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小兔子算什么?

“说吧,你要现金还是要支票?爱情?我厉北爵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

落地灯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在沙发一角,元九渊凝神静气地望着电视里的热播的爱情剧。

西装楚楚的男人头发梳理整齐,从一辆亮堂堂的轿车上下来,毫不拖泥带水的将人怼在墙角,露出三分不羁,四分凉薄,五分漫不经心的笑容,“你奢望的太多,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但我厉北爵的心永远属于梦梦,你只是她的替身……”

不守男德,元九渊皱眉,摁下换台键。

“该死的!我的心居然在为你跳。”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来抱住我,给你一个拥有我的机会。”

电视里两个人伴随着背景音乐深深拥抱在一起,三百六十度的镜头无死角环绕,紧接着特写一个火辣的深吻画面。

这么简单么?

元九渊若有所思地望着屏幕,酒店的房门不适时敲响。

徐姐夹着一沓文件站在门外,望房间里面瞥一眼,没看见外人便笑眯眯地说:“温故,你摊上好事了!”

元九渊翻过茶几上倒扣的杯子,拎起玻璃水壶倒杯水,不咸不淡地问:“什么好事?”

啪——

徐姐把文件拍在桌上,喜滋滋地介绍:“我今天去果乐传媒对接工作,他们特别高兴你的签约,拍完罗刹天后给你安排了一档综艺。”

“综艺是什么?”元九渊问这个词语的意思。

徐姐竖起手指“嘘”一声,神秘兮兮地介绍:“是《奇幻冒险家》!”

元九渊沉默以对。

徐姐喜不自胜地道:“这可是海豹公司的王牌班底制作的一档综艺,正在筹备第一期节目,邀请五个嘉宾一起去冒险,据说这次选址在白马山,那可是古木参天的原始丛林,百里之内都是无人区。”

顿了一下,徐姐表情有些奇怪,“节目组邀请你有两个方面的好处,一方面你多了很多曝光率,二方面……他们估计是想拿你做反面典型,你不是爱哭嘛,到了哪儿不得天哭。”

“给钱吗?”元九渊只关心这个问题。

徐姐点头,竖起一根指头,“一百万。”

和抓住阎善的奖金一样,元九渊点头表示知晓,他不解,身负悬赏金的逃犯数量怎么就这么少?

如果一天抓一个阎善级别的逃犯,一个月就是三千万,一年便是三亿六千万,比起商则所说的几亿生意不逞多让吧?

昨天和商则的一番友好交流,元九渊记住了两件事,商则非常有钱,以及颇有些油嘴滑舌的功夫。

来了有些日子,元九渊了解这个世界的金钱概念,他从来没有需要过钱,在元家不需要,来到宗门后衣食住行皆由宗门提供。

没有听到商则吹嘘之前,元九渊对自己的赚钱能力很满意,可当商则说起一桩生意上亿,他才发觉,赚到的钱远远不够。

若是在修真界,他随便取出一样佛珠中的物品,便能换来万千的银钱,可在现代,只能通过双手勤劳致富。

必须想一个快速赚钱的法子。

翌日。

温故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床头贴了一张元九渊留下的纸条,简单陈述了昨天发生的事,当然没有提及任何商则相关。

录制综艺节目是温故的心理阴影,时至今日网上还流传他在综艺里留下的表情包,比如怕黑怕鬼吓得瑟瑟发抖,比如因为听见路人的悲惨故事,就感动的泪眼朦胧。

别人上综艺是去洗白的,他上综艺是暴露真实自我的,而且现在靠上综艺洗白的套路未免太老土了吧?不会还有人设定这种情节吧?

拍戏一直拍到日暮西垂,温故不知道为什么,秦导又改了剧本,原本拍好的再重新拍第二个合家欢结局,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任何人和他商量,碍于秦导的面子,温故只好忍气吞声,配合导演的无理行为。

收工之际,温故的手机震了一下,高队长发来一张尸体照片。

冷柜里冻了几年的陈年老尸,灰青的皮肤上结一层冰霜,脸上的褶皱全被自然膨胀撑平,眼球被挤出眼眶外,露出二分之一灰白浑浊,正在死死地盯着温故。

温故吓得手机快掉了,元九渊在和高队长干什么?太重口味了吧?

发完尸体的照片,高队长敲下一行长长的字——

“小温,根据上次你说宁晓海身体里少了器官,我核查了从医院里拿回来的记录,意外发现这间医院做过多起器官移植手术,然后立即派人查探了医院的停尸库,果然发现了几具无人认领尸体,经检验缺失部分器官,可能牵扯一桩器官贩卖的大案。”

破案了宁晓海是不是可以安息了?温故今天没感觉到那种被窥探的冰冷感觉,看来宁晓海真的离开了。

没想到高队长又说:“但医院里没有宁晓海的手术记录,他也不是死在医院里,有线人汇报真凶藏在一个地下赌场,今晚你我一起去探探风吧?”

温故很奇怪,他只是一个普通市民,这样事情干嘛找自己?

斟酌一下回复了高队长四个大字:“明天再说。”

……

千鹤峰。

小院房门紧闭,风吹动郁葱葱的竹叶簌簌地向,盖住若有若无的吐纳呼吸声。

道修推崇心如止水,清静无为,追求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欲所困扰,忘情忘性,在灵气充沛的山水之前求得一心安宁。

魔修恰恰相反,追求无法无天,不守任何律法道德的管制,一心只求纵情纵欲,道修常常嗤笑魔修竟有双修此荒淫无度之举,但在魔修眼里,这是以欲制欲欢喜禅。

魔君的妻子称为“明妃”,被册封成明妃的当天,便要接受一众臣民的灌顶,从子时一直到第三日的旭日东升,方才是恩泽天下。

所以魔族内关系混乱,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谁常有的事,进一步导致父子相残,人才凋零。

元九渊所修的魔修,虽不是欢喜禅,但亦恣意妄为的流派,修为增长一日千里,但一旦压抑本心,很轻易会反噬自身。

元九渊幽深双目泛起猩红的波浪,眉心之间一道暗红色符文若隐若现,周身的煞气四溢,杀气直冲云霄之上。

忽然,远处响起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布在后山的结界有人闯入了。

元九渊双手翻飞,干脆利落结成魔印,能暂时掩盖身上的魔气,和这双深红如同深渊的眼睛。

他站起身,理理整洁的袍角,若无其事推开门来到小院中。

一缎淡紫色丝绸从天上翩然而至,紫衣真君雪白的靴底轻飘飘踩着丝绸落地,瞧一眼元九渊,淡淡打量古朴的屋檐,“温故何时回来?”

“不知。”

元九渊镇定自若道。

紫衣真君拂袖倚靠在树干上,百无聊赖地叹口气,“你在此地设下结界,是为了防谁?”

不同于温故,元九渊说起来谎话面不改色,“魔君三番四次派人杀我,我设下结界便是为求平安。”

“到是个办法。”

紫衣真君端量他一遍,玩味地笑了下,“我听闻现任魔君曾是极天魔君的至交好友,却因一位女子反目成仇,他暗算杀死极天魔君,方才取而代之。”

元九渊一脸的不感兴趣。

紫衣真君怀念温故在的时候了,如果是温故,一定会瞪大眼睛很感兴趣的听故事,让人很有讲故事的成就感。

“你娘可有和你说起极天魔君?”他直白地问道。

元九渊面无表情,仿佛在说起他人般的冷淡,“她畏罪自裁之前,当着元家众人的面,说她并非被强迫侮辱,而是她心甘情愿,若不是他突然暴毙,她会跟他回十九重城做明妃。”

紫衣真君稍怔,轻笑道:“奸淫掳掠这条到是我冤枉了极天魔君。”

元九渊不想谈起二人,便沉静不语。

紫衣真君半抱手臂,悠然端着下颚,“想来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之人,我因曾被他偷袭重伤,对他抱有偏见之意,认为魔族和魔修之人皆是十恶不赦之辈,过于以偏概全了。”

元九渊垂下眼,“魔修还能有好人?”

紫衣真君睨他一眼,折下一根竹叶在手中把玩,意味深长地说:“道修和魔修皆有好人和恶人,并不以修魔还是修道来区分,只不过修魔的人无法掌控自己,常常以杀戮来排解心魔,才导致魔修为人不齿。”

元九渊心领神会,淡问道:“为何我从未见过修魔的好人?”

“鬼僧佛不就是么?”

紫衣真君捻起竹叶举到眼前,似是被竹叶的脉络深深吸引,“鬼僧佛魔佛同修,以佛法抑制心中杀意,用佛来化解魔,想来有人要是仙魔同修,亦是一样的作用。”

元九渊略一沉吟,“我明白了。”

紫衣真君撂下竹叶,伸个惬意的懒腰,“温故信任依赖你,我便相信你会是好人。”

元九渊心中好笑,从未觉得他能算得上好人,亦不屑于做俗世定义的好人。

可为温故,他愿意做一个不那么坏的人。

这一夜,乾坤葫芦中的大泽。

温故穿着毛茸茸的小鲨鱼连帽睡衣,扣着软塌塌帽子,张大开的鲨鱼嘴包住了他大半个脑袋,露出小半张白净秀直的脸。

宽松睡衣袖子捋起来一截,两截凸起的腕骨清晰漂亮,淡淡的青色血脉鲜明可见,越发衬得他纤柔精致,像是一用力就能把他弄坏。

介于上次莫名其妙惹元九渊不开心,温故刻意地板着脸,漆黑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温故。”元九渊目不转睛盯着他。

温故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学着元九渊那天冷淡语气:“何事呀?”

元九渊哑然失笑,“温故。”

“何事呀?”温故眼睛挪到让身上,漾出很浅的笑意。

元九渊压低声音,低低轻唤,“温故。”

莫名有些暧昧撩人的意味,温故两手揪起睡衣帽子上鲨鱼的小鱼翅,“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元九渊不禁轻哧,“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

“你都看到了?”温故有些怯意,裸着上半身只用头发遮住重点部位,鱼尾又收的很紧,勒出清晰腰臀起伏的线条。

元九渊含笑点首,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小鲛人,比小猫咪,小兔子都要重要。”

“啊?”

温故一头雾水,纳闷问道:“和小猫咪,小兔子有什么关系?”

“猫咪兔子皆是凡物,虽然讨喜可爱,但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元九渊清越嗓音直白地道。

莫名其妙的夸赞还是让温故很开心,“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元九渊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魔族人确实荒淫无度,佛珠中有一本双修的欢喜禅,我常常拿出来观摩,上面所讲述的我皆融会贯通,若有一日能遇到施展的机会,不会弱与他人。”

温故小脸通黄,好奇地问:“能给我观摩观摩吗?”

“不能。”元九渊果断拒绝,顿一下轻声道:“一本不入流杂书,会脏了你的眼睛。”

温故怅然若失,回味刚才元九渊说过的话,突然听出点意思来,“你不会也是处……”

元九渊明知故问:“这个也字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