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摸摸呆毛。

裴慎吓懵了。他在江无阴怀里屁也不敢放。

看江无阴这个疯劲,他连忙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得罪江无阴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

江无阴和那男人继续“聊天”,聊至半夜,男人终于离开了。

裴小瓶撑着眼皮子,乖乖地在江无阴怀里躺着。

好在他对江无阴还是有点用,江无阴应该不会对他这个瓶子下手。

但要是他被江无阴发现身份,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江无阴要是知道他是裴慎,还偷听了他们的话,岂不是要杀瓶灭口?

江无阴入睡快,很快便睡着了,裴慎试探地在江无阴怀里动了动。

没反应。

他小心翼翼地从江无阴怀里抽离出来,险些摔倒,好在伸手扶了扶床。

伸……伸手?

裴慎低头,自己白嫩的手正撑在江无阴脸旁,他半个身子已经从江无阴怀里抽离出来。

裴小瓶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他浑身赤.裸,呈跪爬姿势,稍稍低头,鼻尖就会碰着江无阴的脸。从远处看过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但裴慎根本没心情管这个。

他心怦怦跳,只知道要是江无阴这个时候醒过来他就死翘翘了啊啊啊!

他悄悄地继续从江无阴怀里爬出来,刚试探地一伸手,江无阴忽然将他揽进了怀里。

裴小瓶:……!!

江无阴揽着他的腰,接着向他凑近了些,头埋进了他的颈里。

裴慎浑身激灵。

前几天怎么没发现江无阴睡觉这么不安分!

江无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裴慎后颈,他的胸膛贴上了裴慎后背,弄地裴慎浑身犯痒。

裴慎动也不敢动,看了江无阴一眼。

人家睡地正香呢。

裴慎大气也不敢出,哪知江无阴将他抱地更紧,裴慎整个人都被圈进他怀里,这下是想动也动不了。

救命啊啊啊。

但是没人能来救他,他只能自救。裴慎思前想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江无阴环着自己腰的手。

稳如泰山。

裴小瓶崩溃。

天已经蒙蒙亮,方才江无阴和那人聊了太多,耽误了太多时间。裴慎不想江无阴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光着身子躺他怀里。

那肯定会被认成变态,下场就更不好说了..

裴慎顾不上那么多,一气呵成,从江无阴怀里挣脱出来。

然后……大冬天的,他冷地打了个喷嚏。

等回到房后,他才重新换好里衣,裹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睡去。

……

江无阴昨夜莫名地睡地很舒服。

这些日子来,他从未睡地这么舒服过。

昨夜的瓶瓶暖很暖和,并且……从所未有过的柔软。

儿时他抱着瓶瓶暖睡,总是嫌他硬.邦.邦的很硌人,但昨天的瓶瓶暖……却很柔软。

结果他早上一睁眼,瓶瓶暖不见了。

上次也是这样,早上醒来瓶瓶暖也不翼而飞。但奇怪的是,瓶瓶暖晚上总是会出现。

况且这种情况出现了两次。

江无阴怎么可能不怀疑。

儿时抱着瓶瓶暖入睡,瓶瓶暖都是乖乖地待在自己怀里,一直待到天亮。

这几天实在太奇怪了。

难道是有人在早上带走了瓶瓶暖?但如果是这样,他不会察觉不到。

难不成瓶瓶暖自己长了翅膀飞了?

江无阴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怎么可能。

江无阴决定不打草惊蛇。

等晚上瓶瓶暖再过来陪.他.睡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小瓶子是怎么不见的。

……

“阿嚏!”裴慎吃着早点,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阿慎,怎么了?”阿香见裴慎突然打了个喷嚏,忙给他递热水,“是不是昨夜着凉了?”

裴慎笑了笑,回:“不碍事,我身体没那么差。”

裴慎回想起自己今天一大早光着身子从江无阴房里回到自己房里时,感觉身上又开始发凉了。

大冬天的,穿少了还觉得冷呢,何况什么也不穿。

阿香望着眼前人,裴慎虽说是男子,可是却生地格外白皙,论长相,也丝毫不逊色他们王爷。

昨日御赐一下来,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个大夫能治好凝王的腿,更有甚者还称裴慎为“裴名医”,还有人不知从哪打听了裴慎在宫里的事迹,又说裴慎在皇宫里以一箭救了皇帝。

总之,传什么的都有。

阿香越想越心疼,裴慎真是太辛苦了,于是她关切地差人熬了药来,硬是要塞给裴慎:“这药管用,专治寒,喝下你就好了。”

裴慎接过药,有些犹豫。

他最讨厌吃药了,他虽为医生,可平日里生病却不爱吃药。

他看了会儿,问:“这是江.....王爷平时服的药?”

阿香回道:“嗯。”

裴慎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江无阴当真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裴慎一时心疼他,但想起昨天,又一点也不心疼了。

江无阴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阴险狡诈,连晚上睡觉也不安分。

回想起昨天晚上江无阴紧紧抱着他,裴慎耳朵忍不住烫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是因为还没人这么抱过他。

他生于上流家庭,养尊处优,从来没让外人碰过摸过。

粉丝成群,连看他几眼都觉得奢侈。

可是昨天,他居然被一个古人...

虽说人睡着后行为是无意识的,但是裴慎还是想骂一句……江无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江无阴恰好从屋里出来,似乎是要到哪里去,裴慎问阿香:“王爷这是要出门?”

“对,听说太子他伤地重,王爷自然要去看一眼。”

裴慎端药的手一顿。

想起昨天江无阴说的话,裴慎又在心里暗暗鄙视了江无阴一下。

人面兽心。

但也只敢在心里鄙视,江无阴向他看来的时候,他不争气地露出个笑。

裴慎:我真没用。

江无阴开口道:“一起去吧。”

裴慎没法拒绝。

……

两人一同去太子府上,裴慎坐在窗边吹着缓缓的风。

很快便到了太子府上。

裴慎还没来过京城北端。京城北端很安静,和位于市井的凝王府截然不同。

这里园林密集,每座府邸都修地豪华大气,裴慎其实觉得江无阴府邸算得上是豪华的了,结果到了太子府上,才发现……

江无阴府邸真的很一般。

太子受伤的消息传开,太子府门口自然是停了不少马车。

大概都是来看望太子的。

亦或许……是来看看太子究竟有没有残废。

裴慎觉得江无阴就是后者。

门口的人听了他们来意,居然放他们进去了。裴慎推着江无阴进太子府,才走到门口一个破碗就飞了出来。

哐当!

破碗刚好摔在江无阴脚边,里面传来声暴呵:“都给我滚!”

几个侍女慌忙从太子房里跑出去见到他们还是行了礼:“凝王。”

这一声传进了江锦轩的耳里,他的声音又高了几分:“江无阴?”

裴慎推着江无阴进了屋,江锦轩正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他的腿,他的手紧紧握成拳,看向江无阴的眼里尽是恨意:“你来干什么,看本宫笑话?”

“滚!”

江无阴视线淡淡地落在江锦轩腿处:“四哥现在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江锦轩气地抬头,撞见江无阴漆黑的眸。

暗淡漆黑,满是冰冷。

江锦轩浑身战栗,看见江无阴这张脸,他指尖竟然不住地颤抖。

瞥见江锦轩的动作,江无阴的眼神恢复了平和:“四哥,我托人送了些补药来,这几日好生照料身子。”

他在可怜他。

江锦轩怒不可遏,反手抓住离他近的花瓶摔在江无阴面前:“给本宫滚!”

江锦轩性情比往常暴躁,裴慎视线下移,目光停在了他小指处。

断了一截。

裴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面对江锦轩的暴怒,江无阴面无表情,这样看来,显得江锦轩更为弱小。

歇斯底里的小兽,在蛰伏的猛虎面前不足一提。

终于,江无阴笑了:“四哥何必这么生气,你看我不也没了双腿,不也好好地活着吗。”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轻飘飘地没有感情,就好像断了双腿,只是丢了件废品。

裴慎听着都觉得背脊发凉。

江锦轩终于崩溃:“江无阴!你!!!”

好在下人们忙将他护住,江锦轩情绪波动太大,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面对江锦轩的暴怒,江无阴和裴慎只是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裴慎推着他缓缓离开,江无阴又恢复了平静,看向远处的眼神无害,似乎刚才的话他没有说过般。

出了房屋,裴慎后背还在发凉,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江锦轩踩江无阴手指,江无阴就断了他一根手指,要是被江无阴知道自己偷听了他的秘密,江无阴岂不是要割他舌头?!

裴慎很害怕,一时又觉得江无阴深不可测。

他们离开的时候,门外的马车又换了一批。新来的人领着家丁,家丁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裴慎思忖间,自己的马车已经驶出了好远。

他往后一看,太子府门口仍有不断而来的马车,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太子的待遇的确和江无阴是天壤差别。

马车缓缓行驶,回到凝王府已经日落。

今日是阿香亲手做的饭。裴慎吃完饭后休息了会儿,便往自己房里走。

裴慎所在的房前种着桃花树,这已经入冬,按理说桃花不会盛开。

可是院里的桃花树开了。

月色下桃花纷飞,被风送到裴慎面前,然后再转落在地上。

连带着夜空也泛了些粉。

裴慎心情莫名变好,转身回房,动作蓦地一顿。

江无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桃花树下。

裴慎想起方才吃饭时他便不在,阿香说是王爷今晚胃口不好,不想吃饭,裴慎也没多大在意。

因为裴慎平时三餐就不规律,经常懒了就不想吃晚饭,他以为江无阴也是这样。

但显然江无阴不是。

望过去,江无阴像个失了魂的孩子,抱着坛酒垂头坐在树下,桃花落在他的肩头,显得无比落寞。

江无阴做了这样的事,一直都很平静,裴慎以为他这样的反派是不在意的。但此时的他看上去并不开心,反而还有点伤神,落寞。

裴慎还以为江无阴不会喝酒,他想了会儿,便转身离开。

江无阴呛了一声:“咳咳……”

这个家伙……不会喝酒还喝。

江无阴欲再喝一口,裴慎从他手中夺过酒:“这么晚了,王爷还不睡?”

江无阴一般都睡地很早。

江无阴移开目光,淡道:“不用你管。”

裴慎笑了,摇了摇酒坛,一饮而尽:“喝酒应该这样喝。”

江无阴抬头看他。

月色落在裴慎扬起的下巴上,他下巴其实生得很漂亮,酒水顺着他下巴蜿蜒而下,流淌进衣襟里。

江无阴转移视线。

裴慎号称千杯不倒,他辗转各种商业酒会,就没有人喝倒过他。

这是他第一次在古代尝酒。

嗯……其实古代的酒和现代的没什么差别,如果有,就是更为纯正甜美。

裴慎放下酒坛,他看向江无阴,江无阴转移视线,忽然身子晃了晃。

裴慎:……?

到底是谁喝得更多啊,怎么就醉了?

裴慎上前扶住江无阴,江无阴呛了几声,裴慎见他要吐,赶紧把他推进房里。

裴慎边照顾着江无阴,边嘀咕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挺能耐的嘛。”

江无阴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你……说什么?”

裴慎连忙收回刚才的话:“没什么。”

裴慎伸手解开江无阴衣带,帮他脱了外衫再扶上床。

江无阴生得本就好看,喝醉了竟然很安静,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漂亮羸弱。

裴慎注视着他,有些走神,江无阴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不论是皮相,骨相也无可挑剔。

呸呸呸。

裴慎赶紧制止自己的想法。

这是披着羊皮的狼。

裴慎瞧着,忽然发现江无阴有些不对劲。

他的脸色有些过于红了。

裴慎伸手摸了摸江无阴的额头。

好烫。

江无阴这烧发地措不及防,幸亏府上有备药,今天同阿香聊天他也知道药备在哪里,起身去打了水拿了药过来。

裴慎将湿帕子搭在江无阴额上,以此降温。

江无阴额上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但温度降下来还没有结束,裴慎端来自己调制好的药,一点点给江无阴喂下去。

药渣有些沾在了江无阴淡薄的唇上,裴慎看了一眼,心跳莫名地快起来。

他赶紧伸手将药渣擦干净。

……

江无阴觉得浑身都难受。

浑身发烫,意识不清,眼皮沉重。

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与黑暗抗争,犹如这些年一样,孤身一人与黑暗作对。

脸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轻抚了他的脸。

接着额上一凉,他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之中,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

似曾相识。

他想,他一定在哪里闻过。

是昨天晚上吗?

是,好像也不是。

……

江无阴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裴慎见他脸色好了起来,终于松了口气。

裴慎起身想离开,江无阴忽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江无阴蜷缩在床上,他额上渗出汗珠,嘴唇微颤,似乎是又做噩梦了。

裴慎不敢动,轻轻坐在了江无阴床边。

江无阴紧紧握着他的手,愈发用力,似乎在与什么做抗争。

裴慎想起之前和江无阴睡觉的时候,江无阴也曾有过这种状况。

江无阴的手掌宽大温暖,将裴慎的手整个握在手心里,裴慎想挣出来,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不知道是不是江无阴手掌太烫的缘故,裴慎觉得自己也有些发烫了。

………

江无阴做了噩梦。

梦里是四岁那年,百灵殿起火。

殿内失火,殿里侍从落荒而逃,他和母妃被困在殿内角落。

其实那个时候,江无阴就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失火。

但明白又有什么用,他依旧无能为力。

母妃将江无阴护在角落,她用单薄的身子挡去了扑面而来的大火。

江无阴问他:“阿娘……疼吗?”

母妃轻抚他的脸:“阿娘不疼,阿阴别怕,等会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泪水模糊了江无阴的视线:“阿娘,阿爹呢?”

母妃抱紧了他:“没有他,我也能护住你。”

江无阴紧紧抱着母妃,他感觉头上有些湿,他抬头看去,母妃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下来。

他觉得心揪了般疼。

熊熊大火中,浓烈的焦味,他觉得喘不过气,抱着他的母妃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觉得眼皮好沉。

忽然有人踏火而来,那人像是这无尽的绝望中的一束光,浓烈的火光在顷刻间熄灭。

江无阴醒了。

他像是搁浅的鱼,喘不过气。

他又做那个梦了。

江无阴欲起身来,额上的帕子忽然掉了下来。

帕子“啪嗒”落了下来,江无阴捡起帕子,有些迷茫地抬头。

他忽然觉得手上多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裴慎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刚才……是他在照顾自己?

回想起这些日子,似乎他做什么,身边都有裴慎的影子。

裴慎睡着了,呼吸均匀,他头上微翘的呆毛软塌了下来,随着呼吸轻颤。

他这么枕在床边,脸竟被手臂挤了一大半,像块被挤压的团子。

江无阴忍不住笑了下,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像万年不会化的冰,也会有被烈火燃尽的那刻。

江无阴突然很想摸一摸裴慎头上那根呆毛。

其实江无阴平日里也有注意,裴慎头上总是有根翘翘的呆毛,似乎会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化。

早晨刚起的时候,呆毛是翘起来的。

睡着了,呆毛会软塌下去。

江无阴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呆毛细软,摸着很舒服。

江无阴难得地笑了笑。

还挺可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