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裴慎一屁股坐上马车,看向江无阴。
江无阴倒着茶。
裴慎:“你方才为何对江帝那样说?”
江无阴:“吴御医是父皇身边人,他忽然将吴御医派给我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你不觉得有蹊跷?”
是这样没错,但合着这也不能拉他下水啊。
裴慎低头摸着江帝给的令牌,走之前江帝将亲自赐了他令牌,说是若三月后治不好,便要收回。
裴慎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抗旨?
江无阴续道:“再者,不是你先说,你是帮我治腿的么。”
裴慎无言以对:……
还没想好怎么反驳,马车忽然停下了。
“前面怎么了?”江无阴出声询问。
“回王爷,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堵着了。”外面下人回道。
裴慎好奇地掀开窗帘,看见外面堆着一堆百姓,似乎在议论什么事。
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太子”二字。
江无阴自然也听见了,他差人过去:“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半晌,有人回来道:“王爷,说是太子殿下昨日经过赤狐街遇袭了。”
赤狐街,是京城城北的一条街,京城北端是王公贵族聚集地,这里治安极好,夜里也会有军队夜巡,江锦轩怎会在这遇袭?
江无阴问:“遇袭?四哥现在如何了?”
下人犹豫了会儿:“说是……昨夜连夜抢救,太子殿下如今仍昏迷不醒,还有……”
“还有什么?”江无阴问道。
“太子殿下……可能这辈子都下不了床了。”
裴慎听得心惊。
太子废了?
书中确实有太子赤狐街遇袭一事,但当时太子并未残废。
但下人也只是说可能,说不定后面又治好了。
江无阴惋惜道:“改日上四哥府上看看吧。”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百姓议论的声音传来:“最近京城不太平,前些日子宴会刺杀不是说是五王爷做的吗?结果后面一查,竟然不是他,说是另有其人哪……”
“说起来,昨日宫里好像也出了事,现在太子又出了事……”
“看来这后面的人藏得极深哪。”
“我看啊,这京城是要掀起大浪了。”
原来上次刺杀不是江初做的。
虽然上次刺杀裴慎不知道是谁,但这次遇袭他敢肯定,一定是江初干的。
因为书中就是这么写的。
京城的确要掀起血腥风雨。
太子遇袭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太子遇袭之后,迎来的便是夺嫡之争。
男主角江澜与反派霸道初爷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裴慎当时看这些情节看得激情澎湃。
江无阴放下马车帘,让人驱车回凝王府。一路上,他也并未质疑裴慎说的话。
原书中的江无阴至死都未再站起来,他其实在私底下也见过许多名医,但都无果。
恐怕早已对此心灰意冷。
二人到了凝王府,阿香出来迎接,看见裴慎眼睛一亮:“裴慎!”
阿香跳过来握住了裴慎的手:“那天你去哪了?”
裴慎呆滞地看着自己被阿香握得紧紧的手,古代人……都这么容易熟络么?
“我回家了。”裴慎胡说八道。
江无阴深深看了他一眼。
“对了,王爷,陛下让你们进宫做什么?”阿香问道。
“说一些封赏的事。”江无阴回道,“还有的,你问他吧。”
阿香疑惑地看着裴慎。
裴慎清清嗓子:“其实我是个大夫,这次进宫,陛下将你们王爷托付给我。”
裴慎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又觉得没毛病:“关于治你们王爷的腿,不过我这阵子得好好研究研究。”
“真的?”阿香激动地看着裴慎,立马改口,“阿慎,你太厉害了,不仅能打,还能治病。”
阿慎?
裴慎:……这改口有点快啊。
裴慎点点头:“不过,我还要再仔细看看你们王爷的腿。”
虽然心里不快,但裴慎也不是不负责的人,既然答应了此事,就不会撒手不管。
阿香连连点头,推着江无阴进了屋,裴慎跟在后面,阿香还关上了窗帘。
屋里点着摇曳的烛火,裴慎坐在床边,心怦怦跳。
江无阴的双腿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他双腿皮肤白皙,像是每天都有照料。
这事确实棘手。
裴慎陷入沉思,努力搜刮这本书里有用的信息。
原书中有没有对腿有点点用的东西,但凡一点点都好……
他忽然想起一个东西。
百雪草。
原书里有种灵草,可以恢复人断裂的经脉,此灵草名为百雪草,生在苍雪山。
苍雪山,位于雪国,据说雪国一年四季都生在冬雪之中,称为冰雪之国。
原书中,江澜与霸道初爷大战三百回合,经脉尽断,女主为了救男主,故踏上去苍雪山的路。
单用百雪草,自然不能治好江无阴半废的双腿,但若裴慎配合百雪草做个小手术,江无阴的腿说不定能好。
见裴慎陷入沉思,阿香担心道:“怎么样?王爷的腿是不是……”
“能好。”裴慎笃定道,“只不过需要一种灵草。”
“什么?”阿香问道。
“百雪草。”裴慎回道。
阿香面露难色。
百雪草他们也有所耳闻,知道这草作用极大,但苍雪山寒冷,地势凶险,要找到一株不容易。
裴慎见她犹豫:“怎么了?”
裴慎也知道百雪草难寻,但是做成功一件事,从来都不容易。
想要恢复双腿,亦是如此。
“没、没什么。”
瞧出阿香的不信任,裴慎继续道:“你别担心,若有百雪草,治好你们王爷的双腿更容易些。”
一直未开口的江无阴忽然道:“好。”
裴慎抬头看他。
微风轻抚江无阴的发,他的眼里没有一丝质疑。
……
从江无阴房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今日恰好入冬,天黑地早,阿香领着裴慎到了一间屋前:“阿慎,你以后就住这了。”
裴慎朝里瞅了瞅,感觉还不错。
阿香带他参观了下,这间卧房里还配有浴池,堪称豪华标间。
等阿香走后,裴慎便解衣下池。
阿香还给他备了衣服,雪白的狐裘,光是瞧上去就很暖和。裴慎没穿过这古代狐裘,想着赶紧洗完试试。
他简单地清洗了身上,洗着洗着,忽然觉得自己身子变轻了。
再洗,他感觉自己的手不见了,身子跟着飘了起来。
等等,飘起来?!
裴慎呛了一声,他居然变回了瓶子!
他瓶身轻,很快就在水里漂浮起来,随着水波飘荡。
裴慎挣扎着划到池边,恰好卡在了角落。
裴慎:……
他急中生智,借助角落跳上了岸。
浑身湿漉漉的裴小瓶很狼狈,他甩了甩身上的水,往外去。
他失落地看了心心念念的狐裘一眼,然后滚着擦干了身上水汽。
算了。
明天再起来穿。
外面走廊上一阵脚步声,裴慎竖起耳朵听:“你拿了王爷的瓶瓶暖?”
“没有啊……”
“那瓶瓶暖去哪了?”
“今年冬天比往日寒冷,王爷受不了凉,你们几个去找找。”
“是。”
问话的是阿香,他在裴慎房门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裴慎吓地差点裂开。
要是阿香进来看见他不就完了?
趁着阿香未进门,裴慎蹑手蹑脚地从窗台跳出去,不料瓶身沾了水,直接从窗台滚进了草丛里。
哐当!
幸好裴慎瓶身又壮又结实,没摔坏,阿香听见草丛里有响动,扒开了草丛。
扒开草丛一看,一个胖乎乎的瓶子乖乖地躺在草丛里。
这不是瓶瓶暖么?
阿香将裴慎捡起来,裴慎浑身沾了水,摔在草丛里滚了满身泥,阿香拿着他就走到水池边。
然后,狠狠搓洗起来。
裴慎:……轻点!
裴慎有种自己在水池里快快乐乐地洗澡,忽然有人在你背上狠狠搓了一把的感觉。
他感觉他的皮,哦不,他的花纹都要被搓掉了。
洗干净后,阿香心满意足地带着裴慎回到了江无阴房里,江无阴已经睡下了,就差裴小瓶了。
裴小瓶此时恨地牙痒痒:我白天给你看病,晚上还要给你暖床?
没等他骂两句,他已经被江无阴抱在了怀里。
裴慎惊出一身冷汗。
江无阴怎么这么凉?
入冬后,江无阴的身子比那日还要冷。
这是有多受不了冷。
只不过在抱了裴慎一阵后,江无阴的身子回了暖。
阿香满意地看着他俩,贴心地给他们一人一瓶拉下床帘,熄了灯后悄悄离开。
裴慎安安静静地躺在江无阴怀里,也有些困了。
他强撑着眼皮,想着等着时间到了再走。
只不过实在太困,裴慎想着闭眼小憩一会会儿,眼前忽然闪过个人影。
他睁了睁眼。
有人?
不错,确实有人,那人身着黑衣,眉眼凌厉,他就像阵风来无影:“王爷。”
裴慎从未见过此人,此人黑衣轻袍,从黑夜中来,没有半点声响。
抱着裴慎的江无阴忽然睁开了眼:“怎么样了?”
裴慎:……你要吓死我。
月色溶溶,跪着的那人默不作声,最终从兜里拿出一个用纸抱起的东西:“王爷,您要的东西。”
江无阴打开纸衣,里面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手指头上还戴着枚金色戒指。
金色戒指……
裴慎记得刚穿过来时,江无阴被人踹倒在地,那人抬腿狠狠地踩着他的手指。
那人小指上的金色戒指分外刺眼。
江锦轩。
跪着的人欲言又止。
看着这截血淋淋的手指,江无阴的眼神平静如水:“说。”
“这几日王爷得小心,万一陛下怀疑到您头上……”那人回道。
江无阴忽然嗤笑一声。
他的眼里带着几丝嘲讽:“既然本王敢做……那就能保证他查不到本王头上。”
那人问道:“那王爷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江无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手指在裴慎身上温柔抚过,却刺地裴慎浑身战栗,
“没意思。”
他的眼里闪过丝满意,裴慎从未见他笑过:
“他踩我一根手指,我就让他加倍奉还。”
这是江无阴第一次笑。
裴慎却被江无阴笑出了一身冷汗。
平日里王府里没几个下人,甚至连门口守卫都没有,江无阴每次出行,也只带裴慎和阿香二人,或者几个家丁。
裴慎从来没见过眼前跪着的黑衣人。
哪怕一眼也没有。
原来看似羸弱的白兔,实则是潜伏在暗处的猛虎。
江无阴着身白衫,如鸦翅轻颤的睫显得他整个人柔和漂亮,那根血淋淋的手指放在他手里却丝毫不违和。
裴慎:江无阴……难道是书里人设带感,身世凄惨的……
黑、黑心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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