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无阴恢复记忆之后, 越发地不像个圣君。
归根结底,是因为当初的江无阴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以前的江无阴喜欢豢养蛇之类的动物,而现在也不例外, 那些小蛇和鹰都还在,江无阴逗弄了他们一会儿, 倒是和他们相处融洽。
大概是因为江无阴之前那副冰清玉洁的高冷模样,裴慎看他时,总有一种怪异感。
总觉得,是一个白衣仙人在跟蛇玩耍。
虽然江无阴在这里并未穿白衣, 可裴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瓜子。
今日他们要回鬼月渊, 裴慎收拾好了东西,却并未看见江无阴人影。
……
人潮拥挤的街道,江无阴牵着有欢挤在人群中央。
有欢大声问:“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啊?”
江无阴回:“今天是我和老婆在一起的第五年。”
有欢若有所思, 抬头:“你是要给裴小瓶买东西吗?”
江无阴:“嗯。”
有欢:“那你为什么不叫上他?若是给他买东西, 不应该问问他喜欢什么,或是让他亲自挑选吗?”
江无阴弹了弹有欢脑袋:“你不懂,这事不能让他知道。”
有欢:“为什么?”
江无阴:“这是惊喜,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有欢“哦”了一声:“那你要送什么?”
江无阴沉思, 似是还没有想好送什么。
他虽清楚裴慎的喜好,可心里总觉得送那些东西不够。
有欢四处看看, 迈开步子跑进一间铺子:“江无阴, 你过来!”
有欢跑进了一个铺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 他拍拍瓷瓶道:“送这个吧?”
江无阴忽然想起裴慎之前说过的,他想他的家人了。
看到这些瓷瓶, 江无阴仿佛看到了裴慎的一堆家人。
江无阴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手在瓷瓶上摩挲:“好。”
这里卖瓷瓶的还有好几家, 见江无阴要买瓷瓶,蜂拥而上:“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我家的花瓶可是这条街最好的,公子要不要买我的?”
“公子公子,买我的吧?”
“公子,我家的瓷瓶可都是上等的,要不瞅瞅我的?”有人道。
江无阴只觉耳边嗡嗡的响,这些人挤得有欢都快没了影,好在有欢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没被挤走。
众多来人中,江无阴忽然看见一个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衣袍,面前摆着几个瓷瓶,似乎也是卖瓷瓶的。
那几个瓷瓶光滑漂亮,虽摆在摊边,却比那些放在店里的好上千倍万倍。
江无阴来到摊前,老人开口:“公子,要买瓷瓶吗?”
有欢抱着一个瓷瓶左看右看,看样子高兴极了:“这个瓷瓶可比裴小瓶好看多了,要不就这个吧?”
江无阴端详片刻:“就要这个了。”
老人笑着开口:“公子,你可算来对地方了,这里买瓶子还送信纸,可以给你想送的人写一些话。”
有欢耳朵尖:“写一些话?”
老人摸着胡子笑道:“没错。你可以写一些话,这里有免费的信纸。”
桌上摆了一些信纸,整齐堆放着,有的信纸上还扎着蝴蝶结,倒像是小姑娘用的情书。
以前的江无阴,也许会说这很幼稚,可是现在他站在这堆信纸前,犹豫了。
“公子,这些信纸虽然是免费送的,但是你不要也可以。”老人摸着胡子道,一般心有犹豫的人,都是介于想要和不想要之间,并且不想要更多一点。
他也不强求。
老人等着眼前公子开口,没想到那公子却说:“给我一个吧。”
老人有些惊讶:“要哪个?”
江无阴扫过:“青色的。”
买好东西后,江无阴找了个茶馆,和有欢面对面坐着。
江无阴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动笔。
有欢盯着他。
他低头看了纸一会儿,抬头也盯着有欢。
有欢以为他写完了,探头过去看,对方的纸上一片空白。
有欢讶然:“你居然一个字都没动?!”
江无阴无言。
有欢不解:“裴小瓶肯定好伤心,你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要说的。”
江无阴却道:“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不知道到底说什么。”
有欢认真地看了他半天:“其实也不用说那么多,只说一点就可以明白。”
江无阴:“只说一点?”
有欢“嗯嗯”点头。
江无阴低头看着白纸,依旧没动笔。
见他如此,有欢只好帮他想,低声道:“要不你写……你写……”
“这是什么话?”江无阴听后,仔细品着这几个字,“不过也可。”
有欢高兴地点头,于是在有欢的鼓动下,江无阴开始落笔。
这几个字他写的极为认真,一笔一画都不敢怠慢,有欢看他写的特别慢,叹气道:“算了,我去给你放放风。”
等江无阴写完时,外面竟然天已经黑了。
有欢也跑不见了。
月亮偷偷从云层后面出来,一切都变得极其安静,茶馆的人也走光了。
江无阴看着自己写的几个字,嘴角勾起个满意的笑。
……
走来走去没有见到江无阴人影,裴慎只好回屋待着。
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裴慎自然没有忘。
今天是他和江无阴在一起第五年,在现代,这种日子最值得纪念,江无阴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裴慎坐在屋拿着前些日子自己做的小暖袋,这是依照现代理念,他做的一个暖脚宝。
江无阴天生体寒,这毛病一直都在,这几天和江无阴睡觉,裴慎总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冷。
身上冷便罢了,有裴慎暖着,可是江无阴的脚也冷,裴慎是想给他暖脚,奈何裴慎晚上睡觉极其不安分,想暖也暖不了。
裴慎拿着暖脚宝翻来覆去地看,有欢不知从哪蹿了出来:“裴小瓶,你在做什么?”
裴慎早已习惯了有欢这么叫他,也没反驳,只是将暖脚宝收了起来。
有欢盯着他半天:“这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你给江无阴准备的?”
裴慎:“你怎么知道?”
有欢做了个鬼脸:“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这东西叫惊喜,不能让江无阴知道,对不对?”
裴慎奇怪,有欢小小年纪,居然懂这么多,不过想来也说得过去,有欢从小在外流浪,懂的自然比其他孩子多。
有欢忽然道:“你等等我。”
片刻,有欢拿着一张信纸进来:“送东西嘛,总得有点要说的对不对,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写在上面,和你的东西一块送出去。”
裴慎震惊,有欢怎么比他还会?
有欢:现学现卖。
于是裴慎坐在桌前,提笔埋头写,放下笔时,有欢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有欢大惊:“你怎么什么也没有写?!”
那信纸上,竟是一片空白。
裴慎欲开口,有欢打断:“你是不是想说的太多了,所以不知道到底要写什么对不对?”
裴慎再次发出疑问:“你怎么知道?”
有欢得意地哼一声,这两个人在某些行为上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有欢说了同样的话:“其实也不用说那么多,只说一点就可以明白。,你可以写……”
有欢小声道,裴慎凑过去听。
于是裴慎开始在信纸上认真落笔,一笔一画极为认真,有欢见他写的太慢,再次叹气:“我去荡秋千了。”
等裴慎写完,已是夜晚,他想了想,将信纸放进了暖脚宝里。
夜幕低垂,说好了今天回鬼月渊,一天都不见江无阴人影。
裴慎准备出去找找,恰好撞见了进门的江无阴。
两人刚好撞上。
偷偷观察的有欢:……
裴慎首先质问:“你今天去哪鬼混了?”
江无阴欲说什么,半天都没说出来,裴慎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开始打量他,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箱子。
裴慎:不会背着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裴慎指了指箱子:“这是什么?”
江无阴:“这是我送你的东西。”
裴慎:“送我的?”
江无阴直接道:“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五年,所以我想送你一些东西。”
原来江无阴今天一天是去给他买东西去了。
江无阴欲牵裴慎进屋,见他手上拿着个怪东西:“这是什么?”
裴慎:“我送你的东西。”
话落,两人目光相对,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江无阴将盒子递给他,裴慎打开,里面躺着个极其漂亮的瓷白花瓶,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
裴慎:“为什么送我这个?”
江无阴:“你前些天说,你想你的家人,想家人的时候,它或许可以陪陪你。”
裴慎哭笑不得,他的家人又不是瓶子。他往下看,发现箱子里还有一张信纸:“这又是什么?”
江无阴:“我写给你的。”
裴慎低头打开信纸,想看看江无阴究竟写了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结果上面写的是——致我的裴小瓶。
只有六个字,却仿佛盛满了无限爱意。
这几个字勾起了裴慎的回忆,忽然想起在办公室的那个下午,突然出现的花瓶和贺卡。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而这边,江无阴也从暖脚宝里摸出一张信纸,上面写的是——送我的江无阴。
两人再次对视,而后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