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两人的话没人回应,山间刮起一阵微风,吹着墓前的白花轻摆。
风很快就停了,花又安静下来。
宋凌搂着周清洛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得意洋洋地勾了勾唇,“严笙,我们要回去入洞房了。”
周清洛:“?”
他拽着周清洛下山,“快走,等下过了吉时。”
“……”
到了山下,周清洛推开还在紧紧搂着他的宋凌,“在这种地方,你不能说胡话,要正经一点。”
宋凌:“我说了什么胡话?”
周清洛:“……”
“入洞房这个事吗?”
周清洛呆滞了两秒钟,木着一张脸不理人。
他还不如不说呢。
宋凌啧了声,“你刚才明明答应了我的求婚。”
周清洛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求婚了?”
“我才我介绍你是她儿媳夫的时候,你答应了。”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快步往前走。
宋凌三两步就并上来,一把搂过人的肩膀,“走这么着急,是赶着要去入洞房?”
周清洛没好气地甩开,径直朝前走。
宋凌又跟上来,“着急也没用,我还在这儿,你一个人怎么入洞房?”
周清洛气笑了,“宋凌,你干嘛要长嘴啊。”
宋凌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低头亲吻他,良久后才松开,“不长嘴怎么亲你啊。”
周清洛忍不住骂骂咧咧,“宋凌你这样不行,这里是个肃穆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你这是在亵渎神明,你懂不懂。”
“你再不闭嘴,我就再亵渎一次。”
“……”
周清洛翻着个白眼不理人,在路边等车,任宋凌怎么蹭他脸蛋,捏他耳朵,他都无动于衷。
墓地偏远,现在又不是清明时节,宋凌和周清洛打车过来,师傅要了来回的车费,现在两个人要回去,就打不到车了。
周清洛:“真的要买个车才行。”
宋凌把玩他的手指,“买。”
“买个八万块钱的代步车,你觉得怎么样?”
“八万也能买车?”
周清洛语顿,因为宋凌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地疑惑。
感觉他说的不是八万,而是八百块。
现在他终于明白,由奢入俭,到底有多难了。
周清洛耐心跟他解释:“你想想,你上个月工资才一万五,八万是多少个一万五?差不多六个一万五,半年不吃不喝攒下来的钱,当然能买车了。”
宋凌抿了抿唇,不说话。
周清洛摇着头叹着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对钱有点正常的概念哦?”
这时,宋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年底某个公司股票分红到账的提示声,六百万。
见他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周清洛探过脑袋问:“在看什么?”
“在数零。”
“?”
“数八万到底有几个零。”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有几个零?”
“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周清洛:“一边去。”
这时候,周守林来了电话,“喂,快吃饭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周清洛:“你们先吃,我们还没打到车。”
周守林:“你们去了做什么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周清洛:“来办一些事。”
“办什么事要那么久?”
周清洛刚想囫囵吞枣掩饰过去,却被宋凌给截胡了。
宋凌一边跟他十指紧扣,慢条斯理说:“终身大事。”
那边安静了一瞬。
接而传来李婶的声音,“哦对,我前几天算了日子了,今年就今天最适合去姻缘庙求姻缘,上午10点最佳,你们是去庙里烧香了吗?烧完了没有啊?要不要让阿彪去接你们回来?”
宋凌的表情立刻裂开了,难道老年人都爱开的是外放吗。
周清洛:“……”
李婶:“清洛啊,你们如果还在的话,也帮我家阿彪求一个。”
周清洛尴尬笑,“哎好勒。”
那边还传来李婶抱怨阿彪的声音,“你看看你,清洛不比你小,都信这些,你怎么就不信呢?如果信了你早就找到老婆了。”
宋凌接收到了周清洛的死亡凝视。
宋凌:“那我们再去一趟姻缘庙吧。”
“……”
两人一直打不到网约车,也等不到公交车,宋凌无奈,只能让焦左来接他们。
焦左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两样东西,一是赛车,二是麻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在和牌友打麻将,打得酣畅淋漓。
牌友也是圈中人,聊来聊去就这么几件事,最终聊到了宋家。
他们边搓麻将边八卦。
“你们说宝木集团以后何去何从啊?”
“谁能想到,这么大一个集团会有今天?”
“这到底会不会是宋凌干的啊,帮他妈妈报仇了。”
焦左叼着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想死就直接说啊。”
那人立刻打哈哈,“焦哥别急啊,宋家母子现在身体每况愈下,据说撑不了几年了,我们就在想以后宝木集团会不会落到宋凌的手里。”
焦左:“宋凌才不稀罕这破烂玩意,爱谁谁。”
“怎么就不稀罕呢,宝木集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焦左嗤了声,“你手里有只肥大象,你会惦记这瘦死的骆驼?”
那些人没反应过来,细品之后才回过神,“卧槽!宋凌这么有钱!感情他在宋家这么些年,没少敛财啊。”
焦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忍无可忍开怼,“傻逼,人家靠知识靠头脑靠自己本事挣的钱,以为跟你一样没脑子,只会算计怎么争家产?”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和事老出来劝了,“唉唉唉,干什么呢,好好打麻将。”
焦左:“以后有他在的局,别叫我。”
“……”
这时,焦左正好接到了宋凌的电话。
焦左听说要去周清洛家吃饭,准备要胡的麻将也不打了,给小慈打了个电话,从麻将桌起身就走。
牌友不乐意了,“焦哥,去哪儿吃饭,也带上我们呗。”
焦左灭掉手里的烟,“尔等不配。”
众人好想用麻将砸他。
宋凌:“开个轿车来。”
焦左半个小时就到了,小慈也在。
周清洛跟焦左道了谢。
小慈笑着说:“三各不用谢他,一会儿我们会吃回本的。”
焦左:“说得没错,一会让周叔叔多做点好吃的。”
宋凌:“要点脸吧。”
焦左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一直扣在周清洛肩头的爪子,还时不时捏人家的耳朵,鬓角,忍无可忍彪了一句英文,“the same to you。”
宋凌抬眼,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宋凌极挑衅地抬了抬眉毛,抬起手,揉了揉周清洛的后脑勺。
周清洛一躲,他立刻跟上,后来周清洛只好木着一张脸任由他。
焦左:“清洛,我车上有刀,你如果想要剁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我我给你拿。”
周清洛:“拿来。”
小慈没控制住,噗嗤笑出声。
宋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焦左:“你来开车,你来。”
四人就这么一路斗嘴到了家,小院里热闹非凡。
周守林看到焦左也来了,立刻热情招呼,“小焦,小慈,你们也来了,过来坐。”
焦左喜欢这种热闹的排场,笑盈盈地走过去,“叔,太丰盛了,我要敞开肚子吃了。”
“随便吃,吃饱啊。”
小院子里总共摆了四张桌子,八人一桌,大家在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一直闹到了夜深。
李婶她们说要留下来帮忙收拾,周守林推辞了,“很晚了,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大家出了不少力,回去好好休息。”
李婶叹了口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对了,老周啊,阿彪他们上次去咨询律师,说咱们手里这些证据告不了宝木集团,宝木集团把宋兆光送进去了,罪就宋兆光一个人顶了。”
周守林摆了摆手安慰她,“别去想这些事了,宝木即使现在能撑得下去,但也过不了多久了,现在跟咱们那个时代不一样,现在信息发达,大家的眼睛都雪亮着呢,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一手遮天的地方啊,好好回家休息吧,孩子们还在玩,等他们好了我一个人收拾。”
李婶瞧了周清洛一眼,悄声说:“上次我跟你说给清洛介绍对象的事,怎么样?”
周守林看了眼周清洛,又看了眼在他身边的宋凌,宋凌时不时瞟向他,情不自禁眉眼含笑,而清洛也会回应他,表面一脸嫌弃,但仍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这个年纪的人,即使心思再深沉,再善于伪装和掩饰,眼里还是藏不住喜欢啊。
父母和孩子相遇何尝不是一种缘分,缘浅则擦肩而过,就像宋凌和严笙,缘深则相依为命,就像他和清洛。
短短的一段缘,是该珍惜啊。
他若平安健康心态乐观懂事孝顺,那世俗的眼光又算得上什么呢。
周守林摆了摆手,“孩子的事,随他去,我们老了,再管他们,他们就该嫌弃我们多嘴多舌了。”
李婶也回去了,周守林拿了个火炉放在桌子底下,“来,烤烤脚,孩子们,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
焦左有点喝醉了,抓着周守林的手鬼哭狼嚎,“周叔,应该春天把你种在地里,秋天长出好多个周叔,给我们一人分一个,给我们当爸爸,第一个分给宋凌,给宋凌当爸爸。”
周守林乐呵呵道:“好好好。”
小慈扒开焦左,“好了,说什么胡话呢,种太阳呢你,让叔叔睡觉去。”
周清洛忽然想到宋凌生日那天,他还给宋凌唱了种太阳,现在挺焦左这么说,不免有点好笑。
宋凌也想起来了,看着他无声笑笑,对焦左说:“种太阳轮不上你。”
焦左放开周叔,醉醺醺朝他招了招手,“爸,晚安。”
小慈:“叔,别在意,他喝醉了就这样犯浑。”
说到爸爸这个话题,焦左想到宋兆光,就咬牙切齿,“狗娘养的宋兆光,呸,qj犯监狱鄙视链底端,宋人渣进去有得他受的,呸,老宋你放心,我已经让我朋友特别‘关照’他了。”
小慈拧了下他的耳朵,“你好好的,提这晦气玩意干啥?”
焦左:“啊啊啊,疼,老婆,我疼。”
“那你能不能闭嘴?”
焦左忽然笑嘻嘻地凑过来,贱兮兮地说:“让我闭嘴有且仅有一种方法,你忘了?”
小慈顿时羞红了脸,“焦左!你这嘴,现在是不是要缝上了?”
焦左神秘兮兮挑了挑眉,拍了拍宋凌肩膀,得意洋洋地说:“改天哥们教你。”
“……”
焦左憋不住话,“算了,我现在就教你。”
焦左凑到宋凌的耳边,自以为很低声说的悄悄话,其实就比正常说话声音小声不了多少。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宋凌:“你不能太过正经,不能要脸,就像你刚才在车上那样,捏一捏耳垂碰一碰脸蛋,就差不多了,懂?”
周清洛和小慈同时揉了揉额头。
小慈真的很想把桌子底下的火盆扣到焦左的脸上。
焦左浑然不知,传道受业上了瘾,“闭嘴的方法就是,你就把人按住,然后直接强吻,深吻,掠夺他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懂了不?”
宋凌:“……”
小慈:“……”
周清洛:“……”原来这个方法是你们朋友圈里广泛流传的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