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怎么那么笨

医务室是栋四层小楼,三四层都有病房。

盛寒气喘吁吁,闯了好几间病房,终于在四楼找到了季凌舟。

看到季凌舟闲散地靠坐在床,不是要挂掉的样子,盛寒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嘴里却嫌弃地念叨着:“怎么这么难找,非要在这犄角旮旯待着,烦死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季凌舟眉眼弯了弯,眸光是罕见的柔和,“我刚才还在想,我到时候应该怎么爬回去。”

盛寒想到一会儿可能要搀扶对方,或是被对方搂住脖子、当成拐杖,便不自在地别开眼,耳廓红了红:“哼,我只是顺路给你送饭,怕你饿死,你该爬还是得爬。”

季凌舟笑道:“嗯,我知道。”

盛寒被他笑得发毛,语气凶巴巴的:“你,你笑什么笑啊,别瞎想!我来是因为我是你爸爸,儿子受伤了只能爸爸帮忙。”

季凌舟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继续笑。

“……摔傻了吧你,就不能有个别的表情吗,”盛寒脸上烫得厉害,就决定不理他,拖了个塑料凳子去床头桌,拆开打包盒,“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我吃,”季凌舟架起床上小桌,“拿到这上面来。”

盛寒冷哼一声,把季凌舟那份拿出来,小心地放了上去,又帮他把打包盒的盖子打开,把筷子掰好磨平。

季凌舟心里仿佛软了一块:“你的也拿过来。”

盛寒难以置信,抱紧小小的盒饭:“你,你好过分!当了病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让我伺候你就算了,我的这份你也要抢走吃!?”

“……”季凌舟哭笑不得,“我说你拿过来,坐我对面吃。”

盛寒:“……哦。”

还好反应慢,差点就把饭给出去了。

盛寒抿了抿唇,没说自己刚才的想法,慢吞吞地把饭盒放到小桌上,脱鞋上床,跪坐在季凌舟对面。

然后拿起筷子,夹进嘴里一块从中切开的鱼丸,小口咀嚼着。

脸蛋软,头发软,动作软,心更软。

真是可爱死了。

季凌舟的萌点被反复狂戳,心里痒痒得很,表情上却没什么异样。

——他也不敢露出异样,那太变态了。

季凌舟随意向下扫了一眼,只见对方穿的是布料柔软的运动裤,裤腿很宽松,曲腿时不会不舒服,这才放心下来。

……等等。

这,这哪里是跪坐啊!?

盛寒的小腿向外展,屁股直接坐在床上,而不是坐在小腿或脚腕,两条腿从上向下看呈现出“W”的形状。

这种坐姿在动漫里十分常见,被称为萝莉坐,或者鸭子坐。

由于男女骨盆的不同,女性很容易做到;而男性除非学过跳舞,或者韧性极好的以外,根本做不出这个姿势。

要是硬坐下去,估计会把哪里的骨头坐折。

而这小孩儿却能……自然而然地……做出这种坐姿……

韧性……这么好的吗……

季凌舟的表情难得产生了一丝崩裂。

要知道,很多绘画大触们画这个姿势的黄.图时,可爱的女生通常会穿着jk制服或者是薄薄的睡裙。

这令他不免想到,小孩儿也穿着jk制服,做出这种坐姿的模样……

……不行,千万不能再想了。

要是再想下去,鼻血就要喷出来了。

·

盛寒不知道季凌舟在想什么垃圾东西,闷头吃了一会儿,压下莫名其妙的羞耻并组织好语言,才开口问道:“你摔的地方好点了吗?”

季凌舟思绪回笼,冷静地回答:“破的地方包扎起来了,扭的地方敷过,休息几天就能好。”

“哦,”盛寒嫌弃地撇嘴,“你到底是怎么摔倒的?怎么那么笨?”

季凌舟其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想让小孩儿也别放在心上:“我当时跳起来了,他往我这边扑。我在空中没法躲,就被他撞倒了,没什么大事。”

盛寒:“出了多少血?”

“没多少,一点点而已……”季凌舟忍俊不禁,“就是擦破了点皮,又不是被捅了一刀,你的表情不用那么壮烈。”

“……”盛寒不信。

季凌舟无奈,温声安慰:“真的没事。”

“哼,”盛寒才不想关心他,“你知道那人哪年级的、叫啥名吗?”

季凌舟:“不认识,以前没见过,可能大二的吧。不过他球品还行,应该不是故意的,篮球场上磕磕碰碰很正常。”

盛寒板着脸教训:“害你受伤、不得不在床上躺尸的凶手,你竟然不知道具体信息?要是你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你要找谁负责找谁赔偿?”

季凌舟:“……”

怎么说得好像杀人未遂一样。

季凌舟想吐槽几句,却更想听小孩儿的唠叨,便附和着问:“嗯,出什么问题?”

盛寒:“比如说脚好不了了,以后走路一瘸一拐,像个老头子;或者破皮的地方留下长长的疤痕,显得腿很难看……”

季凌舟忍不住:“我是男的啊,留下几道疤也没什么。”

盛寒见对方不在意,顿时急了:“但你皮肤白啊!汗毛也很浅,留疤多丑啊!远远看过去像腿上趴了个怪物!”

“……”季凌舟看了他半晌,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盛寒一个激灵,差点把桌子掀飞,“跟、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留不留疤我都不喜欢!!!!”

看着对方泛红的耳廓,以及逐渐染上红晕的脸颊,季凌舟沉默片刻,突然想明白最近对方是哪里怪了。

——小孩儿最近暴怒的时候,似乎都是在害羞。

这小孩儿太清纯、太傻了,对这些方面都迟钝到不行,或许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害羞还是生气。

所以才在稍微有一点羞耻的时候,就用大喊大叫来掩饰情绪。

……害羞是喜欢吗?

他不清楚,也不敢猜太多,更不敢自作多情。

更何况,小孩儿傻得连害羞都察觉不到,又怎么可能察觉到比害羞更深层次的喜欢呢?

他能感觉到小孩儿对他有依赖感,也知道小孩儿只有面对他才会骄纵,才会放下一切对外界的防备。

但这些感情……都并不一定源于爱情。

小孩儿可能把他当成挚友,可能把他当成哥哥,或者随便什么亲人。

他甚至不敢想象,万一他有一天没忍住把一切挑明,得到的答案却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把你当哥哥”、“你是个好人”……到那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感情太沉太深,太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索性自己憋着。

他可以调戏,可以激怒,但绝不可以贸然说实话。

他只要不说出口。

他就……永远不会被拒绝。

·

两人吃完了饭,就要收拾东西回寝室了。

季凌舟的脚扭得其实不是很严重,虽然用力时会有一些痛感,但还是可以勉强着地支撑的。

但盛寒不相信,硬说他在逞能,说死都不让他用这只脚。

还风风火火地冲出门,找校医借了一把拐杖回来,塞进他怀里,命令他这几天都拄着这个走。

“那一会儿呢?”季凌舟拿着拐杖,挑了挑眉,“也拄着这个?”

盛寒瞪他:“不然呢?”

季凌舟轻笑:“我还以为你会扶我呢。”

盛寒:“……”

季凌舟不再逗他:“没事,那我就——”

“哼,不拄就不拄,”盛寒把拐杖夺了回来,凶巴巴地说,“今天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扶你,但你这几天都不许离开拐杖,直到你脚完全好。”

……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季凌舟抬眼:“不离开你行吗?”

盛寒:“……”

盛寒:“…………”

“自己拄拐回去吧!!!!”盛寒爆吼一声,把拐杖丢给他,掉头跑掉了。

季凌舟:“……”

季凌舟叹了口气,拄着拐走出病房,发现盛寒正在电梯口,按着电梯按钮焦急地等自己。

急性子如他,却只是盯着自己,半句都没有催促。

下楼时,盛寒还堵着气,只大声哼了两次,表示“我才不要理你”。

电梯到了一楼,他又像炮.弹似的飞速弹了出去。

等季凌舟出了医务楼,就见盛寒推了一辆共享单车过来,用凶神恶煞的眼神威胁他骑着回宿舍。

季凌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都快融化了。

小孩儿这么好,他怎么舍得放弃。

就算一直等着也好。

·

把季凌舟护送回宿舍安顿好后,盛寒又偷偷跑了出来——他一定要找出来那头傻逼牛是谁。

牛欺负鸡,害鸡受伤,还不去医务室陪护,太欺负人了。

趁着天还没黑,盛寒就去篮球场晃悠了一圈。

他觉得那头牛一定是经常打篮球的,他只要来篮球场蹲几次,肯定能遇上。

那牛和辣鸡鸡差不多高,比辣鸡鸡壮,还有点帅,应该很好找。

等他见到和描述差不多的男生,拍个照给同上篮球课的同学发过去问问,就能查清楚到底是谁了。

今天天气好,风很凉爽,篮球场上的男生很多。

盛寒找到了两个和描述像的,发过去后,那同学都说不是,并又补充了一些描述:稍长一些的寸头,小麦色的皮肤,篮球服是九号。

盛寒:“……”

九号篮球服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不早点说啊!!!

有了这个信息,他很快又找到了一个。

这人是真的有点壮,但不胖。肌肉非常结实,手臂上都能看出肌肉轮廓,弹跳力也很强。

盛寒只看了一眼,眼前就浮现出三个字——打不过。

他拍了张照片,给同学发过去。

【同学】:对!!就是他!!!

【盛寒】:ok。

盛寒收起手机,双手插兜站在场边,歪着头打量那头牛——面对这种身材健壮、看上去就不太好斗赢的牛,他绝对不能硬碰硬,要用计谋报仇。

他转了转眼珠,趁着那牛停下来喝红牛的功夫,慢悠悠走了过去,笑眯眯开口:“学长,你打球好厉害呀,我可以和你一起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