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和镜子玩猜拳(1)……

「欢迎来到噩梦世界——《镜子》」

「已调整为新手难度。」

「请四位新人历练者在二十四小时内除去十只‘魑魅’,完成新手任务后可离开噩梦世界,具体内容请各位新人历练者在噩梦世界内自行探索。」

莫名其妙的声音从众人耳边消失。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但除了浓雾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刚才如同系统提示一样的机械声音毫无感情地说了许多内容,不过这会儿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除了一脸茫然的中年人之外,被一圈浓雾包围着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还穿着蓝白校服的马尾女生,校服上印着新城高中的校徽,满头大汗像是刚刚在操场上跑完了十几圈一样,长相普通,皮肤黝黑,但有一种经常运动的健康感。

第三个人竟然是一位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一字肩的大裙摆婚纱层层叠叠看起来十分昂贵,边缘缀着蕾丝的长头纱覆面,朦胧中可以看出这位年轻女性已经画好了精致且很浓的新娘妆,神情看起来最平静,只是戴着白纱手套的双手紧紧握着。

三个人站在距离彼此一米处的地方,一样环顾着四周的白雾,甚至短时间内无法平静下来打量彼此。

而最后的第四个人是年轻的男生,很好看,腿长腰瘦,皮肤白得通透。只不过那男生有些奇怪地站在距离其他人都很远的地方,几乎站在了白雾的最边沿处,像是下意识地和其他人划开界限。

男生穿着暖色的堆领毛衣,却给人疏冷的感觉。手里还抱着一本像笔记本电脑那么大的厚皮书,咖啡色的封皮,金属的边角,有看起来古朴且十分沉重。

当男生低头翻开书的时候,干净修长的手指划过封侧,鸦羽一般的睫毛投下扇影,如果不是身处四周白雾的诡异环境中,可能会有很多人乐意停下来多看几眼。

“这里是哪里?”穿着校服的黝黑女生擦了擦脸上的汗,呼吸还有些急促。

“我明明应该在……上班的地铁上,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一身普通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着急了,“现在几点?八点快到了吗?”

“我应该在哪里就不用多说了吧?”穿着最独特的白婚纱新娘看起来是三个人中最平静的。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杂草,但整片空地都被白雾环绕着,完全看不见白雾之外的地方,也让人警惕得不敢擅自进入白雾。

“苏……浅?!”黝黑女生一转身,就看到了正低头看那本超大厚皮书的好看男生,甚至很快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使得西装男和年轻新娘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白雾中的第四人身上。

“认识?”新娘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女生,又看了看站在那里像是冰封艺术品一样的男生,除了他们年龄将近之外看不出其它关联,“你们是同学?他好像没有穿校服?”

“我和他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同班,但总能听到身边朋友提他名字。”女生下意识梳理了一下耳畔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我们学校不强制穿校服,不过我是短跑队的,训练的时候穿校服方便一些。”

也许是注意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名叫苏浅的男生下意识抬了下头,五官带着一种清隽的精致,表情依旧疏冷,甚至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不真实感。

真的像是隔着一层冰。

苏浅只是看了眼穿着校服的女生,又很快再次低头看书,没有因为周围这个布满白雾的古怪地方而显露出任何迷茫、疑惑或紧张的表情,和其他人确实格格不入。

“现在高中里受欢迎的男生都是这种类型?”穿着婚纱的新娘身材高挑,再加上踩着高跟鞋的关系,和那女生说话的时候稍微低了下头,“不过那张脸确实无可挑剔。”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急得几乎跳脚,“手机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下来。”年轻的新娘看着急到冒汗的西装男,头纱下表情平静,但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依旧紧握,“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还有人记得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意思?”西装男也若有所思,但只是反问了一句,“我不是说我在上班的地铁上吗?”

“我记得。”新娘表情凝重,秀眉微拧,“我也记得自己应该在酒店的休息室里等待婚礼开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觉得事情可能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校服女生虽然和新娘是第一次见面,但看向新娘的眼神却好像看着一位值得信任的前辈。

或者说,就算这位新娘的穿着在此刻环境下有些奇怪,她本身确实有着一种认真且值得托付的气质,在日常生活中应该也是如此。

“看我的裙摆,如果我是因为不明原因直接从酒店房间转移过来的,裙摆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

新娘略显吃力地抬起婚纱大裙摆的一角,露出白色缀着珍珠的精致高跟鞋。

这会儿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本该洁白的婚纱裙摆上竟然沾染了一些尘土泥泞,好些甚至已经渗进裙摆的丝绸料子里,只是被最外面一层蕾丝纱盖着,他们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乱七八糟的都在说什么?”西装中年男却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听别人说话,“站在这种破地方,沾点泥又怎么了?”

确实,虽然他们周围都是迷雾,但脚下立足的地方却是一片长着稀疏杂草的荒泥地。

“还有鞋底。”新娘也不理会那些无法沟通的家伙,只是抬起高跟鞋的鞋底,“这双鞋是为婚礼准备的,甚至可能只会在酒店里穿着,为什么会沾这么多泥?甚至连鞋跟都已经有些磨损……”

站在那里原本低头看书的苏浅闻声抬起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好像我们不是突然出现在这片迷雾中,而且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新娘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我们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事谁会走到这种破地方来?!”西装中年男像是受到了严厉的诋毁一样,大声反驳说,“这么多雾围着的地方肯定有古怪,怎么看都像是电影里恶鬼折磨人的地方!”

“你说得那么聪明,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从这里走出去?”西装中年人又吼了一声。

但这其实不是他一个人的疑惑,站在这里的四个人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机械一样的声音似乎说过,一切都要在‘噩梦世界’自行摸索。”新娘的平静和言行举止在三个人中十分凸显,虽然一身华贵优雅的婚纱,却依旧能感觉到这位年轻女性不经意间对局势和周围人的掌控。

“而且那个声音还称呼我们为‘历练者’。”新娘想了想,“从字面上来看,就是需要经受某种历练吧?”

“到底是谁在控制这些事情!”西装男表情痛苦而崩溃,“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老婆和我女儿都在等我回去。”

“你也不想待在这里的吧?”西装男又冲到马尾女生面前,“你也想立刻离开吧?”

“呃……嗯!”女生因为突然贴脸的西装男而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点头说,“我待会儿要参加很重要的比赛,如果迟到的话就糟糕了。而且学校正在进行高三最后的冲刺复习,我两边都不能耽误。”

“你今天要结婚,心里肯定也很着急吧?”西装男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新娘,对方双手环抱,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左手臂,头纱下的视线正盯着他,气势让西装男不敢像刚才对高中生那样贴面靠近。

一转身,西装男又冲到了正低头看着那本古怪厚皮书的苏浅面前。

“你……”西装男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视线下意识扫了一眼那个男生手中厚皮书的内容之后,硬生生顿住了。

西装男看着那个男生的视线也变得诡异起来。

因为……那个男生一脸聚精会神低头看着的那本书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是一本完完全全空白的书!

苏浅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着乱着急的西装男,第一次出声,语气平静:“请四位新人历练者在二十四小时内除去十只‘魑魅’,完成新手任务后可离开噩梦世界。”

他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刚才听到的内容,声音轻而清,带这些南方口音:“与其征询我们的无用想法,也许完成这个所谓的任务才是最快离开这里的方法,这也算是能从恐怖小说中得来的经验之一。”

“恐怖小说吗?”另一边的新娘像是自言自语那样说,“大家都有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的理由,这在恐怖小说里就是最重要的求生欲?”

“苏浅,你应该也急着想要回学校吧?”马尾的女生一点点靠近苏浅,毕竟对方虽然奇怪,却是她在这里最熟悉的人,“虽然你成绩很好,但如果迟到太久的话,老师和父母都会很担心,想想就害怕。”

“他看起来可完全不害怕。”新娘也觉得名叫苏浅的男生冷静得不可思议。

苏浅的表情依旧平静,确实看不出半点害怕。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的错觉,明明苏浅的表情没有变化,他们却从这个好看男生的脸上看出了期待的表情,而且好像心情不错?

在其他人紧张、不知所措甚至恐慌的时候……

这个男生因为来到古怪可疑的地方参加危险未知的历练而感到愉悦和期待?

察觉到这些的新娘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似乎是想要离名叫苏浅的男生稍微远一些,比常人优秀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外表好看的男生身上存在着危险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历练者队伍一共四人周围的白雾竟然瞬间向四周散开,冷冽的风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就连苏浅手中的书页也被突然出现的寒风吹动,寒风中还夹杂着些许雨气,像是引来了某场大雨的前兆。

天色瞬间变暗,虽然众人脚下依旧是稀疏的荒草地,但被深夜和冷风围绕的瞬间,他们像是从一个被白雾笼罩着的异世界,回到了现实世界,就连空气都带着舒适的凉意。

“我们离开了?”西装男眨眼适应着突然变化的光线,却在看向正前方的时候再次愣住。

“恐怕这里才是真正的噩梦世界。”新娘也深吸了一口气。

苏浅在寒风中合上了自己手中的厚皮书,一抬头就借着不远处微弱的光源看见了正前方不远处的雕花铁门,他们似乎正站在某个欧式庄园别墅的大门外,雕花的巨大铁门虚掩着坐落在那里,两边的墙柱灯只剩下左侧的灯光亮着,忽明忽暗,成了月色之外的唯一光源。

微弱的光线下,他们甚至已经看不清马尾女生校服上的学校名字。

但在苏浅抱着的厚皮书上,在咖啡色的厚皮封面角落里,一个像是用金色油漆笔写上去的名字竟然在暗处光芒流转——

苏浅。

简单两字书法,却落纸如云烟,鸾翔凤翥。

*

苏浅和周围的人不一样。

这么说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苏浅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失去来到噩梦世界之前的记忆,他把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苏浅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他们失去的记忆是什么,毕竟那段记忆的诡异程度可能远比“失忆”这件事情更让人难以接受。

而另一个原因则来源于苏浅的身世。

八年前苏浅从医院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养父母的时候,苏浅对之后收养他的夫妇和医生提出的各种问题一问三不知。他不知道家人的信息,不知道家的地址,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最终也只能用“失忆”来解释。

苏浅的养父母至今依旧在为他寻找真正的亲人踪迹。

时至今日,已经十八岁的苏浅却藏着一个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的秘密——他从来都没有失去过记忆。

养父母也永远不可能找到他的家人。

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十岁前的生活,记得自己厌倦平静生活,追逐恐怖和刺激的真正原因,以及自己作为“残次的实验品”被某个组织遗弃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