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朝和陆予对视的双眸中不掺杂半点爱意,然而一群网友早已被两人站在一起登对的样貌给迷了眼睛。陆予将手放在傅云朝手上的那一刻,尤晓甚至觉得自己是二人婚礼上的一只尖叫鸡,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脚就只会啊啊啊的尖叫。
这他妈也太般配了!
什么狗屁电视剧电影里他们都没见过这么般配的一对情侣!今天她就在这里放话,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出来比傅云朝和陆予还要好看的人了!
尤晓激动得脑子都快不清醒了,和一群小姐妹迅速发微博直言:我用十年单身换陆予傅云朝进娱乐圈发展!我承认是我眼光高了,我看不上其他人了QWQ
此话一出倒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虽然一句‘我看不上其他人了’属实有点拉踩的意味,可饶是宋梓凡这类男明星在看到陆予和傅云朝时也得感慨一声——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我宣布我已经是陆予头号粉丝了,粉丝名字我都给想好了,就叫五谷鱼粉怎么样!”
“五谷鱼粉给你多少钱?”
“CP名我为云雨之欢投一票!”
“救命这什么cp名,怎么这么涩!”
“网友真是笑死我了,我当场宣布我是云雨之欢一员。”
“……”
大家说笑归说笑,至于让陆予进圈之类的的想法也只是个想法,只敢想想而已。毕竟他们谁都知道娱乐圈是个小型的社会,而其中更是夹杂无数污秽。在这个圈子混,要么有资本要么有人脉,后者是大于前者的。
而陆予或者傅云朝,显而易见他们已经得罪了陆家和陆栎,要是真打算在这个圈子里生活,难保不会被人故意针对。
俗话说得好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陆氏遭受了一波打击,可谁知道强大如陆氏会不会又起来?毕竟要搞垮一个豪门世家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但令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此刻,H&G的官方负责人在此刻竟然转发了尤晓的微博,并且附上了一行字:陆真的很适合当我的男主角。
H&G的负责人艾伦是个地地道道的外国人,但从小就被华国的文化吸引,一直担任H&G华国分区的负责人。而艾伦这个名字更为人所道的是几年前异种入侵的时候,他一人扛着摄像机拍摄到了几位异能者将异种撕碎的画面。
只要提起,所有人都能清晰回想起那副画中的内容。
对付异种很艰难,几个异能者身上带有无数伤痕,他们的手臂断了一截,半张脸破损,腰腹间喷出的血如瀑布一般,完全阻挡不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站在高大有三四层楼高的异种面前也没有退缩。
如今普通人能和异能者和谐相处,理由其实有很多。
而现在,就是艾伦突然来了一句:陆真的很适合当我的男主角。
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只要陆予同意,他就会成为H&G广告的御用男主角!即便他没有半点人脉或者没人撑腰,他也可以一炮而红!
尤晓捧着手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呆滞。她讷讷道:“天呐,艾伦竟然转发了我的微博,还邀请陆予当H&G广告的男主角……这他妈是荣幸啊,谁放手谁傻逼!”
陆予本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微博上的发展,关于这位H&G的负责人艾伦,贺锡儒也曾和他提到过,说二人是朋友。但当时贺锡儒明明说还要去试镜,怎么到了艾伦这里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发微博,认为他适合当香水广告的男主角?
陆予敛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半晌才发了信息给贺锡儒。贺锡儒显然也是个吃瓜老手了,这几天几乎是时时刻刻手机不离身,就等着看热闹和看看陆予的手段。前脚还在为陆予和傅云朝接受采访毫不避讳的谈起未婚夫夫的身份而遗憾,后脚就看到了当事人的信息。
他赶紧回复:艾伦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可能真的对你很满意,所以比较激动。
贺锡儒虽然用了‘比较激动’四个字,但心里却无比清楚,估计艾伦这会儿激动得能在楼下小区裸奔三圈——大概是艺术家都比较特别。
刚说完,贺锡儒就收到了艾伦的信息。
艾伦:贺,你给我推荐的那位叫做陆予的男生真的太出色了,太符合这次香水广告的男主角了,你必须把他带我的面前!他简直是上帝的馈赠,他就该生活在镁光灯下!
贺锡儒:但是他有未婚夫。
艾伦:你明白我的感受吗?以前他们都告诉我陆栎非常出色,但事实上我看到他只觉得——哦,就这样啊,华国很美丽,但是部分华国人眼光可能不太好。直到我见到了陆予,他就算安静坐在沙发上都是一道风景。果然,照片那瞬间的抓拍完全无法描绘出他的出色!你当时就该给我发视频的!
贺锡儒:但是他有未婚夫。
艾伦:我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我觉得他比符长得更好看。
贺锡儒:但是他有未婚夫。
艾伦:你是他的未婚夫吗?
贺锡儒:你在说什么屁话?
艾伦:哦,我以为你在为拥有他而感到骄傲,原来你也做不了他的主。真可惜,或许你可以直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去交涉。
贺锡儒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不断地在心底连连感慨,这艾伦的脑子里除了陆予还真是没什么东西了。他那么多次强调人陆予有未婚夫,不就是在告诉他别妄想把陆予捧成大明星吗?不合适不合适。
不过,香水广告还是需要的。
贺锡儒转头就将自己和艾伦的对话告诉了陆予,陆予见状也只随意应了一声,便道:你帮忙看一下吧。
随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夜晚将近,天空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清江小区内道路两侧的路灯已经提前亮了起来,此刻也多了不少往小区而来的车子与业主。陆予敛着眸将手机放到一旁,页面上自动播放着菜谱,而陆予的面前放着一条洗干净的鱼。
从岐山凶宅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陆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吃或者点外卖,因此这个厨房干净得连一丝丝焰火气息都没有。今天大概是心情还不错,他难得生了要自己做饭的想法。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傅云朝显得格外感兴趣。
此刻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但,陆予不会。
他一座凶宅,让他吓唬人倒是在行,做饭简直是为难凶宅。
沉默地一步一步学着菜谱上的步骤将鱼煎过,溅起的烫油啪嗒一下砸在了他的手背上。陆予并未感受到疼痛,但他很在意这具身体,所以快速抹去了油点。
半个小时以后,他一把扔下手里的锅,转身走了出去。
恰巧门外响起咚咚咚的声音,陆予走过去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轮椅上的傅云朝,以及推着轮椅一身燕尾服的预言家,还有悄悄露出脑袋颇为兴奋地跟他打招呼的楚魇。
预言家率先道:“听说陆少亲自下厨做饭,我们沾一沾主人的光,陆少不介意吧?”
预言家时常摆着张笑脸,但这张脸和傅云朝一样,大多时候都假的要命,只有在陆予面前才真实一点。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导致此刻的陆予沉默再沉默,拒绝的话藏在心里,没好意思开口。
预言家:“……陆少想跟主人过二人世界?那我和楚魇先走也没关系。”
“好。”
一直沉默无言的人突然开了口,然后伸出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这边附近有家酸菜鱼味道很好,我跟老板加过微信,我让他做一份你打包带回去,到时候可以和楚魇一起吃。”
预言家还真没想到陆予会这么做。不过他倒是不介意,闻言立刻就撒了手,拎着楚魇离开时还微笑着和陆予挥了挥手,道:“那就祝两位用餐愉快哦。”
在陆予的家里,傅云朝自然也不需要伪装什么,将轮椅推到玄关处,他迈开长腿跟在陆予的身后。目光越过陆予朝着餐桌上看去,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傅云朝于是又收回了目光落在陆予后脑勺上,眼底缓缓浮起笑意,他故意疑惑的问:“阿予做了什么菜?听说有鱼?酸菜鱼还是糖醋鱼?”
陆予脚下的步子一顿,还未开口,傅云朝便又继续道:“我个人比较喜欢吃糖醋鱼,阿予吃过南方那边的糖醋鱼吗?味道还不错,以后有机会带阿予去吃。”
不知道是觉得烦了还是单纯的心虚,一直没说话的青年终于在此刻转过了身。他的后腰抵在餐桌边缘,并未发现丝质的衬衣被拽过去勾出了纤瘦的腰线。那细腰放在傅云朝的手里,好似能握断一样。男人的手在某一刻不自觉地动了动,又很快捏着指骨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陆予看着傅云朝,面无表情:“没有鱼,你要吃酸菜鱼去找楚魇他们,糖醋鱼就在酸菜鱼隔壁的馆子。”
“那你的鱼呢?”傅云朝唇角勾起笑容,似不经意的问。
陆予眉心缓缓皱起,不耐的情绪都挡不住稠艳精致的五官,他冷着脸,再一次重复:“说了没有,你听不懂吗?”
傅云朝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大概是第一次,傅云朝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陆予除了冷漠之外还有如此鲜明的情绪。那张漂亮脸蛋上流露出的是不耐烦,但更多的却是恼怒和羞涩。后者被藏得很好,却被他意外抓住了。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终于放过了陆予。他的目光略过青年不自然撇过的脸,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转身走进了厨房。此刻的厨房真是一团糟,大门一打开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味,掀开盖子的锅里已经被煎得一身漆黑的鲤鱼还未被处理掉,那滑稽的一幕好似在正大光明的嘲笑陆予。
傅云朝将锅里的鱼处理掉,洗干净油锅。男人苍白修长的手指与正被冷水冲刷的锅显得格格不入,但事实上傅云朝就是很利落地解决了陆予留下来的烂摊子。他侧了侧身,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陆予压低了声音道:“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我大学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外面,必要时刻学会了做饭。”傅云朝转身打开了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盒西瓜。手下微顿,他的目光看向另一边原本就被盖上的新锅。
霎那间,便听见陆予道:“我们出去吃,我请你吃饭。”
傅云朝本来还不确定什么,陡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失笑,薄唇勾起的弧度比平时真切了很多。
“这附近有超市是吗?走吧,我带你去买菜,我给你做饭。”
*
出门在外,傅云朝又回到了他的轮椅上,陆予推着他走进了超市。但两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出色了,一进去就吸引了无数视线。尤其是在这种舆论翻天的档口,人群中有女孩子掏出手机找到照片,往前一摆——
草,真的和邢建兴发出来的视频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是陆予和傅云朝!
女孩咔咔咔拿着手机一通按,被可以隐藏的拍照声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周围的视线过于密集,陆予和傅云朝都没怎么在意。或者对于此刻的陆予来说,他还沉浸在那份被傅云朝发现秘密的羞耻中。
他们从厨房离开前,傅云朝问他:“另一个锅里的东西要不要一起扔了?”
然后陆予只能瘫着一张脸将锅里的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转身的时候他刻意地看了眼傅云朝,可惜男人脸上的笑容太真实了,真实得让陆予都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但总归不是嘲讽。
可即便这样,陆予也觉得很丢人。
他一座千年凶宅,宅生第一次丢人,就是此刻。
陆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轮椅上的男人撑着下巴半偏头看他,又用手指轻轻一扯青年的衬衫一角,终于顺利唤回了陆予的心神。
傅云朝笑着问:“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的话,就吃糖醋鱼、香辣蟹和醋溜白菜好不好?喜欢喝汤吗?”
手指抚过下巴,傅云朝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货架,“再来一个排骨海带汤?”
傅云朝每说出一个菜品来,陆予的眸光都会不由自主地闪一下。直到最后男人浅笑盈盈的等待他的回复,陆予终于绷着脸蹦出了一个‘好’字。
买菜这种活尽管和傅云朝周身的气质还有身份有些违和,但他确实也是个老手,没花多少时间便已经解决了这事儿。陆予默不作声地从他手中接过几个口袋,推着人要离开的时候,傅云朝的指尖却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右侧方,十来个货架上装满了不同种类的零食。
这里的零食货架似乎格外受年轻人喜欢,陆予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女生踮着脚尖抱着比人还大的薯片,而她的身后则跟着推着小推车、表情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男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陆予有些不合时宜的回忆起了柯与铭跟他夫人相处的模样。
有点像。
“你喜欢吃什么?”
傅云朝突然响起的嗓音打断了陆予的回忆,青年漂亮的桃花眼里好似沾上了雾蒙蒙的春色,那丝的迷茫还未完全退散。陆予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像玉石跌进了湖水中的清澈,上挑的尾音带着淡淡的疑惑,他看着傅云朝。
傅云朝向来很有耐心,便道:“这里这么多零食,你喜欢吃什么?不想去挑点什么吗?”
陆予愣了一秒。
他没吃过零食。
或许不只是他,连本身的陆予都没怎么吃过。几块钱的东西在陆家人眼中不值一提,却是曾经的陆予无法拥有的。在他短暂的记忆里,似乎有一段原身来超市买了一包七块钱的棒棒糖的场景。一个大包装里有五颗糖,原身吃了一周才吃完。
“想吃棒棒糖。”陆予突然道,“透明包装的,大袋子里有五根不同口味的,你知道在哪儿吗?”
傅云朝当然不知道。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超市。
但他们都有时间。
两个人就像普通人一样在零食货架中转来转去好一阵,最后还是在导购员的指引下拿到了最后一包棒棒糖。傅云朝看到青年瘦长的手指捏着那袋子糖,目光在前方的零食包装袋划过,拿过其中一件:“喜欢吃这个吗?”
陆予看过去,是薯片。
他如实回答:“我没吃过。”
傅云朝愣了一下,笑道:“我也很久没吃过了,买一点回去尝尝以前的味道。”
最后两个成年人在零食货架处转悠了将近半个小时,东西太多但陆予又没推小推车,于是一包包的零食全部都非常自然地放在了傅云朝的腿上,到了最后男人还要抬起手虚虚一拦才能防止有零食掉下来。
傅云朝看了眼还在继续拿的陆予,揉了揉眉心,难得有些挫败的开口:“阿予,差不多了。”
偏偏陆予拿着一袋新包装的膨化食品,表情淡然的问:“你吃过这个了?”
傅云朝前阵子才在电视机上看到这零食的广告,听说是几个月前才出来的新品。
他顿了一秒,才道:“那就拿着吧。”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傅云朝拎起大口袋走到了沙发边上,塑料袋被里面的零食撑得鼓起来,有些小物件的如同玻璃缸里的鱼,滑溜溜地想要挤出来。傅云朝给散了个口子,拎了食材走进了厨房。鱼和螃蟹都让超市的员工处理干净了,他随手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衣袖,摘下佛珠放在一侧。
等他再次回头时,陆予正含着棒棒糖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这样子大概是想偷学一手。只是傅云朝不太相信陆予能学会。
他将排骨洗干净,手上有种微微粘腻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傅云朝就变得有洁癖,明明在另一个世界总是有无数鲜血腐肉会沾在手上,染上脸颊。洁癖是种病,而他这位病人大概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他不断用水冲洗着手指,不动声色地将那种怪异的感觉都洗干净。
像是故意转移话题似的,他问陆予:“看在我辛苦做饭的份上,分我一根糖?”
陆予倒是挺大方的,回到客厅又走回来,手上已经拿了另外四根,他伸出手,颜色艳丽的包装纸衬得他手掌肤色很白,他抬眸:“你想吃什么味道?草莓,芒果,牛奶还有巧克力的。”
“你的呢?”
“可乐味。”
记忆里,陆予说过可乐味是最好吃的,所以他也想尝尝。但是现在尝过了觉得味道也就那样,但或许对于真正的陆予而言,来之不易的美味总是特别的。
“这个牛奶味好像还可以。”陆予将牛奶味的棒棒糖递给傅云朝,“你可以尝尝看。”
最后是陆予撕开的包装纸,纸下是奶瓶一样的糖,和傅云朝放在一起显得有些好笑。但傅云朝丝毫不在意,他垂眸看着面前的青年,陆予的样子很认真,眼中含着很浅很浅的期待。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陆予。
薄唇一勾,他毫不避讳地俯身含住了还在陆予手中握着的牛奶味棒棒糖,舌尖卷过粗糙的表面,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示意陆予可以松手了。
两个人一人一根棒棒糖,一个慢悠悠地做着饭,一个搬了个小椅子坐在门口,明明什么交谈都没有,但不算狭窄的厨房内却有种莫名的温馨一跃而起,像一瓶开了瓶盖的香水,在不经意间就将这一小块地方全部都笼罩。
“我上次做饭还是在三年前,我爸妈还有我哥都在的时候。”傅云朝从陆予的身侧路过,轻笑道,“我哥当时也坐在这个位置,笑话我贤惠。”
但三年前的傅云朝没想到,那样普普通通的场景都成了奢望。
他敛下眼眸,遮住了一瞬间涌起的阴郁,唇角的笑容重新回归。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陆予便看了他一眼,表情淡定:“我可以让你再见他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