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几人瞬间闭了嘴。虽然他们并未见过玉霜圣君, 可却识得玉霜圣君腰间剑。
奉霜剑。
这是一把神剑,无人不识,民间有售卖其画像的, 但这剑认主,只认玉霜圣君。
其余师兄弟似也没料到圣君真的会来, 短暂的震惊后,脸上露出欣喜,但都不敢上前。
虽说圣君收了他们为徒,他们对圣君充满敬畏, 对师尊敬畏是好事, 可他们生疏地连说一句话也不敢。
那人立在街道尽头,白衣轻拂,神色淡然。
众弟子心里一咯噔:……总觉得他很凶。
裴慎叫他一声, 他却住了脚, 转头向裴慎看来。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江无阴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那个蓝衣青年。
明明行人这么多,明明这里这么嘈杂, 可是他还是第一眼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在他看过来的一瞬,弯起眉眼笑了笑。
只那一眼, 他便挪不开眼了。
他们彼此对望, 旁人匆匆,时间似流逝了许久。
众人不敢再说一句话, 只有裴慎笑道:“师尊,你怎么现在才来?”
弟子们倒吸一口气: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 真敢说。
视线陡转, 江无阴面无表情, 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扭头走人的时候,他走了过来。
宵明有些惊讶,只得道:“玉霜圣君。”
裴慎身后的四人团乖巧道:“师尊。”
江无阴视线从几人脸上略过,回到裴慎脸上,裴慎急中生智道:“师尊,弟子都在这等你好久了。”
裴慎手里还拿着一小株花,他将花递给江无阴,江无阴嘴唇微张,似是想询问裴慎做什么,但当他看到裴慎偷偷给他递眼色时,又闭了嘴。
意识到自己将花接过时,江无阴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配合他。
宵明等人从未见过圣君,听传闻说这位圣君有多厉害,在百年前人人传颂的事迹,早已在脑海里将人想象了个遍。
但真正看见江无阴时,几人还是有些未回神,修仙界从不缺美人,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圣君容貌折服。
没人说圣君长这样啊。
宵明几人在江无阴看过来时收回了目光,自知再待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行礼离开。
对于江无阴的忽然出现,其余弟子都饱含感激,可看见江无阴的脸,又说不出话了。
江无阴没有问他们在这做什么,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等人走了有一会儿了,众弟子才松了口气:“师尊何时离开仙台的,来这里做什么?”
其余弟子摇摇头,短暂的沉默后,雾子西才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得赶紧买完东西回去,别误了时辰。”
师弟们买了各自想买的东西,其中有个胖乎乎的师弟,叫程咬石,选购了一大堆吃食。
“咬石师弟,你买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当然是吃了,仙殿里每日都吃这么清淡,我……我当然要屯点了!”程咬石抱着食盒道。
其余人笑着摇了摇头,视线一转,发现裴慎手里提着一大堆纸钱,皆愣了愣:“大师兄,这是做什么?”
裴慎回道:“今日是我亲人的忌日,我买些纸钱。”
日子过得快,裴慎算来算去,今天是江无阴的忌日。
虽说江无阴在这里做了圣君,可是裴慎还是想烧一把,毕竟第一年都是要烧纸钱的嘛。
师弟们默契地没再问,有些忧伤地看了裴慎一眼,除了纸钱外,裴慎还买了些纸衣纸鞋。
众人逛了会儿,天色已晚,众人选购完后便准备回去,裴慎拿着纸钱:“我先把这纸钱烧了再回去。”
程咬石摸摸头:“对哦,仙台根本就不能烧纸钱,不过大师兄,这附近最近的能烧纸钱的地方只有苍生山前面那座桥边了。”
裴慎低头想了想:“那我先去那里烧,你们先回去吧。”
“嗯……大师兄你等等。”程咬石低头掐了个诀,半空中浮现出一张纸,“这是我方才画的地图,切勿迷路了。”
裴慎接过图纸道谢,师弟们向他挥挥手:“大师兄早些回来。”
裴慎按照程咬石地图去,暗道如今日子也不算太差,至少还有这么贴心的师弟们。
走了约摸两刻,裴慎终于找到了程咬石所说的桥。
……
夜色漆黑,桥外,江无阴四人正守在附近。
扶清他们找江无阴,便是说最近发生的事,长凝仙府内有颗预言石,千百年修仙界这么安稳,得益于预言石的镇守。
修仙界地域辽阔,分为十五个州,在预言石内,可以看见这十五州的所有动向。
十五州内但凡有一点异动,预言石便会即刻反应,长老们立即前往解决,这才保了十五州千百年的平安。
就在前几日,预言石有了异动,指向不在别处,就在苍生山。
三位长老在苍生山全方位搜索,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他们又在苍生山附近设下看守阵,也并无异样。
仿佛那一次异动只是一个错觉。但预言石从不会出错,三位长老实在无法,只得将江无阴找来。
四人商议好后准备先布一个阵,布一个阵法需要耗费时长,精力,设完后天已黑了,眼尖的扶清瞅见江无阴手里的花:“师弟,从方才起就一直拿着这株花,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吗?”
江无阴:“并没有。”
三师兄道亦最爱多管闲事,忙凑上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花。”
在看见江无阴手里那一小株花时,道亦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长凝街头路边长的小花吗,江无阴,你拿这个做什么?”
说罢他捂着肚子笑,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这朵花确实是裴慎情急之下路边摘的。
江无阴:……
好在不远处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他的笑声。
四师兄辉玄问道:“五师弟,那是不是你徒弟?”
一听“徒弟”二字,其余几人竖起耳朵听,他们早就听说昨天江无阴收了弟子,如今倒是想凑个热闹。
不远处,裴慎提着一叠纸钱来到桥边,几人面色微顿,道亦首先开口道:“喂,师弟,你这徒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深更半夜,提一叠纸钱来桥边?
江无阴不说话,只站在原地注视裴慎。他们修为高,若不刻意让人察觉,别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更别说裴慎这种低修为者。
其余人也闭了嘴,道亦虽不说话,脸上却幸灾乐祸,想看看江无阴这个小徒弟究竟要做什么。
裴慎拿出一叠叠纸钱,在众人的注视下点燃,然后放在桥边烧了起来。
辉玄正经道:“好像是民间习俗。”
裴慎看着这些纸钱,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流,他想起以前和江无阴在一起的日子,又想到现在冷冰冰的江无阴,一阵窝火。
裴慎思绪跑得飞快,又想到了那些人烧纸钱时念念叨叨的,总会告诉离开的人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裴慎莫名笑了一声,这种占江无阴便宜的时候怎么可以不要。
于是裴慎边烧边念,声情并茂:“夫君,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他还低低抽泣几声,往火堆里丢纸钱,神色哀伤:“你别忘了你还有个老婆,不对,妻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遭天谴……”
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的五人:……
道亦首先笑出声来,故意道:“行啊师弟……”
修仙界民风开放,有道侣还来求学的人并不少见,所以几人只是调侃,并不觉得有多怪异。
旁边的扶清思绪乱飞,想起了今日在江无阴床上看见裴慎,忽然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再看江无阴时,眼神都变了。
他们师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味了?就算闭关,也不能把人闭成这样吧。
辉玄正经道:“这都是别人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随便议论得好。”
江无阴:“……”
江无阴第一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也只是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
裴慎烧完纸钱,夜色已深,通往圣雪仙台的仙鹤坊已经关门了。
因为通往圣雪仙台的路特殊,所以长凝仙府内设有仙鹤坊。
只有乘仙鹤才能通往圣雪仙台,于是,便诞生了仙鹤坊,用裴慎的话来说,仙鹤坊就是专门通往圣雪仙台的列车。
他们之前离开仙台乘坐的那些仙鹤,到达目的地后也乖乖地进了仙鹤坊。
裴慎原想着早点烧完去搭班车,结果连末班车都没赶上。
望着已经关门的仙鹤坊,裴慎叹了口气,他只能在仙府随便找家客栈住一晚了。
他准备往街上走去,长凝仙府的人一向守时,到了规定时间绝不耽搁半点时间,收摊十分迅速。
也就客栈还亮着灯了。
裴慎快速锁定一家客栈,准备进去,面前忽然落下个人影,那人脚踩白剑,稳稳地落在了裴慎面前:“上来。”
不是别人,正是狠心抛妻的江无阴。
裴慎根本不知道烧纸钱被江无阴撞见这事,跟着上了江无阴的剑,问:“师尊,圣雪仙台不是只能乘仙鹤去吗?”
江无阴:“那只是对别人来说。”
裴慎:……真强呢。
视野忽然开阔,剑飞至半空,裴慎往下看去,自己飞到了苍生山之上,脚下踩着奉雪剑。
整个长凝仙府尽收眼底,零零散散的光点散在四处,此时夜深,亮灯的并不多。
裴慎只觉很漂亮,没有现代的灯光璀璨,只有这些零零散散的光,却让人觉得很温暖。
江无阴站在他身后:“站稳。”
裴慎站稳,伸手拉住江无阴的衣袖,江无阴欲言又止,最终只问道:“为何想来长凝求学。”
裴慎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自然是想仙术,强大自我。”
江无阴没有说话。
沉默了半天,裴慎忽然道:“师尊,明日教我御剑好不好?”
江无阴看着裴慎,之前听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本想问出口的话在一瞬间都化为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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