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私心妄念(二)

骆念本来只想过来打个招呼,没想过跟他们一起吃饭,怕盛景延觉得他不懂事,忙道:“我和苏序吃完就走了,不打扰您谈事情。”

陈曲爽朗笑道:“不打扰,不让你来盛二估计得跟着你走。”

骆念抬头看看盛景延,见他轻轻点头于是大方跟陈曲道:“让您破费了。”

陈曲和时灯走在前面,骆念朝盛景延勾勾手指,等他低下头来小声说:“你故意不提醒我。”

“敢碰我腺体,胆肥了?”

骆念这会儿也觉得有点过分,小声道:“下次不碰了。”

“碰啊,干嘛不碰,下次直接抱着喊老公。”

骆念一下子抽出手,从他前面进了海棠院,这里装修和外面大致相同,栽满了以假乱真的海棠树,空气中有淡淡的沉香味。

水声叮咚悦耳,和夜店截然不同的清雅,服务员穿着风雅无比的白色丝绸长衫,慢条斯理的泡着茶斟上来,说了句“慢用”才出去。

陈曲把平板递过来,“骆念点菜吧。”

骆念从来没做过这些,拿着平板进退两难,先按照盛景延的喜好点了两样,悄悄打量了会时灯,歌手要保护嗓子所以不吃辛辣刺激性的,斟酌着问她:“时阿姨,姜汁鱼片和文思豆腐羹好吗?”

时灯“哎哟”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骆念歪打正着,把这个功劳推给了盛景延:“学长告诉我的。”然后侧头看着盛景延,对方舔了下嘴唇也笑了,低声说:“学坏了?”

骆念跟他耳语:“那你还不快告诉我陈导爱吃什么。”

盛景延接过平板点了几道菜,又给骆念点了个杏仁豆腐。

苏序坐在靠门的位置,和谁都不搭边,割裂般的格格不入简直要把他刺穿了。

几个月前骆念还只是个扔在圈子里看都看不着的路人甲,现在居然可以和陈曲这样的导演同桌吃饭,他居然还是沾着骆念的光!

“苏序,你爱吃什么?”骆念问。

苏序回过神,微笑说:“你随便点吧,我不怎么挑食。”

骆念浏览了一会,抬头道:“那蒸螃蟹吧,我记得你很喜欢吃。”

苏序脸色一变,浑身的寒毛都要站起来了,骆念撞见的那次是他让助理剥蟹黄拌饭,因为助理扎了手滴到血迹被他臭骂一顿。

骆念不会说出去吧!

“我不喜欢吃螃蟹,换个白灼虾吧。”苏序火速道,看骆念没继续说的意思才松了口气,低头喝了口茶。

陈曲滔滔不绝奖自己准备拍的新电影,从人设到剧本世界观又扯到班底几乎全是顶尖,不用猜也是冲着拿奖去的。

“骆念啊,我这里还有男主角跟一个特别棒的男二号没定,有没有兴趣啊。”

陈曲偏头,男主角不用说是盛景延,笑着跟骆念说:“这个角色是男主角最宠的弟弟,在哥哥受困敌营的时候一人一枪杀进去救人,绝对能赚一大票眼泪,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苏序比骆念更显愣住,连试戏都不需要直接定?骆念那个垃圾演技凭什么?

苏序恨恨的咬紧牙关,这个角色要给也是给他吧,骆念一个给他演替身出身的人有什么资格演这种大制作的电影?

苏序温和插话:“念念接呀,我还没看过你演电影呢,到时候我一定包场去看。”

“他不接。”盛景延说。

骆念微怔,随即跟陈曲笑了下:“不好意思啊陈导,我演技不是很好,怕毁了您的电影,所以还是不接了。”

陈曲也愣了,他其实只是随口说一句,盛景延还没答应他接戏,这个男三号虽然出彩但戏份很少,谁演效果都一样,他本来就留着拿来给人带资进组的。

“怎么?瞧不上我的电影?还是瞧不上这么角色?嫌小了?”陈曲说完又去看盛景延,“我又没问你,你替他做什么决定,让他自己说。”

盛景延说:“他听我的,你就是拿男主角来我说不接他也不敢接。”

骆念立刻点头,陈曲看他是真听话,无奈的摇头:“真是造孽。”

盛景延靠在椅背上,旁若无人的单手揽着骆念,道:“你这个电影我也不接。”

陈曲又愣了,“能拿奖也不接?别是两期综艺一录,也觉得拍戏苦了吧?还是瞧不上我这电影?”

“哪儿能呢。”盛景延一笑,“不缺奖。”

陈曲:“……你还不如说瞧不上。”

盛景延说:“给你推荐个人,他比我合适这个角色。”

骆念听他们聊剧本,起身悄悄出去上个卫生间,刚解决完就闻到身后的Alpha信息素,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接替他拉拉链。

皮革味的信息素凑近:“左边还是右边?”

骆念一把推开他,火速自己放好警觉的四处瞥,“你别乱来,万一有人……”

“有人怎么了?有人就不允许疼自己男朋友了?”

盛景延优哉游哉走过去方便,骆念听着碰撞水声脸都要红透了,快步去外面洗手。

盛景延洗完手扯了纸擦干,在骆念鼻尖点了点:“怎么不争取一下?真这么听我的?”

骆念一时没理解,盛景延提醒他:“陈曲的电影,说点儿好听的求求我,让他把男主角都给你。”

骆念回头看没有人进来,双手放在盛景延的肩膀上,凑近飞快亲了下:“我听你的,你不让我接一定有原因。”

“嗯,怕你演技不够,拍了被骂还不如不演。”盛景延攥住他手把人往洗手池一压,粗略带过一句,捏住了腺体。

两人回去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骆念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桌子底下,直到饭局结束还不好意思。

他一直找苏序聊天,看都不敢看盛景延。

离开时盛景延没让人来接,问骆念怎么过来的,跟他的车一块儿走。

苏序忙说:“盛老师我开车来的,不嫌弃的话我把您跟念念一起送回家?”

“行,麻烦你。”

苏序开着车,时不时温柔开口插两句话,“以前念念没跟您公开的时候我还经常给他介绍工作,没想到是您不许接,干嘛呀,不让我们家念念红吗?盛老师过分了啊。”

盛景延笑了声:“你给他介绍什么工作?”

苏序差点一脚踩刹车上,稳着语气笑说:“其实小仙倌那个角色,我跟导演提了好几次他才答应让骆念来演,幸好他演技还不错,获得了不少关注度。”

盛景延嘴角翘了翘,没再说话。

苏序心里直打鼓,把人送到了家火速道别走了,路上接到电话,他一看到手机亮顿时皱起眉,隔了半天才接:“明哥。”

“这么晚才接电话?你不是早就拍完封面了?助理也没带,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苏序听着那头嘈杂的环境,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皱了皱眉放低身段说:“明哥我不会的,我有今天都是您给的,就是跟骆念吃个饭,正好遇到了盛景延跟陈曲……”

“盛景延?怎么着上次还没给够你教训?别以为攀上大腿你就能摆脱,老子能捧得起你就能摔得死你,当年为了一部戏爬老子床求包养,我手上还有你的视频呢,你不想全世界看到就赶紧给老子滚过来,最好别让周总等急,不然我让你好看。”

苏序深吸了口气,“我马上到。”

骆念开门把盛景延请进门,拿出拖鞋给盛景延换,被握住手制止:“晏晏一会过来。”

骆念顿时怔住,他还是要走吗?

上次搬家时他邀请盛景延,但他说“又不是真的同居,不去了”,他承诺宋秉行那句不会出现,难道连在这个房子里也不待吗?

“……好。”

盛景延发现他的沮丧,故意逗他:“怎么,希望我留下来?”

骆念怎么好意思说,但又是真的想,闷闷地转过头没说话。

盛景延伸手在他腺体上点了点,低下头接替手指衔住了用牙齿一磨,然后贴近通红的耳尖。

“你知道留我在这儿的下场,我会在那张给你准备的床上咬你的腺体,进你的……”

骆念呼吸紊乱,下意识跟着他的话想了一遍。

综艺里他胆大包天吃过一次,盛景延顾忌着有摄像头没更进一步,骆念太明白盛景延是什么样子,害怕之余竟然生出隐隐的期待。

“确定吗?念念。”

骆念险些就点了头,幸好门铃响了,晏晏探头进来:“可以走啦。”

骆念心火瞬间灭了,盛景延牵住他的手,拿过大衣重新给他套上:“走了。”

“哎?”

“外公住得远,咱们今天过去住一晚。”

骆念上了车还没反应过来,被盛景延捏着手在脑门拍了一巴掌才陡然回神,“等一等,我还没给周教授买礼物!还有你外婆喜欢什么?”

晏晏说:“哥一起准备了,别担心。”

骆念忙说不行,想了半天跟晏晏说了个地址,绕过去花了两个多小时,陆赫等在楼下,拎着一个纸袋子冻得直跺脚。

一看到盛景延立即绷紧了身子,感觉对方没看自己又松了口气,心虚的看着骆念也没敢说把他的秘密捅出去了。

“明天你来检查吗?”

骆念说:“后天吧,明天不一定能赶回来。”

“行。”

骆念把围巾解给他,回到车上时搓了搓手打开纸袋,盛景延看他翻出来几本破烂书,“什么玩意这么宝贝,绕这么大圈子来拿,里头藏金条了?”

骆念摸了摸书皮,心说这比金条珍贵多了。

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才到周教授家,骆念拎着纸袋无比紧张:“要不我还是……”

“要不什么?

骆念还记得周教授指着门让他滚的样子,他怕因为自己让盛景延也受苛责,退堂鼓越打越响。

“站门口干什么!”

骆念被低沉嗓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周教授差点把袋子扔他脸上去,紧张的喊了声:“老师。”

周教授冷哼了一声转身进门了,骆念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忐忑的去看盛景延,“我还是走吧,你帮我转交一下礼物行吗?”

盛景延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说:“别怕,有我呢。”

骆念被他牵进门,习惯性伸手帮他脱掉大衣挂起来,捏了捏汗津津的双手跟在盛景延身后到了客厅。

周教授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的像个饱经风霜的雕像。

自从退学就没再见过他了,好像苍老了不少,见到他来冷冷哼了一声。

客厅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和蔼的女人,穿着合身的旗袍,一身温柔优雅的书卷气。

盛景延把东西放桌上,转身冲骆念凶道:“不知道叫人?让你过来当木桩的?礼物也不知道拿出来送?买了干什么的?”

骆念让他凶的一愣,发觉他冲自己一眨眼,忙打开盛景延准备的礼物盒,略微忐忑道:“我听学长说您很喜欢珍珠,挑了个项链您别嫌弃。”

外婆“哎呀”一声,“真漂亮,让你破费啦。”

骆念帮她戴上,拿着镜子帮她照,看她眉开眼笑也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周教授一声冷笑:“在我面前唱双簧,当我瞎了?”

外婆瞪了他一眼:“你别吓着人家,这么凶干什么。”然后又握住骆念的手笑眯眯说:“别跟老古板一般见识,你跟景延什么时候结婚呀?打算要孩子吗?名字想好了吗?”

骆念:?

外婆说:“哎呀你太瘦了,不好要孩子的,多吃点养的胖胖的才好,景延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看你们那个综艺他还骂你,你的手还疼吗?”

骆念被她的热情弄的不知所措,连忙摇头说不疼了。

盛景延没什么正行的坐在一边捏了颗橘子剥,闻言嗤了声:“我欺负他?我不知道对他多好,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认识我。”

周教授重重咳了一声,“你把嘴给我闭上!”

骆念从袋子里拿出几本书,忐忑的放在周教授面前,发现他眸光瞬间变了,火速拿起来翻了半天,不敢置信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骆念说:“知道您一直想要他的手稿,我有一次在飞机上遇到他,跟他提了一句。”

周教授看着他轻描淡写一句,这肯定不是提了一句就能拿到的,多半是连请带求再加上他确实有天分,这么一想更生气了,冷哼着把书一摔,“你不打算学医就不是我学生了,还送我这个干什么?”

骆念心尖一跳,到嘴边的老师硬生生咽下去:“对不起。”

盛景延怕骆念又自责,竖起眉毛嗤道:“周教授,差不多了啊,对我老婆这么凶干什么?您演苦情剧呢。”

“你给我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吊着他进你那个什么破圈子他现在已经好好当上医生了,我要知道你早就把他哄到手了,根本就不收这个学生!”

骆念沉默不语,当年周教授有多喜欢他现在恐怕就有多讨厌他,连陆赫都没办法理解他退学,遑论对他寄予厚望的周教授。

“行吧,既然周教授不欢迎咱们那走吧。”盛景延站起身拉住骆念往外走,嗤道:“给您厉害的,那破实验室有什么好的,说不定就是受不了您那臭脾气才退学的。”

骆念怕他护自己得罪周教授,忙挣开了盛景延的手说:“对不起周教授,是我让您失望了,考进您的实验室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周教授冷哼了声,在骆念忐忑到几乎想落荒而逃的眼神里扔下一句:“有没有规矩,老师都不喊。”

骆念茫然片刻,骤然听见一声温柔笑意:“试够了?”

外婆说:“他呀,非要试试你是不是被名利熏染坏了心思,别怕。”

骆念这才松了口气,周教授脸色虽然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冷硬的厉害,沉声说:“跟我进来。”

盛景延也要起身,被他喝止:“别跟过来,我又不能吃了他。”

一个多小时后骆念才从书房里出来,盛景延靠在厨房门口冲他招招手,揽住腰问他:“老爷子骂你了?”

“没骂。”

“那怎么脸这么红?”盛景延伸手在他脸上蹭了蹭,还很热,骆念拉下他的手小声说:“老师考我还记不记得以前教的东西,我差点没答上来。”

“还想做医生?”

骆念迟疑了片刻,摇摇头:“不想了。”

盛景延低头亲了他一下,说:“那会儿跟陈曲吃饭我没让你接戏知道为什么么?”

“你说是怕我演不好。”

盛景延伸手在他眼睛上蹭了蹭,拨了拨他的睫毛笑问:“你信吗?”

骆念毫不迟疑点头。

盛景延“噗嗤”一笑,“那个角色谁演都火,你没必要接,陈曲的意思是卖我个面子把这个角色送你,我不接,你去了他会有怨言。”

骆念没有想到这一层,但还是乖乖点头。

“想演电视剧么?跟我一起。”

盛景延看着脱掉大衣只穿白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的骆念,清俊又勾人的模样,心头火蹭得窜上来。

骆念:“你不是不演电视剧吗?”

盛景延一笑没细说,掐住他把人一转往后压在水池前,一只手搁在毛衣下摆,“饿了。”

“那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盛景延把人拽回来困在洗手池与自己之间,“想吃橙花。”

骆念惊骇不已,脑子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盛景延该不会是……

“小橙花,让我尝尝?”

外婆在外面接电话,随时会被发现的威胁仿佛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剑,随时准备落下来砍掉他的脑袋。

“不行!你松开我。”

“松开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

盛景延话说一半,骆念眼神死死盯着客厅,周教授再歪一点点角度就能看到他们在厨房干什么。

骆念怕最尊敬的周教授发现,忙不迭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

盛景延松开手,刚退开就听见外婆叫他们去休息。

“走了。”

骆念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房间,一个巨大的书柜占了半面墙,上面放着一些法律方面的书,还有些手办。

骆念走过去拿起一本翻开,干干净净的仿佛没有翻开过。

“你老师以为我多爱学习呢就买了这么个书架,其实根本没用过,搁房间占地方。”

盛景延拿过他手里的书放回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人按在书架上。

这儿要是能摆满医书,上头再搁个白大褂,盛景延光是想着就觉得心热。

他得再买个房子,装修出一间医院来,让他穿着医生袍“上班”。

“以后这里给你放书。”

骆念说:“我不放在这儿。”

“怎么?只想放我那儿?”盛景延抬头看他,十指相扣将他困在书架上,低声笑问:“小野狗认主了?”

骆念被他打趣的说不出话,噎了半天才说:“反正我不放。”

“叫声主人给我听听。”

“……不叫。”

盛景延也没继续要求,低下头放低声音说,“你老师比较清廉,瞧不上我们娱乐圈赚来的钱,所以一直住在这个老房子里。”

骆念茫然半天,还在敬佩周教授,盛景延低笑着给他解释:“隔音效果……非常差。”

骆念倏地瞪大眼,惊骇的看着他直摇头:“下次行吗?要是被老师发现……”

“所以你小点声,千万别让他听见。”

……

骆念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快九点了,一下子坐起身差点又跌回去。

腰快要断了。

他慢吞吞坐起来,连连咽了好几遍唾沫嗓子还是疼,似乎还能感觉到使用不当的后遗症,一掀开被子差点昏过去。

盛景延昨晚仿佛是把这五年缺掉的部分一次性补齐,各种千奇百怪的办法层出不穷,最后还让他扶着书架……

骆念五年没有经过这样的对待,又怕隔壁的老师发现,有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会就此死去。

他后来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盛景延简直太胆大包天了!

骆念庆幸现在是冬天,他能穿着高领毛衣,不然被外婆他们看到非被乱棍打出去不可。

他换完衣服出去,盛景延冲他招手:“醒了?过来。”

骆念轻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结果看到坐在沙发上吃坚果的女人一脸笑意:“哎呀宝贝醒啦,就说盛景延不是个东西,昨晚累坏了吧?”

骆念:“……”

阿姨,说得好,下次能不能不说了?

周澜看着骆念瞬间红透了的脸颊,心里喜欢的要命,招手让他过去塞了两个坚果仁,“尝尝,好吃吗?”

骆念忙说“好吃”。

盛景延嗤了声:“拿我剥的坚果送人情,要谢也谢我,我指甲都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