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轸念殊深(二)

“那个,牵手。”

盛景延:“?”

骆念窘迫得厉害,骑虎难下道:“刚才,您是不是想牵我手?”

盛景延这会儿正支着头看他,骆念看着他平放在膝上的掌心,指骨修长指甲修剪干净,秉着呼吸将手放在了上面。

橙花味慢慢渗出来,将宽大却又狭窄逼仄的车里浸润一遍,缝隙都要灌满。

“念念。”盛景延突然倾身,骆念瞪大双眸呆呆看着他越靠越近,然后极低的笑声传入耳里:“你是打算用你的信息素把这辆车腌入味?”

骆念倏地抽回手,面红耳赤的转过头不肯说话了,盛景延笑出声:“把我当滴滴打车,给你能的。”

“不是。”

盛景延伸出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下:“还给我钱吗?”

“……不给了。”

晏晏递了杯温水过来:“润润嗓子。”

骆念双手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就听旁边人说:“发声位置错成那样,嗓子没废都是万幸,灌两缸白开水都没用。”

骆念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闷头直咳嗽,脸都要咳红了。

慕华说:“唱歌是比较费嗓子,拍戏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念台词就不用嗓子了?念12345也要有感情,别以为现在台词不多就算了,你不会一直都演这种角色,等你拿到了占比70%的剧本,一部戏拍下来嗓子就毁一半了。”

骆念心想,想多了,我配不上这样的戏,但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慢慢来不着急的,你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练。”慕华说着,笑道:“等你红了说不定还会想念这个时候的安稳平静呢,像盛景延现在这样,外头看着光鲜亮丽人人都羡慕,其实拍个戏都不安稳。”

骆念不由得问:“为什么?”

慕华说:“喜欢的人多了也有多了的难处,下了戏回酒店,一个不注意就有脱光了在床上等他的私生,进不去门就在走廊里放信息素,就不提那些想上位的小流量,戏拍着拍着发情了的Omega都有。”

拍戏本来就够累了,再这样折腾哪儿能休息好,骆念忍不住心疼道:“酒店安保也没办法吗?老是这样也太不安全了。”

“哟,心疼了?”

骆念被打趣的没法,小声告饶似的喊了句:“慕华姐。”

“别别,可别跟我撒娇,盛景延回头吃醋可要找我麻烦的。”慕华意有所指地扫了眼盛景延,又笑说:“不过以后有你这个正牌男朋友看着,谁还敢爬他的床。”

骆念:“您明知道……”

盛景延:“怎么?不想帮我看着?”

骆念一时掐不准这句话的意思,思忖片刻等慕华和晏晏说话没人注意时,才靠近盛景延低声说:“想、想的。”

盛景延看了他一会,也不知道在说谁,“不长记性的玩意儿。”

“好了,到了。”慕华来找过骆念,轻车熟路就把人送到了家,靠边停车。

“谢谢慕华姐。”骆念拉开车门下车跟几人道别,犹豫了下,靠近盛景延耳边飞快道:“学长,下次要牵手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盛景延倏地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关上的车门,撩完就跑?

慕华揶揄道:“牵完了,感觉怎么样?”

“车开这么快,限速管不了你了?”

慕华:?

盛景延侧眸看了眼反光镜,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大步朝骆念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肩膀笑得牙不见眼。

慕华发觉他的表情,解释道:“那个是他们公司的于潇,一块儿住了有三年多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能享受公司最好的待遇,他连集体宿舍都难住得上,更何况是个Omega也不方便,于潇是个玩儿票的富二代,跟他关系不错。”

盛景延:“Alpha?”

“是啊,好像前段时间还办过音乐会,会作词会写曲,才十九岁,在这个年纪成绩算是不错了,先前公司想签他,人不乐意,就爱待那小破公司,玩摇滚的可能都这么酷。”

盛景延收回视线,淡淡补充:“缺少毒打。”

慕华在路口掉头往回开,劝道:“少年成名狂一点是被允许的,你当年比他狂多了,也没人说你缺少毒打。”

盛景延奇道:“居然没人想打我?看来还是对他们太温柔了。”

“……”

晏晏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被慕华瞪了眼,别过头到一边笑去了,盛景延手机响,他接起来:“干什么?”

“干嘛一副欲求不满的语气,找你当然是有好事儿啊,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人了么,新闻一出来你跟个姑娘似的闷在家里,出来散散心啊,哥们儿给你准备个好东西。”

盛景延:“不去。”

“来嘛来嘛。”

“别跟个老鸨似的,滚。”盛景延让他恶心的够呛,说着就要挂电话,被闵源又叫住:“你闲着也没事,出来玩玩儿呗,给你点儿内幕消息,关于你那小情人儿的。”

……

“晚上八点啊。”

“嗯。”

盛景延和闵源从小就认识,两家算是世交。

盛景延进了娱乐圈之后他后脚也插进来,凭着丰厚的家底和优秀的业内打工人兢兢业业为他奔波,竟也搞得有声有色,出过几个小爆的片子。

骆念拍的那部小仙倌就是他的项目,这两年签了不少好苗子,虽然不能跟华声娱乐比,但走鲜肉流量路线,也赚了不少。

盛景延进门的时候看见他抱着个小Omega逗着玩儿,一屋子的烟熏火燎和各种信息素气味夹杂,一派纸醉金迷。

“演烽火戏诸侯呢?”盛景延靠在门边见两人没听见,伸手敲了敲门板:“喂,扫黄了。”

“哟,可算来了,我还以为请不动大影帝了。”闵源从小Omega胸前抬起头,那少年面红耳赤地坐起身整理衣襟,坐得远了些。

盛景延冲他踹了脚:“让道儿,消防就该把你抓去当教材。”

闵源收脚让他过去,边骂:“你这人嘴怎么这么欠呢。”

盛景延接了根烟咬在嘴里没点,歪头冲他怀里抱着的那个Omega扫了眼:“没见过,新签的?”

闵源冲那Omega屁股掐了一把让他去给盛景延点烟,小Omega是圈内人一眼就认出了盛景延,忙起身拿了打火机过去。

“盛哥。”

盛景延没动,小Omega半蹲下身要靠近他怀里,红唇含住烟嘴点燃了用纤长两指夹住递上去柔声说:“我叫杨驰,上个月签到老板手里的,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关照说不上。”

“我很喜欢您的电影,每一部我都看。”杨驰很会说话又有分寸,难怪能讨闵源的欢心,盛景延垂眸看他,由着他把烟递到自己嘴边。

烟嘴上有一点唾液,带着点儿淡雅的兰花香,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无声地撩拨着Alpha的意识,盛景延伸出手。

杨驰眯眼轻笑,作势要靠近盛景延怀里。

盛景延拿过打火机自己点燃了又将打火机扔回他怀里,眯眼笑问:“你老板没告诉过你,我不抽别人碰过的烟?”

杨驰一愣,脸颊霎时烧得厉害。

闵源噗嗤一笑,杨驰跑回他身边半真半假的地嗔怒:“您故意的!明知道哥有洁癖还让我出丑。”

“好好好别气,你最近看上个江诗丹顿的表是不是,回头自个儿去拿了。”

杨驰立即冲他亲了口:“谢谢老板!”

闵源让他去一边儿唱歌,等人走了才坐过去,“什么不抽别人碰过的烟,当年让骆念用嘴帮点烟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盛景延咬着烟不语。

闵源抬手给他倒了杯酒,靠在椅背上问他:“怎么样,滋味儿变没?”

“变什么变,少浪。”

“谁浪?当年你俩见第一面就睡了,别跟我说六年后反而开始搞纯情啊,不是,真没什么发展啊?”

盛景延“嗯”了声。

闵源“啧啧”两声:“不是不让碰吧?他都答应跟你演戏了还装什么,哎你说他本事真不小,先把你弄上床唬你买了一年多的酒扭头把你甩了,这要说出去都没人信,哎盛二,展开说说你俩因为什么分手的?”

盛景延:“展开个瘠薄,滚蛋。”

“哎可惜了上回小仙倌那戏我不在,不然保准给他送你床上去,不去就让他给违约金,让他赔到当裤子,看他服不服。”

盛景延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真就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要是闵源用违约金把他送自个儿床上来他服不服。

估摸着是不服的。

“你俩要录综艺是不是?这不得在里头欺负回来?让他知道知道厉害。”闵源凑过来给他出馊主意。

“你是畜生么?”

“我是不是不大清楚,反正你肯定是,当年你对他干的缺德事儿还少么?”

盛景延看着光芒浮动的酒,想起大学那会儿他是真的没在骆念身上做过人,怎么欺负怎么来,骆念虽然像个刺猬,但在他面前却会乖乖把自己的尖刺全部收起来,用柔软的肚皮面对他。

逆来顺受做什么都答应,哪怕按着脖子说给他掐死可能都不会迟疑。

盛景延想,如果他是演戏,那演技真的太好了。

“哎哎哎。”闵源见他起身忙把人叫住,“重要的还没说呢,不过我告诉你了,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你穷掉底儿了?”

“……”闵源呵呵两声,道:“我前几天谈项目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这次综艺给嘉宾的薪酬,骆念一期三万块。”

“?”盛景延眉头一下子拧起来:“多少?”

闵源伸出手指,给他比了个数字:“三万,综艺一共十期,全录下来也就三十万,去掉交税和其他的交通和杂七杂八的开支,能剩个十来万吧。”

“十来万跟我打发要饭子呢?节目组飘了?”

闵源见他蹙眉,一下笑了:“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么?他这三万其实也不少了,要不是因为你他还上不了这个综艺,有了这个跳板他下个月综艺就能翻上百倍,三百万一期不是问题。”

盛景延嗤了声:“三百万。”

闵源歪着头笑,“二少看不上这么点儿小钱,不是人人都看不上,得看长线发展,过个两年指不定都能拿一番大男主了。”

闵源看他拿手机,老神在在笑道:“打了也没用,你就算给他争取到一千万一期,他也只能拿五千。”

“什么意思?”

闵源朝他勾勾手指,等他蹙眉靠近了才说:“这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骗来的,签的是工资制合同,每个月就拿五千,不管赚多少全是公司的。”

闵源:“你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是听人说的,所以这事儿我劝你还是别急,我听说他现在还欠着公司三百多万呢,五千的工资还得拿来还债,当时他不是跟你说不缺钱了么?”

盛景延拿出手机拨号,让慕华调查一下他们分手之后都发生了什么,电话一挂,闵源就笑了:“不像你啊。”

盛景延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斜了他一眼:“怎么才像我?”

闵源想了想,道:“立马到他面前,怼他脸上说有什么困难我帮你解决,让他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盛景延把空杯子让他怀里一扔站起身:“我至于?”

闵源接住杯子放桌上:“刚来就走啊?真就来打探消息的?”

“透个气。”盛景延心尖抽疼,骆念不是乱花钱的人,那三百万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他为什么没来找自己?

闵源叫住他:“我听许承说了,你……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真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破原因才甩他,盛景延垂眸笑了声,“那就掐着脖子,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