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的太皇太后削开竹条,将灯笼需要的篾条摆在桌案上。
又拿篾条同太后娘娘比了比,篾条便太小了,可惜道:“不好,我们重新去找竹子。”
太皇太后起身,拿着帝王剑带太后娘娘去砍竹子。
长乐殿内最多的就是青竹,寝殿后面栽了不少,大片大片的竹林,初春之际,有些春笋都已经冒出了头。
竹子还是去年长的,一个冬日下来,落败不少。
宫娥悉心照顾,瞧着也是不差的。
裴瑶见太皇太后拿着帝王剑去砍竹子,不知怎地,眼皮子跳了几下,“你要不要换一把砍刀?”
暴殄天物。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心上的纱布,她用血喂养的剑,就被太皇太后拿来砍竹子?
“好剑用在剑刃上,何必拘束那么多,太后娘娘,过来。”太皇太后揪着小太后过来,让她站在竹子前,拿手比了比,“这根比你高多了,可以。”
说完,拿起剑从底部砍断了,一剑就断了。
裴瑶目瞪口呆,“好剑。”
“削铁如泥,现在不过是削根竹子罢了。”太皇太后俯身蹲了下来,掏出匕首,将多余的枝叶都砍了,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竹竿,放在一侧。
如法炮制,一连砍了十来根才停了下来。
太皇太后又用布帛将竹子捆在一起,示意小太后过来,竹子放在她的肩头上,“辛苦了,待会给你扎个大的。”
裴瑶瞪了一眼,伸出自己受伤的手,“它还疼呢。”
“自己扛。”太皇太后丢下一句话,又不是没扛过,八岁那年,为找两根竹篾做灯笼,跟着她翻了两座山。
大了大了,反而懒了。
裴瑶哼哼唧唧,扛着竹子也不费劲,默默走回长乐殿。
到了殿外,若云青竹就忙来迎,若云问道:“娘娘怎么自己扛着。”
“你家娘娘的的主意。”裴瑶没好气道。
青竹放在殿内中央,太皇太后席地而坐,坐在蒲团上,群摆逶迤在地砖上。帝王剑敲敲打打,选出一根最长的开始削。
裴瑶喝了口水,也跟着坐了下来,再观她的动作,忙碌中透着优雅。
都道美人养眼,裴瑶双手抱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那双修长的手在青竹中来回穿梭,她笑了笑,“太皇太后活了百年,可是将世间所有的活计都学会了?”
“差不多。”太皇太后漫不经心回话,指尖划出长度,确定尺寸后才动手去削。
裴瑶秉着爱慕的心思去问她:“那、那你觉得什么活计是最难学的。”
“功夫。”太皇太后的动作微微停顿,她学过很多东西,将未曾学过的都学了一遍,唯独一身功夫,花了几十年。
楚元曾说她的根骨不适合学武。
她不信,偏要去学,虽说小成,却付出了多年时间。
“原来这样,你做煮饭做汤吗?”裴瑶好奇道。
太皇太后闻言后抬眼觑她,“哀家做的比你好吃。”
裴瑶照旧哼了一声,“要不是念在你长得很好的份上,我就走了。”
“哀家若不是念在太后尚有几分姿色,早就打杀了你。”太皇太后直言,确实,在裴瑶之前,有不少女子试图靠近她。
最后,都死了。
裴瑶觉得这句话的含义太多,太皇太后的人品尚在考究中,不过呢,好与坏,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太皇太后是大汉的太皇太后,又不是她的。
她将脑袋搭在膝盖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太皇太后,“如果比我更好看的人来勾。引你,你会动心吗?”
“你当哀家的心是你捏的,说动就动?”太皇太后毫不犹豫地讽刺道。
裴瑶低笑,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唇角弯弯。
扶露快步从外间走进来禀事,“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洛阳城外来了一支军队,好似是裴绥的后援军,与主力军即将会合。”
后援军没有想到裴绥惨败,往后退了五十里路,约定后时间没有见到主力军,失去了方向。
太皇太后手中的帝王剑终究是停了下来,扫了一眼裴瑶,缄默须臾,吩咐道:“告诉皇帝,将那一万步兵借给哀家用用。”
扶露领命,立即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继续削竹篾,仿若并无方才的事情。
裴瑶心领神会,凑到她的眼下,“李姑娘,你要出征吗?”
“不想,想同太后娘娘继续颠倒鸾凤。”太皇太后语调悠扬,露骨的话让人羞红了脸,然而她没有感觉,反而继续糊弄裴瑶,“哀家要去找合适灯纸,你就在这里等哀家。”
裴瑶不信她的鬼话,也很识趣地没有戳破,眉心紧紧皱着,她只问李姑娘:“你可曾后悔?”
“太后说的是哪件事呢?”
“教导裴绥。”
“后悔,悔恨死了,如今,想用帝王剑戳穿他的心口。”太皇太后也不避讳裴瑶,想说就说了。
裴瑶却拿削好的竹篾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就不在意我吗?”
太皇太后冷笑:“裴绥死了,你会伤心吗?”
裴瑶摇首:“不会。”
“哀家为何还要在意你?”太皇太后站起身,神色稍稍缓和,道:“哀家让人猎了鹿,晚上自己吃鹿肉,多吃些,对身子好。”
“鹿肉啊。”裴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鹿肉可鲜美了,她看向太皇太后的眸色都变了,站起身,朝内寝走去。
半晌后,拿出一只糖盒,递给太皇太后:“我做的奶糖。”
宫里牛乳多,做出的糖就与众不同,比起橘子味道的更甜。
“你何时做的?”太皇太后狐疑,不满道:“吃独食,会烂嘴巴的。”
“算了,我还是烂嘴巴为好。”裴瑶气恨,伸手去夺,她忘了太皇太后的功夫,任何人在她面前都讨不到好处,更别说她了。
太皇太后闪身,糖盒稳稳地落在自己掌心中,取出一颗放入嘴里,奶香味肆意涌入咽喉。
有点齁。
她将糖盒藏入香囊内,睥着裴瑶:“乖乖等哀家回来,将鹿肉都吃了,还有,不准出宫去。”
裴瑶应下了,道:“有鹿血喝吗?”
太皇太后神色终究有些变化了,唇角不雅地扯了扯,“喝鹿血做甚,给你再做些牛鞭汤?”
裴瑶不明白:“那是什么?”
太皇太后不忍地看她一眼,终于别开眼睛,抬脚走了。
“这是这么了?”裴瑶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坐下来接着削竹篾,做盏灯笼罢了,她也会。
太皇太后离开长乐殿后,问皇帝要了令牌,直接出了洛阳城。
出城门的时候,郭时领着人守着,他识得太皇太后,城门外交战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
女子有这么好的功夫,还是第一人。
他看着太皇太后离开的背影,想到了自己那位被凌迟处死的未婚妻。
裴敏死前很痛苦,那么端庄优雅的小姑娘竟然会被那种残忍的方式处死,他心难平。
太皇太后离开后,城门就关上了,没有上面的吩咐,城门不会打开,他恰好守着这道至关重要的城门。
郭时望着天,唇角艰难地扯了扯,那是多么美好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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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四处戒严,人人自危,宫里却相反,宫人得空就开始扎花灯,听闻太皇太后的封赏很厚,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子。
就连太后身边的青竹若湘也跟着做。
太后回到自己的未央宫,懒散地打着哈欠,左看看,青竹做灯,右看看,若湘也在做灯。
她叹气:“你二人走火入魔了。”
“娘娘说得轻巧,那可是一笔丰厚的赏银,奴婢等人就想多挣些银子罢了。”青竹笑道。
裴瑶不以为然,还给她们分析道:“你想想,宫里有几千人在做,先不说你们的技艺怎么样,光说说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阴谋狡诈。你们做了,倘若半道被人家毁了,岂非功亏一篑。”
青竹若湘对视一眼,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同时问道:“奴婢应该怎么做?”
裴瑶建议道:“不做,什么都不做,希望太过渺茫。”
青竹若湘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来,太后娘娘被太皇太后宠得愈发懒了。
她们微微摇头,继续埋头苦干。
裴瑶丧气,她们都中了银子的毒,无药可救。她爬上床,从里侧翻出话本子来看。
过了两日,长乐殿外堆积许多花灯,一盏比一盏精致,琳琅满目,而太皇太后却没有归来。
若云无奈,请了皇帝与太后一道来选出最精致的一盏花灯。
皇帝近日处置朝政愈发上手,眉眼都带着微笑,恰是最年少的风华,小宫娥们见到后都兀自垂下了脑袋。
裴瑶手中把玩着一盏牡丹花开的灯笼,手中旋了旋,栩栩如生,她挑了这盏,若云笑着接下,在花灯底部找到了姓名。
而皇帝不认同她,放眼去看,选了一盏桃花灯,不及牡丹精致,却胜过牡丹雅观。
若云笑道:“不如等太皇太后回来再作定夺。”
“不用等她,谁选的谁赏赐。”裴瑶觉得若云的建议不好,直接吩咐青竹去取赏银,又看向皇帝:“陛下准备赏什么?”
“珍品再好不如银子,朕赏五百两银子。”皇帝笑道。
裴瑶皱眉,小皇帝这么大方做什么,她舍不得这么多银子,想到一策,走进太皇太后的寝殿,找出银匣子。
若云捂脸,小太后方才还说谁选的谁赏赐,怎么这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
皇帝赏银五百两,裴瑶也只好忍痛割爱。
当日,割的是太皇太后‘爱’。
太皇太后那处将裴绥的后援军堵在了山中,困住两日,汉军整日做饭唱歌,也不操练。
太皇太后坐在主帐中削竹篾,等了两日后,终于等到一人。
百里沭来了。
她并不是以大汉国师来的,而是以裴家军的军师而来。
“皇后,许久不见。”百里沭寒暄道,看向李乐兮,帝王剑用来削竹子,不知是她闲暇,还是她心大。
太皇太后并不抬首,神思凝在竹篾上,慢悠悠道:“不到半月罢了,你来给裴绥当说客?”
百里沭看向她手中的帝王剑,轻轻询问:“你恨李氏,为何还要帮着李氏呢?”
“帮?”太皇太后嗤笑,抬首看向百里沭,眼眸里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哀家给过裴绥机会,是他不听。既然这么不懂规矩,哀家就再教教他。”
没规矩。
裴绥狂妄自大,许是一生中没有吃过亏,她就教教他什么叫‘吃亏’。
百里沭沉默许久,才低声开口,道:“裴瑶拒绝你什么条件了?”
“裴瑶为太女。”
“果然、果然。”百里沭没有意外,瞬息懂了她的所作所为。
“你想将帝位还给楚元?”
“是。”太皇太后没有一丝犹豫。
百里沭捂着额头,心中震惊,“百年来,你从未放弃过。你想的只有楚元,不顾天下苍生,不顾百姓生死。李乐兮,负你的是的你的父亲,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我也与天下苍生并无关系,为何要顾。”
“百姓与我无亲无故,为何要顾。”
“我的父亲死在我的手中,为自己也赎了罪孽。”
“我要做的,谁都阻挡不了。”
百里沭怔住了,努力唤醒她:“你可知晓,那是裴瑶,并非楚元。楚元是帝王之才,裴瑶是扶不起的阿斗。”
“你今日过来是想救他们的?”太皇太后将帝王剑入鞘,“想救人是不成的,哀家在,他们就得死。”
百里沭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疯子,不折不扣、无可救药的疯子,“如果裴绥答应立裴瑶为太女呢?”
“哀家不信裴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百里沭袖口中的指尖颤了颤,许久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帝王剑,道:“倘若裴瑶不是她呢?”
“或许你我的推算出问题了呢?”
“皇后娘娘是否会改变心意?”
她阻止不了李乐兮的所为,只能在根本上让她打消,咬死不能承认裴瑶是楚元。
太皇太后凝视着眼前谎话连篇的人,将刚才归鞘的帝王剑抽了出来,走到百里沭面前,“接你一滴血用一下。”
百里沭将指尖放在剑刃上,轻轻一划,血珠滴在剑刃上。
她凝视着,太皇太后同样没有分心,血在剑刃上凝固,形成血痂。
接着,太皇太后划破自己的指尖,血滴上去,融入剑刃了。
“裴瑶的血也融入了。”她轻笑道。
百里沭惊讶得哑口无言,太皇太后神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将剑刃上的血擦拭干净,归鞘。
“百里沭,哀家不会放过裴绥的,后悔已经晚了。”
“李乐兮,你拿天下人开玩笑,数以万计的性命在你心里就不如一个楚元?”百里沭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一动不动。
李乐兮的心溃烂,无药可治。
太皇太后平静地接了一句:“天下人与我何干呢?”
“救了千万条性命,楚元也会高兴的,她不希望你沉浸在仇恨中。”
“你是楚元吗?不是的话,就闭嘴,滚出去,你若不出去,哀家将你就地正法,拿你的血祭旗。”
百里沭劝不动她,气恨地离开。
离开营地后,她站住脚步,李乐兮领兵在这里,宫廷的布防肯定松懈下来了。
她回望着炊烟袅袅的营地,深深呼吸,若无裴瑶,李乐兮便是竹篮打水空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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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肉吃多了,身子都感觉暖和不少,裴瑶却不想吃了,嘴里念叨着鸡肉。
明日就是上元节了,太皇太后多半是赶不回来了,她将自己削好的竹篾送入库房,又做了一匣子糖。
皇帝也让人送了不少糖,是外间买来的,找人试过,口味多。
裴瑶没有吃,太皇太后不在,她如果中毒了,是会死的。
糖丢在了一边,没有动。
上元节这日,皇帝又让人送了点心过来,裴瑶瞧了一眼,又摸摸,没有动。
午膳后,国师来了,裴瑶接见,她嚼着橘子糖,语气不善:“来做甚?”
“娘娘在吃什么?”百里沭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五官和楚元相似,但神态与气质大为不同。
就算灵魂是一样的,她也不喜欢。
她喜欢的是齐帝楚元。
“橘子糖。”裴瑶让人拿了些给她吃,“国师来做甚。”
百里沭接过橘子糖,未经思考就放入嘴里,笑了笑,“告诉娘娘一件事,太皇太后要杀裴绥。”
糖咬多了,腮帮子疼,裴瑶捂住自己的脸,揉了揉,学着太皇太后凉薄的语气说话:“两军对敌,生死在天。她要杀裴绥,裴绥也会杀她。国师来告诉我,是想让本宫去救裴绥?”
“娘娘对裴将军就没有父女情分?”百里沭也是无奈,一个两个都是什么玩意,毫无人性。
裴瑶不想嚼橘子糖了,拿起奶糖吃了一块,入口即化,“他对我有父女情分吗?”
“臣来错了。”百里沭知晓自己劝说不动了,嚼了一口橘子糖,是她昨日让人送进来的糖。
再看太后娘娘,又捡着奶糖吃,她笑了。
“既然娘娘不听臣的,臣便走了。”
“留下吃块点心吧,你也够累的,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呢。”裴瑶嘀咕一句,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压得很小。
不过今日这么一番话,她可以明白了,国师百里沭叛变。
裴瑶叹气,又觉得将皇帝给的点心让她吃,着实浪费,还不如给狗吃。
她又改了主意,道:“你别吃了,赶紧走吧。”
百里沭被赶出未央宫,没踏出宫廷就见到一队御林军走来,她往拐角站了了站。
御林军朝她径直走来,气势汹汹。
百里沭这才明白过来,小太后竟派人来拿住她,熊心豹子胆。
她冷笑,“就你们也想拿住我。”
除了李乐兮外,她就没有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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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不吃糖了,腮帮子疼,拿水漱漱口,爬上床睡觉。
一脚醒来,天色黑了,她立即跑下榻,“太皇太后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青竹回道,见太后有些失落,便安慰她:“时间还早,或许晚上就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花灯,今年宫里的上元节格外漂亮呢。”
裴瑶无甚兴趣,又缩回自己的床上,嘱咐青竹:“我不去了,太皇太后回来告诉我,我再睡会儿。”
“好,奴婢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青竹俯身退出去。
这时,内侍走来,急色匆匆,他忙禀报:“青竹姑娘,百里沭逃走了。”
“没抓住?”青竹震惊,在宫里还能逃走。
内侍点头:“国师武功高强。”
青竹摆摆手,“我去告诉太后。”
出宫的百里沭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城里待不下去,只好离开洛阳城。
郭时将她放出城,一路狂奔,不敢松懈。
不想,半路遇到回城的太皇太后,两人相遇,百里沭勒住缰绳,太皇太后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她看向后的马车,“太皇太后这是做什么?”
“上元节礼物罢了。”太皇太后目光紧紧落在百里沭的身后,“国师回城了?”
“有事。”百里沭心虚道。
太皇太后驱马近前,天色有些黑里,看不清人影,走近后才发现百里沭的神色不对,“去见小太后了?”
“叙叙旧罢了。”
太皇太后轻笑,手腕转了转,旋即抽出马鞍上的匕首,直接刺向百里沭。
百里沭震惊,迅速伏在马背上,策马疾驰,太皇太后没有去追,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
匕首射中马的屁股,一声嘶鸣,马瘫倒下来。
百里沭被摔下马背,滚落在尘埃上,她看向被黑布掩盖的马车,掏出火折子。
瞬间,火光四溢,车夫忙救火,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马车里是一盏一人高的灯笼,竹篾支撑,火光一点就着,整辆马车都烧了起来。
马儿受惊,飞快地朝着前面疾驰,几乎冲向了太皇太后。
百里沭心满意足,趁机跑了。昨日她在橘子糖里放了牵机,今日小太后吃了,等太皇太后回去,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太皇太后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沭跑了,她没有再作纠缠,灯笼没了,拿什么去逗弄裴瑶。
她凝着烧毁的马车,叹气又无奈,心里记下了,等见到百里沭,将她剩下的那只手也给砍了。
车夫当即哭了起来,心疼自己的马车。
太皇太后嫌弃得不行,掏了些银子丢给他,自己一人打马回城。
郭时打开城门,见太皇太后一人独行,心中纳闷,朝着后面去看,并无人影,他吩咐人将城门关了起来。
太皇太后的人影已经离得远了,他望着人影发怔,今日一人回来,那明日会不会一人离开呢?
太皇太后回宫,就见到未央殿外成排悬挂的花灯,模样不一,精致又好看。
一路走去,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唇角的弧度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