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光是听到两个字就觉得心口凝滞,更别说活了百年,还在想着楚元。裴瑶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恨,人只有几十年,李乐兮的罪却用百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来偿还。
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形容,撇嘴轻笑,掀开车帘,晚霞落在身后,慢慢地远了。
夕阳西下,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经过一日的奔波,都累了。
晚风拂过车帘,带来人间的烟火气息,货郎的叫卖声在街坊间回荡,李乐兮轻嗅,似乎闻到了别样的气味。
百家赞……她莫名地笑了,转而去看裴瑶,“我们下去走走。”
裴瑶呆了呆,不知她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下车,沿着街坊慢步走。
货郎一直在街坊间叫卖,走走停停,行人偶尔会走过去询问,多数的时候会空手离开。
李乐兮走过去,买下货郎的担子,给了银子,货郎愣在原地,下一息,他忙揣着银子走了。
裴瑶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买这个做什么?”
“想买。”李乐兮望着满满当当的货筐,没有说话,刚刚买下来是有些冲动,她学不来楚元,更不会在白日里给人分东西,挨个夸一夸裴瑶。
相反,裴瑶挑挑选选,选择一些簪花之类,选了一支淡紫色,簪入李乐兮的发髻。
李姑娘是清冷之人,不喜艳丽,平日里以黑为主,淡紫色让她添就一份温柔,皇后母仪天下,她很配。
裴瑶轻笑,又见有几位年轻的姑娘走过,她将手里的簪花送了过去。
姑娘们奇怪,不敢收,看了一眼冰冷冷的李乐兮,摆手匆匆跑开。
裴瑶回身瞪着她,“你瞪着她们做甚?”
“你送她们珠花,本宫自然会不高兴。”李乐兮理直气壮。
裴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将手中的簪花塞到她的手里,“你买的,你去送。”
“回宫送青竹若湘若云。”李乐兮不想她送东西给其他女人,不如回宫赏给宫娥内侍,当作每日一赏了。
李乐兮拉着裴瑶登上马车,放下车帘,将人禁在怀中。裴瑶却生气,“你什么臭毛病,谁给你惯出来的。”
“楚元惯出来的。”
裴瑶偃旗息鼓了,又觉得自己是皇帝了,该争回些面子,便道:“我、我也可以惯着你。”
裴瑶说完,站起身,拉起李乐兮,自己坐在她的位置上,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肢,霸气地说一句:“楚元许多事情做不得,我能做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晓楚元对李姑娘有太多的恩德,光是长生这件事上,就足以李乐兮永生记得。
她没有争长论短,就算她是楚元的转世,但没有那些记忆,她还是裴瑶。
楚元只有一个,相同的是裴瑶也只有一个,她感激楚元留下这么一个厉害的李乐兮。
世上有太多的无奈,江山太重,历史永远也无妨抹去,作为后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慢慢地接受。
江山之重,说不清。同样,楚元对于李乐兮而言,比生命还重。喜欢李乐兮,就该包容她的过去。
百里沭曾说她是替身,可对李乐兮而言,她现在爱的是裴瑶,永远不会再爱楚元。
李乐兮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些‘争宠’的话,她没有太多的欣喜,只感叹裴瑶的痴心罢了。
回到宫里,女帝大手一挥,将皇后买来的货担都送给了下面的宫娥,自己提起裙摆要进殿休息。
她刚跨过门槛,就被李乐兮提着后领拖了出来,“今日的奏疏批阅了吗?今日的书读了吗?还有,今日见过要议事的朝臣了吗?”
“天都快黑了,朕要睡觉!”裴瑶烦躁,双手推开李乐兮,瞪了一眼,“再吵,朕就不惯着你了。”
李乐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要惯着谁?”
裴瑶丧气,“朕惯着自己。”
帝后二人小吵,青竹若云等近身伺候的人对视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低头在筐子里翻找自己喜欢的小物什。
帝后争吵最后的结局就是女帝被皇后提着衣领去宣室殿批阅奏疏,其他人眼瞎,什么都没有见到。
女帝初立,又破天荒地立后,还传出皇后就是大汉太皇太后的传言,各地起义,不满大魏‘禽兽’行径。
各地奏疏不断送入宣室殿,被裴瑶丢人角落里,当着李乐兮的面,她又磨磨蹭蹭地将‘它们’从角落地找了出来。
裴瑶一面找,一面拿眼睛看着李乐兮,嘴里嘀嘀咕咕发出自己不满的声音。李乐兮‘耳聋’,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反而认真去数着奏疏,懒懒散散地开口说着:“冀州昨日送来三份,青州益州并州各一份,扬州送来五份……”
细细说下来,竟有二十多份加急奏疏,裴瑶眨了眨眼睛,她记得没有这么多,“冀州就只有一份,扬州没有五份之多,两份罢了,危言耸听。”
听她笃定的口气,李乐兮掀了掀眼皮,“你知晓这么多份,还在看话本子?”
裴瑶翻眼看了看头上的横梁,草率了……
她认命将十多份奏疏抱来,一一摆在御案上,觑了一眼李乐兮,将其中最难的五份塞过去,“一人一半,干活不累。”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少看话本子就有时间了。”李乐兮不听她的,转身就走。裴瑶急了“你去哪里?”
“找逆徒去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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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内的衣食都是最好的,女帝没有苛待,宫人办事也长着眼睛,不敢克扣这里的份例。
裴绥身上的伤都好了,也可以在殿内走动,早起的时候还会打打拳,但外间都是御林军,他们时刻盯着殿内。裴绥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
裴绥最初学的是梅花枪,入军营后自己同其他前辈学的刀法。他的刀很快,甚至超越了不少人,但在李乐兮的枪下过不了二十招。
如今得空,他有很多时间去练习刀法,只要活着,终究有一日会闯出去。
他的刀快若无痕,一套刀法耍下来,大汗淋漓。李乐兮看得皱眉,嗤笑道:“徒弟,你这刀慢了些。”
裴绥抬头看过去,李乐兮站在十步外,他想起多年前的师尊,下意识开口:“比试?”
“不比,本宫害怕枪法快了,会将你捅死。”李乐兮轻嘲。内侍端来一把圈椅,椅子上铺着软垫,李乐兮舒服地坐了上去,天色有些暗淡,她吩咐人点上烛火,好心与裴绥说道:“本宫让你的师弟同你过几招。”
荆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从不使枪,让人压根看不出他会是李乐兮的徒弟。
裴绥是止不住的惊讶,裴绥握着佩刀,一步步向他走近,“太上皇,得罪了。”
荆拓的刀是最快的,快到人的肉眼看不清。在洛阳城外,魏军与汉军交战的时候,裴绥见过荆拓手中的刀,现在想起,还觉得一阵后怕,他不敢应战了。
“好徒儿,你害怕了?这可是你的师弟,长兄如父,你怕什么?”李乐兮懒散,眼神极为轻蔑。裴绥自诩刀快,就让他见见刀更快的人。
没想到,他先怂了。
宫人点起灯火,顷刻间,周围亮堂不少,荆拓握着刀,准备随时应战。
裴绥始终没有动,他看向木架上的银枪,他弃刀选枪。
两人对峙片刻后,裴绥先动了,枪快速朝荆拓挥去。而李乐兮左手掏出一颗萝卜,右手变把刻刀慢慢地挖洞。
闲来无事,给裴瑶做个萝卜灯。
刻刀挖得快,荆拓手中的刀舞得更加快,裴绥的枪慢了几息,渐渐陷入下风。
李乐兮没有观战,一心一意要刻着萝卜灯,倒是周遭观战的宫娥与御林军,脸上都是阴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裴绥手中的枪脱手,李乐兮身形一闪,跃身去抢,在枪落在地面之前接住。
突然闯入的李乐兮让两人措手不及,裴绥站在原地不动,荆拓不敢分神,趁着李乐兮还未站稳,刀先刺去。
李乐兮不慌不忙地避开,裴绥捏了把冷汗。
师徒对决,更有看头。裴绥趁机去观察,荆拓并没有放松,但是,他的刀渐渐慢了下来,李乐兮在无形中给他添了很多压力。
不是刀快,就可以胜利。他的心乱了,李乐兮的枪却不留情,快速压制他的刀。
半刻钟,荆拓败了下来,刀脱手,枪头顶着他的咽喉。
李乐兮眨了眨眼,“小师弟,你输了。”
荆拓叹气,“皇后,您赢了,臣甘拜下风。”
裴绥倒吸一口冷气,荆拓是高手,竟然也未能在李乐兮枪下撑过一刻钟,若是他,只怕败得更快。
李乐兮将枪还给裴绥,“下棋吗?”
“不打架就成。”裴绥心有胆颤,他原以为自己进步很大,可在李乐兮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
荆拓退下,宫娥快速准备棋局,李乐兮先走一步,荆拓慢吞吞地看着,凝望师尊背影,他恍惚走不动脚步了。
师尊容貌似花信女子,远远不像垂暮老人,是不是有什么武功让人青春永在?
裴绥心口的疑惑渐深,他在变老,当初教他武功的女子花容依旧,试问,谁敢相信。
进入殿内,棋局已摆好,李乐兮先净手,莹白的指尖掐着黑子,底气很足,“我为长,先走一步。”
这句话听来很不要脸。尤其是裴绥,不敢直视,厚着脸皮提醒师尊:“你刚嫁给了我的女儿。”
李乐兮的黑子啪嗒一声落下了,闻言,她看向裴绥:“我还未曾将你逐出师门,你还是我的徒弟。至于我和裴瑶那层,和你没有关系。”
她不给裴绥占她便宜的机会。
黑子都已经先走了,裴绥也懒得再说辈分的事情,说又说不过,打过打不过,玩心计也玩不过,他只能听之任之。
李乐兮聚精会神,裴绥也不敢放松,两人都提高警惕,尤其是李乐兮,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眨眼,自己的子就被裴绥吃了。
两人一局棋下了一个多时辰,久到裴瑶都来了,两人依旧还没有分出胜负。
裴瑶让人去准备晚膳,自己站在李乐兮身后,对面的裴绥凝着她:“你很闲?”
他已经焦头烂额了,裴瑶在无形中还给李乐兮鼓励,没来由地让人厌烦。
裴瑶被骂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她还是离开,走到一侧喝茶吃点心。
宫娥送来香软的桂花糕,入口即化,她想起一事就问裴绥:“太上皇可知徐州都督顾得芳。”
徐州靠海,在大汉国灭后,徐州都督依旧坚持以汉臣自称。他称大魏为叛臣贼子,非要扶持李家人为帝。
听闻顾得芳拥立哀帝的侄儿为帝,在徐州建立汉王朝。
裴绥分心去听她的话,脑海里想着顾得芳,没有隐瞒地告诉裴瑶:“顾得芳是惠明帝的门生,天子门生,与众不同。他以惠明帝为父,对大汉忠心,不过是一迂腐之人,算不得什么有脑子的。”
“他拥立李家人为皇帝,与大魏对抗,太上皇觉得要不要招降?”裴瑶认真去问。
裴绥想了想,认真回她:“不必,此人无甚大用处,徐州靠海,经常有海贼。他连海贼都抵抗不了,还谈什么本事。擒住后,直接杀了,杀鸡儆猴。”
裴瑶撇撇嘴,记下了。
专心棋局的李乐兮轻笑,轻轻落下一子,包围住裴绥的白子,裴绥瞪直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瑶:“你故意诱我。”
裴瑶笑了笑,“兵不厌诈。”
“逆女。”裴绥骂道,本是旗鼓相当,他一分神,就让李乐兮钻了空子。
李乐兮轻飘飘地看着裴绥:“逆徒。”
裴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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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顾得芳拥立李承业为汉帝,攻下相邻的豫州,如今,汉帝拥有两州,扬州与荆州等地在观望,蠢蠢欲动。
大魏拥有北边州县,若想一统,必然先除汉帝,一路南下,攻下豫州,徐州,扬州等地。
李乐兮打下幽州后就返回洛阳,如今,想除汉帝,就先过豫州。倘若慢上一步,扬州归顺汉帝,那么,汉军的气势就会强盛不少。
她想去豫州会一会汉军,心里有了想法,相同裴瑶说一说。
她没有上朝,不知朝堂上的境地。朝上有一半的人是汉臣,听到徐州拥立汉帝,他们都保持沉默。
裴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番变化,朝臣念旧是常有的事,可现在是大魏,对方不过是伪汉朝罢了。
退朝之后,她往外走,耳边传来朝臣窃窃私语声,都是在议论伪汉朝的事情,她听了些,无甚兴趣。
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殿外雕龙的地砖上,凝视虚空中高升的太阳。
大魏如同新起的太阳,光芒万丈,她会努力让大魏统一的。
她站立良久,朝臣都不敢出去。他们心惊胆颤,人群中的李璞瑜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心中一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她朝前踏出一步。
她走出人群,手执笏板朝着裴瑶大拜,“陛下,臣愿去徐州劝降。”
裴瑶回神,转身扶起李璞瑜,面不改色,“你不该去,此事,再议。”
李璞瑜去徐州,就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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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椒房殿,裴瑶换下沉重的朝服,由青竹伺候着换上舒服柔软的常服。
她挥挥手屏退青竹,自己迅速爬上床榻。榻上的李乐兮却不让她上来,“我有话同你说。”
“不想听呢,我好困,你且让我睡一觉。”裴瑶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
李乐兮从榻上坐起来,拉着裴瑶去角落里,令她站好:“遇到困难就想睡觉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倒也改了,恢复记忆后,坏毛病又从骨子里钻了出来。早知这样,就不该将记忆还给她。
李乐兮肠子都快悔青了。
裴瑶双手背在后面,腿还跟着晃了晃,她不满,却没有说出来,只说李璞瑜的事情,“她不能去徐州。”
“不必劝,直接打。”李乐兮拧眉,又见裴瑶不高兴,自己就先软下态度,言道:“不必担忧她,我想出征徐州。”
裴瑶眼皮子一跳,“不成,你走了,我怎么办,你看我很多都不懂,你走了,我办砸了,该如何是好。”
李乐兮不信她的鬼话,之前离开两月,她不照样管得很好。
“你是皇后,不能离开,要不让荆拓走,你管御林军。”裴瑶胡乱说道。
李乐兮面无表情,她的徒弟是什么德性她最清楚,荆拓只适合打架,不适合打仗,裴绥很合适,但这个时候放出去就是放虎归山。
死来想去,她最合适。
她在冥思苦想,裴瑶找到了理由,一面哭一面说:“你活了那么多年,不知寻常人岁月短暂,我们本来就多少时间了,你再离开,我们在一起的时日就更加少了。”
裴瑶一哭,李乐兮就觉得心口慌了起来,就像当年她哭,楚元不管不顾地就答应她的事情。
“好了,我不走。”
裴瑶不信:“你若敢骗朕,朕就纳贵妃,听说皇帝有一后四妃。”
李乐兮睨她,不打她,揪着她的后领给送去宣室殿,不到天黑不准出来,自己则去找逆徒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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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绥身子刚好,体力有限,前几日刚打过一架,还未曾恢复过来,被师尊压着提枪比试,他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
李乐兮不管,将枪丢过去,自己带着帝王剑,不打架不罢休。裴绥不敢动,她随口说道:“为师去找裴以安比试。”
“我打、我打……”裴绥无奈,摸不透师尊的恐怖性子,裴以安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别说比试,就连逃命都很难。
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每一战都在消耗大魏的财力,李乐兮将面前的裴绥当作是徐州的伪帝,拼命厮杀。
不出一盏茶时间,裴绥大汗淋漓,丢了枪,不再回手,“师尊,你发疯呢。”
“是发疯,被顾得芳逼得发疯,本宫想剥了他的皮给乖徒儿做灯笼。”李乐兮将剑递给一侧的宫娥,接过帕子擦擦手。。
她很迷惑,鲜少来的迷惑。有了牵绊的人,做事都失去那份果断。没有裴瑶,她必会亲赴徐州。
她口中的‘乖徒儿’裴绥老脸顿时一红,“师尊想多了,我不喜欢灯笼,您能收复北边,也可南下。”
“你女儿不让本宫走,寻死腻活。”李乐兮转身就走了,发泄过后,自己整个身子都舒服很多。
回到椒房殿,她拿出一颗新萝卜雕刻灯笼,在没有人皮前,拿着萝卜将就将就。
天黑以后,李乐兮带着萝卜灯去宣室殿接裴瑶回来。
在殿内无精打采的裴瑶出了宣室殿后就像是撒野的马,拉着李乐兮就往外跑,李乐兮被她拖走。
下了台阶,裴瑶走得太快,左脚踩了裙摆,整个人朝下摔去。李乐兮心口一颤,双手捂住了萝卜灯,害怕灯火灭了。
裴瑶摔得耳朵嗡嗡响,她看着李乐兮宝贝手中的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呆了呆,旋即爬起来,“李乐兮,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萝卜灯。”
李乐兮歉疚地虚笑,“一时间,忘了你,下次一定先扶住你。”
“还有下次?”裴瑶捂着自己的耳朵,脑袋不觉晃了晃,气得心口作疼,“我在你眼里就不如一个灯,晚上和你的灯睡觉去。”
“还有今晚不准摸我,不准亲我,更不准脱我衣裳。”
裴瑶气呼呼地走了,临走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萝卜灯。
李乐兮扶额,低头看了一眼灯,开口也骂道:“都怪你,人没哄好,还被你气走了,要你何用?”她想丢了,可又舍不得,想了一路,让人给裴绥送去了,就当是师父送给徒弟的玩物。
裴瑶回到寝殿,疲惫地躺在榻上,望着锦帐上的花纹,翻过身子,闭眼睡觉。
下一刻,她又爬了起来,身子几乎从榻上滚了下来,她飞快地去关殿门。
可惜,她晚了一些,李乐兮一只脚跨过门口,她眯着眼睛,“这是朕的未央殿,不是你的椒房殿。”
“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你也知晓,人的第一反应是很难控制的,我也不想的。”李乐兮语气很委屈,她就是心疼自己雕刻的成果。
再者就那么点高度,人摔不坏,萝卜灯掉在地上就没有了。但这个理由不能告诉裴瑶,不然她会更加生气的。
裴瑶愣了会儿,“你的意思是你的第一反应是心疼萝卜灯?”
李乐兮皱眉,好像这个道理。潜意识告诉她不能这么回答,裴瑶会生气的。
她立即改口:“不是,我是心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