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很快从屋里拿出件衣服, 她急地在周围跺着脚走来走去:“王爷,我们上哪去找阿慎呀…”
确实,裴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江无阴接过衣服沉默半晌, 似乎并不慌张。
他自有办法能找到裴慎。
良久,江无阴才缓缓抬起眸来:“我自有办法。”
……
听见有人说眼熟, 其余几个人都凑到了小瓶子跟前,这个小瓶子谈不上好看,模样奇特,除了说话之人, 其余人都表示没见过这瓶子。
“你在哪见过这种瓶子?”一人问道。
“是在主子房里的一幅画里。”说话之人沉思了会儿才道。
裴慎:……?这本书里不仅这么多人抢我这个花瓶, 还有人专门画我这个花瓶?
“那小子究竟去哪了?附近都查过了,没找到。”几人再次陷入沉思,实在想不通裴慎是如何离开这里的。
“这事蹊跷, 回去禀告主子。”那人低头盯着小瓶子, “这个也一并带回。”
小瓶子被这行人揣了回去,暗卫行动快,很快就带着小瓶子落在了一座府邸。
院里种着几颗槐树, 白玉做的桌子在亭子下略显孤寂, 整个院子里看不见什么下人。
头顶一只黑鹰飞快掠过,却没有半点声音。
这座府邸稍显冷清, 几个暗卫抱着小瓶子入内, 府邸主人似乎还未醒。
暗卫们进屋便跪在床前,床上传来男人的轻笑, 而后那人伸手掀帘:“解决了?”
小瓶子抬头看去,男人支着腿坐在床上, 怀抱软玉温香, 墨发散在肩头, 嘴角微翘,怀中美人娇嗔几声,男人皱了皱眉:“下去。”
美人连忙将衣服穿好,满脸通红地捂着自己出去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书中霸道男二,瑞王江初。
“主子,那小子跑了……但是我们还是有所收获。”抱着小瓶子的暗卫颤抖着将小瓶子献上,江初走下床来,他端详了小瓶子会儿,后又从抽屉里取出幅画来仔细端详。
这是幅山水画,落笔张扬,却将每一处景色都刻画到极致,这是大江后山,大江后山种着许多桃树,每年到花开季节,这里桃花纷飞,也有不少文人墨客在这里作画写诗。
几个暗卫偷看一眼,都被这副画上内容所折服。画中一颗桃树下,一个女孩笑着坐在树下,女孩年纪虽小,却仍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裴慎认出了这是女主角夏冷清。
只不过有个小少年抱着小瓶子在不远处盯着夏冷清。
这小少年不难认,裴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江无阴。
裴慎:……原来是误入。
江初自小就喜欢夏冷清,当年请了最有名的画家来画夏冷清,结果画家将画交给江初时,画上除了夏冷清,还凭空多了江无阴和他的小瓶子,江初让画家将一人一瓶抹去,画家却笑着告诉他,这幅画如果缺少了江无阴,就少了原本的生机。
江初只好勉强收下画,但每每欣赏起这幅画,看见江无阴和他的小瓶子就纳闷。
“这果然是江无阴的宝贝瓶子。”江初放下画,问道,“你们在哪捡到的?”
“主子,我们是在关裴慎那小子房里找到的,说来蹊跷,这小子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找了前后几里,都没见着人。”暗卫回道。
“一眨眼就不见了?”江初坐在椅子上沉思,此事实在蹊跷,裴慎凭空消失,江无阴的瓶子又突然出现,江初很快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瓶子给我看看。”
暗卫再次献上小瓶子。
江初接过小瓶子仔细端详,他知道江锦轩一直都惦记着这个瓶子,说是这瓶子比较特别,如今看来……还真是“特别”。
模样丑得不行,材质劣质,怎么瞧也瞧不出点东西。
但江锦轩拿一定有他的道理,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瓶子,江初记得,儿时江无阴可谓是对这瓶子爱不释手。
罢了,看也看不出个名堂。江初将瓶子随便放在桌上,话锋一转:“江澜怎么样了?”
“回主子,巫师已经将药种下,不出所料,过几日便会毒发,到时候江澜毒发,这全京城都会以为他被妖物附身,到那时……连陛下也保不了他。”暗卫道。
裴慎疑惑地看去。
江初满意地扬唇:“干得不错。”
“不过主子……有一事在下不知当不当讲。”暗卫犹豫道。
江初:“说。”
“主子,那日我们在秘境中发现……发现夏小姐也被卷入了秘境中……”暗卫偷偷看了江初一眼。
“什么?!”江初捏紧小瓶子,似乎要将小瓶子生生捏碎,“也就是说,他们俩在秘境中独处……?”
裴慎:……窒息。
这本狗血文里面还有一个清奇的设定。
在大江,女子手腕上都点有朱砂,若行过那事便会消失,江初努力回想,想起前几日碰见夏冷清时,她手上竟然没了朱砂。
那巫师秘境里有奇香,可以让人迷失神智,原本是想趁江澜毫无防备之时下毒,谁知道将夏冷清也卷了进去。
江初不傻,自然也猜到秘境中发生了什么:“江澜……竟敢动本王的女人……”
霸道初爷怒了,恨得咬牙切齿,不过片刻他又笑了:“不过他活不了多久了。”
听了半天裴慎已经听明白了,原来上次冰匙秘境是江初伙同巫师设计陷害江澜,只是没想到将夏冷清也卷了进去,从而造成了男女主和谐。
裴慎:好狗血,好喜欢。
江初又道:“那个裴慎一定要找到,大江百姓大多偏向江澜,若陈婉儿的事被查出不是妖怪所为,就定有人为江澜说话。”
裴慎:……
暗卫道:“主子威武。这陈家小姐被妖怪所缠,真是绝佳时机。”
“自然。”江初笑,“不然怎么让他们相信江澜被妖怪附身了。”
江初揉揉眉心,似是累了,门外奔来一人:“王爷。”
江初:“何事?”
那人答:“凝王来了。”
江初揉眉心的手一滞,江无阴怎么来了?
前脚他绑了裴慎,后脚江无阴就来了,应该是为了裴慎来的。
但是他的暗卫行事向来隐秘,连行踪也不曾留,江无阴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江初一笑,他想,他这个七弟兴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江初问:“到哪了?”
侍卫回:“回王爷,凝王已经到你房门门口候着了。”
江无阴竟然连给江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人都到了江初房门口。
江初轻笑。
这么急?
江初将瓶子放在了帘后,收拾了会儿,便开门去。
远远地,裴慎下意识探出个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江无阴,不知怎的,一看见江无阴,他方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初门口的侍卫还没看过来,他就收回了头继续装瓶子。
江初穿着轻薄的外衫,一袭长发垂在肩上分外柔和,他看见了江无阴,笑道:“七弟怎么来了?”
江无阴被阿香推着,他似是怕寒,腿上还罩了件衣衫,江初问起,他便招呼阿香:“阿香,把那东西拿出来。”
江初有些疑惑,却见阿香从衣里拿出枚玉佩:“前几日我们搬入京城北端遇见瑞王殿下,不知瑞王殿下可还记得?”
江初想了会儿,又笑:“怎会不记得,七弟迁新居,在京城也是件不小的事。”
“瑞王殿下记得便好。那日瑞王殿下也来了,可是却掉了枚玉佩。”阿香神色十分认真,将玉佩递给江初,“现在王爷和我将这玉佩归还给瑞王殿下。”
江初虚惊一场,他还以为他这个七弟找上门来寻人,原来只是来还玉佩的。
这枚玉佩的确是他的,但是什么时候掉的,他倒是不记得了。江初在内心轻嗤一声,欲伸手去拿那玉佩,江无阴看似很平淡,缓缓抬眸环视四周。
江初拿过玉佩仔细端详,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江无阴却趁着他不注意开始环视。
随后江无阴的目光停留在江初帘后,那眼神仿佛已经透过帘子,望见了身后的小瓶子。
裴慎一个激灵,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一骨碌在柜子上摔了一跤。
“哐当!”一声巨响,江无阴不经意地笑了。
这时候江初想瞒也瞒不见了,不过江初停顿了会儿,脸上却仍有笑意,也并不慌张,只轻飘飘说了句:“今日风可真大。”
江无阴不语,闻声他只驱使轮椅走向那处,掀开帘子欲探个究竟。
小瓶子摔在柜上,江无阴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伸过手,将裴慎拥在怀里:“这花瓶怎会在五哥府上?”
裴慎被他抱在怀里,忽然觉得很安全。
江初随口道:“府上仆从出门捡到的,本想让人带给七弟,没想到七弟自己来了。”
虽然这话有些拙劣,但江初却不认为江无阴会如何,一个破花瓶而已,难不成江无阴还会因为这个瓶子跟他闹不合?
“既然七弟来了,那就只能麻烦七弟自己带走了。”
江初看不清江无阴的神色,只觉他此时分外陌生,回神时,却又和往常无异:“原来如此,阿香,我们走。”
望着江无阴的背影,江初冷笑一声,怪不得江锦轩抢了他七弟这么久的瓶子都抢不到....
这瓶子倒是难抢。
江初并不恼,因为他笃定,江无阴这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对于这个瓶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深究。
江无阴向来喜欢清静,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沾上边。
至于那个裴慎到底去了哪里,还是个迷。
......
回到了凝王府,阿香叽叽喳喳,怎么也搞不懂,明明他们说要出去找裴慎,他家王爷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要去瑞王府还东西。
还东西便好,更蹊跷的是瓶瓶暖居然在瑞王府上,并且从府邸回来,江无阴也未提找裴慎的事。
问起,江无阴只回:“明天他自会回来。”
阿香着急,但是仔细一想,裴慎这样突然消失也有过几次,江无阴也是这么回答的,裴慎的确也在之后回来了。
阿香虽然没再追问,但心中的疑惑也未消。
……
进了江无阴房间,裴慎才开始仔细回想这一切。
他觉得奇怪又巧合,江无阴偏偏这个时候来瑞王府还东西,然后似乎还顺手将他带回来了。
裴慎躺在江无阴怀里,江无阴低头轻轻抚了抚他的瓶身,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凡事都保持冷静,先是派出猎鹰去寻找裴慎下落,得知在瑞王府时,他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但贸然前去定然不行。
江无阴的思绪突然被怀里翻滚的裴慎打断。
他低头看去,裴慎竟比往常小了些,方才没看出来,但如今抱在怀里,才发现他比以往小了些。
裴慎显然不知道自己小了,只觉得身上痒痒的,在江无阴怀里滚来滚去,正滚得舒服,突然有人将他从温暖的怀抱里拎了出来。
原来是江无阴将他放在了床上。江无阴将他放在床上,便仔细端详起他来。
裴慎:……看、看啥看?
江无阴:“你变小了。”
裴慎疑惑,跳到镜子前一看,自己真的比以前小了。
怎么这个瓶子还带变小功能。
只不过裴慎看着看着,自己就变成了人形。
裴慎:……
江无阴自觉移开目光,还递了件衣衫递给裴慎。
裴慎接过披上,竟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但变成人形的自己,并未有任何不适。
裴慎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转移话题:“那玉佩江初什么时候掉的?”
“那日迁府时。”江无阴淡淡回道。
江无阴回答许多问题总是这样,很淡,仿佛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又似乎将所有事都看得很透。
夜风微凉,裴慎有些困了,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他不再说话,江无阴远比他想的要聪明,似乎自始至终像个局外人,似乎又不是。
江无阴总是如此,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而且……裴慎几乎没见他笑过。
裴慎端详着江无阴,想象着他笑的样子,但实在想象不出来。没料到江无阴忽然转过头来:“是江初绑的你?”
裴慎愕然。
“不难猜。”江无阴道,“你自然不会变成个瓶子到人家府里去。”
裴慎应声:“你还记得上次秘境的事么?”
江无阴:“怎么。”
裴慎:“秘境是江初叫人做的,目的是为了给江澜下蛊,让江澜在这个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江无阴嘲讽地勾了勾唇:“江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下作。”
裴慎赞同。
江无阴望向漆黑的夜,忽然问道:“你怎么去陈家看病了?”
裴慎:“偶然遇见,不过陈小姐只是普通的病而已,根本不是妖邪所为,我怀疑这事跟江初脱不了干系。”
“那你要小心。”江无阴提醒他,“今日江初绑你,也许也是为这事,之后行事需谨慎。”
裴慎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夜他格外困,江无阴似是瞧出他的困意,给他掂被:“先睡一觉。”
……
夜里无风,今日分外暖和,江无阴轻轻打开窗,一只黑鹰从黑夜中飞来,停在了窗前。
江无阴低头喂它吃食,黑鹰轻轻地啄着,等吃饱后,又转头没入了黑暗。
今日是他急了。
他那么贸然前去江初那里,虽然借口找得好,但江初定会因此对他有所防范。
但是那又如何?
江无阴关上窗,转身望着裴慎的背脊,没有说话。
少年太瘦了,穿着他的薄衫,他望过去还能看见少年的脊背,那几根明显的肩胛骨。
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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