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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晃这几乎属于节目事故,节目组乱成一团,先录了其他镜头,最终跟经纪人和陆忱都沟通了一遍,才协定了最终方案,后采就又拖到了半夜。
后采是陆忱盯著录的,宁晃一提到程忻然就想骂街,奈何陆忱在边儿上一动不动瞧着他。
他便看一眼陆忱,答一句,咽回去好几句脏话。
他后采做得很长,关于十几年前写的歌,关于自己的病情,问一句答一句。
小刺猬拽了吧唧又忍气吞声地拍完了,又让他谈一谈关于今天的表演。
“这应该是第一次唱这首歌,跟程忻然的版本不一样很正常,他当初拿走的就是草稿。”
“最后……最后那句,是临时加的。”
先头问了他好些问题,他都不觉得紧张,偏偏说到这儿,心里突突地跳。
盯着陆忱的方向,说:“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应该加一句。”
陆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温声说:“播出的时候,把歌最后一句剪掉吧。”
赞助方的要求,节目组自然点头说好。
宁晃不高兴地看他。
陆忱冲他眨了眨眼睛。
宁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爱留不留,他还不稀罕唱给他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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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准备回家的时候。
夏子竽打着呵欠,过来跟他们说:“程忻然说不舒服,先溜了。”
“连后采都撂下了,应该是回去跟团队想对策了。”
陆忱轻飘飘问:“他就没什么要求?”
“要求我们这一期把导师表演剪掉。”夏子竽说着,看了宁晃一眼,轻声说,“他做梦呢,还以为是以前。”
宁晃穿着件连帽外套,低头收拾包和乐器,正听见夏子竽这句,抬头问:“以前什么?”
女明星看他一眼,笑着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十八岁嘛,就负责谈谈恋爱,写写歌就完事了。”
宁晃龇牙咧嘴:“谁是小孩?”
夏子竽嘲笑:“你看陆老板吱声了么?”
宁晃还要还嘴,被陆忱拽着后衣领子给拉回来:“我跟宁晃还有点事。”
示意女明星先走。
夏子竽冲宁晃挤了挤眼睛,贴心地给小情侣留出二人世界来。
宁晃捂着自己后衣领,不高兴地嘀咕:“你干嘛又拎我。”
“当着人面儿不好说,”陆忱伸手说:“烟。”
宁晃瞪大了眼睛,半晌、眼神飘忽说:“……什么烟?”
陆忱笑着问:“让我自己找?”
宁晃没说话。
陆忱就把人按在墙边,手就往衣服兜摸。
他手刚一碰上去,就被宁晃给抓住了。
小叔叔色厉内荏,凶神恶煞瞪着他:“你乱摸什么?老流氓。”
陆忱笑了笑,说:“那你自己拿出来。”
“不欺负你。”
宁晃又耍赖,硬着头皮不肯,一来一回,被抓着手腕按在头顶上。
陆忱一只手,能顶他两个。
他骂骂咧咧,说你怎么力气这么大的。
陆忱温声说,大学时候力气更大。不然怎么以一敌三把男妈妈外号摘下去的。
更重要的是。
“没有熬夜纵欲,也没有乏力肾虚。”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就去摸他兜。
——感情他还记得本子上的话呢。
宁晃一个晃神的功夫,陆忱已经把他衣服兜搜完了,手往裤子去了。
他慌忙说:“陆忱,你松手,我自己拿。”
已经说晚了。
牛仔裤紧紧贴着皮肤,陆忱的手钻进去,连指尖微凉的温度他都感觉得到。
背后是冰冷的墙壁,面前是比他高大的陆忱,和隐约的柑橘气息。
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
偏偏陆忱的表情平静认真,动作也没有一丝下流的意味,好像尴尬的只有他一样。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又闭上,最后含恨咬着牙问:“你找到了没?”
陆忱闷笑了一声,仔细看了他表情片刻,终于把赃物拿出来。
在他面前晃了晃。
——藏了一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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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彻底泄了气,眼神儿也不敢看他,只色厉内荏嘀咕:“……就抽了一根,至于么……”
他第一次上台,紧张得厉害,又想着反正陆忱也不会来,偷偷抽一根相比也不会被发现。
陆忱的手没放开他,只是温声说:“宁晃,你答应我了的。”
是答应了他不抽烟的。
他没话说了。
小刺猬脑子一根筋,答应了的,做不到就只能认。
半天嘀咕说:“你怎么发现的。”
陆忱笑着说,身上有烟味,头发上也有,说话的时候眼神儿也不对,声音发飘。
“一看就是急着出去销毁证据。”
宁晃说:“你是狗吧你。”
他对陆忱知之甚少,却被陆忱了如指掌,这感觉教人忿忿不平。
陆忱说:“之前是不是没说好,怎么惩罚?”
宁晃不服:“你还敢揍我是怎么的……”
“不敢,”陆忱想了想,眼神若有所思,不知在哪儿捡起一个坏主意,温和地询问,“你要不要……叫声哥哥。”
宁晃瞪他:“凭什么?”
他比他还小三岁呢,几分钟前还叫他小叔叔呢。
“想听。”陆忱理直气壮。
宁晃说:“你这是假公济私。”
陆忱的声音轻而慢:“宁晃,我们之间没有公事。”
“只有私事。”
陆忱原本就离他很近,笑的时候,头不自觉就垂到了他的耳畔,这声音也顺着他的耳垂,麻酥酥染红了脸。
这声音温和极了,却透着蛊诱的味道。
慢条斯理说,叫不叫都可以,不会强人所难,但是相对的,下次抽烟,他也不一定会管,想吃小饼干,也不一定会有。
宁晃挣了挣手腕。
挣不开。
最后含气忍躁,却变得很小声,轻轻喊他。
“……哥。”
整张脸、到锁骨都红透了。
陆忱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了,心满意足的松手,没收了那包烟。
他的小叔叔顶着一颗大番茄脑袋,头顶冒烟,斗败公鸡似的去收拾包。
——被他欺负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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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去的路上。
宁晃跟在他身后,都耷拉着沉重的大番茄脑袋。
陆忱忍俊不禁,走在他身边笑着问:“至于么,喊声哥而已,我天天喊你小叔叔来着。”
“你懂个屁,”宁晃耷拉着头,快走了两步,“丢人。”
不是为了那一声哥,是好像他多求着他管他似的。
陆忱又快走两步跟上他,说:“要不这样,补偿你一个问题,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说实话。”
宁晃从嗓子眼哼哼:“没问题。”
“真没问题?”陆忱笑着说,“我保证说实话,丢脸也会说。”
——也不是全然没有问题。
宁晃脚步变慢了,半晌,问他:“为什么把最后一句剪下去?”
他也不是多喜欢那一句。
就是,在意表演的完整性。
“因为不想让你受更多的影响,”陆忱轻声说,“本来病情曝光、争取歌的版权,就已经是很大的风波了。”
宁晃的记忆不完全。
他不想让十八岁的宁晃,懵懵懂懂、哄他欢欣的一句歌,却要被追着屁股问,那一句是唱给谁的,再毫无准备地公开关系。
“……哦。”宁晃皱着眉,勉为其难地点头。
“还有就是,最后一句是我的。”
陆忱垂眸,睫毛掩住眼底的贪恋,只余下淡淡的笑意:“不想让别人唱。”
不想公开出去让别人传唱,只有自己能收到这样可爱的甜言蜜语。
“这个理由充分吗?”
宁晃本来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的情绪。
就随着这一句话,变得轻盈起来。
他咳嗽了一声,说:“还行吧。”
又嘀咕:“陆忱,你怪小心眼的。”
“还有问题吗?”陆忱问。
“没有了。”他努力掩饰自己骤然晴朗的嘴角。
陆忱便极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
“那,回家吧。”
宁晃走了半路。
才恍恍惚惚想起。
陆忱好像早就知道他心里介意,才故意让他问的。
……他被老流氓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