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程则还在凯南上班的时候，收到了高院长发来信息。
是音乐校园内部论坛的链接，点开就看到了标题：【音大才子□□金主数名,百万赞助,公开约会,豪车接送！】
程则立刻想到这应该是关于苏央的帖子，迅速划拉屏幕点开了链接。
看到标题后眼眸瞬间冷了下来，看很快他冷峻的脸上开始变得踌躇之色。
因为他很快看到了帖子里的五张照片。
前两张是苏超行的。
而后面几张是他的。
其中有他被李翰们拥护上车的照片，和他的车进入凯南的照片后。
他心里刚因为帖子里的内容升起的愤怒然转为犹豫：小央应该也看到了这个帖子了吧？
无论哪方面，现在都不是跟苏央坦白身份的时机。
他该怎么跟苏央解释才能合理地把照片内容瞒过去。
但很快，程则就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仔细看了回帖内容。
很快被帖子中不断给苏央泼脏水的发言气的怒火腾起,血气冲击着大脑，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太多用力而泛着白发着抖。
尤其是那些看似玩笑,却极其恶毒的言论：
......
【两个金主啊，他是怎么错开时间的。】
【也是啊长得好看,勾女人也勾男人啊。】
【床上功夫应该不错吧。】
......
他上一世,经历过跟现在一样失去理智的怒火。
那时，他眼中看不到蜂拥而来的记者对他不停的拍照,自顾抱着苏央残缺的尸体坐上了车。
他无视漫天飞舞的舆论亲自找到了苏家，用最强硬手段逼问了苏超行查清楚了一切事实。
原来,苏央送他离开后主动回来苏家。
单薄清瘦的男孩站在，惊愕的苏家人面前，冷静地说：“我不逃了,因为我有了我喜欢的男人。”
苏家只顾惊喜,根本不会问他为什么会回来。更不会在意他在外面喜欢的男人是谁。看到他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去了严子阳的公司。
而后,就是苏央从东山集团高耸入云端的大厦上坠落,粉身碎骨，遍地残尸。
程则抓到了当天在严子阳公司的所有人，逼问苏央临死前发生的一切。
有人受不了他的强势逼迫，跟他还原了当天发生的事。
苏央被苏家人送去严子阳的办公室后，那个清瘦单纯的男孩落落款款地站在落地窗前，笑望严子阳说：“我不逃了，因为我有了喜欢的男人。所以，这辈子你都不会得到我。”
严子阳问他：“哪个男人是谁？”
苏央笑着闭上了眼睛，在严子阳冲过来之前拉开窗户纵身一跃。
一个那么善良美好的男孩，带着他对一个男人的爱瞬息间消失得七零八碎。
苏央是爱他的。
可苏央宁愿带着他的爱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意跟他告白，向他求助。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程则发疯般地冲破了父母的劝阻和□□，带着锋锐的匕首只身闯入严家寻找了严子阳。手中的匕首不知道沾染上了多少人的血，身边也不知躺倒了多少人，他只记得严家拉响警报声不断鸣响。
最后，他在书房找到了严子阳。
严子阳怀里抱着一只猫，眼睛空洞地死人一样望着他，颓废的脸上带着怪异的笑，说：“原来苏央喜欢的人是你啊。可惜啊，你也得不到他。”
严子阳没有丝毫的躲闪和反抗，仿佛就等着被杀一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笑望着程则拿着滴着血的匕首走近他，看着那把冷刃的刀利落地刺穿自己的心脏。
那一下是程则下手最直接利落的一刀。
他亲眼看着严子阳死去后，失去的理智和陷入的疯狂也在那一刻清醒。
是的。
即便是他杀了所有人，苏央也找不回来了。
就如同现在，他想把论坛背后这些网暴苏央的人一个个揪出来，给与他们最狠厉的处罚。
但他的男孩已经被这些恶毒的言语伤害到了。
回忆起前世是的种种，再看到苏央受到的网暴内容。
程则大脑铮鸣，血气翻腾。
那么好的男孩为什么总有人要伤害他？为什么那么多人该杀？
.......为什么他这次，又没有保护好他。
忽地，程则手机铃声响起，将他从即将陷入疯狂中的理智拉回来了一些。
他看了看来电人，摁下了接听：“高伯伯。”
声音嘶哑低沉阴暗。
高正霆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顿，呵呵笑道：“年轻人，先别这么意气用事。帖子内容已经反转了。”
“像这种毫无根据的蓄意陷害引发的网暴，就像初春飞舞的漫天柳絮，虽然遮人耳目扰人烦恼但经不起真相的到来，一吹就散。”
程则一怔：“你说，反转了？”
高正霆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响起：“就知道你还没看到后面。程则，你未来是要继承程氏集团的，这么感情用事的话以后怎么经营的好一家集团企业。”
“苏央以后也是要进入音乐界的，他作为公众人物的话这种事还会时不时地发生。这一次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提前热身。”
“是我的错，我疏忽了。”
程则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苏央和我被人跟踪。不过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即使苏央进了音乐界，我也会给他最坚固的保护。”
高正霆叹了一口气，道：“对于苏央吧，我也有我的私心。苏央是我最看重的学生的唯一留在这世上的孩子，我也想看着他平安无事，想看他能像他母亲那般闪耀光彩，惊艳世人，不想.......再看到流星陨落。”
“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商量件事。这件事发生在学院内部，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再让它消失在学院内部。”
“发帖人和跟帖里几个故意挑事的学生身份，我已经让学校信息部调查了。学院会给与他们处分，所以，这件事......”
高正霆语气婉转，“.......还想请程小先生别插手进来。”
程则抿紧不语。
高正霆了解他。
若是程则参与进来，那些不谙世事的学子根本不知道将面临什么可怕的后果。
但站在一个学院的院长的位置上，高正霆也不想让自己学院的学生出太大的事故。
沉默了许久，程则缓缓说道：“高伯伯，我只能答应你一点。其他人你们学院自行处理，但对于发帖人我会有我自己的处置方法。”
“为了毁了苏央能处心积虑跟踪我和苏央那么多天，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高正霆沉默了一会儿：“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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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央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过回家见橙子。
一路上他走的很急。
走进小区，上了电梯，开门的时候却犹豫了。他整理了下神情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拿出钥匙拧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忽地听到橙子的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急切地从室内走出。仿佛一直再等待他的回家一样。
再抬眸一看，橙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说话，橙子张开双臂紧紧地把他抱进了怀里，脑袋埋进他的耳边低声问：“小央，你怎么才回来？”
醇厚的声线低低柔柔的响在耳侧，温热的气息扑在他带着冬日寒凉的颈间，痒痒的，麻麻的。
苏央刚做好的坚定冷静的心理在这一刻立刻崩塌。
他虚虚地推着橙子，低声说：“不是都说了么，别总这样。”
自从那晚的帮助之后，橙子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没有界限。动不动就抱他亲他，而他也总是毫无防备地就被亲上后只会不争气地脸红心跳。
程则微微松开他一些，问道：“怎么放学这么晚？吃晚饭了么，饿不饿？”
“学校里.......”
苏央顿了一下，说：“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程则紧紧问道。
苏央低头换着鞋，“......进去说吧。”
校园论坛的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除，但好在他在帖子被删之前保存了那几张照片。
“学校里今天有人发了一张关于我的帖子，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只是.......”
苏央把学校的事只用简单的两句话讲完，然后淡声道：“只是有人拍到了你和我的照片，传了上去。其中....还有几张是你跟其他人的。”
苏央走进客厅，单薄清瘦的身体缩坐在沙发上。
看似镇定地打开手机翻出那几张照片。
是橙子跟几个人坐上豪车的照片，和那辆车开去凯南信息调研公司的照片。
他把手机图片展现给程则看，自己却垂下眼尾，无措的的视线落放在沙发的一角的地板上，低声轻问：“橙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么？
“小央。”
程则仅看了一眼，就立刻握住那只拿着手机的纤细手腕。
他低头寻找着他的视线，问：“是谁拍的照片？你在学校出了什么事？”
苏央故意不看他，语气低而颤：“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你回跟唐渝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回去凯南公司？”
他不敢看橙子，更害怕听到一些不好信息。
他所有的不安，都是来源于他的不安。
......怕橙子欺骗他，怕橙子的身份是他不能依赖，不能喜欢的。
那晚之后，橙子说他想起了一些自己的事。
但还不能告诉自己他是谁，这一直让他不安。
为什么橙子不能直接告诉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是事情没有处理好么？还是因为他的原因？
程则沉默了一会儿，接过苏央的手机指尖移动着照片并放大着，问：“这几个人你都记得？”
苏央撇了一眼：“都记得，是那天跟唐渝你们一起进来救我的人。”
“是的，我跟他们一样也是唐渝的人。”
程则摸棱两可地承认着。
苏央蓦然抬眸，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想要看透人心的明锐视线，问：“你是唐渝的什么人？”
即使是程则，对上这样的视线还是心虚一下。
他原本打算说自己是唐渝手下的人，但现在看来不好瞒不过去了。
他委婉说道：“我们一起做过事，算是......朋友吧。那晚我被人追捕受了重伤逃进了那条小巷子，是你救了我。那段时间我失去记忆.......是真的。”
上一世，苏央救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失忆的，所以这也不算对苏央撒谎。
程则说服着自己，让他尽量减少对苏央撒谎的负罪感，“之后......我慢慢想起来一些人一些事，但碍于身份和还没有恢复的伤，不敢跟你坦白。”
“再后来遇到你被严子阳买#清唱男孩#的热搜后，我才联系了唐渝。这是我唯一能给你带来的保护。”
苏央抿了抿唇，轻声问：“所以那晚的在夜市上，我们‘偶遇’的唐渝......是你安排的。”
不是疑问。
苏央已经从这张照片了推测出了很多。
但唯一不会推测出他是程则。
程则点了点头。
苏央：“我能签约华岩，也是你说服的唐渝吧。”
程则：“嗯。”
苏央淡笑了一声：“能进南市音乐学院也是你的安排？”
这句话是问句。
程则抓到了时机，再次摸棱两可地回答：“唐渝跟你们学院的院长认识，他只是想让他手下的艺人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
苏央：“凯南赞助我们队那一百万，是你的意思还是唐渝的意思？”
这件事跟唐渝没有任何关系。
程则到底不敢欺骗苏央太多，低声回到：“是我的意思。”
苏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抬眸对上了橙子的视线。
他想起了捡到橙子那晚，橙子跟他说不能报警不能去医院的话。
再联想道一系列发生的事，苏央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眼眸清澈，轻声问道：“唐渝能答应你这么多，你拿什么跟他做的交换？”
“我......”
这一下把程则问住了，他揣测着苏央的想法，谨慎地思考着如何回答。
苏央再次问：“唐渝不是一般人，很多人都说他混黑白两道。你......应该是暗中帮他做事的人吧？”
“遇到星探，签约华岩，进入音大......我就知道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幸运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用什么跟唐渝做交换的？”
原来......苏央在担心他。
程则终于明白了苏央的意思。
因为撒谎的心虚在这一刻彻底塌陷。
望着男孩干净清透的眼中的带着的不安，他那颗心变得柔软成一汪温泉只想把苏央整个人装进来。
用尽平生的温柔来爱他。
“小央。”
他轻喊着苏央的名字，再次柔柔地抱住他：“我用来跟唐渝交换的是我拿的出来的东西，所以不要担心我。倒是你.......”
程则压抑着心中的心疼的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你先告诉我学校出了什么事，行么？”
苏央任凭橙子抱着，棱角分明的下颌落在他宽厚结实的肩头，淡淡嗤笑：“有人拍到了我跟苏超行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在校园论坛上发帖说苏超行和你是我的金/主，说我是被你们包/养的。”
“不过，这事已经反转了。院长亲自发了声明说会处分发帖造谣的人。”
他语气轻松，简单地用两句话解释了轰动整个学院一天的事件。
可程则隐藏的情绪却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释放。
“对不起......”
程则双臂紧紧环抱着男孩清瘦的身体，低低哑哑地声音不住地说：“对不起，这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早些发现你被人跟踪，让你经历这样的事。对不起......”
苏央愣住。
男人的声音一向醇厚沉稳，可现在他第一次发着颤抖的嗓音跟他说话。
他能感觉道橙子拥抱他的双臂因为太过用力而肌肉紧绷，但压在他身上的力道却十分轻柔。
他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橙子推开。
橙子在自责.
可这件事怎么可能是橙子的责任。
是因为心疼，他感受到了橙子的自责和心疼。
帖子出现之后，周佳佳他们都在气愤不已，着急为他报不平，着急为他澄清真相。
他很感激周佳佳，王文跃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和新任，很庆幸有了这样几个朋友。
却没有想到，他还能得到一种感情-----心疼。
橙子心疼他经历的几个小时的网暴。
苏央的心升起从未有过沸腾感，悸动焦躁。却让他浑身仿佛找到港湾一样无力地趴在橙子身上。
从发现帖子出现开始，他一直很冷静。
除了照片让他不安橙子的身份之外，他一直以淡然的神色看完了帖子对他所有的诽谤和讥讽。
并以毫不在意的神色迎上所有人的视线，甚至在声乐老师叫他起来唱歌的时候，他倔强冷静地发挥出了他最好的状态。
因为，只有自己给自己心穿上坚硬的盔甲，他才不会被打倒。
那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态度。
可这一刻，他心中盔甲‘哗’地崩塌。
男孩嗓子发堵，鼻腔发酸，热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划过白皙柔润的面颊。
原来这就是被心疼的感觉。
可以让他放下所有伪装，把最真实的难过和伤痛跟一个人展示出来。
帖子中对他的侮辱和谩骂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即便是后来反转，那些恶毒的言论伤到的还伤到了。
男孩伏在程则宽厚的胸膛里，清瘦的肩膀因为隐忍哭声而微微抖动。
“小央......”
程则慌了。双手捧起苏央的脸，不停地用指腹擦拭男孩脸上的泪水，轻颤着声音道：“别哭，这种事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乖啊，别哭啊.....”
那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心疼和自责，却让苏央哭的更厉害。
他边哭边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事......”
度过了十几年孤寂无助的苏家生活，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活。突然间的巨大变化，原来全是他捡来的这个男人不留痕迹的帮助着他。
他到底捡来一个什么男人啊！
不过，无所谓了。
.....都无所谓了。
橙子喜欢他，而他愿意接受这份喜欢、
他终于找到了爱他护他的男人。一颗飘零无助的心终于可以放进一个温暖牢固的港湾，从此不再孤寂害怕。
他双手环抱住橙子的颈间，稍一仰头轻吻上了程则的唇，温软韧厚像橙子本人一样。
男孩眼中挂着晶莹的泪珠，在橙子的唇边泣声说：“橙子，无论你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我这辈子......都只认你了。”
说着他又吻上了橙子的唇。
程则怔住。
几秒后，他双手用力环抱住男孩清瘦的身体，回应男孩的吻。
泪水落在两人的唇齿尖，咸咸涩涩地在口腔中散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寂静宽敞的客厅中流淌着，拥抱交织在一起的唇齿是两颗再没有任何屏障的心。
许久，许久两人才停下来。
苏央的早就在忘情中换了姿势，他躺在沙发上缓着急促呼吸无声望着上方的男人。他看着橙子温柔的亲吻他的眼角，面颊上的泪痕，似乎是想把他经历过的所有苦涩都卷入他的一片温柔之中。
“橙子，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苏央眼圈泛红，轻声说。
橙子在他的上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体重却丝毫没有压在他身上分毫，在狭窄的沙发上这样的姿势其实是很累的。
他抬手摸了摸橙子脑袋，“坐起来吧，我们再谈谈。”
程则坐起的同时把他也抱坐了起来，深邃的眼眸中是尚未散去的忘情的灼热。
神色隐忍又沉默地等着他的问话。
苏央摸了摸他润泽的唇瓣，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不敢告诉我你的身份大概也是因为.......”
是涉/黑吧？
苏央心里给程则的身份下了一个结论。
“但是你能告诉我，你跟唐渝的交易......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
程则沙哑着声音回答：“相信我，不会的。”
苏央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那好，那我等着，等着你告诉我你真正身份的一天。”
程则不是不说。
上一世苏央喜欢自己，却因为自己是程氏的身份而离开他。
他带着对自己的喜欢选择了死亡。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苏央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向自己表白心意求助自己。
在没完全弄清楚这一点，程则必须谨慎。
“再给我一段时间，最后.....一个月。”
也就是上一世苏央把他送走的时间。
“嗯。”
苏央带着对他的相信，笑道：“还有。我饿了，家里有饭吃吗？”
程则在他嫣红的面颊上留下一吻：“你等下，我去厨房看看。”
“出去吃吧。”
苏央拉住了他，暗红的眼尾垂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赧，极低的声音说：“我还想......买点别的东西。”
买点两人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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