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两手提着被褥进来的织田作之助, 见到太宰治非常惊喜,大概就是朋友来家里玩的那种惊喜感。

太宰治顺势给自己“大家族出身的少爷”加上了离家出走中的状态。

只要太宰治愿意,他完全可以不断试探, 根据别人的反应来不断调整自己的角色, 让人喜欢对他来说并不难。

难就难在他想让人喜欢真正的他,胆小鬼又不敢表露出来。

隐藏在迷雾之中是胆小鬼的本能。

大家族出身的少爷设定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 足以获得他们的初步好感。特别是在日本, 重视年序列和家族背景,大部分人对大家族有一种不可直视的仰望感。好奇、羡慕, 或者是借此获得利益的人, 不论是哪一种, 都是正面的好感情绪。

正因如此,费奥多尔才会用类似的身份设定。

从第一个对视开始,太宰治就清楚, 他和费奥多尔是一类人。

但太宰治发现, 这个好感度提升器对于乔羽来说没有作用。

正如外貌这个天然优势对他的毫无作用。

人都是世俗的,与好坏无关,是成长环境和周边遭遇造成的结果。所以能遇到跳脱于环境影响的人就很难得,太宰治先是遇到了织田作之助, 后遇到了乔羽,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很难再遇到第三个人了。

对这个世界充满厌恶的太宰治, 这一刻可以说是满心欢喜。

他正在无意识地跟人玩捉迷藏。

既然光是好看不行,光是贵族也没用, 那么太宰治就开始深化和叠加自己的“人设”。

魔人是第一个察觉他想法的人,如果说刚开始只是误打误撞的好奇, 那么现在费奥多尔就实打实地感兴趣了。

碍于这一次准备不够充分, 加上店里多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费奥多尔见店外的雪停了,就立刻提出告辞。

嘤哥站在假树枝上,几乎全程都隐形在几个人面前,就连魔人都没发现鹦鹉一直盯着他的视线。

店里剩下四个人。

织田作之助正在和太宰治聊天,阿治猫跑回去了猫爬架,乔羽抱着中也猫坐在江户川乱步旁边。

乱步紧张得想要抖腿。

因为他想要成为乔羽家的猫……啊不,乔羽家的孩子,或者乔羽的朋友也可以!

太紧张了,看得乔羽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很紧张吗?”

被看穿的江户川乱步身体都僵了。

要是警视厅和异能特务科的人看见这个时候的他,估计会啧啧称奇。因为乱步在工作的时候一直很任性,如果不是夏目和种田两个人是他的靠山,这小孩早就被吊起来打了。

只有这个时候,才像是这个年纪的正常孩子。

而江户川乱步也在试图当一个他们口中的“正常孩子”。

乱步赶紧摇头。

乔羽接着问:“为什么紧张?”

乱步:“……”

大侦探现在想要在宠物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能看得出来我很紧张吗?”乱步小声问道。

“看得出来,”乔羽支着下巴回答。他觉得乱步有点可爱,就是那种猫猫探头.jpg的可爱。“不喜欢仓鼠,还是不喜欢猫,或者是……不喜欢我?”

“没有!”不擅长说谎的侦探大人惊得呆毛竖起,左摇右摆之后决定放弃挣扎,实话实说:“我、我没接触过小动物,但是我挺喜欢猫的。”起码变成猫的感觉就很不错。

这个……好像猫的尾巴,能显示心情的尾巴。

乔羽望着乱步的呆毛心想。

没有戴帽子的侦探先生,就连自己的心情都掩饰不了了。*

乱步这个表现,就连黑猫都看不过眼了。

它望了一眼阿治猫,那家伙正蹲在猫爬架上盯着太宰治,于是自己一个跳跃上了乱步的膝盖,嫌弃地左踩踩右踩踩,发现少年大腿的面积只够它坐下来,而且整个人的肌肉僵硬得可以。

黑猫:没出息。

这头说喜欢猫,那头就要被打脸的样子了。

乱步是第一次现实中摸到黑猫。温暖的、柔软的皮毛,像是绸缎一样,在灯光之下还有一圈油亮的光晕,乱步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猫了。

被乱步乱摸一通的黑猫,气得抬起猫爪就把他的手拍下去。

自认为被乔羽捧在手心、入住宠物店之后就没受过这种委屈的猫猫,坐在乱步的大腿上对着乔羽告状:“喵~!”

“呜哇,你别乱讲,我可没有欺负你!”乱步差点把猫掀下去,获得了黑猫两个白眼。

然后乱步猫和乱步就吵起架来了。

黑猫:“喵!”

乱步:“别胡说,我哪有!”

黑猫:“喵——”

乱步:“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黑猫:“喵!”

乔羽抱着中也猫看一人一猫别开生面的吵架,忽然觉得这两个其实也挺像的,尤其是吵架的时候,那双苍翠欲滴的眼眸像是生机勃勃的春天,盎然的绿意要发光一样。

两个拌嘴也挺有意思的。

一唱一和,有点可爱。

乔羽等他们差不多了,才说:“摸猫咪要这样。”他握着乱步的手,放在黑猫的后背上,一路顺着摸下来,在尾巴根部之前停下来,“力气不能太大,顺着毛下来,没有猫猫的许可,不能摸脑袋。”

江户川乱步像一个笨拙的小孩,一下一下学着摸猫,黑猫看在乔羽的面子上,总算没有喵喵叫了。

“养过小宠物吗?”

乱步喜欢上了这种温暖的触感,脸上的紧张也散去了一些,露出了笑容:“我爸爸是警察,经常不在家,妈妈忙着照顾我,就没时间再养一只小动物了。”他是问题儿童这件事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之前乱步妈妈一直用心照顾和呵护他,给他营造了一个足够美好的童年世界。

就是因为童年太美好,在失去父母之后,乱步才会撞得头破血流。

这个世界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喜欢猫咪吗?”

乱步快乐得像是小时候玩累了之后躺在草地上一样,“喜欢。”

黑猫意识到话题不对,一双猫眼紧紧地盯着乔羽。

医生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摸摸黑猫的头,才接着说下去:“那你可以经常来看看他。”

就像是宫村,小孩家里养不了小宠物,他就经常带家里新鲜出炉的面包点心过来。虽然黑猫每次都假装不在意,实际上却会数着日子等他来。

乱步猫松了口气。

它才不要跟他回去。

乱步猫才不是小白猫,既然被分离出来了,那么绝对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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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乔羽口头承诺的乱步,满心欢喜的粉红色小花花喷涌而出。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太宰治看准时机插入:“我也要过来玩!我要找织田作玩!”

“欢迎欢迎。”乔羽对乱步和太宰都一视同仁,“我们家作之助就交给你了!”

织田:“……喂。”

太宰治大笑:“交给我吧!交给我吧!”

织田:“……”

不得不说太宰治真的是很会搞气氛的人,会看着参与者的脸色,不断调整自己的态度和话题,交际擅长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人见人爱是中的主角待遇,放在现实里,完全是另一回事。

乔羽本身不是什么社交达人,却知道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多大的付出。

织田作之助的被褥以“圣诞礼物”的名义送给了太宰治,虽然乔羽觉得这礼物有点太寒酸了,但两个人却觉得刚刚好。

“有空常来玩。”乔羽最后也只能这样对他们说。

江户川乱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太宰治却明显愣了愣,“谢谢。”

少年走之前,终于说了一句真心话。

别扭的样子和阿治猫一模一样,可可爱爱。

表现得太明显,乔羽假装眼瞎都不行。

两个不对盘的少年在乔羽背对的一刻立刻别过脸,两人一人一个方向,尤其是乱步,大声地“哼”了一句,生怕太宰治听不见。他们在宠物店门口就分道扬镳,走到一半,乱步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知身在何方的乱步:“……”

我明明应该走那边的方向才对的!可恶!

送走了突然来做客的人,乔羽才有时间去找阿治猫。

大概是从太宰治和织田说话开始,一直喜欢热闹的猫咪就躲在了猫爬架上没下来,像一个得不到关注生闷气的小孩,脸朝着墙壁屁屁对着他们,长长的猫尾巴露出来一截,尾巴尖就像是探测器一样,偶尔会探头探脑的样子。

大家长一直等到乱步和太宰告辞了,才准备把它抱下来,猫猫却四只爪子抓着麻绳缠绕的猫爬架,伏低了身体不愿意。

乔羽没勉强它,站在猫爬架前顺着猫咪的背,靠过去枕在猫咪背上。

“生气了?吃醋了?”

阿治猫憋死不说话。

猫咪想要蹬腿,又怕真踹到乔羽,伸出了后腿停在半路,被乔羽眼尖手快抓住了猫爪。阿治猫顿时卡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乔羽抓着猫爪捏肉垫,语气温和:“妒忌了?害怕了?担心了?”

他的话语宛如一支支利箭,全部命中十环,阿治猫万箭穿心。

医生接着猜测:“刚刚那个是你之前去看的孩子吧?”

阿治猫扭过头,假装没听见,猫耳朵却明晃晃地转了方向。

口是心非的样子也太好笑了。

听见笑声的猫猫转了过来,乔羽趁机把它抱起来,这一次猫咪总算没有拒绝了。

“谁家漂亮的小猫咪在闹脾气?”

两只好事猫咪马上配合:“喵!”它!

“谁家可爱的小猫咪吃醋了?”

“喵!”它!

江户川乱步就是这个时候回头的,迷路了又没带手机的侦探大人想起来,他原本是来提醒乔羽要注意涩泽龙彦的!

涩泽龙彦是机密资料?

乱步大人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乱步大人!

宠物店里欢乐的气氛让乱步站在门外不敢上前。这里像一间糖果屋,光是靠近就闻到了甜甜的味道,乱步头脑晕乎乎的忍不住脑海里询问:这就是普通人的快乐吗?

他都怕他会破坏了这一刻的美好。

还是乔羽先发现了发呆的少年,“怎么了?”

乱步慌张道:“没、没什么……就是,那个……”

侦探大人终于在这一刻想起了异能力者的特殊。

不是所有的异能力者都喜欢张扬炫耀,有很多异能力者会隐藏自己的特殊,一直呆在普通人之中生活。乱步不确定乔羽是不是其中一员,事到临头犹豫不决。

直接说的话会不会让乔羽抗拒呢?

要是他讨厌我了怎么样?

这个时候如果与谢野在就好了,她肯定知道怎么办的!

乱步大人打定主意要下次要把与谢野一起拉过来。

“我、我在警察局工作。”

乔羽抱着阿治猫笑道:“真厉害。”

“然后、就是最近,最近横滨不太安全……”

乔羽耐心听着乱步断断续续说。

“或者,你去旅游一段时间再回来?”江户川乱步憋得脸红,开始颠三倒四。“离开一段时间就好了!”

乔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说,却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好意。倒是趴在乔羽肩上的阿治猫借力跳上了乔羽的肩膀,坐在医生的肩膀上俯视着这个小矮子,有些不满。

教唆医生离开的都是敌人!

“喵呜——!嗷呜——!”

猫猫扬天长叫,另外两只猫咪闻声而动,就连被关在了笼子里的仓鼠都看了过来。

第一声是正儿八经的猫叫。

第二声明显就是狗叫了。

不知道家里猫咪什么时候学会外语的乔羽,噗呲一声笑出来。

乱步误会了乔羽的意思,以为医生笑的对象是他,着急之下脱口而出:“有一个坏家伙要来了,他对异能力者非常过分,但只要离开一段时间避开他就没事了。”

这件事说出来可能违反了保密条例,被抓到的话就连夏目老师和种田长官都保不住他,但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一个家,乱步愿意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它。

“我知道这件事有点突然,但这是真的……”

“医生……”

乔羽反手把阿治猫薅下来,盖在急得要哭出来的乱步头上,遮住了少年要哭泣的脸。

阿治猫的毛毛根根炸起,完全不想去考虑肚子上那一段湿湿的是什么,它猫指甲都要伸出来了,发自内心地发出嚎叫:“嗷呜——!”

“哇你干什么呀,松手松手,你抓到我了!”

刚刚情绪上来的泪眼如潮水褪去,羞耻感接着涌上来。还没等少年更多的动作,他首先要把抓着他头发的猫弄下来:“快点下来!”

“喵呜!”我脏了!

刚刚还在闹脾气的奶牛猫也忘了前事,满心都是肚子上微妙的湿意,疯狂嚎叫。

乔羽:一箭双雕,计划通(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