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他反应稍慢,然后问:“什么声音?”
随后他想起了唐时苏曾经耳膜穿孔的事情,或者是他的耳鸣犯了, 听到了些杂乱的声音?
唐时苏描述:“很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应该是我听错了。”
唐云帆声音放缓:“你刚退烧, 脑子里乱是正常的。”
唐时苏没有过于追究自从他上车后就偶尔出现的陌生声音,像唐云帆说的, 他刚退烧, 很有可能是头晕的原因。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烧。
但他习惯找原因,发烧是在他离开庙之后。
他的眼神落在了手指上的戒指, 其实他戴上戒指开始,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 到最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接着就是发烧……他体质虽然说不上好, 但也不至于这么差,他是第一次发烧这么痛苦,灵魂像是被锤散了又重装,无数次重复过程。
他想挪动下戒指,但他用力之下,原本轻松戴上的戒指竟然还牢牢套在手指上, 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唐时苏眸光闪动,发现了不对劲。
唐云帆没注意到他的戒指有什么问题,说:“你是不是套太紧了, 回去用洗洁精洗容易脱出来。。”
唐时苏眨了下眼睛,乖巧应道:“好。”
比起戒指, 他更在意唐云帆。
唐云帆眼底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昨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 总是能感觉到有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比起他滚烫的身体,那只手的温度要凉上许多,每次他都想让那只手多停留一会。
唐时苏想,其实不只是手,他想要的不仅是唐云帆对他偶尔间流露的好,他还想要唐云帆在意他,甚至是更为强烈的情感。
……
回家后,杨婉秀看到唐时苏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很是心疼。
唐云帆见自己不适合掺进他们母子之间的话题于是先上楼了。
他要洗澡。
杨婉秀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嘴唇蠕动了下,说:“时苏,昨天都是妈妈不好,你怪妈妈吗?”
唐时苏知道她有她的选择,作为被抛下的那个,他轻轻摇头说:“我没事的。”
哪怕昨天在那么痛的时候,他还是能发现,他们每个人的选择。
唐政鸣没耐心等他选择离开,杨婉秀选择跟随他。
只有唐云帆一夜没睡留下来照顾他。
他不觉得唐政鸣无情,杨婉秀懦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发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去说别人错了。
唐政鸣错了吗,如果是唐云帆生病,他一定做不到那么淡定。
因为生病的人是他而已。
有些东西,总在最不经意间流露显得最珍贵。
杨婉秀看着他平静的面色,心里像破了个洞似得难受。
杨婉秀看得出唐时苏是真的不在意,她其实希望他能够表现出些埋怨的情绪,这样她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她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眼眶里有泪光闪动,咬着唇说:“时苏,对不起。”
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唐时苏反而安慰她说:“妈,别难过。”
杨婉秀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她说:“妈妈真的错了,让你受了这些委屈。”
唐时苏去桌上抽了纸巾,递给杨婉秀。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很久以前,她带着他去改名字时候,她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但所谓的豪门哪有这么容易。
*
承德一中,星期一
天气晴朗,只是稍有点闷热。
操场上整齐站着一排排的学生,国旗下的主席台站着一个主任,声情并茂演讲着正能量的开场词,台下的学生看似认真在听,但个个都在神游天外,脑子里想着补觉、学习、或者是游戏。
唐云帆因为长得高直接被安排在了队伍的后排,前面则是乌泱泱的人头。
因为人多,安排人与人之间的空隙距离近。唐云帆本来无所谓的,但他烦就烦在,旁边站的是沈曜。
明明在教室里就是他的后桌了,结果升旗也要挨着他。
还算好笑的是,沈曜因为“出名”,总是被隔壁班的人投以探究的视线。
沈曜脸色很差,他这是第一次来升旗,也会是最后一次。
等到大部分学生都不耐烦了,上面的人才讲好,随着响起退场的音乐,所有人按着顺序离开。
唐时苏离开操场后,就刻意放缓了脚步专门等唐云帆。不知道是病刚好不久,他觉得脑子有点晕。发烧久了,他很快猜到是什么情况。
唐云帆刚好走到他身旁,却看见他不对劲的面色。
他的手先一步探上了唐时苏的额头。
靠,怎么又发烧了?
这样发烧真的不会把脑子烧坏吗。
唐云帆扶住他的肩膀,很快说:“走,去医务室。”
这次,唐时苏所感受到的疼痛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等他们一起到医务室的时候,校医看到他们,惊讶说:“你们怎么又来了。”
之前打架的事情让校医记住了他们。
唐云帆拧着眉毛,对校医说:“他发烧了。”
校医拿出了个体温计给唐时苏,“测完温度后给我。”
现在学生一个比一个精,有的不想上学就会借各种生病的理由请假溜出去玩,她当然不会放任。
等了五分钟,唐时苏把体温计拿出来,校医往上面一看。
“36.7度。”校医唇角挂着冷笑,“现在流行这样骗老师玩了吗?”
“没发烧?”
唐云帆不敢置信,他刚刚难道摸了个假头?
他不信邪地又摸上唐时苏的额头。
不烫了,是平常的温度。
唐云帆接着用另一只手摸唐时苏的头,摸完后结果还是一样,他又摸了自己的额头。
唐云帆:……还是他的手是假手。
校医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她说:“同学你的演技不错啊,不过你的戏可以到此为止了。”
唐云帆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弄错了。”
离开医务室后,唐云帆认真地打量唐时苏,他总是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可唐时苏也是一脸茫然,弄不清楚情况的样子。
真的见鬼了。
唐云帆只能这样想。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见鬼。
下午放学后,唐时苏走着走着,差点来一个平地摔,唐云帆勉强捞着他,发现他面色很红。
伸手一模,哦,又发烧了。
唐云帆不确定性地摸了两次,才绝对肯定说:“你发烧了。”
他上了车后跟司机说去医院,司机也摸了下唐时苏的头,急急忙忙开车,结果到了半路,唐云帆摸了唐时苏的额头,发现他退烧了。
如果唐时苏不是那么乖巧的人,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被耍了,但偏偏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唐时苏身上,他才开始重视起来。
他还想到,如果带唐时苏去参加《走出科学》节目,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合理解释。
最后他们没去成医院,唐时苏表示自己很正常,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所以没必要。
唐云帆只好作罢。
结果第二天,唐时苏突然发热的情况又犯了,还是在上课时候,老师叫他的名字他直接趴在桌子上没动静。
他发烧了。
当然最后他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吓了老师一跳。
这件事情过后,唐云帆对他说:“你这情况不能拖了,请几天假去医院找专家看看。”
他真的怕唐时苏脑子会被烧坏。
唐时苏难得的没有立刻答应,沉默了一会后说:“我现在还没事,可以再等等,如果一直这样……”
唐云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希望唐时苏能珍惜自己的身体,他冷着脸说:“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生活了,当然身体是你自己的,但你这样会给我带来麻烦知道吗?”
唐时苏身体倏地僵住,他清澈的眼里明晃着有些受伤和歉疚的情绪。
唐云帆看到他伤心了,顿时有点后悔。
他跟生病的人计较什么。
唐时苏只是觉得,这种对他影响越来越弱的发烧,他可以忍一忍。
不过他更不想让唐云帆不开心。
“哥,快要月考了。”
没多少天了。
唐云帆突然愣住。
他都要忘记月考这回事了,毕竟在他眼里只是随便考而已。
他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好像他答应了唐时苏一件事情。
唐时苏说:“我想等到月考后再去看病。”
因为知道自己不是最聪明的,所以他需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习。
他不想有意外发生。
唐时苏手指捏的很紧,接着说:“我想和哥做同桌。”
不是说一定要拿年级第一,就很简单的想要做个同桌。但做同桌的条件,就是他考年级第一名。
唐云帆想不到自己都忘记的事情竟然被唐时苏这么看重,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你的病……”
他突然想到,其实唐时苏比他更清楚吧,他前天还见唐时苏因为发烧哭了,但他这样的难受,却还是要这样做。
太执着……或者说是固执了。
唐云帆整理了下话,说:“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唐时苏:“上次去医院各种检查也做了,医生说没事。”
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所有都病痛只会诚实反馈在他的身上,刚开始生病他就发现奇怪的地方,只是后来再出现相同的情况,他能明显的发现有什么东西减弱对他的排斥。
而且,他不一定是自己身体出的问题。
如果他去找专家,如果他身体问题得不到解决会让后续的麻烦变得更多,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唐云帆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很复杂,也有点烦。
但他不能强行干涉唐时苏,只好说:“你自己看着办。”
如果……唐时苏再晕倒的话,他捏着唐时苏后颈也要把他带到医院去。
晚上
司机周叔把唐时苏发烧去医院到一半就自己好的事跟杨婉秀说了。
杨婉秀觉得邪门,本来被唐政鸣说过不要信那些神什么的心思顿时又蠢蠢欲动,赶紧去联系了那个大师。
杨婉秀:[大师,我的儿子从庙里回来后就生病了,司机说他一下发烧一下退烧,他不会被倒霉的东西沾上了吧?]
她内心焦灼,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没有回复,咬着牙发了个红包过去。
红包秒被领——
杨婉秀:……
那边的人很快回复:[我料到你会在现在发信息给我,我就上线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情吗,你儿子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这些困难对他只有益无害。]
杨婉秀有点怀疑他了:[但那是发烧,会不会损害身体?]
然后,那边又半小时没消息。
杨婉秀带着怒火接着发了个红包。
对面又秒收,回道:[不会的,我给的东西是非常物,不能用平常眼光看待。
杨婉秀虽然痛恨对面大师的贪财,却也是微微放下了心,不然那么奇怪的事情谁还能解释?
*
时间一晃,到了月考的周三。
班级里所有人都被分好了位置,唐时苏早早地准备好来到考试的教室里。
但他没想到,考到第二科目数学的时候,脑子里开始晕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