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洛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站起身就走，宋凌眼睛看着牌，手却一把抓住了周清洛。
“去哪儿？”
周清洛笑笑，“去帮我爸，你们继续。”
宋凌松了手。
周清洛转身就走。
小慈立刻也跟着站起来，“清洛，我也去帮你。”
她刚向前迈一步，周清洛笑着摆了摆手，“厨房小，站不了那么多人，你在这儿。”
小慈找不到往前再迈一步的理由。
有的人温温柔柔的，做什么事都合情合理，得体大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树立起屏障，跨不过，碰不着。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笑着的，但却像和他们相隔十万八千里。
而这三只正在打牌的猪，丝毫没察觉。
小慈轻唤一声，“三各。”
周清洛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小慈心想，完了。
来不及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正在打牌的三个猪蹄，气得想把他们的牌桌给掀翻了，但她凭什么呢，她还不是跟他们一样骗他，那天他都到了别墅，她还煞有介事带他参观‘焦左’的房子。
小慈默默坐回去，长长叹了口气。
周清洛不动声色走到周爸爸身边帮他洗菜。
周守林：“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啊？”
周清洛笑笑，“我不会。”
“怎么？感觉心情不好？不开心了？”
周清洛洗菜的手一顿，接着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个事想跟您商量。”
“你说。”
周守林准备开饭店，说是要请早年下岗职工来店里帮忙，真的就找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算是夕阳红老年创业团。
但他们住得都远。
那天车子抛锚的周大爷住得最远，他车子拿去4S店一查，发动机也有问题，整个车子就建议报废，每天骑1个小时电动车过来，上次险些摔倒。
现在天越来越冷，他们经常忙到很晚，要是出什么事，得不偿失。
“爸，你最近不是在准备了开店么，那些来帮忙的大叔住得都挺远的，这大冷天的，骑个电动车来回不方便。”
“是啊，所以我寻思给他们租个宿舍。”
“倒也不用这么快租宿舍，也就周大爷和李大爷住得远，我的房间收拾收拾，他们也能住得下，等你店里生意好起来，再租宿舍也不迟。”
周守林一脸疑惑看着他，“那你和小宋呢？”
周清洛看了眼外面，“嘘，小点声。”
周守林点了点头。
“宋凌他其实很有钱，自己有一栋别墅呢，前段时间住我们这儿来，主要是别墅在装修，现在装修好了，就要住过去了。”
“哦……那你呢？”
“我就住宋凌那。”
周守林瞪他，语调都变了：“清洛？”
周清洛：“爸你想啥呢，宋凌住我们这儿行，我住他那儿怎么就不行了？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他那儿地方大，我俩还不用挤一个房间，那儿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而且我可能马上要出差，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让我出去采风构思游戏场景，估计长期在外，房子空着干嘛，让你朋友住进来嘛。”
周守林觉得周清洛说得有道理，又嘱咐道：“那你俩……你俩……”
周守林憋了半天，“克制点。”
周清洛一怔，原来周守林都知道。
他笑了笑，“那行，爸，我跟宋凌商量一下。”
周守林：“嗯，那行。”
周清洛勾着唇，走到周守林身边，靠在他身上，脑袋蹭了下周守林的肩膀：“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而牌桌上，宋凌已经赢得盆钵满满，小慈安静地坐着，刷着三各的微博，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微博字里行间温馨搞笑，是很温柔可爱的一个人，并不是装出来的人设，他本来就是这样子。
她收起手机，正想跟他们说不要再骗周清洛了，周清洛眉眼含笑走出来，坐回宋凌身边，轻轻靠向他。
宋凌调整了下姿势，让他靠得舒服一些，看起来像半拥着他。
焦左：“小慈过来，也让老子抱一下。”
小慈翻了个白眼，“你滚吧。”
关明朗慢条斯理叹口气，“我单身，我有罪。”
宋凌把桌上赢过来的小钱全塞给周清洛：“给。”
周清洛欣喜：“赢了这么多啊！”
宋凌：“厉害吧？”
周清洛：“厉害的。”
对照组的光杆司令焦左哭丧着脸，“小慈，我没什么给你。”
关明朗：“……”
三人继续打牌，热热闹闹的，周清洛凑到宋凌耳边，低声跟他说，“跟你商量个事。”
宋凌：“嗯，你说。”
焦左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有点受不了，“行了，你俩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咬耳朵，秀恩爱干嘛？”
宋凌冷眼看焦左，“你闭嘴，”接而立刻温声细语对周清洛说：“你继续说。”
焦左：“……”
周清洛凑近他耳朵低声说：“我爸想把房子给周大爷他们当宿舍，我们搬去你的别墅里住吧。”
宋凌刚撩起牌，闻言，手里的牌哗啦全撒下来了，也控制不住音量了，“你，你说什么？谁们？”
周清洛木着一张脸，有点难为情地说：“不方便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周清洛还没说完，宋凌立刻打断他，“方便！”
周清洛笑了一下，“好。”
宋凌紧紧抿着唇，最后绷不住，直接笑出声。
焦左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卧槽你俩在干嘛，看我掉的一地鸡皮疙瘩。”
宋凌特得意地说：“清洛要搬去我家住。”
焦左有点懵，他从来没从宋凌口中说出‘我家’两个字。
宋凌的房子很多，问他在哪里，他都是直呼地名。
我在龙湾墅。
我在天景名都。
以前他常住的大平层，江时彦常去的地方，他也是说，我在书香名邸。
从没说过‘我在家’或者‘去我家’。
焦左下意识问：“你家在哪儿啊。”
所有人：“？”
焦左：“我的意思是，你哪个家？”
宋凌：“龙湾墅。”
所有人愣了片刻，接而大呼小叫鬼哭狼嚎。
“卧槽！”
“太虐狗了！”
“狗东西！你还是人吗！”
“就清洛人好，被你吃得死死的。”
周清洛闻言，神色一僵，接而恢复如常，像是害羞了。
只有小慈看到了他刚才微怔的神色。
宋凌：“你说的什么屁话。”
小慈狠狠地瞪了眼焦左，“你别说话了。”
周清洛笑嘻嘻地说：“我们明天就搬，你们谁有空可以来帮帮忙。”
焦左一脸暧昧，“这么快的吗？”
接下来又是一阵起哄声。
还好周守林饭做好了，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关明朗总算没有被虐太久。
周守林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热情招呼，“你们随便吃，敞开吃，小焦，小慈，小关，别客气啊，不过都是家常菜，跟你们平时吃的没法比。”
焦左：“周叔做的饭天下第一好吃，以后餐馆开起来了，我天天过来吃。”
饭桌上的氛围很融洽，期间，小慈时不时看向周清洛，只见他谈笑如故，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小慈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她以后绝对不会帮着他们再骗周清洛了。
周守林吃了一会就退出了，年轻人有年轻人额话要聊，“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吃完饭遛遛弯去。”
周守林一走，焦左就来劲了，“来来来，我们来碰一杯，恭喜我们宋凌从今往后，有家有室了，走一个。”
周清洛也倒了一杯小酒，宋凌拿过去，“你不能喝酒。”
说完，给周清洛倒了杯橙汁。
焦左恨不得自戳双目。
以前周清洛给他挡酒的时候，他冷眼旁观，人都喝进医院了他还无动于衷。
现在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焦左：“来来来，第二杯，祝我们宋凌欲火焚身。”
关明朗一听，哈哈大笑。
焦左：“口误口误，浴火重生，终于有了个人样。”
周清洛默默地喝着橙汁，一直笑着。
焦左：“最后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恩恩爱爱永远幸福。”
关明朗也站起来，“这次宋凌能好，大功臣是清洛，我敬清洛一杯。”
周清洛：“关医生客气了。”
焦左：“对对对，清洛功不可没，敬清洛一杯。”
周清洛：“焦先生客气了。”
小慈也站起来：“我也敬清洛一杯，希望清洛开心快乐。”
周清洛抬眼看了她一眼，朝她笑笑，“谢谢小慈。”
周清洛倒了一杯酒，站起来朝宋凌举杯。
焦左和关明朗微醺，起哄者让两人喝交杯酒。
周清洛笑笑，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有力，“宋凌，希望你从今往后向阳而生，所向披靡，傲雪凌霜，万丈光芒。”
周清洛说完，轻轻碰了下他的酒杯，独自一饮而尽。
气氛喧嚣，直到夜色沉沉，星光璀璨，小屋里才逐渐沉寂。
宋凌有点喝多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从没想过，他也能幸福。
有朋友，有爱人，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但是他的清洛好像有点不开心。
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安静，乖巧。
他翻过身，周清洛侧躺着，背对着他。
他起身，掀开周清洛的被子，钻了进去。
周清洛身子僵了下，接而一动不动。
宋凌将人搂紧，将脑袋埋在他颈窝上，清洛不高兴，他都不闹了，要在平时，他会推开他，骂他不要脸。
“清洛。”
“嗯？”
“今天你太安静了。”
“我有点累了。”
“不是。”
“因为一直担心你的病，现在忽然好了，就觉得一下子轻松了，有点不适应。”
“你是不开心。”
周清洛沉默着不说话，半晌后，才承认：“嗯，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好久没有画画了，我明明很喜欢画画的。”
“不要不开心，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清洛：“如果我想离开你呢。”
宋凌的心漏了一拍。
不知是错觉，还是醉意扰人，宋凌隐隐约约觉得，刚才清洛喝的那杯酒，是在祝福，亦是在告别。
宋凌：“清洛，你离开我这件事，我光想着就心疼，你不要离开我，我一直一无所有，但我现在仿佛拥有了一切，你知道吗。”
“你那么好，应该是神明，但我却对你有了私心和情欲，我是越过越贪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