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还准备夜聊，周清洛已经呼吸均匀，侧着的身子已经躺平，胸口随着呼吸声起起伏伏。
宋凌忍不住抬手，隔空描绘他的轮廓。
周清洛睡相很乖，光洁的额头上有漂亮的美人尖，眉骨也长得恰到好处，长眼睫安静地覆在下眼睑，遮住了那双狐狸眼眼波流转时的媚，他眼尾很长，还向上勾，尽头还有颗小小的痣。
都说眼尾有痣的人心软，这人的心都软成什么样了。
他鼻子很挺，嘴唇饱满，还有颗小巧的唇珠，还是微笑唇，即使睡着了也像笑着，整个人乖巧得像只阳光温柔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去好好疼爱着，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送给他，又想把他藏起来狠狠地欺负和占有。
宋凌一向难以入眠，如今太安稳，难得的困意来袭，他竟有点舍不得入睡了。
周清洛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软软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对他。
这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抱着被子浅浅地笑着，一副不干点什么禁忌的事就很对不起他的模样。
宋凌目光沉了沉，身体僵硬了几秒钟，然后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他。
还是睡觉吧，这情形，睡觉比较好过。
*
一夜无梦。
两人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的闹钟给吵醒了。
“好消息！好消息！”
“新的一天开始了！”
“晚起一分钟，少赚一块钱！”
“早起一分钟，多赚两块钱！”
浑厚的男中音播完了，还有D J舞曲。
“向钱进！向钱进！”
“打工人的基本使命！”
“向钱进！向前进！”
“努力挣钱改变命运！”
宋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呆坐在床上。
闹铃还在继续。
“垂死病中惊坐起，今天又赚几块几，早点起床来接财，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凌：“……”
听着这路边二元店打折广播一般的闹铃，以为自己睡在大马路上，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
周清洛已经起来麻溜穿好衣服，嘴里还跟着念：“千金散尽还复来，还复来。”
宋凌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周清洛才意识到还有个宋凌，伸手关掉闹铃，笑道：“抱歉，还没习惯屋里还有个人。”
宋凌：“周清洛，你每天都这么起床的？”
周清洛有点得意，“怎么样？是不是特提神？我专门让给两元店录音的师傅帮我录的，震撼吧。”
宋凌僵了几秒，又笔挺挺地躺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全是刚才那个魔性的闹铃音。
宋凌：“今天周末，现在才七点，焦左跟他女朋友可能才睡，谁去给你开车库门？”
周清洛：“我跟他联系过了，我去他家拿，他家保姆送给我。”
“再睡一会吧。”
周清洛心想宋凌这是第一天步入社会，就特包容地对他说：“你再习惯两天吧，毕竟你骄奢淫逸习惯了，一下子那么快节奏，适应不了。”
宋凌这次是彻底清醒了，“我什么习惯了？”
周清洛回想了下自己的用词，打哈哈，“我的意思是由奢入俭难，你这算是刚步入社会，得一步一步来。”
宋凌懒洋洋地活动了下脖子，盯着周清洛意味不明笑笑。
周清洛：“？”
“骄奢淫逸有惯性的。”
周清洛一听某些人这拖腔带调的嗓音，还有刻意加重某个污秽的字眼，他就知道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
他翻了个白眼，穿好衣服洗刷去了。
逗了周清洛两句，宋凌把自己逗进去了，睡意全无，和宋二凌斗争一段时间后，也出门洗刷去。
周守林很早就去菜场挑选新鲜食材，早饭热在锅里，周清洛和宋凌端出来就能吃。
红糖发糕配上南瓜粥，水煮蛋配上温牛奶，两人一会儿就吃完了。
周清洛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宋凌，好奇问：“我问你个问题。”
“说。”
“全素三明治配上意式浓缩咖啡和这个比，哪个好吃？”
宋凌停下咀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非得选择？”
“也不一定，就问问。”
宋凌轻扬下眉，抢过他咬了一口的鸡蛋，一口吞进腹中。
周清洛：“？？？”
周清洛傻眼了，他还维持着举鸡蛋的姿势，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宋凌鼓起来的腮帮子，忍无可忍开骂。
“操！你怎么这么恶心！”
“那是我吃过的。”
“上面有口水。”
“你你你……”
宋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牛奶，云淡风轻地解释，“单纯是别人手上的最好吃，别过度解读，周清洛。”
“……”服，吃个早饭都要骚一下。
*
宋凌跟一个正常人一样，跟着周清洛一路公交转地铁，到焦左的别墅时，正好八点。
他之前都是在跑车上飞驰，这些人都如飞蛾一般一闪而过，他不曾为他们驻足，给孕妇让座、扶老人上车这些事情，被死死封存在久远的记忆中，随着进入宋家的那一刻消亡，成了教科书上的一板一眼说教的符号。
他曾想，人类那么贪婪，只会剥削弱小，欺负弱小，怎么会去帮助他们呢？
原来是有的，只是他没遇到。
周清洛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问：“坐几个亿的车出行，感觉如何？”
“什么几个亿？”
“地铁啊。”
宋凌笑笑：“还不错，就是没有座。”
周清洛噗嗤笑出声。
两人到焦左的别墅外面时，焦左刚浪回来。
焦左盯着黑眼圈，看到宋凌和周清洛在他家门口等他，有点懵逼，转过身问身边的女伴。
“小慈，前面有人吗？”
小慈：“有啊，俩帅哥。”
小慈周清洛认识，是个小有名气的绘画鉴赏师，经常在网络上直播，长相甜美但言辞犀利，成了看脸想追，听声想打，但仔细分析又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打了理亏的网红。
焦左的女朋友居然是小慈？
小慈居然是他的粉丝？
所以对宋凌来说，朋友的现任女友是前任男友的黑粉又是前任替身现任朋友的忠粉？
周清洛有点小高兴，果然小慈的眼光足够独到，从他处女作就知道他基础扎实功力深厚天赋异禀。
焦左揉了揉眼睛，看着他们，“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会这么早同时出现？你们昨天也睡一起了？”
周清洛：“……”这个‘也’字，信息量太大。
小慈咳了声掩饰尴尬，红着脸松开焦左的手，“我回家了。”
焦左连忙搂住她，“小慈你不是说要进去洗头吗？”
这时，宋凌慢条斯理开口，“嗯，是的。”
周清洛：“？？？”
焦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
小慈脸上浮现好奇的表情，眼神在两人指甲来来回回，但很礼貌地压抑下去了。
周清洛一心想要钥匙，“焦先生，赛车地库的钥匙给我吧。”
焦左哦了声，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全上交给小慈了，“小慈，车库钥匙给他们，他就是帮福利院画画的那个画手。”
小慈拿出钥匙递给他，一脸欣喜，直截了当问：“你是三各本人对吧？”
周清洛：“？”
“我专门去福利院看过那幅画，你的笔风和三各很像，所以才想请你过来画。”
这都能看得出来？
网上果然什么人才都有。
周清洛还不是很想暴露马甲，“我也喜欢他，专门学习他的风格的。”
小慈目光黯淡下去，仍礼貌笑笑，“那辛苦你了。”
“我好奇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想画三各的作品呢。”
“我是他的粉丝，想给他打广告，让他看到，他再不更新漫画，我们就要网曝他了。”
周清洛：“……”
两人一来一回聊得欢，宋凌往前一步，半挡住他，对焦左说：“带你女朋友上去洗头吧。”
焦左偏过头看了两人的身后，空空如也。
焦左：“你们打车来的？”
宋凌：“21路公交转4号地铁。”
焦左：“？”
焦左默了默，完完全全理解宋凌。
谈恋爱有几个人能是正常的呢，他活这么久，总共也没在图书馆呆够3小时，可他已经连续陪小慈去图书馆看书一个多月了。
他将车钥匙递给宋凌，“你们开车去吧。”
宋凌：“不用，查过了，四号线转五号线，再步行500米。”
焦左：“……滚吧。”跟江时彦的时候也没见你舔得那么认真。
小慈：“左哥，我们也一起去吧，看他们画。”
焦左不是很想去，抱怨宋凌他们早不来完不来，这回洗头计划泡汤了。
但是他听到‘左哥’两个字，浑身都酥了，“行，一起去吧。”
两人钻进跑车，焦左探出脑袋，趁机他人不注意朝宋凌比了个中指。
宋凌偏过脑袋看他，假笑。
两人处了这么久的朋友，倒是能通过一个眼神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一个人在抱怨另一个搅黄了他的洗头计划，并嘲笑他狗腿的傻逼样，另一个则幸灾乐祸他的洗头计划泡汤，并挑衅他老子就愿意你能怎么着。
焦左：“那你坐地铁去吧。”
宋凌：“甘之如饴。”
焦左一脚油门踩下去，笑骂：“傻逼。”
小慈：“你骂谁呢？”
焦左看着后视镜越来越远的两人，看着前方，长长地吐了口气，笑了笑。
“骂我刚才那哥们，傻逼了23年，终于遇到了好人。”
小慈：“你不好吗？”
焦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好。”
因为家族利益，焦家也忌惮宋家的势力，在宋凌和宋家之间的事选择了沉默和中立，不敢劝他走出宋家，只敢旁敲侧击劝他离江时彦远一点，让他摆脱江时彦的控制，靠自己走出宋家。
他失败了。
但周清洛做到了。
他的顾虑和逃避宋凌都知道，但仍愿意对他好。
而傻逼了23年的宋凌跟在周清洛身边，甘之如饴挤地铁。
地铁上的人熙熙攘攘，两人靠得很近，地铁启动和刹车时会摆动，周清洛有时站不稳，会撞向他。
宋凌觉得，坐几个亿的车出行果真不赖。
“周清洛，你在笑什么？”
周清洛小声说：“刚才焦左问小慈要不要上去洗澡，你怎么替小慈回答了？怪尴尬的。”
宋凌：“我是回答焦左的上一个问题。”
周清洛不记得了，闲聊而已，他也没去细想。
宋凌：“你不想想焦左第一个问题问了什么？”
周清洛：“想那干什么。”
地铁启动，广播播报下一站。
宋凌凑过来，靠近他的耳边，用气音低声说，“他问我们昨天是不是也睡一起了，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