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洛阳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城门外的雪早就深至膝盖,今日的城门处戒严了。

裴敏要出城代替祖母上香,莫名被拦住,城门处的人一听是裴家二姑娘都笑了,他们上司就是郭时。

没过多久,郭时策马来了,在马车前停下,翻身下马,“姑娘要出城吗?”

裴敏回应道:“祖母年岁大了,我替祖母去寺庙里还愿。”

“今日怕是不成,昨夜上头传了消息下来,不能出城,姑娘不如改日再去。”郭时坦言。

隔着一道车帘,裴敏问道:“冒昧多问一句,“为何要关城门。”

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郭时也不愿隐瞒,悄悄说了实话:“外面有疫病,会传染。”

“这、原是这样,谢谢郭校尉了,我先回府去了。”

车内的声音轻而柔,听得郭时嘴角扯了又扯。高兴得不行。他目送着裴府的马车掉头,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内。

等什么都看不见了,郭时才慢慢地转身,看向巍峨的城门,吩咐道:“都打起精神。”

将士们都笑了笑,“校尉,成亲的那日一定要请我们酒喝。”

郭时没应声,只笑了笑。

那厢裴府的马车很快就回府,裴敏匆匆忙忙地从车上走下来,来不及停留,提着裙摆就进府。

裴敏是赵氏亲自教养大的,闺阁女儿家的规矩多,平日里走路姿态都是有规矩的,今日她失态,府里的仆人都猜测发生大事了。

他们见到二姑娘一路跑进安老夫人的寿安堂,接着,他们凑在一起说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二姑娘慌慌张张,怕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昨日出门,至今没有回来,是不是和将军有关。”

其他人都跟着沉默下来,他们不敢再说了,各自对视一眼,缩着脑袋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屋内的老夫人一口气憋在口中,整个人差点晕了过来,好半晌才喘出一口气,开口就骂道:“就不该去管她,不详之人,都过了十七年了还要害我们家,你父亲死里逃生才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平安、那是、那是什么,那是会死人的病啊……”

裴敏不断拍着老夫人的脊背,一面安慰她:“父亲应该有其他的事情去安排了,您莫急,孙女让人去城门处守着了。我们出不去,只能守着城门,一旦父亲回来,您会立刻知晓的。”

“还是敏儿办事周到,你说她是不是祸害,好端端地待在宫里不行吗?下那么大雪还要出去,祸害啊……”老夫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母亲,出了何事?”赵氏掀帘而进,目光落在祖孙二人身上,见到老夫人都哭了,心中就开始慌了,“何事呀。”

“你的好女儿害了我的儿子,城外有疫病,她还跑去,结果连累你的丈夫……”老夫人气得喘气。

赵氏一听,脸色遽然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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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依旧,许多人都惶恐不安,太后陡然封城,引起许多百姓不安。他们跟着也觉得惶恐,就连小皇帝都是忧心忡忡的,昨夜皇后出宫,至今没有回来。

登基数日来,皇后从不出宫,昨日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她担心,皇后是不是走了。

一去不复返。

皇后与旁人不同,她从未侍寝,父亲又是大将军,她若要出宫嫁人,隐藏名姓,也不会有人发现。

等候片刻后,太后徐徐而来,小皇帝顿觉安心。

她刚觉得心定,就见内侍宣读旨意,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

一道旨意贬了七八位朝臣,小皇帝目瞪口呆,丞相也是一副茫然,犯事的几人管着洛阳周遭出事务。

旨意一出,他们都开始慌了,纷纷磕头给自己求情。

皇帝看向太后,“皇祖母,朕替他们求情。”

“陛下仁慈是好事,可他们犯的事情大了,隐瞒疫情不报,倘若祸延洛阳,谁能担得起责任?”太后轻抬双眸,语气冰冷。

皇帝愣了,“疫情?”她明白之后,勃然不怒,“玩忽职守,隐瞒不报,置百姓与水火中,着实可恶。”

太后离皇帝很近,她微微起身,靠着皇帝处倾靠,轻轻开口:“皇后因疫情而回不来了。”

皇帝面色煞白,看向犯事的几人,“太后仁慈,朕饶不得,押去大理寺,择日听侯发落。”

太后看着皇帝的神色中多了抹趣味,原本以为是个软柿子,想不到还有几分骨气。

皇帝发话,下面的人却不动,太后睥睨众人:“还不动手,让哀家亲自来?”

几名朝臣呼天抢地地求陛下开恩,被内侍生硬地拖了出去。

皇帝气恨难平,冷着脸斥责几声,太后却皱眉,小皇帝好像太能干了些。

下面的朝臣鸦雀无声,太后继续吩咐道:“昨夜太医已赶往疫地,再拨五千御林军出城赶去,在城内找着大夫送去,另外,好好安抚百姓,不能引起恐慌。”

“臣领旨。”朝臣们揖礼应答。

太后又道:“还有何事,继续禀来。”

皇帝心急,转过身子看向太后:“您可派人去找皇后了?”

“皇帝过于心急了。”太后悠悠合上眼睛,对皇帝心急也有些不解,自顾不暇,还有空去担心别人。

小皇帝急躁,却又无可奈何,她是傀儡皇帝,做不得主,就连方才惩罚犯事的朝臣都无人听令。

大权都在太后手中。

小皇帝一直熬到散朝,不等朝臣离开就起身走向太后,“朕无事,可去接回皇后娘娘。”

“皇帝可真孝顺啊。也罢,你去吧。”太后起身,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好心提醒道:“你身子弱,若被传染,大汉可就危险了。”

皇帝无惧,仰首挺胸,认真地回答:“朕会小心行事,去前会带上抵御疫病的药草,不会让您分心。”

“那陛下便去吧,哀家等你回来。”太后平静吩咐道,她说完就搭着若云的手离开宣室殿。

小皇帝忽而愣了,太后这是不管她、不管皇后了吗?

她有些不可置信,但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焦急地回到寝殿换一身常服。

反倒是皇帝的乳娘,心中不安,给皇帝更衣的时候劝谏道:“太后都不去管了,您何必走这一趟,她不过是您的嫡母罢了。再者陛下还是得想着自己的母亲,等您亲政的时候,要追封她为太后。”

“您就是太心善了,下头那么多人,您是天子,不该以身犯险。”

皇帝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襟,意气风发,道:“朕顺便去透气,以前在王府出不去,入宫后又天天被关在宫里,难得有个机会,朕去瞧瞧汉都的风光。”

“您要小心些,我让人给您准备了药草香囊,您记得戴着。”乳娘吩咐宫娥去取。

在皇帝走前送了过来,皇帝系在自己的腰间,提着剑,领着御林军,威风凛凛地出宫去了了。

皇帝一走,宫里就剩下太后和先帝的一群后妃。

后妃们早就搬去了西边的宫殿,因为人太多,分到的院子就小,位卑的甚至只有一间屋子。

冬日下雪后,炭就不够用了,胆子大的来长乐殿找若云要。

若云是太后跟前的人,比起栗太妃等人的底气都足一些,先来的慎太妃的宫人,她们太妃还怀着孩子,挤在冰冷的宫殿中,冻得瑟瑟发抖。

若云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亲自去询问太后。

太后坐在殿内看奏疏,闻言后也没有顿住,只道:“慎太妃有孩子,份例可以多一些,其他人来了都无需答应。”

皇子公主都有特定的住所,与母亲们并不住在一起,唯独慎昭华除外。

若云退回去传话,太后一人在殿内坐着,心思忽而就乱了,奏疏也看不下去,索性走到窗下看雪景。

雪已经停了,在这个时候爆发疫情,是最残酷的事情。

“太后,奴婢让人去查了。静安师太是去山下给人超度亡魂的时候不慎染上的,不过人已下葬,就没有将人的棺木挖出来。奴婢害怕挖出来后,会有更多的人感染。因此,奴婢来请示您的意思。”扶露入殿说话。

“先不急着挖,将给死者诊脉的大夫找来。”

“奴婢也想过去找,可是昨夜大雪他出诊,至今未归。”扶露解释道。

太后这才转过身,“你的意思是失踪不见了?”

“奴婢不能确定是不是失踪,也有可能是被大雪困住了。”

话虽如此,也有可能是失踪。太后没有过多去深究,平静道:“挖坟。”

“奴婢这就去办。”扶露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寻常人或许不敢挖坟,可面前的是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雪停了,宫人在庭院里除雪,慢慢地露出原本的样貌。

别院内的裴瑶一夜未睡,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大夫不敢靠近,隔帘隔着帕子诊脉,改了两回药方,只说试试。

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裴瑶在帘外等着,不时地朝里面看一眼,心急如焚。

裴绥昨夜就离开了,赶去了尼姑庵,最先开始的地方是山下的百姓,临近年底,他们都从外地回来,这个时候压根分不清到底是这么染上。疫病的源地不在洛阳,其他郡县隐瞒不报。

裴绥领着大夫一路追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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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的屋子成了仆人们都不敢靠近的地方,除了大夫与裴瑶外,几乎看不见人。

太后尊贵惯了,走进庭院久久不见人,雪都没及膝盖了,可见凄惨。

白雪踩着咯吱作响,每走一步,就被会树叶上的雪抖落得浑身发颤。太后不走了,停了下来,“若云,让人来清扫。”

若云为难:“奴婢进来就没看到几个活人,不如您先进去,奴婢来扫。”

“罢了。”太后也不与自己斗气,一步一步踩着雪步入屋檐下。

屋里也很冷,没有充足的炭火,太后走进去屋就见到即将灭掉的炭火,在左右找了一下,都没见到炭。

这个裴绥,办的什么破差事。

里屋和外屋有一道珠帘,似是女子的闺房,太后埋怨过后掀开珠帘,入眼就见到坐在踏板上打瞌睡的小皇后。

啧,不回去,留在这里受罪。

心里埋怨后,太后蹲下身子,敲了敲皇后的脑袋:“裴瑶,兔子吃了你的肉。”

“兔子,我的肉……”裴瑶遽然醒了,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太后,“你吃了我的肉。”

太后嗤笑,“兔子吃的,哀家又不是兔子。”

“你怎么知晓兔子吃了我的肉?”裴瑶迷惑。她时常跟着师父下山,偶尔会买些鸡或者肉回来,自己一人躲在山里烤来吃。

进入尼姑庵就不能吃荤,每日以吃素为主。所以,烤肉的时候还要提防被师姐师妹们发现,有次提防着人,却来了一只兔子。

兔子瞧瞧过来,竟咬了她的鸡肉。

这也成了裴瑶最不释怀的事情,从那以后就一直提防着兔子。

裴瑶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渐渐地清醒后浑身一震,“太后、太后,你救救我师父。”

太后却嫌弃,“哀家让你回宫,你怎地不听话,现在让哀家来救,哀家是你的仆人,听你使唤?”

裴瑶窘迫,“我想回宫,又不能带师父回去,您救救她,以后我绝不会再缠着你了。”

太后眉头皱得更深,“哀家不救。”

说完,起身走了,留给裴瑶一个绝情的背影,气得裴瑶咬牙切齿,不救人跑来做甚。

不救人来撩人的吗?

她虽急又无可奈何,将师父交给大夫,自己小心翼翼地追着太后的脚步而去。

屋外多了人在扫雪,若云跟着太后养尊处优多年,许久不作洒扫的伙计,刚扫了片刻就感觉自己累得慌,抬头一看,两位主子都在看着她,恐吓多于疲惫,她不敢再懈怠,飞快地挥动扫帚。

裴瑶追着太后来到檐下,斟酌了会儿言辞,徐徐开口:“太后,您来救人的吗?”

“哀家路过。”太后悠悠看着地面上的白雪,将皇后的焦急也看得一清二楚,她不忘提醒一句:“皇后,最好担忧自己会不会被染上。”

“不会,我命大呢。”裴瑶不以为然道,再观太后,面色平和,这次正是她的机会,她哀求道:“太后,您帮我救救师父?”

“哀家的血可珍贵着呢,不救。”太后再度拒绝皇后,余光扫过皇后犯难的模样,她笑了笑,抬脚就走了。

裴瑶急了,“我同您回宫去,您救人,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什么都听哀家的?”太后听住脚步,品味着皇后脸上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神色,她摇首拒绝:“哀家不喜欢木偶,皇后回宫去,以后遇事多长一分脑子。”

裴瑶眼前一亮,“您愿意救人了?”

“滚回宫去。”太后不耐烦,不想见到皇后为旁人伤心的模样,太丑了。

裴瑶略有不舍,但太后答应就不会反悔,她待在这里只会让太后分心,“我马上就滚。”

太后睨她一眼,步入屋内,大夫坐在一侧翻看医书,她不免嘲讽一句:“临时抱佛脚也无甚用处,我来教教你。”

大夫是一老者,年过五十,这么被一花信女子嘲讽,面子挂不住了,但人外有人,他没有立即反驳回去,而是看女子如何救治。

疫病可大可小,他查了一夜也毫无用处,且疫病容易被染上,他连靠近都不敢。

而面前的女子将病人榻上的锦帐挂起来,他立即劝阻:“你这样会被传染的。”

“望闻问切都做不到,你可以回家种地去了。”太后不仅掀开锦帐,还拨开静安的眼睛、以手切脉。

一系列的动作让老大夫心生佩服,确实,他做的太少了。

片刻后,太后收回手,老夫人立即递上用药水浸泡过的干净帕子,太后接过来擦了擦手,道:“三十多年前锦州水患后暴发了疫病,最后死了几万人才平息下来,是一老大夫研制出药方,如果没有记错,应该记录在册,你大可回去翻看。”

“三十多年前?”老夫人懵了,三十多年自己才十几岁,他曾有听闻,但从未在意过,这位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她骗自己?

太后不与他多话,略微说了几点特征,老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这才信了,道:“我即刻回去找。”

大夫匆忙去了,太后回身看着榻上的静安,唇角勾了勾。

静安身上不仅有疫病,还中。毒了,脉象沉浮,老大夫又不敢亲自切脉,自然就会有疏忽。

能针对静安的,没有几人。

太后拔。下自己发髻上的步摇,在指尖轻轻划过,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她将血滴入静安的口中,冷笑了两声,道:“你若死了,可就找不出背后的凶手了。”

太后救人,被她喊滚的裴瑶登上马车离开别院,行驶半个时辰后,就被人拦了下来。

车夫见到一队御林军,连忙递上椒房殿的令牌,对方看了一眼后,立即调转马头。

片刻后,一名锦袍少年骑马赶来,走到车前,“可是皇后?”

一只莹白的手掀开车帘,露出小皇帝担心的容颜,小皇帝立即跳下马来,“皇后娘娘。”

“是陛下啊。”裴瑶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拦住她。

小皇帝将马鞭递给御林军,钻进了皇后的马车里。

车夫继续甩马鞭,朝着城池赶去。

小皇帝鲜少出宫,对外面的事物都很好奇,方才一路走来,感受到了人间烟火气息,又见皇后平安就主动解开身上的香囊体贴地要给皇后系上。

“这是抵御疫病的药草,一路走来,百姓尚算稳定,皇后与病人待了那么久,不如先戴上,回宫后再以药草沐浴。”

小皇帝唠唠叨叨地说着如何抵御疫病的办法,裴瑶疲惫,一路上就静静听着。

入城后,御林军来迎,小皇帝示意他们在后面跟着,她一路护送将皇后送至椒房殿,自己回寝殿也沐浴净身。

皇后疲惫,用药草泡了许久才回到榻上安睡,太后办事,她很放心,沐浴后来不及擦干头发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黄昏,小皇帝在外殿等候了许久。

裴瑶起身,长发落在肩头上,对面的小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若湘给皇帝奉上了一盏清茶,俯身退了出去。

裴瑶知晓皇帝是女子,也无所顾忌,懒洋洋地依靠在榻上,一双脚露出被子里,脚趾头很舒服地动了动,同皇帝说道:“你这还有事吗?”

“朕令太医来给您诊脉。”小皇帝看了一眼皇后,目光落在她圆润的脚趾上,那双脚趾染了艳丽的花汁。

小皇帝微微一笑,皇后真有趣。

“外间疫病如何了?”裴瑶揉着自己的酸疼脑袋,疫病不是小事,若是传染开来,会死不少人。

小皇帝正襟危坐,瞧着皇后懒散的样子,“太后贬了几名朝臣,又令整个太医院去救人,御林军都已去了,太后安排谨慎,不会出大事的。”

“你倒信任太后,对了,封后的旨意怎地迟迟未发?”裴瑶好奇,小皇帝都已登基一月,封太后、封太皇太后的旨意却未颁布。

“朕早就写了,在太后处,朕也不知她的意思。”小皇帝坦白道。

裴瑶便也不管了,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询问皇帝:“我饿了,陛下可饿?”

“那、那朕就留在这里用晚膳。”小皇帝眯眼笑了,她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今日又很特殊,就当陪皇后用膳。

裴瑶吩咐下去,宫女捧着食盒鱼贯而入,食案就摆满了吃食。

小皇帝目瞪口呆,皇后的份例比她这个皇帝还要好。

裴瑶不理会呆愣的小皇帝,走到食案前坐下,不忘邀请小皇帝。

两人各自坐下,若湘在一侧伺候,小皇帝先喝了半碗鱼汤。冬日里的鱼汤鲜美,汁肉鲜滑,可口美味。

皇帝喝汤,裴瑶吃鱼肉,两人都沉默无声。

吃过鱼肉后,皇帝放下筷子,却见若湘在剥虾,她下意识就道:“朕来。”

若湘愣了,“奴婢让青竹给您剥虾。”

“朕来剥虾,你退下吧。”小皇帝想给自己找活做,来之前自己刚吃了点心,压根就不饿,不如剥虾来打发时间。

裴瑶不知她的意思,拒绝道:“陛下尊贵,哪里能做这等低微的小事。”

“朕也是人,就当伺候您了。”小皇帝并不觉得自己伺候皇后是件没有尊严的事情,以前在府里她还伺候过德仁皇后吃饭。

裴瑶想了想,她现在是皇帝嫡母,皇帝这是孝顺她,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