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 裴慎着件白色狐裘,白皙的小脸被寒风刺得通红,店铺的装修已经弄了一小半, 一老一少干起活来确实有些吃力。
忙活到正午,裴慎便回府休息, 刚推开门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个鼓鼓的袋子。
他记得他从来没有这种模样的袋子,于是走过去掂了掂,里面竟然是沉甸甸的……银子。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林雕:……
林雕十分苦恼,最近主子交代的任务越来越奇怪了, 竟然让他偷偷放一袋银子在裴慎桌上。
林雕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几步路的距离,主子为什么不直接给裴慎,要让他给, 而且还是偷偷给……
裴慎拿着这袋银子掂了掂, 能一给就给这么多钱的,除了江无阴还有谁?
但是上月的工钱已经发过了。
裴慎拿着这袋钱想了会儿,他向来不喜欢随意收别人钱, 况且江无阴该给他的钱已经给过了。
每月甚至还多给了他一点小钱。
他再收人家钱, 不该。
说来也奇怪,江无阴以前都是单独用饭, 但最近这些时日经常同他们一起用饭。
江无阴一跟他们用饭, 桌上的菜便丰富起来,什么虾啊, 鱼啊,大猪蹄……
总之, 最近他们的伙食格外地好, 裴慎跟着吃了不少, 每次都吃得特别满足。
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
除了气氛有点诡异之外。
裴慎将钱拿起,准备退还给江无阴,阿香高高兴兴地奔来:“阿慎,等会我要同王爷出去,你待会有空去喂喂阿白。”
阿白是凝王府里一只雪白的鸡,俗称“看门鸡”,啄人可厉害,裴慎刚化人的时候就是被这只鸡啄了才摔倒的。
都是这只鸡,不然他当时怎么可能被江无阴抓到。
但是阿白撞见裴慎变成瓶子后,一改以往态度,总是缠着裴慎,若有若无地向裴慎示好。
裴慎思忖间,已经来到阿白住处,阿白住的窝干净漂亮,似乎是特意打扮过,每天有人清扫。
阿白此时正在窝里睡觉,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看见裴慎后缩回了脑袋,害羞地扑扇翅膀:“啾~”
裴慎笑了,在旁边小碗里放食物,阿白的小碗精致漂亮,但能装下不少食物。
瞅见食物,阿白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奔过来,围着裴慎看了一圈,更高兴了。
裴慎顺带摸了摸它脑袋。
阿白高兴地“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裴慎手掌心。
裴慎被阿白逗笑,觉得它好像小猫咪,他张开手掌心,阿白果然又过来蹭了蹭他。
还轻轻地啄了啄裴慎手掌心。
裴慎忽然觉得,喂阿白其实也还不错,谁说不能撸鸡了?
……
喂完阿白已是下午,裴慎带了些东西准备出门,府里下人后脚便来寻他:“裴公子,陈家小姐又送礼来了。”
这几日陈婉儿总是差人送礼品过来,都是些上好的东西,一天不差,不以为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公子要求娶呢。
裴慎回道:“差人去给陈小姐说声,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再送了。”
下人应声往外去,不出片刻又折了回来:“裴……裴公子,又送礼来了。”
裴慎:这礼怎么送的这么勤?
下人又接着道:“不是陈小姐,是……是李员外。”
李员外?
江无阴不在府里,他送礼来做什么?
前厅,李员外胸有成竹地理了理衣袖。
锲而不舍是从古至今的美德,李员外将这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次触犯了江无阴,李员外并不放弃,俗话说,只有坚持才有收获。他又去打听了消息,知道江无阴不易接近,于是李员外又改变了策略。
他得知那日在江无阴府里看见的人就是众人口中的裴名医。这裴名医,除了一手绝技,听说还颇受江无阴的赏识。
他还不知从哪听见了民间传闻,说江无阴颇为爱惜裴慎。
俗话说,接近一个人,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阿香常年跟在江无阴身边,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不好下手,而裴慎……
李员外觉得自己的分析颇有道理,在看见裴慎过来后,便上前去:“裴公子,我今日是来给王爷送补品的,前些日子寻到了几味灵药,王爷吃了对身体也能补补身子。”
裴慎:这李员外毅力真不错,上次被江无阴赶出去了还这么坚强。
裴慎回神:“王爷刚刚出门了。”
李员外露出遗憾的表情:“王爷不在啊,可惜了。”
瞅见裴慎身上的包袱,李员外觉得来了机会,贼兮兮地凑过来:“裴公子,要出门?”
裴慎莫名有些害怕地捏紧包袱:“嗯。”
李员外继续笑了:“可否捎我一个?”
裴慎:……
白行天正在铺子里等裴慎,见裴慎领着李员外过来,笑了:“你找了帮手?”
裴慎看了身后到处瞅瞅的李员外一眼:“……算是吧。”
李员外从来没来过这种巷子,他好歹也是个员外,出门坐轿,在各种繁华地带闲逛,这种小破巷还真没来过。
直到裴慎领他来了个比巷子还破,挂着块算不上好的门匾铺子前。
李员外擦擦汗:“裴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新租的铺子,打算开个药铺。”裴慎回,“还未修葺,准备自己动手。”
自……自己动手?
李员外当下就明白过来了,看着裴慎从包袱里拿出一件件物品,他绝望地看了自己金贵的手一眼:……
昏暗的铺子里,裴慎蹲着,将木板据开。
李员外在旁边给他递东西,看他这么认真,李员外琢磨半天,斟酌道:“裴公子品格真是令李某想不到的高尚,居然自己动手修葺,李某还从未见过这等人,我看门口门匾也是质朴,但是很符合裴公子的高尚品格。”
裴慎看了他一眼:“也不是。”
他还想奢侈一番呢,只不过...没钱。
李员外:……
……
江无阴回府时,便看见早上送出去的钱袋又乖乖地回到了自己桌子上。
江无阴不解,裴慎既然这么缺钱,又为何不收他的钱?
他唤林雕到跟前来,林雕告诉他:“裴公子在自己修葺铺子。”
“自己修葺?”江无阴问。
林雕十分实诚:“对。”
……
铺子陷入沉默没一会儿,李员外又开口了:“啊,这样啊,裴公子当真与众不同哪。”
“.....。”裴慎不语,低头继续琢磨手中东西,其实修葺这事很累,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不会选择自己动手。
但裴慎好像不太一样,李员外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裴慎的事,这几日里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李员外从传闻里推测,裴慎应当是那种专门为王爷看病的高贵人物,不愿做这些重活的。
但如今看,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三人一齐忙活了一下午,快到日落,才忙活完,李员外累得两眼发昏,扶着门气喘吁吁,裴慎看他实在不太行,便道:“李员外,快回去休息吧?”
谁知李员外咬咬牙道:“明日……还要来。”
事已至此,李员外怎肯轻易放弃,今天下午同裴慎一齐修葺时,他能感觉到……他和裴慎之间的距离进了一步。
这种进步……非同小可,需再接再厉。
裴慎回去时,已快日落,他收拾洗洗便躺回床上,准备明日继续。
上床之前,裴慎觉得今天似乎忘了什么事,思来想去,也没有想起来。
今天没有被敷腿的江无阴在角落:....
……
翌日,三人早早地去巷子里,准备今日多干点活。
谁知道原本破败的铺子面前堆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将整个冷清的巷子都衬得多了几丝生机。
裴慎的药铺前多了位衣着不凡的女子,女子身后跟着不少家丁,正在药铺前摆弄着什么。
定睛一看,正在帮裴慎装修店铺呢。
裴慎不太明白,望过去一眼,发现那女子生地大气,整个人看着十分温婉,十分熟悉。
他惊叹。
啊。
这不是陈太傅家的陈小姐吗?没想到那么快就出门来了,还找上了他的药铺。
与此同时,陈婉儿似乎察觉到了裴慎的目光,转过头来,见了裴慎,十分地温柔:“裴名医,你来了。”
陈婉儿落落大方,笑了笑,见裴慎端详着自己正在被装修的药铺,又笑道:“听闻裴名医在装修药铺,婉儿特意来帮忙。”
看去,原先简陋的门匾被换下,新的门匾被几个壮汉运过来,竟是黑色金丝楠木木匾额,除此之外,还有些人在运一些材料。
裴慎有些愣,身后李员外也时不时瞥他。
这个裴名医手段高超,知道怎么提升自己的人缘。
裴慎知道,这种时候拒绝人家姑娘家只能让人难堪,于是他表示了感谢:“谢谢陈小姐。”
陈婉儿看着他,越发喜欢他了:“不客气。”
李员外倒不一样了,他忙走过去仔细瞧那门匾,只觉自己的眼睛快被那门匾散发的光亮瞎了,惊道:“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门匾……”
他又瞧那木板:“这也是全京城最好的木板……”
继续瞧,除了最基本的一些东西外,还有些装饰,例如香炉,极好的檀木柜子,关于药铺的用具一样不少,并且都是些价格不低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些精致木雕,昂贵瓷瓶,这些东西都不带差的,陈太傅家的小姐果然出手阔绰。
裴慎也发现了,让陈小姐一个姑娘家花那么大的手笔,他觉得未免太过惭愧,便对陈婉儿说:“陈小姐倒不用买那么贵的。”
在场围观的人也不少,兴许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场面,陈婉儿闻言,走过来看了会儿。
后笑道:“裴名医,这些东西可不是我送的,我来这里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放在这了。”
不是陈婉儿送的?
裴慎愣神之时,李员外立在裴慎身后脑袋里已经猜想完了这京城无数个人名。
这裴名医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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