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拍完照, 便从图书馆出来了。
图书馆外站了不少人,阮君之跟着池歌飞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注意到连旁边的市民公园里都挤满了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举着手机拍图书馆上方的景色。
阮君之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在外面确实能看到人造星空, 但因为周围有玻璃墙,再加上大街上灯火通明,直接看过去是很模糊的,视觉效果明显不如在图书馆内看到的好。
他又想起了图书馆顶层张贴的“限人”公告, 忍不住问:“如果我们早上晚点过去, 那里是不是就坐满了不能进了啊?”
“穹顶打开前半小时会禁止进入。”池歌飞淡淡解释。
“哦,怪不得晚上就那么些人。”阮君之大概明白了。
半晌, 他又嘀咕了一句:“幸好我们去得早。”
池歌飞听到这话,脚步微顿。
如果不是因为阮君之今天看到人造星空时惊讶的样子太逼真,他下一秒就要质疑这人是蓄谋已久, 故意装作不知道“情侣圣地”的事了。
*
因为已经挺晚了,为了方便消化,两个人晚餐选择在一家店简单地喝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吃了小笼包。
正好店家借了图书馆穹顶的人造星空这个噱头, 推出了“在每天穹顶开放的这半个小时内,只要是在店内用餐的客人都会得到一杯赠送的奶茶”的活动。
阮君之吃了个七分饱,出来时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赠送的奶茶。
池歌飞因为不爱吃甜的,直接拒绝了商家的赠送。
坐着公交车回去的路上,阮君之一边发呆一边嘬着奶茶。
池歌飞屡次侧头,看到的都是他呆呆傻傻的模样。
夜晚的尚河市没那么堵, 尤其公交越开越往郊区走了, 开的愈加顺畅。不多久, 公交车就把两个人送到了站。
阮君之想起自己黑水笔快用完了,跟池歌飞打了声招呼。
池歌飞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一起去了校门口的文具店,买完东西两个人才往校园里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远,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阮君之迅速从书包里翻出雨伞撑了起来,邀功似的笑着说:“还好我带了。”
池歌飞从早上在图书馆就看到他带的这把伞了,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阮君之其实这几天一直都在包里放了把伞,因为原文里说池歌飞的病是高烧,淋雨也是可能导致高烧的一个原因。
这不正好用上了吗?
不过池歌飞个子高,阮君之举了一会儿伞,手就有点酸了。
看到对方强撑着举高,池歌飞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去,接替了他举着伞。
等到进了宿舍楼,阮君之一杯奶茶已经嘬完了。
他握着空杯子和湿哒哒的雨伞站在宿舍门口跟池歌飞乖乖道“晚安”。
池歌飞淡淡应声,很快合上了宿舍门。
一天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即将迎来结束,阮君之长舒一口气,看到池歌飞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就是最好的事。
然而,到了夜里,阮君之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杯手打奶茶的缘故,他洗完澡后躺下至少两个小时了,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格外的精神。
他逼迫自己闭着眼睛,努力在脑海里背语文课文,背英语单词,还回想晚上池歌飞教他的物理题,最后甚至连数羊都试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确定自己短时间内睡不着了,阮君之也不再逼自己,干脆翻身起床,披了件外套,站到阳台借着外面的灯光看了会儿手机。
手机相册里满是今天他拍的照片,他摸索了半天,发现相册有建分类的功能,立刻新建了三个分类出来。
第一个叫“风景”,第二个叫“池歌飞”,第三个叫“池歌飞和我”。
然后,他把所有照片一一分类好,又点开那张他跟池歌飞的合照看了一眼,才发现,池歌飞的眼睛没看镜头。
顺着对方的视线,他发现,对方似乎是在看自己的?
阮君之把照片放大缩小确认了好几次,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可能,猜测八成是他快门按太快了,没拍好。
要是以后有机会,再拉着他拍一张好了。
这么想着,阮君之又切到朋友圈界面刷新了一下,想看看还有没有谁没睡,正好刷出王南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对方还配了张花花绿绿的游戏截图。
【王南不难:艹!大半夜的,队友都是憨批吧!】
阮君之彻底打消了找王南随便聊两句的打算,关了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
周一一早,池歌飞看到站在自己宿舍门口无精打采的阮君之时,眉头微蹙。
“早上好。”阮君之听到动静,赶走脑海里的瞌睡虫,抬头努力打招呼。
池歌飞注意到他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抿了抿唇,没吭声。
坐到食堂吃早饭时,阮君之困得更厉害了,握着勺子把粥往嘴里送,结果好几次都戳到了脸颊上。
眼睁睁看他拿面巾纸擦了好几次脸,池歌飞不免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直接把脑袋埋到碗里去。
“昨晚没睡?”池歌飞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
因为有人同自己说话,阮君之勉强精神了一些,话语间带着委屈:“睡不着,昨晚那个奶茶……”
原来是喝了奶茶失眠了。
“先吃饭。”池歌飞提醒他。
阮君之垂头胡乱喝了几口粥,勉强垫了些,直到打了个哈欠,连眼泪都困了出来。他放下勺子,实在不想吃了。
池歌飞没再说什么,端着盘子起身。
阮君之以为他要走,匆匆起身。
池歌飞冷声道:“坐着等一下。”
“哦。”阮君之迟缓地应声,又乖乖坐了回去。
池歌飞一手一个餐盘送到了回收处,重又回到桌子边时,单手拉着阮君之的胳膊,把人提溜了起来。
阮君之立刻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池歌飞面色一滞,手搭上了他纤细的腰肢,让他往自己身上又靠了点,就这么往教室走。
有个别来早的学生看到他们两个这姿势,皆是吓了一跳,误以为是池歌飞把人给揍晕了,全都脚底抹油跑了。
*
阮君之连自己是怎么坐到教室的都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一坐下,便趴下去睡着了。
中途断断续续听到有老师来问,似乎身边总有个人在帮他说“他身体不舒服”。
直到最后一节数学老师的课,对方因为临时有事,把上课改成了自习,给大家发了试卷,叮嘱数学委员下课时把卷子收上去。
阮君之清醒时,抬头张望了一番,才发现大家很安静地在写卷子,而他面前什么都没有。转头正要问池歌飞,就看到池歌飞右手拿着笔,正在看自己。
“我……我醒了。”阮君之嘟囔着说。
“嗯。”池歌飞看了一眼他压的通红的脑门,淡淡应声,垂头继续写卷子。
“你在做什么?”阮君之难得还记得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呢?”
“卷子,下课收的,他有事不来了。”池歌飞薄唇轻启,简单解释了一下。
“啊……那我的……”阮君之说到一半,逐渐意识到不对。
池歌飞写的那份试卷下面,还压着一份已经写完的,上面的字俨然是池歌飞的字,但这人正在写的那份上面的字莫名跟自己的有点像。
刚刚睡醒的他大脑还不算清醒,迟钝地运转了会儿,终于明白了眼下的事实。
池歌飞是左撇子,但现在正用右手在模仿他的笔迹帮他写试卷。
这样的事实太具有冲击性了,阮君之呆呆眨着眼,小声问他:“你、你在帮我写试卷吗?”
池歌飞扫了他一眼,没理。
写两份试卷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阮君之能完全写完的题不多,并不是那么麻烦。
比起之后他交白卷,数学老师拿他开涮,自己还要帮他解围容易多了。
池歌飞想了会儿,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阮君之划进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仿写笔迹的右手一顿,他把最后两个数字写完,迅速把卷子推了过去。
“拿去。”声音冰冷,池歌飞看都没看阮君之。
阮君之看到,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仿写的几乎一样,这样对他好的池歌飞让他心头顿时暖洋洋的。
格外小心地叠好试卷,他翻出早上下意识间抓进包里要带给池歌飞的黄桃酸奶,又撕了张便签,在上面写好了字贴到酸奶盖上,小心翼翼推到了池歌飞手边。
池歌飞垂眸,看到便签上的“谢谢(*^v^*)”时,心头一跳。
反手握住酸奶,他把便签撕下来扔进了桌肚里,并未作声。
阮君之想了想,又写了张便签推过去。
池歌飞看到,上面写着“中午我请你吃饭(*^v^*)”。
他默不吭声地把便签没收了,警告的眼神扫过阮君之。
阮君之立刻收敛,乖乖坐好,安安静静开始补上午讲的课。
快下课时,数学委员站起来收卷子,阮君之把自己和池歌飞的试卷叠在一起交了上去。
出了教室后,阮君之兴冲冲地问身边的人:“你想吃什么?我请你,食堂或者出去吃都可以。”
池歌飞抿着唇,正在思考,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冷着脸拿出手机,看到上面陌生的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挂断。
然而,不到两秒,那电话又打了进来。
阮君之说:“要不你先接一下,我等你。”
池歌飞不耐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是他已经两年多没听到过的刺耳又聒噪的声音。
“小飞,姑妈现在在你宿舍楼下,你是不是下课了?”
阮君之听力好,而且他离池歌飞近,无意中把电话那头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他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下意识担心起来,因为他看到,池歌飞的眸子此时宛如一潭死水,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俨然是发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