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眼中的太皇太后雍容华贵,就像现在这般,淡然望着生死。
可毅安王脖子上的血窟窿又让人不寒而栗,这是惠明陛下的兄弟,是李氏的子孙,太皇太后说杀就杀了。
她站在尸体旁,怔怔望着平淡如水的女子,心口悸动,她咽了咽口水,走到太皇太后面前。
她低眸,看到了太皇太后袖口上的血迹。
“王爷死了……”
小厮惊恐地喊了一声,靠近的人都纷纷后退,掩面害怕。
太皇太后凝眸,听着众人的吸气声和湖边的风声,长久的寂静后,皇帝压着心惊开口,“有刺客,速度去找。”
毅安王死了,她在想,他手中的兵该怎么办,会不会趁机闹事?
太皇太后忽视裴瑶,慢步走到尸体旁,同皇帝说道:“给你个机会,你就会拥有自己的兵。”
有本事,自己收下毅安王手中的兵。
皇帝眼中闪过震惊,太皇太后这么镇定,人是她杀的吗?
可在除夕夜杀一王爷,并非是上策。她不认为是最好的策略,可太皇太后就这么做,这一刻,她彻底服了。
太皇太后的谋略和勇气,让她不得不臣服。
她略有几分信心,朝着太皇太后揖礼,“朕知晓怎么做了。”
“来人,传大理寺卿、刑部尚书来见朕,另外,宫门关闭,以防刺客逃脱。请各位爱卿继续观赏烟火和水灯。”
裴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目光中的皇帝胸有成竹,丝毫没有慌张,她再看太皇太后,一如既往的淡泊。
不贪不妄。
皇帝吩咐后,家眷们立即慌乱起来,毅安王的小厮很快就被御林军拿下,堵着嘴巴拖走了。
他是见到太皇太后杀人的证人,不会活着的。
太皇太后走到方才放水灯的地方,蹲下,手拂过水面,当着众人的面清洗袖口上的血迹,张扬肆意。
寂静的场面,没有人敢说话。
扶露上前递上干净的帕子,太皇太后站起身,接过,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同众人道:“不必在意,等捉到刺客,你们就会出去了,若觉得无趣,哀家同你们玩个游戏,可好?”
同太皇太后玩游戏?
谁敢有这个胆子,方才毅安王怎么死的,还是个谜,但靠他最近的是太皇太后。
他们觉得是太皇太后,可大胆去看,太皇太后是一弱女子,拿不动刀剑,更别提戳破人的喉咙。
很快就打消疑虑,跟着太皇太后回殿去玩游戏。
裴瑶随着人群进去,如梦初醒般坐回自己的座椅上,太皇太后依旧怡然自若,没有半分不适。
游戏很快开始了,最简单的行酒令,输者饮酒或抽签。
签子上标记了许多活动,比如琴、舞、作诗等。
从殿门处的家眷开始,绕过一圈再回去。
不少人胆颤心惊,可一杯酒下去,都多了几分精神,酒能壮胆。
至吴家姑娘的时候,裴瑶看了一眼,输了,她没有饮酒,而是大方出来作舞。
旁人心惊胆颤,而她,俨然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表现自己。
皇帝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见到霓裳羽衣的少女,眼前一亮,唇角弯了弯,后者更是妩媚低笑,“臣女献丑了。”
裴瑶托腮,她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舞,扭来扭去,无甚意思,她已然从毅安王被戳死的震惊中缓和过来了,枯燥又无趣、
吴姑娘一舞,让殿内的气氛陡然上升,不少人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就连皇帝也目不转睛地看着。
裴瑶看着皇帝头顶的泡泡,是粉色的,说明她对吴姑娘并无喜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反倒是太皇太后也看得很有兴趣,她扫了一眼懒散的小太后,道:“太后觉得不好看?”
“不好看,还不如佛经有意思。”裴瑶随口说了一句,她长于山野间,在尼姑庵里日日念经拜佛,都没有接触过这些高雅的情趣。
李旭在的时候,舞蹈更为露骨,吴姑娘这些更不经看了。
太皇太后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道:“太后娘娘是看多了,要不你去试试?”
“我?您自己怎么不去?”裴瑶也不示弱。
“哀家?”太皇太后语调悠扬,让人听出几分莫名的意味,她看向皇后,道:“哀家若跳了,你便不生气了。”
裴瑶抬起眼睛惊讶地望着太皇太后,恍惚了几息:“您跳舞?”
她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接下她的话了,她诧异,太皇太后望着她的神色中多了一抹不自然,“哀家犯的错,你总得给哀家一个赎罪的机会。”
裴瑶心跳快了起来,咽了咽口水,没有回话,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你……”裴瑶惊讶,可下一息就闭上嘴巴,太后头顶上的泡泡成了红色。
不知怎地,裴瑶感觉心里暖暖的,她犹豫了一下,吴家姑娘作舞结束了。
“太后,想好了吗?”太皇太后催促,吴姑娘结束后,就该轮到裴瑶了。
裴瑶蹙眉望着太皇太后,未过几息,扶露过来,她皱眉:“我也要玩吗?”
下面的家眷们大胆喊了起来,“要的、要的。”
裴瑶硬着头皮,忽见太皇太后伸手攥住太后的手,道:“哀家替太后,如何?”
殿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扶露却笑道:“太皇太后想饮酒吗?”
裴瑶眸色深深地看着太皇太后,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她莫名有几分害怕,太皇太后活了百年,会因道歉而作舞吗?
她的心思飞快流转着,她忐忑、不安,看着太皇太后莹白的手伸向竹筒里,她想开口拒绝,可嘴巴感觉黏住了,怎么都张不开。
太皇太后从竹筒里取出一支签子,众人屏息凝神,恍然忘了方才经历过的血腥事件,她们迫切想知晓这位大汉最年轻的太皇太后抽取了什么样的竹签。
裴瑶伸手去取了过来,指尖按住上面的字迹,指腹慢慢地挪开,脸色却已是发白,是作舞。
脑袋嗡嗡作响,她倒吸一口冷气,胆子大的家眷开始张望了,丞相夫人靠得比较近,她笑着询问一句:“太后娘娘,您怎地不说话了?”
裴瑶好奇,太皇太后是如何在二十多根签中抽到作舞的,她笑了笑,“同吴姑娘一般。”
吴姑娘脸色发白了,双手掐着袖口,勉强地笑了笑,道:“太皇太后天姿冬日,臣女今夜得以观看,是天大的荣幸。”
“哀家可以反悔吗?”太皇太后轻笑。
众人说着不可,殿内都是夫人姑娘,并无朝臣在,她们笑着,就连皇帝都有几分好奇。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站起身,道:“容哀家去换身衣裳。”
临走前,还看了裴瑶一眼。
裴瑶神色不自然,错开她的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水豪饮了。
皇帝好奇,太皇太后不在,她也跟着放轻松些,小心翼翼地朝着太后一侧挪去,悄悄问太后:“太后,您觉得如何?”
裴瑶咬着唇角犯难,没有说话,太皇太后作舞会不会扭着腰?
毕竟活了一百多年了,腰闪了怎么办?
半晌,皇帝小声催促了一句:“太后,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闪着腰,怎么办?”裴瑶心不在焉,皇帝问,她就直接说了出来。
皇帝怔了怔,摇首道:“不会的,太皇太后今年不过花信之龄,不会闪着腰的,朕好奇太皇太后的舞会不会惊艳。”
裴瑶垂眼,花信?花信个鬼,她和皇帝加起来都没有太皇太后的年龄大。裴瑶没敢告诉皇帝,只跟着点点头,“也是,太皇太后以前有作舞吗?”
太皇太后嫁给惠明陛下也有几年的时间,一时兴起也是常有的事情。
皇帝认真回想,惠明陛下并非是寻欢作乐的性子,大多的时候多是在宫殿里炼丹,别说是后妃皇后,就连丞相等人都见不到他面。
想来也是无心与太皇太后说什么歌舞的。
她徐徐摇首:“好似从未有过。”
裴瑶心里发虚了。
皇帝笑说:“太皇太后处置过许多先帝的后妃,她们私下里都说太皇太后不解风情,没有女人味,又说她是嫉妒后妃貌美。”
后宫女人多,闲来无事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多是不大好听的。
裴瑶并未听到过这些话,想想她与后妃们说话都没几次,大多的时候,都是一人留在中宫。
听到那么没有女人味,她下意识就反驳:“不,她很有女人味的。”
皇帝神色陡然不对了,皱眉道:“您怎地知晓的。”
“看出来的,论美貌,谁抵得上太皇太后?”裴瑶直接问,虽说太皇太后冷酷无情,美貌是无人能敌的。
皇帝细想,不觉点头,“太后说的是。”
“陛下……”殿门口有内侍急急进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陛下,刺客找到,正押往大牢。”
女眷们都松了一口气,裴瑶立即道:“既然如此,今日各位都受惊了,早些回去吧。”
太后话一出,女眷们又惊又喜,忙不迭起叩首,挨个有序地离开。
裴瑶微笑示意,送走最后一位女眷,裴瑶趁机支开皇帝:“陛下不去看看刺客吗?”
“嗯、好。”皇帝略有几分犹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后要支开她。
皇帝朝着太后微微一笑,“太后回宫的时候注意些,朕先走了。”
满殿的人都被裴瑶支开了,她提着裙摆走下来,让青竹也跟着退下,自己坐在殿内最低一层台阶上。
不知等了多久,殿门缓缓打开,太皇太后抬步往里走,一直走到裴瑶面前。
面前突然有了阴影,裴瑶的眼睫一颤,抬首去看,李姑娘一袭红衫。
殿门口的风吹得红色衣袂翻飞,衣袂温柔地拂过裴瑶的眼睫,她笨拙地伸手去按住。
太皇太后手中握着一柄剑,少有的侠骨柔肠,与那身黑色裙裳不染尘埃、不沾欲望的女子大不相同。
裴瑶心神颤了颤,忽而扫过一阵剑风,她眯住了眼睛,剑花散开,殿内的光更亮了些。
三尺长剑擦地,凌然而起,宛若游龙,柔似蝶舞,轻盈如羽般。吴姑娘是单纯的舞,而太皇太后似乎是在舞剑。
两者大不相同,面前一舞乱若狂草,一招一式又极有章程。
裴瑶的心在此刻停滞,刚柔并济,大抵说的是太皇太后这般的女子。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红色妖媚,长剑凌厉,这里恍惚不是宫廷,是书中所言的肆意江湖。
太皇太后不属于宫廷,是属于江湖峡谷,落英缤纷下,长剑出窍,美若无尘。
剑再度落地,太皇太后站在风中望着沉默不语的人:“还生气吗?”
裴瑶不语,傲气地侧过脸去,不与她对视。
殿外的皇帝驻足许久,原来,太皇太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惊叹,又觉得这般女子世间少有。
毅安王喉咙间的窟窿,当是太皇太后所为,只有她有功力、有胆量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殿内的裴瑶去握住那把剑,重量竟超过自己的想象,她用两只手才能抬起,“不生气了。”
这剑太重了。
哐当一声,裴瑶将剑丢了,朝着太皇太后张开双臂:“你喜欢我吗?”
太皇太后皱眉,没有说话,裴瑶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了。
殿外的皇帝躲避不及,直接站在了柱子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太后从她面前走过。
太皇太后慢悠悠地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交给若云,自己去追太后。
刚走到宫道上,太皇太后就追上了,牵住裴瑶的手,道:“喜欢。”
裴瑶这才消了气,斜眼睨着她,“你这身比你的黑袍好看多了。”
太皇太后立在她面前静默了片刻,低眸看着自己红色的衣裳,抿唇轻笑,一身皮囊罢了,有甚好与不好的。
裴瑶用食指勾住她的尾指,晃了晃,“回去。”
两人一道上了车辇,子时都已了许久,几近丑时。
到了长乐殿沐浴,上榻都已是丑时一刻。
裴瑶躺在里面,脑袋里反复涌现李姑娘那一舞,她笑了笑,钻入被子里。
太皇太后去了一趟书房,写了一封信,再回到寝殿。
太皇太后脱了衣裳上榻,裴瑶睡着了,抱着被子,睡得像个孩子。
不久后,裴瑶慢慢靠近她,唇角凑上她的耳廓。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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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这日,历来是有几件重要的大事,新帝接受百官朝拜,接着去宗庙拜祭先祖。
裴瑶是太后了,便不会过去,太皇太后让李璞瑜一个人面对,叮嘱丞相等人辅助,她则安心睡着。
裴瑶醒来时,身侧没有人,若云伺候她起来,道:“今日女眷们要来给太后请安的。”
裴瑶在被子摸了摸,没有摸到衣裳,再看向若云手中,是一件红色的宫装,从未见过。
她认命地不去找自己的衣裳,穿上若云手里的,对着铜镜去梳妆。
若云小心道:“奴婢给你换个妆容。”
“好。”裴瑶打着哈欠,任由若云梳妆,自己先闭上眼睛小觑。
直到太皇太后回来,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若云将手中的眉笔递给太皇太后,自己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复杂地看她一眼,眉笔敲上她的脑袋,“若非昨夜与你在一起,哀家都要怀疑你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裴瑶抿了抿唇角,略有几分不自然,“我想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可会让我做?”
“美得你。”太皇太后故意拿笔戳着她的额头,十分不快。
裴瑶却站起身,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想干坏事,我十八岁了,可以做了。”
太皇太后被她凶神恶煞的态度惊住了,慢慢地审视着面前人,眸子渐渐沉了下来,道:“重。欲不好,太后娘娘该学一学哀家。”
“学您清心寡欲?学您百年孤独,还是学您闷着不正经?”裴瑶也不顾及她的颜面,“若没有欲。望,就像您这般,无趣。”
“哀家一无是处,太后眼瞎了吗?”太皇太后故作叹息,手却抬起裴瑶的下颚,迎着她的目光,含住她的唇角。
她的吻同裴瑶不同,熟练而温柔,轻碰至探。入,只用几息的时间。
“哀家不懂吗?”太皇太后轻轻询问,她是手落在裴瑶的腰间,“你想做什么,哀家最清楚。”
裴瑶怔住,这就开始了?
“哀家不想伺候你,闹腾。”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轻了无趣,重了叫唤,再者,小太后的本事让她不好下手。
裴瑶拉住她的手,自己渐渐靠近,双手抱住太皇太后的脖子,“我、我伺候您。”
“哀家不喜欢被人伺候。”太皇太后无情拒绝,拨开小太后的手,拿起妆台上的眉笔,徐徐正视着铜镜里的人。
小太后的本事让人很不舒服,可惜了,若无这身本事,还找不着人。
“坐下。”太皇太后手中的眉笔转了圈,稳稳地夹在两指中间。
裴瑶坐着随她折腾,只感觉那双莹白修长的手慢慢地在面前晃悠,白而长,让人浮想联翩。
伺候的宫人都在外面,殿内只有两人。
许久后,太皇太后直起身子,慢条斯理道:“将就用吧。”
清丽的妆容让原本素颜的女子更加亮眼,裴瑶看了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太皇太后的手很巧。”
“活了那么多年,总得有一技之长才是。”太皇太后神色寻常,什么情绪都瞧不出来。
甚至,当裴瑶朝她投去探究的眼神,她还温柔地笑了。
裴瑶不看她了,自己站起身,朝她走去,凑去咬她的耳垂,接着蹭蹭她的脸,“我的一技之长就是看着太皇太后心里的欲。望。”
太皇太后后退两步,“太后不问问当年的事吗?”
裴瑶的身子本是靠在太皇太后身上,听到这句话莫名颤了颤。太皇太后自顾自说道:“国师从她师父处偷了长生药,自己吃了一颗,将剩下的一颗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说药可解百毒,那名女子就给我吃了。”
“你和国师喜欢同一人?”裴瑶露出嘲讽的神色,“我如果是国师,就弄死你,挖出长生药。”
“你与国师真是心意契合,她想杀我,可惜没有成功,后来,我和她斗了百年。她算出……”太皇太后蓦地停了下来,目光晦涩,改口道:“我与国师斗了百年,最后她将我献给惠明帝,自己得了好处。”
裴瑶抬抬脚,站在昏暗下,神色带着一丝俏皮,还有两分勾引。
太皇太后看过去,对方越过她直接走了,又生气了。
年纪不大,气性不小,活到老,肯定是个难缠的小老太太。
裴瑶离开寝殿,站在宫道上,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平视前方,伸手搭着青竹的手,踏上车辇。
方才还在勾引人的小太后,在宫装的衬托下,娴静美好,透着一股子端庄。
远远看着她的太皇太后勾起了唇角,学得还有几分样子,端庄?
早晚有一天,将她骗人的外裳给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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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去宗庙,朝臣女眷们来未央宫给太后请安,不少命妇都站在宫外面。
裴瑶初次面对这么多女人,心里有些慌,女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她决定打发这些人离开。
不想,青竹建议道:“不能走的,膳房准备午膳了,这是规矩。”
本该去拜见太皇太后的,去年是哀帝的皇后接受女眷们拜见,新帝无后,裴瑶想推辞都没有机会。
裴瑶心里想着办法,皇帝十五岁了,也该立皇后了,这些麻烦的事就该交给新后。
能进宫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命妇,都是些妇人,懂得礼数,入座后就在殿里坐着,不左右去看,更没有互相交谈。
比起昨日宫宴严肃多了,裴瑶让人沏茶,又吩咐人早些开席。
青竹再度拒绝,“有规定时间,不可提前。”
裴瑶丧气,倚靠着坐榻不愿动弹,上有太皇太后,为何她要扛着?
她生气,让人去请太皇太后。
此刻的长乐殿寂静无声,太皇太后手中多了一封从荆州方向送来的书信。
裴绥所写,不出半月,就会兵临洛阳城下。
徐州的兵在荥阳与裴绥相遇,裴绥将五万兵马归为己有,一时间,势如破竹,而此刻的洛阳城依旧是载歌载舞,陷在过年的喜悦中,不知大难来临。
太皇太后将信纸付之一炬,面无表情,随后走出憋闷的殿宇。
站在屋檐下,天气清和,如释重负。如何来的,便如何去。
李氏不过是江山中一个过客罢了,接下来,是谁?
庭院里一片寂肃,太皇太后长久地凝视着空中的浮云,远处有一内侍映入眼帘。
不久后,内侍走入眼前,朝她叩首,“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请您去未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