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白被百里曬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推测对方的身份。
这人恐怕不是百里曜,而是熙光口中所说的,另外一个妄图占据百里曜身体的灵魂。也就是昨天他第一眼所见到的那个肆意妄为的“百里曜”。
百里曜将陈半白的反应收入眼底,他道:“你昨日见寡人是否有异?"陈半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王上不是一惯如此?"
他撩眼看向百里曜,纤长的睫毛型如蝴蝶的翅膀轻颤张开,光线透过缝隙涌入眼底,看起来清澈透亮。他道:“天威难测,臣妾不敢有异议。”
有点抱怨的口吻让百里曜微愣,眼神深沉的打量了陈半白几眼。
百里曜突然将手放在了陈半白的肩上,然后顺着他的里衣往下滑,划到了陈半白的肩胛骨上。
陈半白衣裳半敞,白皙的脸上多了点点红晕,像是雪地里的花瓣,让百里曜也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
百里曜看着这样的陈半白,舌尖轻舔过嘴唇,他回忆起了这具身体的味道。最先占有这具身体的人,是他。
百里曜就着这个姿势,手在陈半白的肩胛骨上轻轻抚摸像是情人间的亵昵,又像是在检查着什
陈半白下巴靠在百里曜的肩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像一只引颈就戮的猎物。
片刻后,百里曜将手收了回去,离开的那一刻,指尖的温度瞬间被冷空气掠夺而去,瞬间的落差感竟让他有些不爽。
按下莫名有些纷杂的情绪,百里曜起身,对陈半白随口说了一个理由便直接离开了。
陈半白目送着百里曜离开,然后右手去够被百里两兄弟“垂青”过的肩胛骨。不知道是否是他过于敏感,他觉得百里淮和百里曜试探时的感觉,略有些不同。陈半白探得的信息太少,他一时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有什么用,只得先藏在了心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陈半白既自由又不自由。
自由的点是他被允许可以在宫内大部分地方随意行走,不自由的是,他身边始终跟着人,也不得见任何外人,而宫内有些人想见他,也通通都被挡了回去。
而在此期间内,陈半白再没有见到百里曜,当然,也没有见到百里淮。但最让陈半白担忧的还是余易,余易一次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陈半白按照百里淮的一些提示尽量在宫内找蛛丝马迹,但是半个月来一无所获。就在陈半白打算找办法出宫一趟去联系别的主播的时候,百里曜身边的宫人送来了一些衣服,告知他要出席曲宴。
曲宴是秦的盛会,有百家来朝,为秦王献上贺,陈半白记得有个任务便是取得曲宴至宝。
陈半白原本以为以他如今这尴尬的身份和立场,想进入曲宴必然得费上一些心思,不想百里躍居
然直接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手里。
因为这么一个插曲,陈半白只好将去找其他主播的计划放了放。
曲宴开始的时间在清晨,但是宴,却是在傍晚才开始。
陈半白穿着百里曜给他准备的衣服,在宫人的引导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陈半白一坐上去,便被一众眼神射成了筛子。
直播间的人都在替陈半白感到尴尬。
他作为百里淮的王妃,却坐在了百里曜女人的位置上。
倒不是观众代入太深,而是底下的人太多,眼神又过于有压迫感,哪怕隔着时空,他们都能被这种氛围感染到。
在现场的陈半白自然感受只深不浅,他简直如坐针毡.……嗯,那是不可能的。陈半白的心理素质,脸皮厚度,早已经遭到了磨练,他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眸子淡定的和熙光说着话。
"熙光,我猜测余易被控制了。"陈半白有些沉重无奈的道:“要是真如我所想,那这一关,我真的能过去吗?"
"在这个世界,你应该没办法像第一个世界那样救我了吧?"
熙光道:“嗯。
"那我死了,你怎么办?"这一次,熙光没有回应陈半白。
陈半白在熙光的沉默中敏锐的察觉到一个消息一他原本认为熙光和他一损俱损,但他这个想法很可能是错的。
他死了,熙光也有办法像寄生在他身体里一样寄生在别人身上。这代表着,熙光其实并不会真的拼尽全力来保全他。
这么一想,陈半白一时间不知道是沉重多一点还是别扭多一点。
这么长时间无时无刻的跟随,陪伴,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将熙光当成了所有物。
陈半白也沉默了,而晚宴也在一大钟声响中开启,原本略严肃的气氛被奏乐吹散变得轻松了起来
百里曜在众星拱月中来到了陈半白的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了他的手。不过百里曜只是握了一下便松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登上了王座。
在百里曜登上王座之后,一个个使臣排着队开始送上他们此行特意带来的贺礼。
陈半白以为曲宴至宝天蚕丝大概会在最后才献上,却不想刚开场就来了一个王炸。
陈半白看着那盛着天蚕丝的箱子放在了百里曬跟前,百里曜嘴角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显然,这个东西,也是百里曜所满意的礼物。
陈半白心里再次加深了一个猜测,百里曜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 boss ,是幕后的那位“傀儡师”。
这个想法再加之百里曜之前的一些表现,以及他的身份,是完全能够自治的。
不过………陈半白看向任务进度数据,数据并没有因为他这个猜测而有任何的变化。是他知道这个信息对任务毫无用处,还是他想错了?
这时,在大门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响之大,连隔着百米远的陈半白都发觉了。
他朝那个方向看去,看到居然有穿着重甲,手持兵器的高大士兵闯了进来,而且看那规模……陈半白以及他人的脑子里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一个词﹣﹣兵变。
又或者说是,逼宫。
预想之中的混乱并未发生,陈半白发现在最初的骚乱乱后,现场众人竟然沉默的有些不合常理,这逼宫似乎也顺利的不合常理。
靡靡之音早已停下,重甲士兵们在殿内围成了一堵墙,又在中间的红毯上站了两排。待看清楚那前来的人时,王座上的百里曜蓦地站了起来。
那缓缓前来的人,坐在轮椅上,后头由国师寅风推着。愈来愈近后,陈半白和直播间的人才看清对方的具体模样。"百里淮?“
陈半白也十分的讶异,不仅所有人认为百里淮是败者,他也认为百里淮已经至少是百里曜的半个傀儡。
但是百里淮却逼宫了。
看样子这是连百里曜都没有想到的情景。
百里淮穿了一身黑,从布料到搭配没有任何的装饰,极为朴素,与百里曜的华丽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气势半分不输站在玉阶之上的百里曜。
他神情淡淡地,实在不像是一个搞兵变的人。
没有紧张,也没有兴奋,甚至也没有怨恨。
令人意外的,他没有先与百里曜说话,反而冲陈半白招了招手,示意陈半白过去。
陈半白看了眼百里曜,还未开口,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朝百里淮走去。
陈半白惊讶于百里淮的操控之术,他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一步一步走向百里淮,心也越发的往下沉。
事情,变得越发不受控制了。
陈半白走到百里淮的身边时突然一把掐住了百里淮的脖子,然后一把拧断。百里淮的头无力垂了下去。
”主播杀了百里淮?"“主播疯了吗?"
"主播想干什么….…..”
直播间炸了,陈半白自己也要炸了。
他以为是百里淮操控了他,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否则他怎么可能杀百里淮?
“陈半白,用血滴子!"
熙光的声音如惊雷灌入陈半白有些混沌的脑海中,陈半白毫不犹豫的按照熙光所说的做了。
陈半白用血滴子时,眼前死去的百里淮像是迷雾一样散开,然后他发现,原本死了的百里淮还好好的在那儿,而他七窍流血,才是快要死了。
原来,刚才成功杀了百里淮,只是一场幻觉。但是他必定出手了,然后被反制了。
血滴子强大的恢复能力缝补着陈半白的身体,但是陈半白的身体依旧在快速的破败着,修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破败的速度。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直播间的观众人都傻了,陈半白也难得的破防了。
他这是…要死了吗?
陈半白在意识昏迷之前朝百里淮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的,他没看清百里淮的神情。
他输了?
"熙光?"
"别怕。"
陈半白已经无力吐槽熙光了,人都要死了,还不能怕一下?
陈半白再度睁开眼睛时,脑海中涌入大量的记忆和负面情绪。
他是个抑郁症患者,而且他一无所有,事业感情都跌入谷底,他还负债累累,现在他站在高楼之上,打算一跃而下。
陈半白收回那跨出去一半的脚,脑子在冷风吹拂中越发的清醒。
他身后传来一道嗤笑帯着催促的声音:“陈半白,你不会是不敢跳了吧?你不跳,我立刻就把你的事情和照片公布到网上去!"
“真死和社死,你选一个吧,哈哈。"
那道声音嬉皮笑脸的,仿佛陈半白不是在跳楼,而是在蹦极。
陈半白没有吱声,他在脑海中试探的喊了一声:“熙光?"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半白这才有了一点真实感,他忙问:“怎么回事?"
“血滴子的被动效果是,法则。它会给予你一线生机。"熙光声音很是虚弱,他道:“但法则之力你现在根本承受不住。"
“我撕开了裂缝,把你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休整好之后你才能回去。"“我恐怕要陷入沉睡了,这世界很凶险,你小心应对……….”
“活到我醒来。”
熙光匆匆交代完便陷入沉睡,无论陈半白再怎么叫也没有了动静。陈半白联系不上熙光有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现在都还好好的,还有转机不是吗?
陈半白蓦地转过身,然后缓缓走向了那个叫嚣着,威胁着让他去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