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侍笑得谄媚,毕竟这等赏赐被后妃们视为最高等的赏赐,她们争破了脑袋都希望得到这么一件衣裳。要不然当初慎昭华也不会去皇后面前显摆。
裴瑶不愿意穿,但也没有拒绝,让若湘拿了赏银给大内侍,“劳您走一趟。”
大内侍不敢收,后宫里的后妃都不得太后喜欢,唯独这位新来的小皇后。他哪里敢收皇后的礼,谦虚拒绝了,“皇后娘娘折煞臣了,时辰不早,臣先去陛下跟前复命。”
裴瑶不留他,让若湘去送客,自己围着衣裳转了两圈,拿不定注意,最近决定将衣裳压箱底藏起来。
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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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大婚夜中了药,并没有太多的人知晓,但这么一件事让皇帝感到了兴趣,原来欢好这件事还可以用药。
裴泽忍了一路,下车的时候恰好是伺候他的婢女福来,望着熟悉的面容,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将人拉拽上了车。
封闭的马车,震动了几下,裴府二姑娘赶来的时候,腿软了几分。
她不死心地掀开车帘,下一刻,就松了下去,所有的海誓山盟在这刻都是讽刺。什么今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什么我今生只爱你,都是笑话。
二姑娘驻足在马车外,听着细碎的声音哭了,两行眼泪滑了下来。
半晌后,裴泽瘫软在车里,福来收拾好衣裳从车子里下来,一见外面站的是二姑娘,魂魄都不在了,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当即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二姑娘,侯爷他、他、他中了药,奴不是故意勾。引的。”
福来嘴里的二姑娘麻木地看着她,忽而见到她襟口下的红痕,眼睛变得好疼,下一刻她从侍卫的手里夺过刀,迅速插进福来的身体了。
“二、二……”福来瞪着一双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的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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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没有上朝,太后帘前的位置是空的,但没有人在意,朝臣继续禀事,一个人都没有提起皇帝。
他们见怪不怪了,李旭登基后几日内,太后就将朝政大权都给了,各地送来的奏疏都送到宣室殿。送进去,不见送出来。有一处发了洪水,死了不少百姓,当地官员求助朝廷。
没想到皇帝看到了也不理会,半个月后,百姓死伤无数,无奈下,百姓发动**,这才惊动了洛阳城内的各处官员。
从那次以后,太后便不再让李旭管朝政,就连他来不来上朝都不会过问。朝臣只恨皇帝不争气,到手的皇权又送给太后。
这日,皇帝又纳了新宠,还特地想了封号妩,加上位分就是妩美人了。
妩美人得了宠信后就来向皇后请安,这是最基本的规矩。以前是给太后请安,人人都很害怕,现在换了皇后,她们就不以为意。
妩美人照常得了陛下赐下的‘新衣’,裴瑶又看到了‘刺激’的情景,但妩美人稍微瘦了些,不如慎昭华丰满,但那道沟壑是看见了。
裴瑶没有什么兴趣,让人从公众取了一份赏赐给她,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走。
没成想,妩美人屁股黏在了椅子上,作势抬了抬发髻上的海棠如意金步摇,娇笑一声:“妾想向皇后讨要一秘密。”
“什么秘密?”裴瑶打起精神,她又不会侍寝。
妩美人身子软软地朝着皇后处倾斜,沟壑下的春景都被裴瑶看了清楚。裴瑶皱眉,妩美人却说:“太后的喜欢。”
在宫里得皇帝的宠爱并非是万全之策,只有让太后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前几日丽昭华被活活杖毙的事情可吓得后妃们都不敢睡觉了,太后的长乐宫更是不敢踏足。
妩美人聪明些,就想和皇后一样得太后的喜欢。她从宫娥手中取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锦盒,亲自送到皇后面前,五指轻轻打开,是一枚红玉戒指。
红玉稀有,妩美人也是从皇帝处刚得来的,裴家清贫,皇后肯定会动心。
一阵风吹来,迷住了裴瑶的眼睛,她凝着红玉戒指看了会儿,慢慢道:“太后、喜欢身份尊贵的人。”
“身份尊贵?”妩美人愣了一下,被杖毙的丽昭华是个宫娥,确实身份卑贱。想想又不对,皇后也并非身份最尊贵的人,生下皇长子的栗夫人娘家还是长公主,也没见太后多看一眼。
裴瑶已经拿了戒指了,抬眸想说话,却见妩美人的头顶上吹着一圈蓝色的泡泡,原来她也贪权。
人人都贪权,为何太后无欲无求呢?
她觉得奇怪,打发走了妩美人,她问若湘:“太后就是一人独处吗?”
若湘在宫里待了多年,原本就是在椒房殿里主事的,裴瑶也令她继续掌管。裴府给裴瑶两个陪嫁婢女,春日秋阳。
裴瑶反感裴府的人,入宫后就打发她们在院子里扫地,不准她们靠近。
若湘回道:“太后惯来如此。”
“她没有娘家人吗?”
“没有。”
哦,孤家寡人。裴瑶想到了太后头顶上的粉色泡泡,她站起身,吩咐若湘:“我们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这个时候应该在宣室殿批阅奏疏。”若湘下意识提醒她。
裴瑶这才想起来,皇帝昏庸好色不理事,太后垂帘听政,所有的政事都在太后的手中。
想到这里,她大为赞同妩美人的想法,皇帝的宠爱没有用,太后一句话,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准备去宣室殿拜见太后。
师父曾说过自己可以没用,但得需要一个有用的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在尼姑庵里的时候,她没有用,但师父有用啊。功课做不好,师父挡着,经念错了,师父也挡着。
在宫里,太后如此威武,她得试试。
走到半道上,遇见皇帝。夏日有些热,皇帝就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而伺候的妃妾是慎昭华,栗夫人干巴巴地坐在一侧。
皇长子今年十五了,栗夫人也三十多岁了,肌肤不如其美人们娇嫩,出身勋贵,最见不得狐媚的勾当。
她坐在亭子里,一眼就见到了车辇上的小皇后巴巴地朝着宣室殿去了。
“皇后娘娘。”
裴瑶被喊停了,看了一眼,唉声叹气,她对活春宫实在没有兴趣啊,还不如多念几句经。
车辇朝着凉亭里走去,若湘扶着皇后的手走了下来,皇帝这时停了下来,目光朝着皇后一处看去。
他眼中看中的不是皇后,而是若湘。皇后才十七岁,处处透着娇嫩不说,还学着太后一板一眼地说话,木讷无趣。
裴瑶下车后就停了下来,皇帝看过来的时候,头顶上的泡泡呈现出黄色,按理来说,不该是黄色。
她顿一步,目光凝在若湘雪白的脸蛋上,下意识明白过来,趁势推开她:“太后娘娘等急了,你快些去。”
“太后让她做什么事?”皇帝眼中的光闪了一下,明显有些畏惧。那个女人打死他太多的美人了,隔三差五,偏偏他又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他的皇位是她给的,按理来说,老大老二死了,应该是老三做皇帝。
太后掠过了老三不说,老四老五老六也一并不要,单独选中他。
他感激太后,可自己是没那个本事做皇帝。但坐在了皇位上,他就不会再拱手让人,那些兄弟一个个都得死。
只有兄弟们死了,他才可以坐稳江山。
皇后稚嫩,眉眼又是干净澄澈,在宫里几乎看不见这么不染纤尘的眼睛,皇帝不喜欢那双眼睛,总觉得太假。都做了皇后,还装什么单纯。
皇后低眸回话:“太后娘娘让她去送一份奏疏。”
提及奏疏,皇帝没劲了,若湘明白皇后在救她,来不及谢恩就半躬身离开。
慎昭华热情地招呼皇后上来坐,眼梢挑出几抹风情,含羞带媚。裴瑶站着没动,阵阵香风吹来,她没忍住,打了喷嚏。
裴瑶与慎昭华的容貌相距很大,裴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雅,长而卷翘的眼睫下的一双眼睛明媚如初,一眼就让人感觉到温暖。
而慎昭华是风尘女子,一颦一笑都带着媚人的钩子。
皇帝一把拉过慎昭华的手臂,当着皇后的面就咬上了她的唇畔。裴瑶叹气,微微侧身,缩在裙摆下的小脚轻轻朝前迈了一步,皇帝阴魂不散地声音传来了:“皇后怎地不穿朕赐你的衣裳?”
穿、穿、穿,穿你娘个头!
裴瑶心里骂人了,转而一想,太后也是皇帝的娘,不能骂太后,心里又念了一句经,算作悔过。
转过身子后,她又是一副低眉乖巧的样子,随口就说道:“上次穿了,太后不高兴就不敢再穿了。”
又是太后。皇帝无端烦躁,狠狠地将慎昭华从自己的腿上推了下去,一声尖叫,裴瑶捂住眼睛。
栗夫人也是心头一跳,开口想要说话,裴瑶抢了她的先:“太后娘娘就常夸夫人端庄,衣裳得体,很得她心意。”
裴瑶看得清,栗夫人头顶上又是一圈圈蓝色的泡泡,不怀好意,她自然不能纵容。
闻言,皇帝一顿,目光陡然变得阴鸷,伸手就掐住了栗夫人的脖子。
慢步走来的太后瞧见皇帝杀人,下意识皱眉,脚下恰有一石子硌脚,她随手捡了起来,朝着小皇后的后脑勺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