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站在厨房门口,吩咐内侍去宣室殿取奏疏,内侍方走,她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太皇太后说喜欢太后。
小皇帝面色涨得通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拼命想要将那句话忘记。
“吃了再甜的糖,也不如你甜。”这是太皇太后说的。
旁听的人感到几分不确信,太皇太后绝情、冷酷,何时这么温柔地说这么动情的话。她不信,可声音偏偏又是太皇太后的。
冷风拂面,小皇帝感觉就自己要崩溃了。
“李姑娘,你今日好像哪里不对。”裴瑶发出疑问,李乐兮可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嘲讽自己的话就没有重复过。
太皇太后转身,走了。
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呆若母鸡的小皇帝,她笑了笑,“陛下在做什么?”
“朕、朕在等太皇太后。”小皇帝脸色白的吓人。
太皇太后装作看不见她的异色,抬脚往正殿走去。
等两人坐下后,奏疏也送来了,小皇帝颤颤惊惊,不知所措,太皇太后修长的手指翻开面前的奏疏,几息后皱眉,道:“陛下连这些最简单的都处理不好,还同哀家还争强弱之分。”
纸上谈兵。
小皇帝羞得面红耳赤,难以回话,几乎不敢相信方才对太后温声细语的人这个时候对她又是这么刻薄。
太皇太后接连翻出几本奏疏,都是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便道:“陛下该想着自己解决,错了可以汲取教训,站在原地不敢踏步,永远都长不大。”
“您说的是,朕知道了。”小皇帝垂头丧气。
太皇太后令人取了纸笔,将自己的见解写了下来,也标注清楚,一连写了十几份。
皇帝看得很仔细,有什么问题也及时问了,太皇太后也挑不出毛病,掐着时间点打发她回去。
“谢太皇太后。”小皇帝很满意了,眉头舒展,朝着太皇太后感激一笑,领着自己的宫人走了。
太皇太后唇角的笑意敛住,李璞瑜比先帝勤奋,更比先帝懂百姓疾苦,假以时日,会成为仁君。
可惜了。
皇帝走后不久,裴瑶就进来了,左右看了一眼,“陛下走了吗?”
“走了,太后舍不得?”
“没有。”裴瑶果断地拒绝,李姑娘的心眼极其小。
青竹领着人将面条从食盒里端出来,一股鲜香的味道诱得人食欲大增,太皇太后没有再挑剔,拿起筷子就吃了。
本是三碗面条,皇帝不在,裴瑶就代劳皇帝那碗。
饭饱之后,太皇太后难得说了正经事,令人将尼姑庵堂新修的图案拿给裴瑶看。
尼姑庵破旧不堪,占地不大,后院都是空地,杂草丛生,裴瑶以前在里面时常捉鸟吃。
在在后院这里,图纸上规划出几间屋舍,恢弘气派。
裴瑶笑了,“何时动工呢?”
“已经动工了,年前就会结束。”太皇太后凝视着图纸,道:“哀家预备在这里待上十七年。”
裴瑶皱眉:“您待十七年做什么?”人生有几个十十七年,浪费时间,她不满意,道:“不去,我不想去这里。”
太皇太后眼里的情绪忽而复杂起来,凝着小太后面上的神色,“若是日日有肉,你会去吗?”
裴瑶笑了,“那倒可以考虑考虑。”
“吃货。”太皇太后说了一句,目光旋即明亮起来,站起身道:“哀家走了。”
裴瑶舍不得,追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李姑娘离开未央宫。
翌日早朝照旧,没有人缺席,而又传来噩耗,湖阳失守了,不仅湖阳,还有扬州,益州各地都有郡县的百姓绑住了地方官员,向荆州等地投诚。
各地奏报不断,皇帝慌了神,就连朝臣都陷入一片死寂中。
唯独太皇太后露出浅淡的笑意,唇角多了一抹弧度。
下朝后,朝臣们灰头土脸,太皇太后照旧回自己的长乐殿。
午后,宫门处传来沸腾的声音,一校尉闯进长乐殿,“太皇太后,大皇子闯宫,领着让人正在攻门。”
太皇太后这才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杂记,道:“急甚,放大皇子进来。”
说完,又添一句:“若云,备茶。”
半个时辰后,穿着盔甲的男子大步走近,无所畏惧,轻蔑一笑,“太皇太后害怕了?”
“是有些害怕。”太皇太后淡笑。
若云奉上两杯茶,放在大皇子面前,太皇太后示意他喝一杯,大皇子却道:“太皇太后的伎俩差了些。”
太皇太后却道:“没有胆子还来见哀家?”
大皇子闻言心中悸动,当即抬手随手取过一杯茶,往地上倒了半杯,再将另外一盏茶倒入些,两杯茶算是相融了。
“太皇太后先请。”大皇子桀骜道。
太皇太后随意取了一杯,一口饮尽,“不过一杯茶罢了,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大皇子这才松了口气,接过茶,但没有饮,而是与太皇太后谈起了条件。
“论能力,我比李璞瑜强。”
“论兵力,宫外两万兵马,太皇太后,您考虑考虑要不要废帝新立。”
“我有信心能剿灭逆贼,李璞瑜什么都做不了。我与他的差距,您该看清楚了。”
太皇太后沉默,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在考虑,大皇子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优势,说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莫名有些暴躁。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太皇太后的神色,发现对方饮茶后并无异像,他这才饮了一口茶。
茶水清冽,入口解渴。
太皇太后见他饮了茶才露出笑容,道:“大皇子虽好,看刚愎自用,残暴不仁。”
“你……”大皇子气极,他是天之骄子,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他深吸一口气,“既然谈不好,我也不同太皇太后说了,您等着就是。”
说完,大步离开长乐殿。
坐榻上的太皇太后懒散地打了哈欠,“哀家困了。”
若云立即扶着她去凤榻上休息,担忧道:“娘娘为何放走大皇子。”
“他想乱就乱去,哀家无力去管,他能攻进宫门是他的本事。”太皇太后并没有担心,在枕旁摸到躺匣子,顺势打开,将一块糖放进嘴里,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
“哀家睡会。”
“奴婢晓得了。”若云应声,将锦帐放下,悄悄退出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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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的消息迟了些,等大皇子出宫后才知道宫廷被围的事情,突然觉得手中的虾饺不香了。
她放下虾饺就往外走,青竹试图拦住她:“娘娘,有太皇太后在,您不用担心这些。”
“太皇太后在做什么?”裴瑶止住脚步。
“不知,不如您去看看?”青竹建议。
裴瑶同意了,青竹立即去殿内取大氅暖手炉,主仆两人朝着长乐殿走去。
冬日里的风刮过脸颊,有点疼,裴瑶摸摸自己的脸颊,忽而发现自己变得娇贵了,往些年在冬日里,自己东跑西走,一张脸都冻得发红都没有感觉。
今年被风轻轻一吹,竟觉得疼。
裴瑶有些不可置信,走到长乐殿的时候止步脚步,她呆呆地问青竹:“青竹,由俭入奢易,你说将来有一日,我们没有庇护了,会不会很惨?”
“娘娘且放心,您是大汉尊贵的太后,怎么会落难,您想多了。”青竹笑着安慰小太后。
大汉建国一百多年,哪里会是一朝一夕就会破败的。
裴瑶蓦地想起国师的话,大汉江山危矣。
国师是在危言耸听,还是她推算的并没有错误呢。暴民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而大汉朝廷无力抵抗,这是不是就是灭国前兆?
她转身走了,宫道尽头跑来一名内侍,身影极其快,很快就到了眼前,欣喜道:“大皇子死了、大皇子死了。”
青竹拍着胸口欢喜,“您看看,太皇太后会解决的,您不用担心的。”
“青竹,我们去一趟国师府。”裴瑶恍惚开口。
“太后娘娘,您来了。”扶露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裴瑶跨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扶露走上前,浅笑道:“您可要进去?”
“进去啊?”裴瑶不确信,斟酌了会儿,又点头:“就进去坐坐。”
事到临头,裴瑶又反口了,迈腿的时候又瞧不起自己,听到太皇太后就迈不动腿了。
进入寝殿,太皇太后还未起榻,阖眸躺着,裴瑶转过雕花屏风就见到垂下的锦帐,悄悄探首,太皇太后还睡着。
裴瑶就顺势爬上凤榻,熟练的程度让扶路惊讶。扶露开口想说什么,若云及时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了出去。
若云伺候太皇太后多年,知晓她太多的习惯,这些小习惯以前也曾有人触碰过,最后的下场都很惨。
然而遇到小太后,这些习惯就成了摆设,她哪里还看不出来,太皇太后很多习惯在慢慢改变。
都是因为小太后。
那厢躺在榻上,脚指头紧张卷曲,侧身看着平躺着的人,她眯着眼睛靠近,拿手戳了戳太皇太的耳朵。
“小太后,再戳,哀家剁了你的手。”太皇太后睁开眼睛,脸色白了些,却没有颓然的气色。
裴瑶笑了,“大皇子死了。”
“哀家知道,哀家毒。死的。”太皇太后轻描淡写道。
裴瑶眼中的惊恐一闪而过,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没有资格说什么残忍,宫廷本就不是容易生存的地方。
尼姑庵里三十几人还会出现斗争呢,虽说不是你死我活,有时也会挨打受罚。
她将身子转了转,平躺下来,凝视屋顶,“李姑娘,大汉灭国,你我还能活着吗?”
“为何不能?”太皇太后复又阖眸,将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再度压了回去,莫名感觉一股燥热,她下意识推开裴瑶,“太后离哀家远一些。”
裴瑶不肯,反黏了上去,凑在她的耳畔低语:“为何又推开我?”
“热。”太皇太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心口涌起一股燥热,裴瑶的气息有萦绕在耳畔,她猛地咽了一口气,撑着坐起身子,道:“裴瑶,哀家想吃糖。”
裴瑶没有多想,道:“我回去取。”
“去吧。”太皇太后背过身子,将目光放在榻内的被衾上,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裴瑶走了,走得很欢快,还同太后说了一句:“我给你做了好多橘子味的,还有梨子的。”
话音刚落,被衾上染了一抹红色,太皇太后的脸色缓了过来,歇息半晌后,她才起身,唤道:“若云,更衣。”
若云匆匆走进来,按照太后的喜好选择一件黑色的凤袍,绣金的襟口熠熠生辉,背上的凤凰盘旋在天际。
更衣后,太皇太后吩咐若云:“将榻上的污秽清理。”
若云见到被衾上的血后吓得一跳,“娘娘、可要请太医?”
“无妨,召百官去宣室殿。”太皇太后凝视铜镜内的自己,神色尚可,唇角失了些血色,她又用了口脂。
等自己妆容得体后,她才扶着宫人的手登上车辇,前往宣室殿。
裴瑶回来后,早就不见人了,她郁闷地看着空空的寝殿,若云早就将榻上的被衾抱出去清洗了。
人不在了,裴瑶就想着出宫找国师。
她害怕自己有去无回,就领着不少御林军,浩浩荡荡地出宫,让天下人都知晓自己去见国师。
凤辇到了国师府外,国师并没有出来迎接,裴瑶不放弃,自己走进府。
百里沭依旧在钓鱼,穿着单薄的衣衫,裴瑶怕冷,手中还抱着暖手炉,踱步走到国师面前,道:“国师。”
“太后来了,臣有失远迎,您莫见怪。臣今日心情好,能回答您三个问题,都是实话。三个问题内,臣如果说了错话,将不得好死。”百里沭唇角勾了笑,好整以暇地凝着面前胆颤心惊的小太后娘娘。
裴瑶皱眉,“你知道我会来?”
百里沭回答:“这是您的第一个问题,太后娘娘想给自己谋后路,就来见臣。您相信臣说的那句,大汉江山危矣。”
裴瑶恼恨第一个问题就这么浪费了,她斟酌一番,细致问道:“大汉江山还有多少时间。”
“百日,荆州兵马已至湖阳不说,各地百姓效仿荆州揭竿而起,百日挺久的。”百里沭晓得略有些诡异,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这是您的第二个问题。”
裴瑶闭上嘴巴,百里沭能信吗?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是个江湖骗子呢。
沉默许久,百里沭的鱼竿动了,她没有动,裴瑶忍不住提醒:“鱼咬钩了。”
百里沭依旧不动,反而提醒裴瑶:我要的鱼儿已经咬钩了,这条鱼便不要了。”
“奇奇怪怪。”裴瑶嘟哝一声,越神秘就代表越不可信,她不敢信,又不敢不信,思虑一番后才问她:“谁问鼎江山?”
“这个不能回答,会损及娘娘的寿命,娘娘的命数会不过十八哦。”百里沭呵呵笑了两声。
裴瑶嗤笑,“我从来不信什么十八不十八岁的。”
“我送娘娘一个问题,您当年出身的时候臣在裴府与老太傅下棋,臣说您是凤凰命格,是天命。老太傅很高兴,臣也告诉老太傅,您也是祸国的命格。老太傅不知所措,这时来了一女道士,三两句断定您不详,老太傅想杀了您。女道士却告诉他,您身上的血腥需在佛前洗净。”百里沭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裴瑶。
末帝转世?笑话,末帝当年何等的杀伐果断,三军阵前厮杀而面不改色,怎么会像裴瑶这么怯弱。
百里沭不信李乐兮的推算,论推算演练,她才是王者。
裴瑶在认真审视面前的百里沭,不过二十几岁罢了,十七年前不过十岁,能与太傅下棋?
只怕还摸不到棋盘就给赶出去了。
裴瑶不信她,也没有立即揭破,她看了一眼百里沭,脑袋里想着怎么结束这场对话。
此时的百里沭默默看着裴瑶,忽而一笑,裴瑶被笑得全身发麻,“你笑什么?”
“你和齐国的末帝楚元长得相似,不过过去一百三十七年了,我将她的相貌都忘了,直到一个月前我翻开旧日的画册,才发觉你二人很像。或许,这就是太皇太后青睐你的原因了。”百里沭‘好心’解释。
裴瑶心里发颤,紧紧抿着唇角,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反驳,而是说道:“我的第三个问题,当年那个女道士在何处呢?”
“女道士啊……”百里沭笑了,笑声刺耳,看着裴瑶的目光多了一丝悲悯,“裴瑶啊裴瑶,你长着末帝的脸,却没有末帝的脑子。可惜了,我告诉你,你带着太皇太后的画像去找你的祖母,她会告诉你。”
裴瑶眼皮子一跳,“你想说女道士是太皇太后?”她也跟着笑了,太皇太后今年二十四岁,十七年前不过七八岁,如何会是女道士。
骗子、骗子。裴瑶心里默默骂了两句,转身就走了,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走这么一遭。
小太后义愤填膺地要走,百里沭起身,冲着背影说道:“小太后,太皇太后百毒不侵,是因为她服了长生药。”
裴瑶止住脚步,两个眼睛泛着光,“长生药,还有吗?”
百里沭:“……”重点不对啊。
“没有了,只有两颗药,研制药的人早就死了。”
裴瑶干巴巴地瞪了两眼,“没有药,我不会信你的。”
百里沭头疼,小太后纯属胡搅蛮缠,压根就没带脑子,这个时候找什么长生药,难道不应该去裴府求证吗?
裴瑶低着头,神色不大好,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然后看了她一眼,“你是神棍。”
她想着,离开宫廷那么久,如今该回去了,她睨了国师一眼,“你会不会去投奔荆州的暴。民?”
百里沭唇角染着最热忱的笑,望着裴瑶身上的襦裙,樱草色的对襟群儒,粉妍的颜色衬出几分纯真,可见,裴瑶在李乐兮的保护下,什么都不懂。
李乐兮到底想做什么?
百里沭猜过无数次,作为李氏江山的先祖却嫁给自己的后辈,乱了辈分,李乐兮的想法让人猜不透。
但自己不会吃亏的,既然大汉将士无望,自己就去荆州,为他们出一份力。
百里沭的笑让裴瑶觉得她有病,纯属有病,吓得她提起裙摆就跑了。
跑出国师府后,裴瑶坐车直接回宫,从西边的门进去,没有与上东门清理叛军的御林军相遇。
西边的宫廷是先帝后妃们住的,不知怎地,今日宫车从宫道上路过,竟见不到一人。
车轱辘轧过宫道,留下一道痕迹,痕迹绵延至未央宫。
孟祈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
裴瑶下车后,他直接走来,神色不大好,“臣孟祈见过太后娘娘。”
“孟太医来诊平安脉?”裴瑶没什么精神,尤其和疯子斗嘴是很疲惫的事情。
孟祈察言观色,知晓她心情不佳,便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个药能让太后娘娘心情舒缓些。”
裴瑶抬起脸来,直视孟祈,而孟祈冲她微微一笑,“臣不会害娘娘。”
“这是糖吗?”裴瑶接过瓷瓶,打开瓶塞后闻了闻,里面有一股甜味,她看向孟祈,“这是什么做的,好像有点酸酸的。”
孟祈笑了,“这里面有山楂,可以开胃的。”
裴瑶半信半疑地吃了一颗,酸甜各占一半,并不是单纯的甜,她眯着眼睛笑了,“酸甜的。”
孟祈抿唇笑了,提着药箱的手兴奋地蜷起来,“太后娘娘,容臣给您诊脉。”
“不用了,我好得很。”裴瑶拒绝,太皇太后那个醋缸心眼那么小,会惹事的。她朝着孟祈摆手,“谢谢你的糖,赶紧回去吧。”
语气态度比起以往好了不少,孟祈很满足,没有作纠缠,朝着小太后揖礼,转身离开。
裴瑶握着瓷瓶离开,入殿就瞧见了站在窗下的李姑娘。
“你来了。”裴瑶也没有意外,两宫离得那么近,来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走到李姑娘跟前,“李姑娘,吃糖吗?”
太皇太后没有去接,晦涩的目光落在裴瑶的身上,“十七年前,我去裴府告诉裴老太傅,刚出生的婴儿命带不祥。”
“十七年前?”裴瑶笑了,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糖放入自己的嘴里,语焉不详道:“十七年前你才七岁而已,老东西会信你的话吗?”
“是嘛,哀家活了一百多年,你害怕吗?”太皇太后朝前走了一步,像往常般去碰小太后的唇角。
裴瑶后退一步,神色中露出一丝惶恐,避开太皇太后的手心,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酸得自己都落了眼泪,“世上怎么会有人活那么多年,太皇太后当裴瑶是傻子可以随意糊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