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静寂,似一层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内,做什么、说什么,无人能打扰。
裴瑶钻进了死角里,直到太后费劲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推开。
太后脸色微红,静静地看着她,呼吸微急,而裴瑶镇定,用自己的手指蹭蹭太后的脸。
太后没有动,微微抬眸凝着眼前胆大而又放肆的人,眸色渐渐染上深夜的温度,她蓦地笑了。
“皇后,你这姿态得多读几本经书,有空记得让静安给你多念念经书,净化你的心,不要这么重欲。”
太后的话乍听有些绝情,可裴瑶感觉出几许温情,她忽然凑过去,在太后的侧脸上亲了亲,然后才躲进自己的被窝里。
太后依旧笑了笑,“一条人命,就一个亲吻?”
“没有了。”裴瑶躲在被子里闷闷地回了一声。
太后凝望里侧突起的被子:“裴瑶,你该杀了那个要置你于死地的人。”
裴瑶却道:“我答应菩萨,不杀人。”
太后笑了,“你还答应菩萨不碰女人呢,怎地见到哀家又是亲又是吻呢。”
“我答应菩萨的、是不碰男人。”裴瑶怯弱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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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了一夜,早起的时候停了,若湘站在门口跺脚取暖,扶露给她塞了一个手炉,“你主子还没醒呢?”
“没有。”若湘摸着暖和手炉朝着扶露感激地笑了。皇后娘娘本就是懈怠的性子,无大事都不会早起,性子也好,不摆架子。
扶露凑到她的跟前,“皇后娘娘好像很喜欢我们主子。”
若湘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过来,微笑道:“这是主子的事情。”
扶露不好再问。
等了片刻后,里面出现了动静,若湘推开殿门进去。
半个时辰后,裴瑶穿着暖和的衣裳走出寝殿,“好大的雪,若湘,我们回去打雪仗。”
若湘笑笑,跟着皇后的步子,欢快地朝前迈步。
主仆回到椒房殿后,就见一穿着官袍的朝臣。
裴瑶眨了眨眼睛,对方缓步而来,朝她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臣是大理寺少卿沈桧。”
“原是沈少卿,殿内请。”裴瑶示意沈桧入殿。
沈桧跟着皇后入殿,接着坐下,他翻开手中的册子,与皇后禀报:“尼姑庵堂本有三十一人,如今被传染的有二十五人,其中五人下山,昨日刚归,还有一人,昨日病故。其中,最先发病的是静安师太。臣今日清晨去见过师太,她说您曾给了她一盒点心,她吃了。”
“点心?本宫并未给她送过点心。”裴瑶心里慌了,她永远都不会害自己的师父。
沈桧继续开口:“臣询问过点心,确实是出自宫中之物,是她爱吃的桂花糕,她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自己一人吃了。吃后三五日便发病了。在此之前她曾给一死者超度亡魂,臣也挖开了棺柩,死者并没有染病的征兆。另外,给死者诊脉的大夫昨夜被冻死了在山里。”
裴瑶倒吸一口冷气,简单一番话都已牵连两条人命了,这个锅要她背吗?
“臣想问娘娘给静安师太送点心的人在何处,请您让她出来和臣见一面。”沈桧请求道。
“本宫方才说了并未给静安师太送过点心,交不出来。”裴瑶拒绝道。
沈桧站起身,将静安师太的供词递给皇后娘娘,低声道:“静安师太说了,她曾在中宫内见过那名内侍,臣也让人画了画像”
说完,又从一侧的书册里取出一张画纸递给裴瑶。
裴瑶诧异,一夜间竟查出这么多内容,眼前的人办事真快。
裴瑶翻开画像,她皱眉看了半天,自己确实不认识,又唤了青竹若湘来辨认。
若湘没有认出来,青竹辨认了许久才道:“这是东侧殿洒扫的内侍王来,一直在侧殿伺候,静安师太来小住的时候,住的是东侧殿。”
沈桧朝着青竹说道:“请姑娘将人找来,让我带回大理寺。”
青竹神色不佳,没有拒绝,俯身退出去找人。
裴瑶眼皮子跳了两下,目光落在沈桧那张冰块的脸上,心里不觉感叹,终于有比太后还要冷的人了。
瞧瞧这通身的气度,简直就是行走的冰块,就差再铺一层雪了。
青竹很快回来了,身后并无人,她朝着皇后行礼,又朝着沈桧开口:“找不到,奴婢让人去宫里找了,找到后再请大人。”
沈桧颔首,朝着皇后揖礼,“既然如此,臣先回大理寺,若有情况,娘娘派人通知臣一声即可。”
裴瑶让人相送,自己一人坐在殿内冥思苦想,她突然想起栗夫人。
先帝的这些后妃里,只有栗夫人有这个能力做这么多的事情。
她询问若湘:“先帝的栗夫人在何处?”
“您说是栗太妃吗?她在皇陵,还未曾回来呢,陪着她的还有大皇子。”若湘解释道。
太后定下二皇子为帝后,大皇子就一直没有回来,连登基大典都错过了。
裴瑶托腮,“你说这是谁买通了王来要害我呢。”
“您不用害怕,有太后呢。”若湘安慰道,这些不过都是些小把戏,只要太后点头,这些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裴瑶却摇首,“我没有做,就不该被人议论,我们去王来的住处,你带路。”
若湘劝不住,只好迎着皇后去了。
那厢沈桧从中宫出来后,就去了宣室殿面禀太后,将中宫内事情都说了一遍。
“王来已经死了。”太后平静地说了一句,今晨御林军来报,在一池中见到一名内侍的尸体。
有人认出是中宫东侧殿的王来,王来的脖子上还有掐痕,是被人掐死然后丢人池中的,恰好这两日大雪,池面落雪,无人察觉。
昨日雪停,尸体就露了出来。
沈桧会意,“臣想搜一搜王来的住处。”
“不可,那是皇后的地方,有本事自己去其他地方查,别给皇后抹脏。哀家找你是给皇后洗清嫌疑,不是让你给皇后找麻烦。你若不成,哀家换其他人。你的上司正等着你放手。”太后不耐烦。
沈桧未曾想自己一句话引来太后娘娘这么大的抗拒,他忙请罪道:“臣明白,臣不会再去打扰皇后。但臣想去裴家一趟。”
“去裴家啊,挺聪明,哀家还以为你会像傻子一样去找栗太妃呢。”太后在案牍上翻找着,找到裴绥领五万兵马去荆州的任职书,最后递给沈桧:“顺便将这个送给裴绥。”
沈桧弯着腰接下 ,低眸看了一眼,俯身退了出去。
坐在殿内的太后沉默下来,眸色深沉,看向一侧的皇帝,“皇帝,觉得你这位嫡母是狠心杀师父的人吗?”
小皇帝浑身一颤,面对太后的试探,她选择说了实话,“皇后虽做事与众不同,但是心地善良的人。”
太后却道:“皇后、离经叛道。”
小皇帝听后保持沉默,何谓离经叛道,在自己的认知里离经叛道便是做凌驾于世俗之上的事情。她不禁在思考,皇后做了凌驾世俗之上的事情?
她想起昨夜那双似曾相识的脚……
先帝在位时曾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给自己的嫡母送女人。且不止一次,太后收下一名胡女。
可见太后是喜欢女人的,难不成昨夜太后怀中抱的人当真是皇后娘娘?
小皇帝皱眉,舌尖抵着自己的牙关才压制住自己的颤栗。而太后并不在意她的神色,将目光落在案牍的奏疏上。
过了许久后,太后才慢条斯理地又开口问皇帝:“陛下的帝位是从大皇子处夺来的,大皇子若置陛下于死地,陛下会怎么做?”
“朕会杀了他。”皇帝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很平静的话,自己是一定要活着的。
“所以啊,皇后错就错在没有将她杀了。”太后若有所思说了一句。
若是末帝被家人、被一不知名的人顶替自己的位置十七年,早就拔剑砍人了。
皇后还是嫩了些。
太后看向殿外,冷颜漠目,她的神情不再是冰冷,不再是肃然,而是带了几许悲悯。
皇后缺的是杀伐果断。该死的菩萨,坏人心智。
一侧的皇帝怔怔望着太后,神情凝滞,她心里乱糟糟的,太后对皇后愈发看重,就证明她心里的猜测愈发准确。她喜欢皇后、敬重皇后,不愿皇后被人玷污。
皇后善良,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想到这里,皇帝又觉得自己胡思乱想,皇后是先帝的妻子,是明日的太后,宫廷是她一生的归宿。
皇后没有自由可言。皇帝捏紧了拳头,心中悲愤,望向太后:“太后娘娘,朕可以给皇后分忧。”
“皇后的事不用陛下操心,陛下有空不如将案牍上的奏疏看一看,若有自己的想法便可写下,你不信哀家,也可去问问丞相。李璞瑜,你面前摆着的是一个江山,而不是一个女人。”太后出声警告。
小皇帝心中震撼,太后这是在威胁自己吗?皇帝望着太后的眼睛,努力从她眼睛里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太后很沉静,好像真的出自内心。
皇帝沉默了须臾,许久后,她抿了抿唇角,起身朝着太后揖礼,“朕明白了。”
“陛下明白什么?明白自己是女子,明白你的母亲为保护你才让你一出生就扮成男子?还是说,你坐等着大皇子来杀你,将你拖下帝位?”
太后轻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缓慢。
皇帝双手揖礼的动作僵持下来,心口砰砰地跳着,慢慢地将双手收回来,直接跪在了太后面前,“太后立我,想来也有您的打算。”
“哀家想知晓女子为帝,大汉的祖先会不会生气呢?”太后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的伤痕上,藏起眼里的孤独与犹豫。
她想告诉那些男人,她要让齐国的灭亡在百年后重新上演。
皇帝不知所措,脸色煞白,而太后的唇角慢慢地弯出一道薄凉的弧度,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如你所想,皇后是哀家的女人。”
皇帝睁大了眼睛望着太后,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皇后是她的女人。
皇后是先帝的皇后,而太后是先帝的嫡母,太后是什么意思?
太后疯了。
望着太后唇角淡薄的笑,皇帝心里的酸涩压过恐惧,眼睛也慢慢涌起一层水雾。
“皇后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太后慢慢地抬起皇帝的下颚,望着面前年幼的帝王,最用平和的语气说:“皇后是哀家的,你以为你有什么力量说这句话,有什么能力说这句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哀家一句话,你便身败名裂。”
小皇帝太年轻,登基来惶恐不安,将中宫当作自己的避难所,将十七岁的皇后当作亲人。此刻,她感觉皇后被太后糟蹋,心里的神被亵渎,她咬着牙,两腮崩得紧紧的,偏偏还要忍着。
太后坦然地望着她。
裴瑶是李乐兮的,就如同李乐兮是末帝楚元的。
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皇帝腮帮子咬得疼,望着太后冷漠的眼眸,在这一刻,她生起了反抗的心,“太后,你背叛了惠明陛下,也让先帝难看。”
“是嘛?哀家做的事情太多,不知陛下指的哪一件,这个皇帝,你要做就做,不做就滚。”太后懒得再同小孩子辩驳真相。
皇帝紧紧抿着唇角,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呼吸。
太后终于露出了贪婪的一面,然而,是她难以抵抗的一幕。
皇帝终于哭了,不为自己,不为自己刚承担一月的大汉江山,只为被太后糟蹋的皇后娘娘。
经过一月,她知晓了大汉江山,尽数掌握在太后手中,太后至尊,自己的父亲贪于享乐,也将权势再度送到太后手中。
她什么都做不了。
小皇帝痛哭流涕,而太后并无怜悯的心,甚至在想,皇帝哭声真难听。
末帝没有哭过,裴瑶也没有哭过,她喜欢的人心性子坚强多了,当日刀插进了心口,末帝都没有哭。
太后莫名讨厌哭声,抬脚就离开宣室殿。
殿外一如既往地安静下来,但耳尖的宫人都听到里面的哭泣声,再见到太后的身影后,他们将脑袋压得很低,恨不得缩进脖子里。
而这刻的太后抿了抿唇角,想吃糖。
欲望很迫切,不过,她的糖都已经吃完了,小皇后吝啬得找不出第二人来,想占她便宜,又不肯给糖吃。
太后自己一人慢慢走道了椒房殿外,朝着门内看了一眼,竟然没有人。
她斟酌了片刻,慢步走进去。
不仅宫门处没有人,就连宫门同向寝殿的路上也没有人。
冬日里的雪景也是不错的景色,太后慢悠悠地往皇后寝殿走去,最后在殿门外遇到几个小宫娥。
小宫娥们见到太后吓得忙跪地请安,“奴婢见过太后。”
太后没有理睬,继续慢悠悠地走进裴瑶的寝殿。
本来是来要糖吃的,皇后不在,她只能勉为其难地来找糖吃了。
进入殿里后,先翻了翻皇后的枕头下面,搜罗出一盒糖,她轻轻打开,只有两块。
不够吃。
太后又继续走动,只大致看了几处,坐榻旁,妆台上,最后在读书的案牍上发现一只小匣子,打开后,里面有好多油纸包。
太后将油纸包的糖打包带走了,将油纸包和匣子都留在远处。
回到长乐殿慢慢吃。
等太后慢慢踱步回到长乐殿,若云等候许久了,她抬脚去迎太后,“太后让奴婢好找。”
好找?太后不吭声,做小偷肯定要偷偷摸摸的,怎么会大张旗鼓。
“王来的身上找到一封信,信上说皇后派人杀他。”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还能看得起清字迹?还有,王来识字吗?哀家记得让你去安排宫人的时候说过,不是近身伺候皇后的都不许识字。”
“您说准了,本来与皇后脱不了嫌疑的,这封信反倒让皇后洗清了。王来压根不识字,这分明就是嫁祸,还有奴婢查到王来的家人搬走了,邻居说发了财。奴婢多了心思,就让人顺着去查,您知道奴婢查到了什么了吗?”若云轻笑了,高兴地卖起了关子。
太后不以为意,还顺着她的意思猜了猜,“查到了裴家?”
若云问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但奴婢没有打草惊蛇,让人一路地盯着,您看是等裴将军回来还是此刻就拿人?”
“直接拿人,还有主子是谁,也一并拿下,送进大理寺,让沈桧赏顿鞭子,就说哀家额外赏的。”太后终于坐下了,迫不及待地挑了颗橘子糖放入嘴里。
橘子糖入口就化了,与国师的不同,太后又数了数,十来颗,算作小皇后的谢礼了。
若云见太后吃得舒心,斗胆道:“奴婢也会做,您若喜欢,奴婢去给您做?”
“不用你做。”太后挑剔道。
若云不敢再问了,俯身退出殿,让人拿着证据去大理寺宣旨,并令拿人。
等她回殿的时候,太后对着空空的糖盒子发呆,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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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人敲开了忠义侯门,沈桧双手负在身后,面色沉重。
敲了几次,门终于开了,一脸虚弱的裴泽站在了门后。他穿着厚重的大氅,似乎整个人都要被压垮了。
大理寺的人不敢靠近了,选择回身走到沈桧面前,谁敢碰他。
一碰就倒,他们的罪责就大了。
而沈桧则是走过去,朝着裴泽行礼,“下官大理寺少卿沈桧,见过忠义侯爷。”
“沈少卿因何事来敲门。”裴泽面色不佳,说话的时候手握成拳头抵着自己的嘴边,好像下一刻就会喘不过气来。
沈桧笑了,这人真能装啊,他面不改色道:“下官来请裴家养女裴敏去大理寺说句话。”
“为何事?”裴泽面色变了。
沈桧不肯说,“大理寺拿人何时说过何事,等去了就会说清楚,侯爷这么虚弱,不如好好歇歇,问过了就给您将人送回来。您也可以继续站在门口,太后的脾气,您也知晓的,莫要以为大将军在,您就可以目中无人。裴家做的事,心知肚明,不用说细致的话了。”
裴泽怒了,朝前走了一步,脚迈过门槛,直逼沈桧,而沈桧后退三步,“忠义侯,您别靠近下官,下官不想碰您。”
说话的间隙里,他朝着属下打了手势:进府、拿人。
下一刻,门口站着的十几人蜂拥而入,裴泽怒喊放肆,沈桧却道:“忠义侯千万别晕过去,下官担不得责任。”
裴泽气得浑身发颤,“我要入宫面见太后。”
“您请。”沈桧笑吟吟地让出面前的路,做出了请的姿态。
裴泽怂了,怒目瞪着沈桧,“此事不能善了,我定与大理寺要个说法。”
沈桧站直了身子,抬手整理自己的官袍,潇洒道:“下官等着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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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做的糖不见了,翻来找去,都没有,思来无果,怀疑是进贼了。
再做糖的时候,在每块糖中放了些烈酒,又以花香掩盖酒味,做了满满一匣子,放在案牍上。
糖做好后,赵家老夫人请求见皇后。
裴瑶怔了下,“赵家老夫人是谁?”
青竹望着迷糊的皇后叹气,好心提醒道:“那是您的外祖母。”
裴瑶觉得厌烦,拿了一块糖放入嘴里,加了酒味的糖,味道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吃了两块,“让她去暖阁,别冻着了。”
长者为先,她也不能欺负老人家。
裴瑶刚走不过片刻,案牍上的糖不见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想起自己的香囊没有带,回身去取。
进入寝殿后,目光下意识落在案牍上,糖匣子不见了。
谁敢偷她的糖?
裴瑶撇撇嘴,吩咐青竹:“你问问老夫人有何事情,若是可以,就先回去,本宫去去就回。”
偷一次就罢了,还偷两次,不要脸!
裴瑶怒气冲冲去长乐殿算账,畅通无阻,一进去就见到了自己的糖匣子,太后慢条斯理地吃着。
裴瑶生气,“盗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哀家掌权柄,连皇后这个人都是哀家的。”太后捏起一块梅花糖,似乎闻到了酒味,皇后的厨艺进步了。
裴瑶气极无奈,礼也不行了,直接坐在太后一侧,“醉了可别找我,我可是放了烈酒。”
太后抬眸,睥她一眼,“为何放酒?”
“偷我糖吃就该醉一醉。”裴瑶理直气壮道。
太后释怀了,当小偷也是不好,也学着裴瑶理直气壮的语气道:“皇后给哀家做一匣子糖,就要橘子糖,要脆的。”
说完,又吃了一块。
裴瑶半晌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斟酌着骂人的话,可一抬头的时候愣住了。
太后粉色的泡泡转为红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