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池捧着杯子的手顿住了, 他没敢看段清斯，眼神飘渺，不知道在看哪里。
段清斯揉了揉他的头发，没说话。
程以池用吸管捣了捣杯子里的豆浆, 喃喃说：“你对我太好了, 清斯哥, 我感觉受之有愧。”
“然而事实上, 你给我的比我给你的要多得多。”段清斯笑笑，“如果真的想不清就不要去想了, 自己开心就好，没有人会怪你的。”
程以池沉默着，点了点头。
段清斯说：“没有感觉也可以做朋友啊, 别这么难过。”他戴上了眼镜，眼中的爱意收敛许多。
顾泽宸此时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今天穿的比以往要休闲许多, 虽然还是白色, 但穿的白卫衣，牛仔裤，头发也不复以往梳上去，而是蓬松地鬈了起来, 青春气一下就显露出来了，见到餐厅只有段清斯和程以池, 他先对着段清斯笑了一下, 打声招呼：“早。”
然后问程以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睡不着？”
眼睛里满是关切。
程以池眨眨眼：“有点失眠，不过没什么大碍。”
顾泽宸仔细去看他的眼睛和眼周，发现有一圈黑眼圈, 但眼睛里没什么血丝，不由心疼起来：“要不今天你还是上去补觉吧，我们还是……”
“就今天了。”程以池把面包塞给他，又递给他一杯热好的牛奶，“我们顾医生都请假了，怎么可以浪费这次机会呢？”
顾泽宸抿了口奶，笑笑，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子。
节目组要求顾泽宸来安排约会地点，程以池觉得自己很被动，他看看顾泽宸今天的装扮，觉得这个人似乎有在改变。
其实没必要的啊，他想。
顾泽宸和程以池吃完后直接就出去了，段清斯看着他们，带上门时，程以池又看了一眼段清斯，他笑了一下，轻声说：“好好玩。”两人离开后，他就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书。
“人走了？”黎熠下楼拿了根香蕉，出声问段清斯。
段清斯只点头，没有回应。
黎熠干脆坐到他身边，剥着香蕉，现在直播虽然开了，但他们都没戴上耳麦，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只能看见两人都坐在沙发上，一个专注看书，另一个在吃香蕉，看似随意，却时不时瞥看对方，剑拔弩张。
黎熠忽然问：“你好像很大方。”
段清斯翻过一页：“下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听，不必偷听。”
黎熠倒没有在意，说：“我怕哥不自在。”
他问：“你暗恋他这么久，都没有表白是因为害怕哥是直的？”
段清斯终于抬起头，直视他：“这和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
黎熠嗤笑一声：“胆小鬼。”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年龄还小，只是这次节目给我提供了一个合理平台去追求哥，如果没有这个节目，我也会去竭力追求的，哪怕最后失败了也好。”
“你如果真那么坦然，何必又一边说‘不想给他压力’，一边又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告诉他自己的好感。”
段清斯皱皱眉：“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喜欢。”
“所以你就是想追哥，那就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搞得哥拒绝你就像犯了什么错一样自责。”
段清斯没有那个意思，他摩挲着手里的核桃，忽然说：“你是在激怒我吗？”
“是想逼我改变态度，为什么呢……”段清斯藏在眼镜后的眸子眯了下，“因为你发现以池很吃这一套对吗？所以你有危机感了？”
段清斯站起身，说：“现在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但最后结果出来，我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以池能够找到他喜欢的人恋爱最好，只是在这之前，我也要做出努力，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当然，你有你追求人的方式，我也不希望以池因为我的追求不自在。”
他路过黎熠，拍了一下他的肩：“我跟你不一样。”
黎熠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表情，倏地，他将腿伸直，往后一靠，低低笑道：
“我和你当然不一样……”
“毕竟哥是说过喜欢我的，要和我结婚的。”他怔了一会儿，失落道：“可是他好像不记得了。”
—
—
程以池问顾泽宸：“我们是去怎么去？”他没直接问去哪儿约会。
顾泽宸说：“可以坐你的车吗？”
程以池欣然同意，请他上车，刚上车，顾泽宸就感叹一句：“很香的味道。”
“是这个。”程以池笑着将干花和以前放的花包都拿出来，递给他，“闻闻？”
顾泽宸捧着花包又闻了下：“真的很香。”
“这应该是栀子花？或者是茉莉？”程以池回想一会，“记不大清了。”
“你喜欢，这个就送你吧。”
顾泽宸没有婉拒，直接将花包很珍惜地放起来：“谢谢你，我很喜欢。”
程以池说：“没有，本来应该送你新的，也不值多少钱的，可惜不记得里面到底是什么花了，下次买到了再送你和小屋其他人。”
顾泽宸刚刚内心的欣喜稍微退却了，但手里依然很珍惜地捏着那个小花包。
他说：“我导航，你按着导航走就行了，可以吗？”
“惊喜啊？”程以池笑。
“嗯。”顾泽宸弯了弯眼睛，笑意温和，“期待吗？”
“当然了！”程以池启动发动机，说，“系好安全带，要出发了。”
一路畅行，一直到——
游乐园。
在游乐园的停车场里，程以池还有点懵，他终于明白顾泽宸今天这样打扮是为什么了。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顾泽宸略低下眼眸，脖子到耳后根又红了，“我没什么情趣，上网查了查，发现网友们都推荐这里……”
小情侣的约会地点吗？程以池想：确实是个好地方。怪有意思的。
他说：“很久没来过了，感觉很怀念欸。”
顾泽宸立马高兴起来：“那就好。”
他们只带了一个摄像师跟在他们后面，没开直播，顾泽宸不愿意把这段约会和观众以及小屋那群人分享，但他们俩显眼，个子高长相佳气质好，即使戴了口罩也莫名给人一种熟悉感，更别说程以池的粉丝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能认出来。
“好像被认出来了。”程以池扯了扯顾泽宸的袖子，苦笑，“怎么办。”
顾泽宸瞥了一眼周围，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将程以池挡在身后，低声说：“我们快点走。”
“没事，”程以池很快想出来了对策，“我们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对吧。”
顾泽宸笑着说：“对。”转头却严肃地让摄像师再离远一点。
摄像师：……难道只让我拍两个点？
但他委屈也不行，嘉宾的意愿永远在第一位，他只好默默地又往后退了退。
路人见摄像师离远了些，程以池又被顾泽宸挡得过分严实，心里疑惑了一下，但也没放太多注意力。
顾泽宸见人都不注意，揽住程以池的肩：“你想先去哪儿？”
“过山车。”程以池故意眯着眼睛吓他。
顾泽宸只好无奈笑：“好。”
他们先来到过山车的长队，程以池还蛮兴奋的，他指着过山车上尖叫的人说：“我很久没来过了！以前我每次来游乐园的时候都要坐过山车和海盗船的！”他的眼睛里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顾泽宸不恐高，倒有些怕鬼，他庆幸程以池没有第一个选择鬼屋，拉着他的胳膊说：“那上去的时候你会叫吗？”
“当然！”隔着口罩，顾泽宸都能感觉到程以池的兴奋，较之平时有些尖的声音从口罩后面瓮声瓮气地传来，“不叫的话那还叫坐过山车吗？”他坐的就是那种刺激，那种发泄情绪的快感，他好喜欢！
顾泽宸想：这次真是来对了。
队伍排得很长，但顾泽宸看着兴奋得一蹦一跳的程以池，也不觉得排队很累了。他笑说：“你怎么兴奋成这个样子？”
程以池有些委屈：“从高考过后我就再也没来过了，后来出道有点名气，就更来不了了。”
“不能包场吗？”
“包场太贵啦。”程以池比划着一个大大的圆圈，“而且很不值啊。有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好？”
顾泽宸心道：还是个小财迷。
终于轮到他们俩了，这个是自动卡住的安全带，如果不放心还有系在身上的，顾泽宸问程以池：“要系吗？”
程以池赶忙点点头，安全第一嘛！
他没想到顾泽宸听到这句话直接偏过身来，身体完全笼住他，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织在一起，过分暧昧，格外亲密，程以池顿时屏住呼吸，向后靠了靠，一动不敢动，顾泽宸笑了声，将安全带拉过来给他系上。
然后又退了回去。
程以池觉得脸有点热，但他偏头看顾泽宸，发现这人从脖子到脸全红了面颊显出一片霞红，明明自己害羞得要命还来撩自己，程以池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泽宸故作淡定地轻咳两声，问程以池怎么了。
程以池觉得好玩，上下扫量他一下，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热。”
顾泽宸回过身，只是耳畔更红了。
旁边的两个妹子望了他们一眼，拿着手机，又看他们一眼，神情有些激动。
过山车启动了！
开始还是缓慢的，风吹得很慢，连头发都没怎么动，只是随着拐弯，过山车的速度逐渐变快，程以池顺着风声啊地喊了出声，顾泽宸攥着手里的握杆，胃有点泛酸，他也想喊出来，可不习惯，只是攥得手都红了，也没喊出声。
程以池长喊完一声后又笑出来，似乎真的很爽，他连着喊了好几声，把心里的苦闷全部喊了出来。
顾泽宸听着耳边程以池的声音，感觉好了许多，咬着嘴唇，程以池忽然在最高点握着他的手，温暖的感觉从手背传来，在停顿的那一秒，顾泽宸很清晰地听到程以池喊：“难受就喊出来！别人听不到的！”
过山车只停顿了那一刻就又迅速下坠，顾泽宸感觉到了极速的失重感，他想着程以池握着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
“我喜欢你！”
程以池：……我没让你喊这个啊！
—
—
下来后，两人都不免有些头昏眼花，走路也头重脚轻，但他们对视一眼，想起在过山车上一起叫喊，都笑了出来。
顾泽宸说：“好爽。”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程以池弯着眼睛说：“对吧，真的很棒！”
“感觉像把所有烦恼都喊出来了，超爽的！”
顾泽宸脸有点红扑扑的，和之前羞红的不同，这次他更多的是激动与刺激。
“我们接着去哪儿？”
“去鬼屋，愿不愿意？”程以池狡黠地问。
顾泽宸本应该拒绝的，他不擅长勉强自己，但看着程以池的笑，他突然就答应了：“走吧，应该在这边。”
两人来到鬼屋门口，这家鬼屋挺有名的，是那种两层楼式建筑，从门口就开始就有股冷风，程以池哆嗦一下，顾泽宸问他：“很冷？那我们算了……”
“来都来了！”程以池兴致冲冲地，“没事，我们快进去吧。”
第一层刚进去就是一张床上躺着一具骷髅架子，顾泽宸被吓得一激灵，整个人不敢动，死死攥住程以池的手。
程以池没觉得害怕，反而跃跃欲试，但顾泽宸这样子，看来真的很害怕，他摸摸顾泽宸的背，担心道：“要不我们出去吧，别玩了。”
“没事。”顾泽宸稍微恢复了会儿，镇静道，“我们继续走吧。”
程以池往后看了看，后面的门已经被关上了，现在撤退应该不行，他想想，说：“你就跟着我，别走丢。”
顾泽宸强装镇定：“好。”
“别怕。”程以池又晃晃他的手，安慰他，“都是假的。”
顾泽宸跟在他后面走，忽然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不过——
他们在一个岔口突然被一个鬼追赶，程以池吸引鬼的注意力，往右跑，让顾泽宸往左边躲，然后他们就完全跑丢了。
程以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狭小的黑暗房间里，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他往外探了探头，发现还有鬼在外边巡视，又退了回来，抱着膝盖不敢动。
忽然，一个男人从背后搂住了他。
程以池被吓得愣住了，他虽然知道是假的，但突如其来的惊吓还是让他忍不住失声。
男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将头蹭着他的脖子，头发弄得他很痒。
“哥，是我。”
程以池一怔：是黎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