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明人的生存和仓鼠的生存有什么不一样。
人自认为是万物之长, 过于傲慢地傲视所有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他们甚至会俯视同类,将周围的同胞都分成了三五九等, 划分阶层, 甚至划分活动区域。
在俄国,即便农奴制已经废除, 贵族们却视若无睹。直到现在,对于俄国贵族来说,杀一个曾经的农奴甚至比杀一条宠物狗还简单,宠物狗的背后可能会有一个珍爱它的主人,失去了主人的农奴背后可没有这种东西。*
宣称的自由平等并没有公平地落在每个人头上。
社会依旧阶级固化严重, 等级分明,底层的劳动人仍然是被重点剥削的对象。
——除非有了异能力。
这就像是一张鬼牌,又像是火箭炮,能一瞬间把人从地狱的最底层带上天堂生活, 只是下一刻不知道会是飞升还是爆-炸。
不过这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还是一件好事,因为被发现异能力的孩子即便是最底层的贫民,都会被贵族老爷们带走, 一朝飞上枝头, 接受高级教育,享受贵族生活。
费奥多尔·米哈易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这样的例子。
他不是农奴后代, 生于医生家庭的他还有六个兄弟姐妹,加上母亲的肺病花去了大量的钱财, 让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而且费奥多尔继承了他母亲身体柔弱的特性,天生怀有不可治愈的癫痫症, 一度愁坏了他的父亲。
所以费奥多尔获得了异能力让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即便发现他异能力的原因是有人因他而死了。
那是这附近的一个无赖。大的坏事不敢做, 小的坏事一箩筐。比如这一次,他就是看着费奥多尔落单了,想来欺负一下这个年幼病弱的孩子,却在接触到对方的一瞬间死去。
费奥多尔的视线定定地望着死去的无赖。
人生前不好看,死去也狰狞。
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一样。
但他也曾经是一个人。
费奥多尔站在死亡的现场不断咳嗽,充分展现他作为一个病弱的孩子的身体素质。
之前看见无赖跟着费奥多尔也没有搭救意思的人现在却围了上来,他们带着看稀奇动物的心理,不断在无赖和费奥多尔之间来回扫视。费奥多尔的眼睛一一看过去,然后沉默着等待其他人来处理这件事。
明明是事件的中心,年幼的孩子却像是背景板一样目睹贵族的人怎么来跟自己的双亲商量,然后父母领着六个兄弟姐妹一起把他送上了离开的车。
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眸沉沉地看向自己的亲人,那目光比俄国冬天的寒风还要寒冷和锐利,似乎硬生生把人的脸皮都刮了下来,露出了内里真实可怕的另一面。
祝福之下是庆幸、嫉妒、如释重负、漠不关心。
贫穷的家庭负荷了太多的孩子,现在少了一个最大的负担,还多了一笔钱,意味着未来他们都能过得轻松很多。
父母无法自控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很快他们就用“孩子是去享福”的理由覆盖了自己没由来的愧疚感。
早慧的孩子就这样以一种堪称冷漠的方式拜别了他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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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的社交号开始多了一只仓鼠的视频。
鼠类的眼睛本身就有一种玩偶的感觉,紫色的仓鼠眼宛如镶嵌在雪白皮毛上的珍贵宝石,纯净度美得令人心醉,一群人在下面众筹买鼠片。
而且仓鼠和假猫们不同,假猫天天跑出去,乔羽看不出它们的排便情况,但仓鼠吃喝拉撒都在笼子里,乔羽扒拉了几天仓鼠笼子之后,就确定这又是一只假鼠了。
乔羽觉得这只丧丧的仓鼠挺有意思的,它和晶子喵那种自闭的丧不同,虽然它心理上厌恶所有的一切,但生理上却异常诚实,比如进食。
在医生给它塞吃的不接之后,乔羽就致力于用食物把这只仓鼠埋起来,确保它发呆的时候伸手就能抓到吃的。
发呆之中无意识抱起了一颗核桃的仓鼠:“……”
啃开了核桃坚硬的外皮之后,里面的果肉已经被它吃完了,剩下小半个壳还抓在手里,嘴巴里都是核桃淳厚的味道。
除了核桃之外,它的身边还围着一堆花生、葵瓜子的种子类食物,仓鼠合理怀疑等人类有空的时候,他会给自己搭一座食物堡垒,就像是《糖果屋》里的那种。
这样想着,仓鼠发现已经又双拿着花生啃完了。
仓鼠的眼神从- -变成了= =
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原地想了想,就近抱起了一颗葵瓜子,咬碎了藏起来在囊袋里。
晚上,它确定人类睡着了之后,从舒适的木屑堆里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向笼子的门口。
之所以走得慢,完全是因为它坚持要用两只脚走路,毛量丰富的小后臀一摇一摆,那小小的黑色尾巴点缀在白色的毛上异常明显。
让人想捏捏。
丧丧的小白鼠轻而易举打开了笼门,咔哒的一声在安静的宠物店里特别响亮。
仓鼠已经观察过了,鸟和猫咪都是里间睡觉,理论上不会有任何生物会阻拦它逃家。
从笼子慢吞吞爬出来的紫眼仓鼠艰难地爬到了橱窗的边缘,坐在原地气喘吁吁地歇了一会,从囊袋掏出白天藏起来的食物。
计算好了路线和时间之后,它都不像是要离家出走,倒有点像是出外郊游。
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再度出发。
毫无疑问,小仓鼠的体力也不怎么好。才走了那么一段路,它已经向现实低头,学习四条腿的走路方式了,只是圆润的屁屁上那一点点凸出来的小尾巴依旧显眼。它走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足足有乔羽整个展示橱窗那么长,终于到达了边缘。
仓鼠刚刚把头探出去,就和一双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它从对方的瞳仁中还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耷拉着眼皮有些丧气,诡异的紫瞳又有些邪气的样子。
奶牛猫不知道坐在那里等了多久,那弯弯的猫瞳里还有一点戏谑的神情,就像个蹲在陷阱边上的猎人,又像是守株待兔的农民伯伯。
就是等着那只仓鼠撞上门。
小白鼠把头缩回来,啪叽一声坐在原地思索了三秒,若无其事地爬回去了笼子,自己把门带上,再把门锁上。
这个位置猫咪没有下脚的地方,跳不上去,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仓鼠的安全。
只要它没有自投罗网。
三只猫猫中,乱步猫和阿治猫都看出了仓鼠想要逃家的意图,并且确认过眼神,它们都是一类人。
只是黑猫对于仓鼠并不感兴趣,它现在正翻着小肚皮睡在医生的枕头上,半点不想为一只陌生的仓鼠熬夜。
虽然猫咪是夜行动物。
阿治猫则相反,唯恐天下不乱的猫猫非常热衷于凑热闹,特别是它第一次看见不同种类的“同类”,阿治猫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如果不是乔羽严防死守,阿治猫早就要尝试一下把爪子伸进去够它。
不得不说阿治会变成猫咪是有道理的。
猫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对方真的不打算下来之后,露出了极为遗憾的表情。
乔羽对仓鼠和猫之间的暗潮流动毫不知情,他只是惊讶地发现丧丧的小仓鼠第二天开始积极地吃饭了。昨天给它堆起来的坚果食物减少了将近一半,雪白雪白的小家伙坐在木屑里,只见它嘴巴不停地小幅度运动,手里的果实就快速消失。
吃得太快,以至于乔羽得把它的食物拿走一点。
医生伸出手指揉了揉它脑袋,对仓鼠来说巨大的指腹没有像以往那样挪开,转而戳了戳它脸颊的囊袋,再往下摸了摸它的肚子。
小仓鼠抱住乔羽的手指,抬眸看向乔羽,外面些许阳光落在他脸庞上,对方支着下巴含笑的样子,美好得不像真实。
大概也只有乔羽这种颜值高的对象,才能够撑得住仓鼠这近距离仰视的死亡角度。
仓鼠四只小爪子抓着乔羽的手指,明明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乔羽想要挣脱轻而易举,却任由它抓着,偶尔弯弯来够它肚皮。
阿哈这时摇着尾巴跑过来,乔羽把它抱起来跟新伙伴打招呼:“阿哈,这是家里新来的仓鼠哦。”
阿哈对小毛球显然有很高的兴趣,要不是乔羽很有先见之明摁住了狗子,阿哈就要冲上去抱住笼子了。
“汪。”狗子尾巴摇出了电风扇的速度,想要凑小毛球凑不到,就伸长了脑袋去舔乔羽,把医生的下巴舔得湿漉漉的。
“行了行了。”乔羽空不出手来摁住阿哈,难得让狗子舔了个过瘾。
仓鼠静静地坐在仓鼠笼里,完全不怕这个一口就能把它吃掉的庞然大物,紫色的眸子里似乎计算着什么东西。顶着一个可爱的外皮,不论它是什么表情都是一种萌萌哒。
看好戏的猫咪当中,还是中也猫出来解救了医生,它几步跳上了阿哈的头顶,爪子拍了拍兴奋的狗子。阿哈在舔主人和顶毛团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不过它还伸长了舌头出来,企图舔舔坐在它头上的猫咪,蠢蠢的样子逗笑了乔羽和三只猫咪。
乔羽顺势给小仓鼠介绍:“这是我们最厉害的小中也!”
医生抱着阿哈的两只前爪,下巴来回蹭橘猫的脑袋,“是不是呀,小中也?”
猫咪都不好意思了。
只有躺在猫爬架上的两只聪明猫咪看了真相——乔羽就是想把口水蹭到中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