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棺材?现在的阳间人都玩这么潮流了?还用上咱们的床了?】
【卷就一个字。】
【可惜上一盘的押注时间早过了,不然押他一把,还能赚一笔。】
【别吧,看过那么多扭曲的玩家表情包难得有一个长得养眼的能不能多活一会儿呜呜。】
【之前灶台的高清侧脸照片我截了图,需要的举手,现在可以打折。要知道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么养眼的玩家了。】
【……真·无商不奸。】
在场的玩家一脸惊悚地看过来。
最后是普通的那位出了声:“道长……您就这么让他躺进去?”
灵山道长问:“怎么不可以?”
女人强自镇定:“那里面的东西呢?”
灵山道长莫名其妙:“棺材里哪来的东西?”
板寸头男生方辰刚好爬到一张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瞅着棺盖缝隙:“之前棺材里诈尸的不见了!”
“……”
灵山道长:“之前在棺材里的不就是小瑜?我不是吩咐你们一路把他抬过来的?诈哪门子的尸?”
方辰慢慢地挤出一个语气词:“啊?”
灵山道长挥挥手:“行了,别犯蠢,小瑜,你进来。”
※
棺材做得很大,容纳一个人翻身都绰绰有余。
师瑜没躺,曲起腿靠坐在里面,注视着头顶的棺盖缓缓闭合。
棺材角凿了两个洞,估计是方便通风的。
他看着,忽然想起之前把他撞到这里的那场车祸。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响也很刺耳,与用钢叉敲玻璃的声音有的一拼。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阴影,从身后放大,放大,再放大,顷刻间便将他整个人全都笼了进去。
车头撞上了树干,大半都凹陷下去,白色蒸汽腾腾,玻璃窗碎成蛛网。
他从车轮的缝隙间往外看时也是这样,呼吸是咸腥的,身下是温热的,耳边是寂静的,视野是黑暗的,唯一的光源遥远如隔天边。
师瑜撑着下巴默默地想,不知道那群猫怎么样了。
别是跟他一起全军覆没了吧,他好歹白喂了那么久。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他耳边敲了两下。
棺材里回音效果太好,师瑜被这一声吵得瞬间清醒了,抬头就看见头顶的棺盖再度被推开。
然后从外面露出一张脸。
……最烦的那位。
程雾野道:“能聊聊吗?”
师瑜:“不能。”
“……”
程雾野脸上并没有类似恼怒或难堪的情绪,只是道:“神域每个月月初都会选中一批新人进入下九天,跟老玩家一起参与游戏,且新老人数比为一比一。之前三个帮工,一个厨子一个死了,我们有四个,剩下一个是你。”
师瑜说不走他,重新垂下长睫,眼眸又合上了。
“你是新人,应该看过神域的提示,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持有身份。”程雾野手指摩挲着棺沿,“但神域不会说身份是什么,需要自己去挖,可能不重要,也可能很重要,和游戏胜利相关。在听吗?”
师瑜道:“晚上了。”
他要睡觉。
程雾野道:“晚上会出事。”
师瑜没反应。
程雾野道:“你晚上最好不要睡。”
师瑜:“这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少管闲事。
一场天就这么聊死了。
灵山道长不知去了哪里,大厅里没看见他的身影;剩下三个玩家抱团般聚在一起,一边看着这头的景象一边窃窃私语。
夜越来越深。
灵堂里原本细微的声音也消失了,所有人都陷入昏睡。
大雨已经停了,月光下的树影婆娑作响。接着,窗口投下一道瘦长的影子。
【当当当——】
【各位玩家注意了,鬼怪这波是夜袭。】
【前面你们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能不能收敛一点。】
那道瘦长的鬼影翻了进来,一步步走到棺材前,抬手推开棺盖。
棺材里的人戴着卫衣帽子,白色布巾盖着脸,乍一看宛若躺了具尸体。
黑影手撑着棺材边缘,蓦然跃入棺材,身子几乎将里面的人全都笼了进去,一只手死死掐向了棺中人的脖颈!
然后就被一只手挡了一下。
狰狞的鬼手势如破竹,直接贯穿了对方的掌心。
师瑜的手生理性地颤了颤,揭开脸上的白布,一睁眼便看见身上的鬼影。
鬼影居高临下,再度出手。
师瑜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躬身,抬腿。
鬼手擦着他的脸颊插进木棺,身下木板震颤。他偏头躲过这一击,鞋底抵上鬼影的腹部,而后狠狠一踹。
鬼影飞出棺材,擦着地面滚出数米远。
贯穿进掌心的鬼手顺着惯性抽离出去,洞口顷刻间血流如注。
踏出棺材的那一刻,鬼影再度倾身而上。
师瑜没躲,抓着对方顺势往身后一拉。
身后就是空荡荡的棺材。
鬼影身子几乎腾空而起,脑袋狠狠撞进棺材里,磕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师瑜垂着眼,脚直接踩在对方的后颈上,那一下几乎能听见颈椎骨碎裂的声音。
鬼影竟生生僵住了,连一声吭都没发出来。
师瑜收回脚,“砰”的一声巨响,干脆利落地踢上棺盖,直接将鬼影连同它的挣扎一起关进了棺材里。
【?!】
【有丶帅。】
棺盖虽然有一定分量,但以刚刚鬼影表现出的力气,要说推不开绝对不可能;可事实是任凭它在里面如何挣扎,就是推不开。
仿佛那棺材于它而言是某种不可违逆的封印。
师瑜在旁边看了片刻,确定对方暂时出不来,又转头看了看大厅里其他人。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居然一个都没醒。
他没理会,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在棺材边坐下,顺手扯下头顶跟孝服配套的白布,胡乱把血擦了擦,在被伤的那只手上缠了两圈,末了唇抿着白巾一角,单手绑了个蝴蝶结。
师瑜看了眼手上被绑成球似的一团。
有点丑。
……算了,凑合用吧。
他在椅子上坐了片刻,重新拉上卫衣帽子,往棺材上一趴,低头睡觉。
【这还睡得着……?】
【宝贝儿你能不能处理一下伤我看着都觉得疼。】
【对不起,之前是我眼瞎,这里给师大美人磕头了。】
这一晚上再没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师瑜依然是被吵醒的。
因为丧事,一大清早屋子外便有人开始聚集,交谈声踱步声揉杂在一起,他想睡也睡不下去了。
程雾野走到棺材旁,盯着他手上的血:“你手上的伤谁干的?”
师瑜没答,眼睫一点点垂下来。
男人也走过来:“那个道长不是叫你躺棺材里?你怎么出来了?”
女人扯开头顶的皮筋,把头发重新扎好:“要是我我也出来,一晚上都睡棺材这么没人性的事除了鬼还有谁……”
她话没说完,便听见棺材里蓦然传出一声响。
女人瞬间静音。
方辰茫然地张了张口:“这又是……”
什么情况?
程雾野不说话,就盯着椅子上的那位。
师瑜经历过对方昨天不厌其烦的三连问,实在不想在体验一遍,最终打破沉默:“是只鬼吧。”
程雾野:“吧?”
师瑜:“昨晚没看清。”
程雾野:“昨晚发生了什么?”
师瑜指了指棺材:“问它。”
“……”
要不要开棺是个大问题。
男人跟女人都表示反对不能开;而程雾野明显有开的意愿,方辰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将求助的视线落到师瑜身上。
师瑜只当没看到。
“无论里面是什么,既然他昨晚能把里面的东西关进去,就证明它不是强大到完全对付不了的类型。你们这么多人怕什么?”程雾野一语中的。
方辰举手:“万一它白天更厉害呢?”
程雾野视线透过碎发幽幽地投过来:“你见过哪个品种的鬼白天比晚上厉害?”
方辰不服气:“连世上神域这种鬼地方都能有,为什么不存在这样的鬼?”
程雾野:“哦,那它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开馆跳出来把我们全灭了?”
“……”
“实在不行,你碰到鬼就把它往这位身边引。”程雾野又补充,“让他再关一次。”
师瑜:“……”
院子外面车辆停靠声和人们来往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昭示着来人越来越多。
那是屋主邀请的前来吊唁的远亲近邻。
再不看,就没机会了。
几人都不是新手,几经犹豫过后,仍是咬牙揭开了棺盖。
这是师瑜第一次清晰地看见里面那只鬼的模样。
有种说法是,鬼死后通常维持着自己死前那一刻的模样,而死法通常就那几种:寿终正寝,他杀自杀,天灾意外。所以鬼要么年迈佝偻,要么面色青白发紫,要么满身血迹伤痕,在别人看来总会特别瘆人。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寿衣,脖颈有些不自然地扭曲着,而裸露的手背上脸上不知经历了什么,满是血痕。
女人当场尖叫出声。
方辰和普通男人皆是腿肚子一软。
师瑜是最安静的一个,他垂眼看着对方手背上那些怪异的血痕,不知在想什么。
唯有程雾野抓紧了一旁的椅背,沉下眸光:“徐祝空。”
这个名字在场之人都听过。
昨天晚饭时和屋主打听消息时打听来的,正是这次丧事的逝者,屋主的亲儿子。
屋主死活不允许大家看逝者,最后还是几个玩家们联合说动了屋主,才得以看了他生前的照片。
而照片上的脸,赫然就是眼前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