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季凌舟也回了卧室, 食指指尖在桌面轻点,微微皱着眉陷入思索。

他以为小孩儿是找那男生打架去了,发微信没回复, 打电话也没人接, 一直很担心——小孩儿那么瘦, 手腕脚腕那么细, 怎么可能在又高又壮的男生那里讨到好?

可是看小孩儿活蹦乱跳的, 倒也不像是被那人打过一顿的样子……难道小孩儿打赢了?更不可能吧?

季凌舟想了一会儿, 淡淡垂下眼,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分别发消息给一起上篮球课的几个男生。

没过多久, 他就知道了盛寒去篮球场找人的事。

小孩儿找到人了……但没打架?

可他为什么不想说呢?

既然没打架,应该不会噤口不言甚至转移话题啊?

以小孩儿的性格, 在“机智”地找到人之后,应该会回来大肆宣扬, 夸夸其谈, 并让自己喊他爸爸,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可他没有, 证明他一定是做了什么, 还是件不愿提及的事。

……之后必须找机会问清楚。

这事是因他而起,小孩儿肯为他出头,逛遍篮球场把人找出来,他的确感动于小孩儿的仗义。

然而撇开感情,从理性讲, 那男生不是故意的, 自己只是擦破点皮, 扭了下脚,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几天就能好。

可小孩儿若是因此跑去找那个男生的麻烦,把人家给痛打了一顿,那么这件事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若是每个打篮球不小心受伤的人,事后都对直接或间接致使他受伤的人百倍奉还,那这究竟是体育竞技,还是地下拳场?

他不会苛责小孩儿的冲动,但会认真告诉小孩儿:心意他收到了,但没有必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那男生真的被打了,或者出了什么事,他也会为一切负责。

他什么都可以承担,唯独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

盛寒做完大号的日常,再次登上小号,按照惯例又给季凌舟发过去拜师申请,以及一堆乱七八糟打滚卖萌的私聊。

他就不信了,“烈女怕缠郎”这个说法,在辣鸡鸡这里难道真的不管用?

辣鸡鸡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这么难搞的吗?

他拄着下巴,盯着屏幕上甜甜小软糖的兔子尾巴看,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哼,既然如此,别怪我动用planB了!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planA是什么,planB也是临时起的名字,但这不影响他在脑海里说几句大话。

[私聊]甜甜小软糖:梓阳哥~晚上好吖~今天你还跟坐船上天组队吗~

[私聊]梓阳啊:不一定,今晚我打算去看小说,赶紧把日常做完就要下线了,不准备做打本那种时间太久的任务。

[私聊]甜甜小软糖:哦~好叭~

盛寒丧气地关掉聊天界面,心说planB的关键人物就这么罢工了,真是太不幸了。

没想到几秒之后,对方又给他发了消息。

[私聊]梓阳啊:你就不打算再问我点什么吗?你没有什么好奇的问题?

盛寒:“?”什么?应该问什么吗?

他摸了摸下巴,盯着坐船上天亮着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倒是真的想出了几个问题。

[私聊]甜甜小软糖:坐船上天平时都和谁打本呀?也是帮会里的吗?

[私聊]甜甜小软糖:你和他很熟悉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收徒不想找情缘吗?

[私聊]甜甜小软糖:你们帮会还有谁是跟他关系不错的?

盛寒已经想好了,就算这位planB老哥罢工了,那找其他功能相同的帮会成员也是一样的。

反正他今天一定要和季凌舟进一个队里。

[私聊]梓阳啊:???

[私聊]梓阳啊:哈哈哈哈,你就真那么喜欢他啊?我让你问我问题,结果你问了一堆,没有一个问题是关于我的?

盛寒:“……”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你不说谁他妈能知道啊!?

[私聊]甜甜小软糖:哦哦!原来是要问你呀!可是人家不知道应该问什么问题吖……QAQ

[私聊]梓阳啊:你就不好奇我看什么小说吗?

盛寒:“…………”

我好奇这个干什么啊!?大哥你看什么小说跟我有个屁的关系啊!?要不是我借着你接近辣鸡鸡,我怎么会在这跟你聊天!?

[私聊]甜甜小软糖:看什么小说吖~QAQ

[私聊]梓阳啊:我要看男生和男生谈恋爱的小说!哈哈哈哈哈哈!

[私聊]甜甜小软糖:啊?

[私聊]梓阳啊:嘿嘿嘿,我喜欢上了一个学弟,是一见钟情!但我不懂男生和男生的事,所以我要提前学习一下。

[私聊]甜甜小软糖:哦哦。

盛寒有些发愣——他从未想过,认识的人里竟然会有人是同性恋。

自出生到现在的近十九年里,或许是他观察能力不行,又或许是他在感情方面太过迟钝。

总之他从来都没遇见过同性恋,更是没看过两个男生亲近的场面。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很罕见的,起码在身边是罕见的,也根本没有去了解过哪怕一点点。

高中女生笑嘻嘻说什么攻受01,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是玩笑话。

……同性恋是什么样的?和男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如果是和辣鸡鸡谈恋爱的话……

……

……

……

!!?!??!

不,不可能……

我和辣鸡鸡不可能是那种关系,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盛寒被自己吓得惊魂未定,脸上滚烫一片,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右手死死握紧鼠标,像是这样做就可以驱走他的热意一般。

我在想什么,我疯了吗,辣鸡鸡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我也不可能是同性恋啊……

我们不可能谈恋爱,不可能的,我们是同学,是室友,是好朋友……

……等等。

盛寒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私聊]甜甜小软糖:坐船上天不理我,会不会是因为……他是同性恋!?

他神情异常严肃,以至于直接忘记了要装可爱。

好在对方傻,根本就看不出来异样。

[私聊]梓阳啊:呃,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的确有这个可能。

[私聊]甜甜小软糖:……可他看着不像啊。

[私聊]梓阳啊:嗨呀,这事哪能那么容易看出来,我在今天之前,还不知道我会对男生一见钟情呢。

盛寒:“…………”

完了完了,万一辣鸡鸡真是同性恋,我就得去换个男号勾引他了。

[私聊]甜甜小软糖:你快去看小说吧,要是有什么好看的把名字告诉我,我之后也去看看。

要是真的猜对了,他也得去试着了解一下,不然勾引个鬼。

[私聊]梓阳啊:哈哈哈哈好啊,原来你是腐女?

盛寒:“呃。”

他这才想起来他扮演的是可爱女生,差点就忘记改那些常用语了。

[私聊]甜甜小软糖:是呀是呀~~>3<

[私聊]梓阳啊:那敢情好啊,以后我有不懂的就可以问你了。

盛寒:“?”

问你奶奶个腿啊!我还要靠你推荐小说懂呢!!

心好他妈累,快滚快滚。

[私聊]甜甜小软糖:你快去做日常吧~挥挥~~

·

告别了这位同性恋大哥,盛寒当即弹起来,冲向季凌舟的房间。

“砰砰砰——砰砰——”

他使劲敲门,拳头一下一下的,又重又响又快,像是要把门板砸出个洞来。

季凌舟把门打开的时候,险些被拳头捶到脸:“……怎么了?”

盛寒紧紧盯着他,急切道:“你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季凌舟:“……”

盛寒见对方不说话,表情越来越惊恐:“!?!?”

“……你先进屋来,”季凌舟太阳穴突突直跳,用指尖用力按了按,“别站在门口说。”

盛寒随着季凌舟进屋,皱着眉,目光一直紧锁着他,像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季凌舟把他按到凳子上,自己坐在床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盛寒目光闪躲,手指紧紧攥着裤子,看着就很心虚:“我,我……我就是随便问问的!没有什么为什么!”

“……”季凌舟叹了口气,“是听谁说了什么吗?还是看到了什么?”

盛寒超大声:“没有!你别瞎猜!!”

季凌舟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直说的,便决定拐弯抹角地诈出来点什么。

诈的具体方式,就是向对方问出自己的猜测,再根据对方的反应判断正误。

季凌舟:“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盛寒:“!?!?”他怎么知道我刚才和同性恋大哥聊天了!?

季凌舟心道估计是了,但一时间没想通“去篮球场找那个男生”和“对同性恋产生新的认知”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不对。

这联系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季凌舟嘴角抽了抽,神情有些怪异,语气也变得十分复杂:“他……他是同性恋吗?”

若是说联系,那只有这一种可能。

盛寒:“!?!?!?”

为什么辣鸡鸡这都能知道!?莫非同性恋大哥刚才也跟他说了!?!?

季凌舟:“……”

看来……又猜对了……

没想到,小孩儿对同性恋的启蒙,不是由感情自然驱使的,也不是由他潜移默化灌输的,而是由另外一个男生引导的……

而且,在短短时间内,就……

季凌舟一直以来,知道小孩儿心思单纯,害怕影响到他的自主判断能力,从来没敢刻意把他向那方面引导过。

那个男生怎么可以……

他怎么敢,他凭什么。

不爽,太不爽了。

季凌舟眼底闪过暴戾——他也想把那个男生狠狠揍一顿。

……呵,不就是长得壮一点么,即使拼不过蛮力也可以拼技巧。

他从小就学过跆拳道,为了防身也为了保护喜欢的小孩儿,这些年时不时也会练习,要是真打起来,他倒未必打不过那男生。

·

盛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同时也被震惊冲昏了头脑,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耳根逐渐发烫,脸颊也有变红的趋势。

季凌舟盯着他,声音隐隐发冷:“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盛寒:“没说什么……”

季凌舟:“他亲口说,说他是个同性恋?”

盛寒:“呃,嗯……”

“……”季凌舟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压着滔天的怒火,“然后呢,你们做什么了?”

盛寒:“就,讨……讨论了一下……”

“嗯?”季凌舟眯起眼睛,“讨论什么?”

盛寒死死低着头,想要把头埋进胸口,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叫似的:“讨论你是不是同性……”

季凌舟:“你和自称同性恋的人讨论我是不是同性恋!?”

简直匪夷所思!!!

我以为你是去替我报仇,还感动了好半天,往后想了很远,结果你跟人家讨论我是不是同性恋去了!?

这就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原因!?

盛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季凌舟这个语气,眼圈瞬间就红了,眼里也被热意逼出泪光,声音发颤,还隐约带着哭腔:“你,你干嘛啊,你别凶我……”

季凌舟:“……”只是表示震惊而已。

更何况,他哪里敢凶他。

他甚至想把他死死按进怀里抱紧,永远都不放开。

“没凶你,我不会凶你的,”季凌舟嗓音有点沙哑,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小孩儿头顶的乱毛,“告诉我,今天的事,你都瞒了我什么?”

盛寒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不是神,只能猜出来一部分,”季凌舟声音很轻很缓,哄小奶猫似的哄他,“猜不到的地方,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可以吗?”

盛寒脸上依旧红彤彤的,耳廓也是通红一片,颜色漂亮得令人想轻轻咬上一口:“哼,你都猜出来了,那为什么一直不理我?”

季凌舟:“……嗯?”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我敢不理你吗?我想孤独终老?

盛寒见他这个反应,心里更难受了:“哦,我懂了,你讨厌我,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搞得我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我明明那么用力扮演可爱女生了,你却一句话都不回我。

“……”季凌舟微微蹙眉,意识到两人似乎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甚至极大可能从一起进屋开始就误解了。

他暗暗记下对方说的信息点,一字一顿开口:“我是问,你今天去篮球场找那个男生的事,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盛寒猛地抬头,大惊失色:“啊!?什、什么!?”

季凌舟:“……”

果然如此,的确跨频聊天了,刚才的一切对话都是误会着的。

季凌舟眯了眯眼睛。

——所以说,小孩儿瞒着的另一件事,究竟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