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似亦身体僵住了。
饶是平静如他,此刻挂着温笑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但还好,安以昕看不到。
男生的脑袋枕在他的肩头,柔软的发丝扫过肌肤,他面朝着他,混着酒气的温热鼻息就打在他的颈侧,一下又一下、顺着那根动脉直抵心脏。
温似亦觉得安以昕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Polaris在那边又睡晕了过去,这方天地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头顶一灯如豆,投下微弱的昏黄的光。
两人的影子投射在一旁的白墙上,重叠在一起,分不清晰。
温似亦站在那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依旧温淡:“安以昕,你刚叫我什么?”
颈侧那个脑袋动了一下,安以昕胳膊依然搂着他的脖子,慢慢抬起头来,认真观察着温似亦:“你不是ninth吗?”
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眼甚至没有完全对焦,懵懂、带了一份困惑:“可是只有ninth会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是ninth吗?”
安以昕问了两遍,但温似亦都没有说话。
他的心脏有点疼。
这样普通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每个孩子撒娇、哭闹便会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一句话,从小到大,没有人给安以昕说过。
——不是他不愿意温柔以待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向他展露过温柔的那一面。
温似亦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托住安以昕的臀部把他抱了起来。
“走吧。”
他说:“我们去睡觉。”
安以昕可能是困了,对于突然的腾空和怀抱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搂紧了温似亦的脖子,继续侧枕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很乖、也很轻,腰上都没什么肉。
温似亦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养一点肉。
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彷佛怀里抱的是什么易碎珍品。
灯光昏暗,洒在两人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朦朦的雾霭。
能一直走、走到世界尽头似的。
上了二楼,快到房间时,突然,柔软的地毯传来一声闷重的声响。
温似亦抬眸,和Mount不可置信的眼对视上了。
Mount只是向出来接水喝,没想到就见到了这么……这么惊悚的一幕。
他整个人瞬间酒醒了,一贯温淡的声音多了一丝震惊:“温……温老板,你、你们……”
温似亦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Ambush喝醉了,上楼梯时把脚崴了,路星新已经霸占了楼下沙发,我只能把他抱上来了。”
空气中都是浓郁的酒气,Mount也记起来了安以昕喝得烂醉,松了口气:“啊,吓我一跳。”
温似亦笑了下:“你明天还要早起呢,早点休息。”
Mount应声:“晚安温老板。”
安以昕突然抬起头,耷拉着眼皮淡淡扫了Mount一眼。
那眼神和晚上两人畅谈世界赛时的不太一样。
于是Mount问了句:“怎么了Ambush?”
安以昕没说话,又慢吞吞把脑袋搁回温似亦的肩上,脸往里埋了埋。
碎发弄得温似亦有些痒,尤其他的呼吸还打在自己锁骨,温似亦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抱了只大型犬类。
“可能困了吧。”
温似亦朝Mount笑了笑:“晚安。”
“那你们早点休息。”
Mount也朝温似亦弯了下眉眼。
温似亦把这只黏人精放在了他的房门前,摸了下他的头:“晚安Ambush,快睡吧。”
安以昕打了个哈欠。
他盯着自己的房门看了几秒,手都抚上了门把手,却突然缩回了,自言自语:“这不是我的房间啊。”
“这……”
温似亦那个“是”字还没出口,就见安以昕拉开了隔壁自己的房门,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晚安ninth。”
安以昕耷拉着眼尾,因为困显得神色有些不耐,语调却很乖软。
——然后反手就关上了门。
“……?”
温似亦愣在门口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发现最后一间客房也给安以昕了,认真想了想基地还有哪儿能睡,他有洁癖,不想和别人凑合住。
无果。
温似亦说服自己还是在地上凑合一晚上吧。
他打开了门走进去,看见安以昕正在卫生间认真刷牙。
上次他给安以昕准备的一次性牙刷牙膏还没有扔。
看到他进来,安以昕愣了一下,“唔”了声,含着牙膏沫含糊不清道:“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温似亦说:“我打地铺。”
“啊。”
安以昕像是很惊讶,问:“为什么?”
末了他又补充:“我不介意把我的床分给你一半。”
温似亦笑了笑,也拿过一旁的牙刷:“没关系,你睡你的,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安以昕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突然他说:“可我们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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