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旬举起一根手指头,摇晃着表示,“我没有疯,我现在非常清醒。”
他已经清醒了很多年。
对此,宋兼语翻了一个白眼,双手被绑住的人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也不知道在地下停车场对方那根针管内,给自己打了什么东西。
快要睡着的人,整个人软绵绵靠在沙发抱枕上,懒洋洋的道:“所以你抓我就是为了好奇,江旬你想过你母亲没有?如果她还活着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会有多伤心?”
坐在身侧沙发上的青年,听到母亲二字,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寒光,挑眉看向宋兼语:“你也调查我?”
他昨天从阿狗家里出来后,就直接提着礼物上门去探望了小学老师。
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最近有人打听他的消息,还特意要了他的小学毕业照过去。
甚至他母亲以前的旧小区内,也有人告诉他,就今天有一名年轻人说是他母亲以前的亲戚,过来打听他母亲以前的事情。
江旬只是稍微打听几句,就知道过来查他的人跟去学校老师那里要照片的人,是同一个。
不过他没想到,宋宗明的儿子竟然也在调查自己。
“没有,我只是见过你母亲。”
宋兼语看向对方怀疑的眼神,解释道:“你家住在广平西路对吗?阿姨每天早上都会先做好早餐再叫你起床,暑假的时候她每天去纺织厂上班,跟你一起乘坐公交车,你会在新华书店的门口下车,对吗?”
原来漫不经心的人坐直身体,目光尖锐的盯着宋兼语:“你到底是谁?”
“宋宗明的儿子,宋兼语。我小时候跟着大人见过阿姨几回,听她说过这些事情所以还记得阿姨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跟你父亲离婚后,一个人带着你辛苦维持生活,听说后来纺织厂大火她为了抢救厂内的物品没逃得出来。”
宋兼语语气顿了顿,才接着道:“如果阿姨还活着,看到你变成这样她会有多伤心,你想过没有?”
“噗!”
沙发上的青年突如其来笑出声,不单单是笑出声甚至笑到最后,江旬抱着肚子直接笑的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宋兼语望着疯狂大笑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他仔细看向那张脸。
跟863真凶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跟江旬小时候也没多少相似处。
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通江旬为什么会在听到这些话后,笑成这幅模样。
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笑够的人,仰面望着天花板上雕刻的天使图案,扬手擦干眼角刚才笑出来的泪珠。“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还有人记得一个死人。”
江旬仰卧起坐站起来,走到宋兼语跟前翻遍他的口袋。
找出他的钱包跟手机。
手机被人直接扔进了一旁小型热带鱼缸内。
钱包里的零钱证件学生证,一张张被江旬掏出来。
拿着宋兼语身份证的青年,将证件放在宋兼语的脸庞对比了一下。
“这是你的证件么?”
“是我的。”
这张证件还是五年前,高三那一年办的。
江旬举起证件,对准不远处的光源念着上面的身份证号码,“35058219990321XXXX?既然证件是真的,那这个号码想必也是真的,对不对?”
站立在沙发旁的青年身体前倾,抬手抓住宋兼语的头发让他被迫抬起头来。
“1999年3月出生,那你知道我妈是哪一天死的吗?”
宋兼语头皮被人拽的生疼,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秦时关只说江旬的母亲,在对方小升初那一年死亡。
“回答不出来没关系,我亲自告诉你。”江旬拍了拍手底下那张苍白无辜的脸颊笑道:“是1999年5月24号,在你出生两个月零三天后,她就消失在纺织厂的大火中。”
宋兼语心底暗呼一声糟糕。
他没算准江旬母亲去世的日期还有他当年的年龄,就算他真知道江旬母亲的事情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知道那些细节。
“没关系,好好想,想好了再来骗我,在此之前这个房间里的空房间很多,随便你住。”
宋兼语体内的药效彻底发作,闭上眼睛前他看到那台扔进鱼缸里的手机屏幕亮了,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江旬望着沙发上昏迷过去的青年,松开手掌走向不远处的热带鱼鱼缸,望着里头那台入水还没息屏的手机屏幕。
屏幕正中央显示着来电联系人名称:“受害者?”
江旬念出这个奇怪备注的名称,挑了挑眉望着屏幕一点点黑了下去。
市一医院内,秦时关放下手机看向周建明,摇摇头:“没人接。”
他们虽然没让人跟着宋兼语一起回去,可是估算着时间对方现在也应该到了家。
秦时关给还在宋家的李琴打了电话,对方却说没看到宋兼语,对方没回到家。
“也可能是他一个人想要静一静。”周建明有点理解宋兼语。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先选一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毕竟让他回家去告诉史红梅噩耗,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情。
“说不定人还在地下车库,很多人没地方去又不知道往哪里选择的时候,就会坐在车内一个人待一会。”一旁的叶城将刚买的咖啡递给他们,说着自己的见解。
“我下楼去看一眼。”
秦时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宋兼语是那种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他人醒着,就一定会接电话的人。
这种连续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并且也没有回家的行为不是平常宋兼语会做出来的事情。
秦时关去了地下车库,很快他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他借给宋兼语的那辆车还停在原地,车钥匙就掉在车轮胎旁边。
秦时关仰头看向地下车库四周围的监控,掏出对讲机通知周建明这个消息:“宋兼语被人带走了。”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叶城你带着人守着这里,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一步不准离开,防止有人调虎离山。”周建明站在走廊中央看向两侧附近停留的病患家属。
打电话回局子里申请调人过来,把宋宗明的病房团团为主,他自己则是再带着一队刑警去了地下停车场跟秦时关汇合。
“具体什么情况?怎么确定他被人带走的?”
周建明认识秦时关那辆车,围着车身周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打斗或者撞击的痕迹。
“车钥匙掉在前轮驾驶座轮胎这里,我车上安装了行车记录仪后,我刚才已经看过宋兼语人是走到了这里,但是很快就有另外一道身影出现将他带走。”
秦时关打开行车记录仪,让他自己看。
“有看清是什么人吗?”
周建明站在车门外,探头看着后视镜山显示出来的内容。
瞧见宋兼语一个人从远处过来绕过车头,车门被人打开的瞬间又被人关上,然后是两个人的说话声。
“这声音怎么这么小,完全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小秦你把行车记录仪拿下来送到证据科,让他们想办法把宋兼语跟人对话的内容弄清楚一些。”
周建明吩咐完,也跟着仰头看向上方地下室内的监控。
“从这里将人带走的家伙肯定自己带车,去一趟医院保安监控室。”
秦时关拿着行车记录仪回刑侦大队,周建明带着人去了保安监控室。
“坏了?你们作为一个医院的保安监控室,怎么连最基本的设备都不检查!”
周建明叉着腰站在监控室内,得知车库内有几处监控镜头都坏掉后,整个人都气的不行。
“把剩余地下车库内,半个小时前还录制的监控都提交给我们一份。”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身后的刑警道:“大乔去申请交管局协助,查看半个小时前从医院前面的路口电子眼,医院出去的车辆,那边的电子眼所有记录咱们都要,逐一排查可疑车辆。”
警方的查询并没有让江旬有半点紧张,他坐在家里看了一会杂志,又上楼休息了两个钟头。
重新醒过来的人,又给沙发上昏迷不醒的人打了一针。
一直到晚上江武回家,望着客厅里散发出来的灯光,一边开门一边疑惑:“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关灯吗?”
等他进入客厅,看到那道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书的人,直接愣住:“哥?”
江旬合上手中书籍看向来人,视线从对方身上还没脱下的白大褂扫过:“怎么下班还穿着这一身衣服?”
“今天在食堂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脏了里头的衬衫所以我用白大褂挡挡。”
江武将衣服脱下来,给对方看他身后那一块污渍。
拿着白大褂的人快走到沙发跟前,才看到那张三人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这……”江武愣住,望着那张面孔惊讶的指着那人:“这是宋宗明的儿子??”
他今天在市六医院都听说了这件事情,网上好多人都在讨论。
说98年连环真凶杀人凶手,现在就住在市一医院特护病房内,还有人拍摄到宋宗明的儿子。
那张脸,就跟沙发上熟睡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江旬心情愉悦的点头:“没错,就是他。”
江武抓了抓脑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一眼沙发上的青年,再看一眼江旬,左右来回看了三遍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哥,他怎么会在我们家里。”
“外面太乱了,所以我请他来家里做客,他被那些记者媒体缠了一个上午都没休息过,现在睡着后你也动作小声些,别把他吵醒。”
江武听闻,立马将大口呼吸改成了小口,说话声也降低了几十分贝:“那我先上楼了,我还有些工作还没做完。”
“去吧。”江旬摆摆手。
等人走后,客厅里又恢复了宁静。
江旬起身走到对面那张沙发,蹲在沙发边上望着上面熟睡的青年:“你说,现在外面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找你?”
宋兼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身体还在江旬手中,人已经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山沟沟内。
公鸡打鸣的声音传来,让躺在土炕上的女人醒了过来。
宋兼语躺在床上看着远处只有手掌大的透光处,第一反应是江旬在他昏迷后,将他转移到这种地方。
可等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后,右边小腿明显使不上力气。
一片黑暗当中,宋兼语只能用双手摸索着自己的小腿方向。
掌心里的小腿上穿着非常粗糙的布料,小腿的长度跟宋兼语本人有明显的差距。
试着摸索墙壁站起来的人,双脚站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后明显发现右腿的骨头有问题,脚掌短了一截并且脚掌整个往有侧面弯曲,无法独立靠右脚站稳。
宋兼语站直身子扶着墙,顺着那巴掌大的微光摸索着找到房门位置。
门后没有把手,宋兼语摸到边缘的木条后用指甲将门往身体方向扣拽出来。
“哗啦……”
铁链带着门外的微光,照进这片黯淡无光的房间。
宋兼语站在门缝这里,借着外面的光线看清了门外那块巨大的铁将军。
一条狗链子戴着一把铁锁,将他关在这个房间内。
“淦!”
扶着墙的人,用右脚踢了一脚墙面。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宋兼语万万没想到被他附身的人,也是一个正在被囚禁的状态。
他保持着那块木门的缝隙,借着门外的光低头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还有他身后刚才醒过来的这一块房间。
从门缝里的光线清楚将这个只有五六平大小的房间照的一清二楚。
他刚才爬起来的那张土炕上面,推着一床发黑的棉被芯,十几件不知道是干净还有脏掉的衣服全部都堆放在床头的位置。
脚下的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有些地方被人经年踩踏已经凹陷下去。
所以他刚才站起来的时候才会觉得地面凹凸不平,在床尾的地方还放着两个有缺口的饭碗。
这些都没有让宋兼语在意,站在门缝处的女人望着室内所有的土墙上,用粉笔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只有一句话,“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