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想要你。

243.

这人出现在他们第一次欢爱之前。

宁晃那时正因为赡养费用跟父亲打官司,负责的律师很年轻,比他们俩都要年轻些,竟然还是宁晃的半个歌迷。

像只活泼多话的小狗一样跑前跑后,一口一个宁老师。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小律师不知怎的,竟越发迷上他了,甚至倒贴钱请他吃饭见面。

那时陆忱的生意蒸蒸日上,跟小叔叔也相守多年,知道时,自己怔愣了许久。

他那天去常去的餐厅,瞧见宁晃在的身影,便走了过去。

隔着屏风,他瞧见宁晃坐在椅子边,喜欢的焦糖布丁吃了一点点,就搁在手边,慢慢听律师讲开庭事宜。

神色专注,马尾扎高,一件简单的衬衫穿得慵懒松垮,听人说话时惯性盯着对方眼睛,惹得那小律师不自觉脸红结巴起来。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小律师低头从包里翻卡,被宁晃捷足先登。

宁晃在冷淡毒舌之下,是有一些天然的体谅温和在的,无论是对夏子竽,还是对当年的他一样。

眼下对小律师也是淡淡的,说:“这是你的工作时间,我付钱就好。”

小律师不好反驳他,有些沮丧,眼睛却忽得亮晶晶:“宁老师,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小律师去把餐厅的钢琴师替了下来。

弹了一曲钢琴。

那小律师长得不错,白净斯文,光是坐在钢琴前,都显得卓尔不群。

自始至终,盯着宁晃不放。

那眼神儿他一眼就能瞧出来,与他当年的迷恋那样相像,只要一个火星儿,就要把他的小叔叔卷进火焰里头去。

下来时眼巴巴问宁晃,说:“宁老师,我弹得怎么样?”

宁晃说,还可以。

能让小叔叔说还可以,那就的确是弹得不错了。

小律师说:“从小家里就让学的。”

“……宁老师,你知道我弹的是什么吗?”

宁晃怔了怔,似乎想了什么,骤然弯起了嘴角,懒懒散散“嗯”了一声。

一直慵懒锐利的眉眼春风化雨,让那小律师看得愣了。

他便胸口一窒。

那笑意他很熟悉。

小叔叔最初喜欢他、不经意间冲着他撒娇的时候,便时常盯着他这样笑。

他曾经让这笑意蛊得晕头转向,如今却不知多久没有瞧见了。

他没忍住。

就这样走上前去。

轻声喊他:“小叔叔。”

宁晃笑着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来了。

“过来谈客户,听说你也在。”

他垂眸装作漫不经心,却轻轻按住他的肩。

当着小律师的面儿吻他。

宁晃怔了怔,少见他在外人面前这样,不自觉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只手却被他攥住,握在胸前。

在嘴唇上驻留了良久,他将温存的笑脸摆在小叔叔面前,对着小律师,却伸出手去:“你好,陆忱。”

“宁晃的男朋友。”

那小律师跟他握了握手,目光却在他和小叔叔之前游弋。

短暂交流后,他温声询问小叔叔:“谈完了么?”

宁晃问:“怎么了?”

他垂眸低声说:“我想你了。”

小律师手足无措了好半晌,收拾好东西,匆匆逃了。

宁晃懒洋洋低头吃布丁,笑着说:“陆老板,你突然犯什么毛病。”

“又亲又抱的。”

他替他切开没有动的牛排,慢慢问他:“钢琴好听吗?”

宁晃慢慢说,还可以,磕磕绊绊的,但其实有点音乐天赋。

那眉梢眼角的柔情笑意已经褪去了,但始终没法儿忽略,越发收拢了指尖儿。

半晌才问:“打官司的事情,怎么没跟我说过?”

宁晃随口道:“不是什么大事,跟你说什么。”

陆忱说:“你父亲?”

宁晃“嗯”了一声,显然不愿多说什么,勺子戳了戳布丁,漫不经心推到他面前,说味道不错,让他尝尝。

他拿过来尝了一口。

是焦糖口味的。

甜得浮皮潦草。

连宁晃看着他的眼神儿,都不知飘到了哪儿去。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温声询问,小叔叔,你想不想跟我出去度假?

宁晃挑了挑眉,说:“最近不忙?”

他轻声说,有时间。

其实只要小叔叔开口。

他随时都有时间。

244.

陆忱有些固执地,酸溜溜地盯着他。

宁晃坐在料理台上,瞧着陆忱黑了的面孔,笑话他,吃醋?

陆忱“嗯”了一声。

宁晃看了他半晌,把手机扔给他,翘起嘴角说:“你想跟着去,就自己回吧。”

陆忱这才满意起来,拿起他的手机,就在那小律师的信息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回。

“我带着爱人一起去,方便吗?”

得意洋洋,耀武扬威。

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

“你见过的,陆忱。”

宁晃看着手机屏幕上不要脸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陆忱却仿佛得到了偏爱的大狗狗,无声地翘起了尾巴。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儿,对方回了一串亮晶晶可怜巴巴的黄豆脸。

说宁老师,我也可以带着爱人一起吗。

他也是你的歌迷,想见见你。

陆忱傻了眼。

鲜少见到陆老板错愕的表情,宁晃轻笑了一声:“傻子。”

便跳下料理台,自顾自拿起海绵去洗碗。

留着他一个人来回看了那两条消息好半天,隔了一会儿,从背后搂住小叔叔,说:“你早就知道?”

宁晃说闷笑:“他发过朋友圈。”

“也不知道你当初醋个什么劲儿。”

陆忱搂着他低声说:“你不就喜欢这个类型么?”

宁晃倒挑了挑眉,嗤笑说:“我喜欢哪个类型?”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倒让你陆老板给发现了。”

他便温声一本正经地总结:“乖的,听话的,温柔的。”

宁晃“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他又继续说:“声音好听的。”

“胸大的。”

“能快能慢、干起来卖力气的——”

话没说完,就让宁晃把嘴巴给捂住了,一张脸又黑又红,扭过头去张望厨房外头。

他闷笑了一声,说:“刚刚看了,阿姨回屋了。”

宁晃这才松了一口气。

偷偷踢了陆老板一脚,低声埋怨:“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眼神儿却又不自觉淌出笑意来。

就是这种笑,一眼就能读出纵容和欢喜,勾勾缠缠,丝丝缕缕。

连带着发丝都跟着这笑意晃晃悠悠,挑逗似的调皮。

他眸子暗了暗,把宁晃的发掖到耳后,轻声低语。

说,小叔叔,你对他笑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心慌。

怕宁晃能给他的,也能同样给别人。

怕他抓不住的,会被别人抓住。

最后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来确定对方的心意。

一次又一次地索求,小心翼翼、又谨慎克制,做过了一次,依旧粘着他不肯放。

只要愿意跟他做,至少就是有几分心意。

在发现小叔叔变小的时候。

甚至产生过难以言喻的窃喜。

宁晃早把这事儿给忘了,皱眉思考了半天,说:“我笑过吗?”

陆忱笃定地说,笑过。

宁晃想了半天,似乎终于有了点儿印象,慢慢问他:“你记得那天他弹得是什么吗?”

陆忱想不起来,说那时被醋意烧得神志不清。

恨不得进去把那家伙从钢琴下扯下来。

更别说钢琴曲了。

他原本就是音痴。

宁晃看了他一会儿,骂了一声,说:“我真他妈对牛弹琴。”

他怔了怔,却又听宁晃第二次问他:“那我问你,你记得我教了你两个月的练习曲吗?”

那天小律师弹琴的时候,他不知怎的,想起的却是陆忱笨拙学琴的样子。

陆忱说想要学吉他。

宁晃就曾经在露台上、在月色下,一夜一夜口干舌燥、让音痴气得头疼,教他弹同一首练习曲。

曾经手指被琴弦磨破,让宁晃握着手,低着头认认真真上药,骂他太笨,又让他歇两天再练。

就是这曲子。

他曾经在采访里说过喜欢,就有意教给自己的大侄子。

结果换了个乐器,这个傻子就听不出来了。

宁晃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一夜一夜注视着他,教他弹的曲子。

是这个音痴这辈子也读不懂的谜语。

他看了这头英俊温柔的蠢牛半晌,终于骂了一句,自己揭晓了谜底。

那曲名译成中文。

是我想要你。

不是想要谈一场恋爱。

是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