来随意，也懒得去分析什么牌子，却也能看出这块表价格不菲，造型风格都和他很搭。
选购的人，明显下了一番功夫。
他松开穆白的手腕，把手表认真戴在腕上，和手环挨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纪泽才拍了拍小中单的肩膀。
“走了，我们该回去了。”纪泽说，“梁天准备了龙虾，数量不多，他阴险得很，刻意放到最后给自己人吃。一会儿留点胃，多吃几条。”
穆白低着头，轻轻应了一个“嗯”，内容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什么都没听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会场，阮毅恰好看到纪泽，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穆白不可察觉地退后几步，当什么都没看到。
会场人那么多，阮毅根本没注意到躲在纪泽身侧的小人儿。
“你去哪了？TAG喊我来找你，说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阮毅说。
甚至连他手上都多出了一个小熊玩偶，看上去娇憨可爱，像是小熊TV官方送的。
“我一会儿过去，让他们再等等。”纪泽说着，转了转手腕。
阮毅的目光登时就被他腕上新增的表盘吸引，抓过纪泽的手，端详了好半天：“这不是那个……那个很难读牌子的男士新款吗，得十万吧？可以啊纪泽，谁送你的？”
十万？
纪泽怔了一瞬，忽然听到台上战队经理的声音，以及忽然暗下的灯光。
“很快就是晚宴了，大家都是老朋友，我们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好吃的随便吃，饮料免费续杯，大家记得给个小红包就行。”经理说。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
“今年我们纪神收到了几份粉丝礼物，我感觉还挺有趣的，就自作主张在这里播放了，大家不要拍摄哈。”经理简单地提了一两句，就放下话筒让出位置，汇入人群中。
“粉丝礼物诶。”阮毅戳戳纪泽，“岁数也老大不小了，你肯定是不会让家里给你选对象的了，要不也跟年轻人交流一下，谈个恋爱啥的……”
阮毅说着，屏幕上的投影显示了出来。
温和的音效开始播放，视频前面是几个纪泽夺冠的经典画面，剪辑的人明显是个资历颇深的剪刀手，每一帧剪辑都恰到好处，精妙的踩点让人的情绪也跟着被调动起来。
忽然，画面一转。
一行手写的大字在赛场中央缓缓浮现。
《Fade生日粉丝后援献礼，祝Fade22岁生日快乐》。
纪泽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刚移开视线，就感觉到身边站着的小中单忽然紧惕起来，身子不自觉地紧绷。
同一时间，穆白掌心的手机隐约震动。
群主充满喜庆的字体在屏幕显现：
【爱果然是有回报的，JG的经理确认要在纪神的生日会上放我们的视频给纪神看啦！】
穆白：“！”
他只瞬间就把群聊天和画面上显示的字样联系在一起，他迅速收起手机，只想原地离开这个会场，衣袖却被纪泽轻轻牵住。
“别走。”纪泽的声音隔着喧闹的人声传来，在耳边敲响：“陪我过完这个生日。”
穆白：“……”
少年刚往前迈出的脚步很没有原则地收了回来，红着一张脸，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