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电话那边的男人表情严肃。
霍小茶打电话给他, 向他要钱是常事，每个月都要上演一次。
可是霍小茶每次打电话要钱，用的应该都是那个人的手机, 而不应该用他自己的手表。
难道霍小茶那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霍成顿了一下，低声问道：“小茶,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出什么事情。”霍小茶捏着手表，他不想把自己看了合同的事情告诉爸爸或者大爸爸, 这样很傻。
他只说：“我今天在幼儿园和同学打架了，爸爸很生气，我想让爸爸高兴。大爸爸，反正你要给爸爸打钱，这个月的钱都还没有打。”
霍成想了想, 没有多问他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 我知道了。”
“大爸爸要记得哦, 我先去和爸爸睡觉了, 拜拜。”
霍小茶挂了电话，把手表放回去，然后又跑回池迟房间，爬上床，躺进他怀里。
池迟迷迷糊糊的, 把他拽过来。
池迟知道他跑出去了，不过还以为他是出去尿尿，就没有多想。
“上完厕所了？”
“……嗯。”霍小茶抱着他的脖子，“啾”的一声，亲了一口池迟的脸颊，“爸爸, 我好爱你啊。”
池迟忍住笑，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爸爸也爱你。快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好。”
*
挂了电话，霍成放下手机，看着慢慢灰掉的屏幕，仿佛在走神。
他不明白，难道……
霍成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第无数次，那种带有一点奢望的念头闯进他的脑子里。
无数次的失望，让他下意识就排除这种假设，可他总还是忍不住燃起希望。
他拿起手机，马上往“小茶成长金”这张卡上打了一笔钱。
他想了想，还点开自己和那个人的对话框，给他发了条消息。
【钱打过去了，没事不要让小茶给我打电话】
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他就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
红色感叹号！
他下意识从病床上坐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的上一条消息，一周前的【下个月起四十万】，也是被拒收的。
这个人在一周前就拉黑他了。那个人不可能拉黑他的，他不可能连钱都不要。
只有他的池迟会视钱财如粪土，出淤泥而不染。
他回来了，肯定是池迟回来了。
霍成用力揉着鼻梁，他怎么没早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他打开通讯录，滑动页面，想要给池迟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
刚要拨通号码，他又想起刚才跟霍小茶通话的时候，霍小茶说，他要跟爸爸去睡觉了。
池迟睡了，不要把他吵醒。
——来自霍成最深层的潜意识。
他关掉手机，立即下了病床，没有把保镖喊进来，而是直接走出去。
“马上去查今天还有没有回蓉城的飞机，机票或者私人飞机航线都行，邻近城市的也行。联络一下其他公司，问问他们有没有最近的航线，出钱买。”
他本来已经让人订好了三天后直飞蓉城的私人飞机航线，但是现在，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是。”
关上门，霍成在病房里踱步。
先不要吵醒池迟，他先赶回去，明天就能到，到了再给池迟打电话。
万一池迟没回来，他又被骗了……
那也要先回去一趟，先回去一趟再说。
一个小时后，保镖过来给他答复：“霍总，直飞的机票和航线都没有了。蓉城附近的几个小城市更没有机票和航线。我们正在询问几家合作公司，问问他们有没有航线。”
“行。”
最后有一家合作公司表示，他们刚好要派几个技术员前往蓉城附近的林城，申请了这几天的航线，如果霍成不介意的话，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霍成却朝保镖伸出手，示意保镖把手机交给他。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交谈。
“我希望现在就能启程，贵公司的所有损失由我全权承担。只需要飞行员，我是灾难体质，不要让你们的技术员和我在同一架飞机上，否则他们可能无人生还。”
他顿了顿，又道：“飞行员最好航龄十年以上……我有私人飞机驾照，我来开也可以。我只是需要航线，我有急事要回去。”
最后霍成硬生生用钱砸出一条航线，即刻启程。
临上飞机前，他嘱咐保镖：“马上去办手续，通知林城，在机场安排一辆车，我自己开车回蓉城。”
“是。”保镖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开了口问道，“霍总，您左肩上的枪伤不要紧吗？”
他戴上头盔，淡淡道：“已经好了。”
海上灯塔明亮，为航行中的船只飞机指明方向。
与此同时，池迟抱着霍小茶睡得正香。
嘿嘿……崽崽……吸溜……
*
蓉城时间，凌晨五点。
一架私人飞机在林城机场停靠。
霍成下了飞机，签了个字办好手续，手搭着西装外套，大步离开。
“霍总，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小时就能到蓉城。”
“好。”
*
早上八点半，池迟拿起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瞬间清醒，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把崽崽给摇醒。
“糟了糟了，小茶，你要迟到了，快起来。”
昨天玩了一天，太累了，他下意识就把八点的闹钟关掉，等八点半的。毕竟他之前一直都是这样起床的。
他忘了霍小茶的幼儿园九点上课。
池迟马上把霍小茶架着去卫生间洗漱。
霍小茶也很困，他昨天晚上等爸爸睡着之后，特意起来打电话给大爸爸，让大爸爸给爸爸打钱，很累的。
他握着小牙刷的牙刷柄，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牙。
池迟拿起他的口杯，帮他刷牙：“快，我去给你拿今天要穿的衣服，早饭我们就去楼下吃煎饼果子。”
霍小茶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十分钟，池迟刷牙洗脸，把崽崽给打扮好，要带他出门。
洗了脸，霍小茶勉强清醒过来，拽着书包带子，看着他：“爸爸，你不要换衣服吗？”
池迟低头看看自己，转头跑回去换衣服，只花了三分钟。
八点四十三，池迟和霍小茶坐在小区外面的早点摊上，崽崽就着豆浆，吃着煎饼果子。
池迟也不好催他，毕竟是自己的错。
霍小茶用勺子舀着豆浆：“爸爸，没关系的，你给老师打个电话吧，我们今天晚一点去。”
“噢，对。”池迟这才想起，应该要打个电话。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
空调遥控器。
“得。”池迟把遥控器放回口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豆浆，“打包回家慢慢吃吧，我回去打电话给老师。”
匆匆忙忙一早上，根本没有用。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家里，坐在客厅里吃早饭。
池迟先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跟老师请了半天的假，然后拿着手机，一边翻着消息，一边走回客厅。
霍小茶正按遥控器，池迟看了一眼：“早上只有新闻，没有动画片。”
霍小茶只好放下遥控器。
池迟翻着手机，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昨天晚上他怎么有一笔四十万的进账？
今天早上八点，还有刚刚的八点半，还有人给他打电话？
怎么回事？
他被仙人跳了？
池迟一边思索着，一边在霍小茶身边坐下。
这时候，电视上正好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林蓉高速路段突发一起小型车祸，一辆黑色迈巴赫与蓉城监狱运送囚犯的车辆发生碰撞，车上十六名囚犯，已抓获十二名，还有四名囚犯逃窜在外。】
【目前林蓉两城正全力排查中，请市民们提高警惕，配合检查。】
池迟抬起头，正好看见这条新闻。
“天呐，小茶，要不还是请一整天的假好了？”
霍小茶喝着豆浆，抬起头，好像在电视直播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大爸爸？
他不是在国外吗？
池迟也紧盯着电视，捏着手机，考虑着要不要给霍小茶请一整天的假。
正当此时，他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池迟还看着电视，随手接通：“你好？”
电话那边好像有点吵，池迟皱着眉，再问了一遍：“你好？”
*
高速路上只是一场小车祸，车辆侧翻，几个囚犯逃走了。
霍成被人从车后座拽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手机。车祸发生的时候，他已经给那个人打了两个电话，八点和八点半，是池迟起床的时间。
可是那个人都没接。
他拿着手机想要再打一个的时候，车祸就发生了。
霍成人倒是没事，就是手臂上刮蹭出一点伤口，伤口鲜血洇在白衬衫上。他一夜没睡，下巴上冒了点胡子，头发也有点乱。
他站在原地，八点半的阳光明亮，照在他身上。周围一片乱糟糟的，却都与他无关，仿佛有一层空气墙将他和周围隔绝开来。
这时候，手机里传出来的一声“你好”，将他拉回现实。
霍成拿起手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还接通了。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只听见电话里传出来一声无比熟悉的：“你好？”
霍成几乎就要断定这个人就是池迟，可是仅凭这一声“你好”，还是太过草率了。
他捏紧了手机，正巧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霍先生，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做笔录吗？”
霍成捂住手机，朝他点了点头：“麻烦稍等。”
“好。”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强忍着汹涌的情绪，保持平静的语气，对电话那边说：“钱打给你了，没什么事情，不要让小茶找我。”
池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