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反派登场了

夕阳斜晖映照在酒肆朱红屋檐,屋脊上烟筒吹出冒着火星的烟火,正是一天中生意最热闹的时刻。

一层的厅堂却只坐了两桌客人,生意冷清寡淡。

心无垠坐在靠窗的位置,周身沐浴在夕阳温暖的光辉中,桌上摆着一蛊酒,酒已喝了一半,清澈的酒液在蛊中晶莹剔透。

另外一桌客人坐在酒肆门口,一男一女身穿素蓝的道袍,桌上搁两柄长剑,容貌俊雅清丽,瞧着便知道是修道之人。

此刻两人用手掩着鼻子,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几欲作呕,面上的厌气不加掩饰。

男子于心不忍,豁然站起身来,高声喝道:“小二!你们这酒馆里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小二点头哈腰的赔不是,一脸为难地看向心无垠。

心无垠毫无察觉,慢条斯理自斟自饮,一派怡然自得。

“师兄,算了,我们换一家酒肆。”女子拿起桌上的长剑,眼神示意男子随她出去。

师兄狠狠剜一眼心无垠,不顾劝阻,大步走过去,“喂!你身上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心无垠抬起眼,歉疚地一笑,“惭愧,我忘了一身的异味,打扰两位了。”

没想到他认错的态度和气,师兄顿时没了火气,无奈地劝道:“你快去洗个澡,坐在这旁人都不敢进来喝酒。”

师妹疾步跟上来,瞧见他们未起冲突,才笑着说:“这位兄台,你身上的臭味自己闻不到么?”

“我的鼻子不太好。”心无垠笑吟吟地道,翻过两个崭新的瓷杯酒盏,“多谢两位提醒,敝人向两位赔罪。”

修道之人本是无拘无束,心无垠又生得大雅君子的模样,两人的火气烟消云散,同时撩起袍子落座,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酒肆里的酒香甜美味,入齿回味无穷,师兄意犹未尽,心无垠仿佛知道他的馋虫被勾上来,潇潇洒洒地推过酒盏。

师兄再饮一杯,客气地问道:“兄台从何处而来?”

“云崇洞。”心无垠轻描淡写回答。

师妹眼中灵光一闪,惊喜地说道:“我听闻云崇洞里有神墓,你可是去看那神墓了?”

师兄伸手在她脑门弹一个亲昵的脑瓜崩,“你可真傻,忘了那神墓早就被玄月宗封印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心无垠端起酒盏,袖子掩着嘴唇饮一口,“神墓?云崇洞里葬的可不是神。”

“那是何人?”师兄师妹很是好奇。

心无垠泰然自若地说道:“神墓中葬的是极天魔君。”

若是在十九重城,听到这个名号已经令人胆战心惊,可现在处在道修的地盘,师兄和师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极天魔君?他的骨头怕都是烂成渣了,难怪那玄月宗不让人进云崇洞,若见到这恶人的墓碑,可真是惹一身晦气。”师兄十分不屑地说道。

师妹心细如丝,疑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神墓中乃极天魔君?”

心无垠看向两人,俊秀的面庞在夕阳下泛着柔和光彩,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就是极天魔君。”

“哈哈哈!”

师兄抚掌大笑,乐不可支地说道:“兄台可真是风趣横生。”

“你若是那无恶不作的极天魔君,岂不是要杀了我们?”师妹掩着嘴唇吃吃地笑。

心无垠淡道:“我只杀该杀的人,从不滥杀。”

师兄不置可否,深深抿一口酒,辣得脸颊通红,“极天魔君可是个疯子,上至至亲骨肉,下至老叟妇孺,没有他不杀的,你啊,还是不了解他!”

心无垠笑意融融地摇头,很轻地吐出四个字:“人言可畏。”

师妹眼神若有意若无意地端详他,很少见到这么俊的男人,“兄台要去向何方?我与师兄结伴而行,若是你无处可去,不如与我们一起同行?”

师兄附和地点点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可以一路喝酒赏花,看看这九州的美景。”

“谢过两位,我要去十九重城。”心无垠歉疚地颔首。

“十九重城?那可是魔族的领地,你若去了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是啊!我听闻新一任的魔尊威风凛凛,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把魔族上下收服得妥帖,还发明了赌石的买卖,现在市面上可到处都是照猫画虎,学着魔尊做赌石的买卖!”

心无垠饶有兴趣地问:“魔尊?”

师兄抹抹嘴角的酒渍,笑道:“没想到那元九渊,真能当上魔尊,这以前得罪过他的人胆战心惊,求着他忘记自己喽!”

心无垠神色如常,端起酒盏缓缓一口,“君子胸吞百川流,当不计前嫌。”

“谁知道呢?你可千万别去十九重城凑热闹。”师妹语重心长地劝道。

心无垠从容站起身来,“吾意已决,二位不必多言。”

师兄和师妹对视一眼,同时无可奈何地一拱手。

心无垠神态恭而有礼地揖别,恬不为意地问道:“敝人此行事关重大,两位可否为敝人守口如瓶,无论何人问起,都不可透露敝人的行踪?”

“那是自然。”师兄煞有介事地点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我能在此地相逢,共饮美酒,便算得上半个朋友,我从不出卖朋友。”

师妹紧跟着郑重其事道:“请兄台放心,无论何人问起你,我二人皆会钳口不言。”

“谢过二位。”

心无垠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如云的衣袖飘逸洒脱,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舒眉展眼地一笑,“但我从不相信旁人。”

师兄茫然地望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心无垠衣袖扬起,青蓝色的光芒仿若一柄弯刀,朝着面门极速飞来,冷色光落在他脸上,照出死人一般惨白的脸色。

嗤。

一颗新鲜的人头飞出去几米远,咕噜噜滚到大厅的地板上。

“师兄!!”

师妹目眦尽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去捡师兄的人头,方才鲜活的师兄死不瞑目,震惊的眼神定格在眼眶里。

还未触碰到师兄的人头,师妹肩膀猛地一震,向前伏倒在地上,只见背后被青蓝的光芒轰出一个透明的窟窿,血肉模糊能看清腹内的五脏。

黏稠的血从她身底下渗出来一大片,染湿裙子上素蓝的璎珞,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酒肆之中。

心无垠拎起师兄的头颅,俯身放在她手边,轻声叹息道:“燕侣莺俦,一双两好,本座今日便成全你们二人。”

“——啊!杀人了!”

店小二吓得魂飞魄散,连退几步跌坐在地,身躯紧紧贴在墙上。

心无垠睨他一眼,慢条斯理走向柜台。

店小二已被眼前地狱的场景吓得溢出黄汤,跪在地上用力地磕头,“求求您,饶过我!”

“结账。”

心无垠从袖中取出一枚雪白无暇的玉佩,轻轻地搁在柜台上,“我们两桌的酒钱、剩余的钱烦请寻一个风水宝地,将这对鸳鸯合葬一穴。”

店小二呆愣地望着他,心无垠未做停留,旋身大步走出了酒肆,夕阳的金辉里身形宛如青松傲世。

……

十九重城。

红莲广场上竖立起一座巍峨的祭台,墙壁漆作金玄二色,飞檐翘角上挂着帷幔和华旌,一道高耸入云的阶梯自祭台上而下,铺上了厚重编制红毯,一派尊荣堂皇之气。

祭台搭建得如同高楼大厦,无论所处城中任何位置的百姓,都能一眼看到祭台。

此刻百姓们身穿新衣,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翘首以盼等待魔尊的出现。

祭台的正下方立着三千灵童、与魔族的宗族势力,皆是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地等待。

这时,魔宫漆黑玄重的大门向两侧推开,元九渊脚下踏着重剑,御剑临空而来,身上的黑袍金丝云纹,极为的华贵,墨发整齐束进玉质的冠束之中,整张脸庞干干净净,英飒锐利,神色淡定中透着冷冽,还有点儿不耐烦。

确实是不耐烦,按照规矩登基大典本是要徒步走上阶梯,接受众人敬仰目光的洗礼,他却御剑而来,直直飞到祭台上,大大缩短了登基大典的流程。

大祭司敢怒不敢言,祭台上有一个偌大的金漆香炉,他点燃三支粗大的贡香,小心翼翼地递给元九渊。

元九渊很是随意的插进香炉中。

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绽放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经过法力炼制的烟火,即便是在白日里也光华夺目,灿若繁星一般。

“参见魔尊!!”

成千上万道声音汇合成雄厚的人声,仿若能震天撼地。

魔尊的终身免费教学已经进行多日,若是有志修行,便可随时入班学习,不再因出身平凡不能入道,亦不因缺失灵才宝物而半途而废,在这片土地上,人人皆可是不凡之人。

百姓们对魔尊的认可发自肺腑,极天魔君和上一任魔君可都不是善茬,十九重城里阴云密布紧绷多年,终于有一位明君诞生了。

听到百姓们喜极而泣的声音,鬼罗汉与夜伽蓝对视一眼,彼此相视一笑,同样觉得面上有荣光。

唯有立在城楼上的妙真和重真人,还有徐复三人愁眉不展,心情就像自家孩子被坏人抱走了,可自己却无可奈何。

妙真紧紧握着剑柄,气愤拍在坚实的城墙上,“师父,我们不能把小九留在这里。”

“当然,为师正在想办法。”

重真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祭台。

徐复一瞬不瞬地望着元九渊,轻声问道:“师叔可想到办法了?”

妙真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若不是你拐走我师弟,我们小九在千鹤峰不知多么无忧无虑,现在却要做这劳心费力的魔尊。”

“你骂我也好,想杀我也好,当务之急是将小九带回宗门。”徐复低低地叹息一声。

妙真神色顿时冷淡,嗤笑说道:“你倒是在这说风凉话,怎么不想个法子?”

眼看他们又要再一次吵起来,重真人抬起手制止,郑重其事地说:“我有办法了。”

“是何办法?!”

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们今晚便悄无声息带小九出城,有紫衣真君在旁,我们坐上飞舟一路飞回宗门。”

这也算办法?

不就是偷人嘛!

重真人理直气壮地说:“若你们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讲出来,我依你们便是。”

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明目张胆的抢人,三千灵童不是吃素的,还有夜伽蓝和鬼罗汉这样的高手,未必能把小九师弟抢到手。

妙真重重地叹口气,转瞬神采奕奕,“我都听师父的,今晚便偷了师弟一同回宗门。”

丢人啊丢人,堂堂天下第一大宗,竟然在魔族的领地上公然行窃,偷得还是魔族的一城之主,这岂是端人正士的君子所为?

身为君子的徐复愉悦地一笑,“好,我来打头阵。”

还有个词语叫梁上君子。

重真人轻轻抚掌,语气坚定地说道:“且听我号令,今晚丑时便救小九脱离苦海。”

登基大典一直到晌午结束,接踵而来的便是面见群臣,十九重城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上上下下的公职人员多达千人,一个个轮流到大殿上面见新君。

此时夜色深重,殿内点上明亮灯火,元九渊斜倚在王座上,卸下头上碍事的玉冠,半束半披的墨发随意垂在扶手上,半眯着眼有意无意望着殿下的人。

殿下的男人肉颤心惊,因为自打他介绍完自己的职位,魔尊很淡“嗯”了一声后,便一直盯着他出神。

已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

一定是在关心家国大事,深思熟虑,魔尊不可能正式入职第一天就在摸鱼吧?

元九渊修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王座,频率均匀相当,“可是快到子时了?”

男人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与元九渊估摸时间相差无几,摆摆手腕,“回去吧,后日再来,明朝别来打扰我。”

“是!”

男人求之不得,行礼之后一溜烟的退下去。

元九渊取出乾坤葫芦,再一次实战离魂之术进入茫无涯际的大泽。

万籁俱寂里没有任何的声音,他撩起袍子屈起一条长腿坐在地上,单手把玩着腰间的香囊,那玉色的香囊在他修长有力的之间来回翻转。

转的速度由缓慢轻柔,一点一点得变得迅疾,快得只能瞧见手指的残影。

蓦然,他猛地一把握住香囊,缓缓地吐出积压在兄弟的郁积在胸口的气,自嘲般低低笑一声。

告白这事他只见到过,以前有不少人贪慕皮相,前赴后继地向他献媚,大胆的妖人如狼似虎,明目张胆的勾引他双修,早已司空见惯。

可现在,他的心只为一个人跃动,却觉得自己配不上。

隔着大泽里一道墙,他无法时时刻刻陪在温故身边,更不能为他遮风挡雨。

温故身边任何一个追求者,都比他强。

甚至连他瞧不上的商则,都能随时见到温故,而他只能两天一见,在须臾之间和温故相谈。

元九渊微垂下眼,郁沉沉的眉骨下眼神幽深,良久,他深深地闭上眼。

时间一秒一秒的度过,纷扰的思绪像洋洋洒洒的灰尘逐渐沉淀,随着一天交际的子时来到,他蓦然睁开眼,棱角清晰的唇角勾起,笑得气定神闲,不见半分的阴郁。

“温故,久违。”

但随之,笑意定格在唇角。

渺无边际的大泽里只有元九渊一人。

……

余宁市。

温故姿态舒适窝在单人沙发里,脖子斜着和肩膀夹住手机,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敷衍电话那头的徐姐。

客厅音响里播放抒情柔缓的钢琴乐,他一手拿着瓶透明的护甲油,认认真真涂在手指甲上,明晃晃的灯光一照,纤细白净手指上指甲泛着光泽的粉,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

电话那头,徐姐语重心长地嘱咐:“明天下午果乐传媒的人来接你,谈综艺的事,你得穿精神点啊!”

“知道啦,知道啦。”

温故满意地晃晃手指,拿起茶几上的护手霜,仔细均匀地涂在手上,甜滋滋的气味散在空气里。

挂了徐姐的电话,温故起身来到镜子前,歪着头端详自己一番,简约的白衬衫扣子散开两颗,露出一截细腻莹润的脖颈,修身的浅蓝牛仔裤勾勒出一双笔直紧实的长腿,显得屁股的弧度圆实盈满,很有诱人的肉感。

没办法,这是天生的,所以他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裤子,让臀部没那么显眼。

温故两个白生生的耳朵红得发烫,不敢再仔细看自己这骚骚的样子,只敢粗略的扫一眼。

嘴唇的颜色似是有点淡?

他用力地抿抿嘴唇,浅淡唇色漾出很自然的润红,整张脸瞬间活色生香。

元九渊……会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