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隆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让林匡德甚至有一种其实自己不是导演，而是来这地方拍戏的小明星。
他差点被牵着走，恍恍惚惚间突然皱眉：“不对，我来拍什么戏？”
屠隆一愣，拍拍自己脑门：“瞧我，害，忙忘了，你来看我啦？”
林匡德陷入沉默。
他差点被屠隆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到心肌梗死。
妈的，这个搭档不能要了！
但是，咱们念旧的林导还是硬邦邦地道：“我来看陈邵候！才不是看你！”
屠隆：“……”
陈导突然被cue，有些受宠若惊，但又矜持地表示：“怎么，觉得我能力好，来偷摸学习了？”
林匡德：“……放屁，我需要向你学习？我拿的奖比你还多！”
他愤愤不平的话语，让陈导也黑了脸：“那你滚蛋吧，我的剧组不欢迎你！”
林匡德一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实在是太气了，自己合作了多年的搭档抛弃自己，跑去自己死对头之一的地盘上拍戏。
这戏的投资商还说过自己马上要扑！
对，还有这投资商的事！
林导突然想起来，四处寻找着深海他认识的人的踪影。
“那小孩儿的经纪人呢？”林匡德指了指齐淮，疑惑，“他经纪人不该跟他一起吗？小孩儿刚出道都不看着点？”
林匡德说着，自己已经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孩儿他也是知道的，当初最小的配角自己都带了个助理，只有那小孩儿一个没带。
还每天搬着个小板凳坐旁边学习，他碰上小孩拍戏的时候，耐心也会足一些。
好好的小孩儿，碰上这么个任性妄为的经纪人，真是糟蹋了！
林匡德继续叹气：“这孩子也是可怜，怎么就得到这么个不负责的经纪人，进组的时候不管，助理也不给配，我都替小孩儿心酸。”
陈导懒得搭理这个口是心非的中年老男人，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瞎啊，这不正在旁边寒暄送温暖吗？”
林匡德：“？？？”
他仔细看了看，震惊：“这不是助理吗？”
陈导发现林匡德是很认真的说这个话，认真到陈导差点怀疑是自己认错了！
陈导仔细看了看，是没错，这就是齐淮的经纪人余或，他们最近还成了知己。
他气笑了：“我说老林，你找茬也不会找，实在不行还是让屠隆回去带带你吧，连余或都认不出来了？我不信你对这个经纪人没印象。”
可不是有印象，余或当年为了自己的艺人护短成那样，在他们导演圈也都知道一点，可以说不认识余或的脸，但肯定知道余或的事迹。
林导是知道脸之一的，但他先入为主，觉得宴守是齐淮的经纪人，那现在这个送温暖的人，可不就是齐淮的助理了？
他刚才还想骂一骂，说余或当助理之后就不尽心了呢！
林匡德犹豫了一下：“你没骗我？”
陈导嗤笑：“我骗你做什么，合作这么久了，我还用得着用这个骗你？”
林匡德陷入迷茫。
既然这个才是齐淮的经纪人，那当初和他签解约的合同的又是谁？
看齐淮那信任的样子，也不像是陌生人啊？
正想着，那个他朝思暮想捉摸不透的人突然拖着懒洋洋的步伐从外面走进来。
对方今天穿得非常的闲散，简单样式的牛仔裤和黑T恤，脚下踩的还是人字拖，看着就不像个好……呸！
成年人。
这位脸尤其出众甚至让导演都忘记台词的不良少年，冷着脸一掌拍在余或的肩膀上，林匡德看着对方的侧脸，似乎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
正想着，那边的余或突然发出鸡叫：“老板！！！你怎么来了？”
林匡德：“！！！”
余或老板歪了歪头：“找你说点事。”
余或受宠若惊，连小崽都不看顾了，将人甩在一边就屁颠屁颠的凑上来和宴守去角落。
苍天哪，大地啊！他们老板居然为了找他说点事，主动来片场！
注意，是主动，主动啊！
余或感动极了，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老板最看重的人才，不然顾恒都体会不到的待遇，怎么就他体会到了呢？
他一定不负老板的栽培，努力努力再努力！
现在的工作强度算什么？他，余或，懒散至极！
余或新潮澎拜极度激动，就像个刚入公司的小年轻，随时准备大展拳脚。
而这边，林匡德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这居然是老板？怎么留住员工的？”
陈导：“？什么？”
林匡德不过大脑：“这样毒舌毒奶不顾别人心情我行我素的老板，居然还有人跟随？”
陈导：“呃……”
他下意识地转头，果然，那边的宴守似乎真的听到了。
他单手止住余或的表忠心，耷拉着眼皮，用一副“你想死”的眼神淡淡地看了眼林匡德，差不多过了两秒才转头回去。
陈导动动嘴唇，叹了口气：“兄弟，为什么你要自找麻烦呢？”
林匡德一脸茫然。
虽然陈导和宴守相处的时间不长，在加入公司的这几天甚至没见过宴守的面。
但是！
宴守和他一起拍过戏！
妈欸，陈邵候敢拿自己的前程打包票，这位爷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剧组的氛围是最好的！
而且，上到影帝，下到群演，哪怕是陈导自己，每次都有种帝王巡视的紧张感。
那陈导为什么会觉得林匡德要出事呢？
因为在陈导剧组的时候，不是没有不长眼地上来挑衅宴守，或者在私底下说宴守坏话，卖屁股什么的……
然后第二天，这位挑衅的人进医院了，据说是半夜遇上了打劫。
那个私底下的更惨，据说连着倒霉了一星期，哪怕在医院打石膏都能遇上医闹，差点一命呜呼了！
到最后还找上陈导，让陈导给他当见证人，亲自对宴守道歉。
虽然吧，宴守说和自己没关系，宴守也觉得很惊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对方真情实感道完歉之后，还真缓和了起来！
陈导想完，有些同情自己的这位老对头。
他抢了对方的演员，抢了对方的编剧，难道现在还要抢了对方的渠道吗？
那多不好意思啊。
陈导苍蝇搓手，努力藏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他已经认定林导会倒霉啦！
宴守虽然和余或说着话，但是一边耳朵还是竖起来的。
他听着这两个中年男人的对话，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余或皱眉，看着宴守给的东西，不停地咽唾沫。
“老板，您，您怎么做到的？！！”
宴守垂眸，没多少感情地开口：“先看完，时间紧，别给我丢脸。”
余或感动地无以复加，“放心，他们一定不会让您丢人的！”
他简直要尖叫了！
老板也太厉害了，居然真的给他们找来了资源！
余或手中的东西正是他们前面头疼的男团出道的渠道！
最开始余或只想着在澡堂要开门啊，或者海洋馆要办新活动的时候让他们出道，反正热搜肯定能上，就是名字不太好听。
——余或太信任他们老板上热搜的能力了！
不过这样的话，以后男团往时尚圈爬的时候，就会比较费劲，毕竟他们出道的时候，逼格实在太低了！
不过现在不用愁了，宴守居然找来了和国家合作的策划案！
这是一个环保展览，a市靠海，加上还有宴守这些海族在，所以对于海洋环保的活动开展，上面想了想，还是选择先在a市附近试点。
若是反响不错的话，再继续往外扩展。
当然，哪怕是要保护海洋环境，花国暂时也只能保护自己国家的周边海域，至于别的地方，光靠他们是不现实了，现在花国也还在和别国沟通争取。
而余或手中的这个策划案，就是关于海洋的展览，主题就是呼吁大家保护环境。
在最后，他们还会颁发一个海洋保护令，以及海洋保护手册，让大家都能行动起来。
顾恒更是看准了这个商机，准备弄一个手机游戏，和他们的深海环保基金联系起来，让大家能体验到保护海洋的乐趣。
余或从没想过，宴守居然真的能让国家同意，给这个没有名气的男团一个机会，在那天上台表演。
他不由得再次喃喃：“老板，您太厉害了，到底怎么做到的？”
宴守不得不简单地解释：“我这么多的国宝上交，不是白上交的。”
这一次的这个展览，负责人就是当时收到宴守上交的国宝的韩老。
这位老人家看见了这么多遗失的宝物回归，十分激动，面若红光，再一次去体检时，身上的好多疾病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韩老觉得自己可以为海洋做些什么，来回馈海洋。
就连一个后生都能想起来保护海洋，他怎么不能贡献一份力呢？
韩老动了，恰好这时候国家也有意愿，他就申请来这边负责这个项目了。
宴守也是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顺带去和韩老讨论的。
韩老很喜欢宴守，同时也觉得宴守说的对，他不仅会让宴守的男团出来，更会找一些当红的明星，带动环保的流量！
“齐伊估计也会被邀请，”宴守想了想，说了自己的猜测，“虽然加大了环保力度，但这个毕竟不是特别大的盛事，太大咖的人请不到的。”
主要还是钱不多，这个环保也不一定看得见利益，太大牌的人不一定会来。
“我以深海的名义，参与合作这一次的展览，作为技术支持，”宴守再强调，“外界有人问，就说他们是带资进组。”
余或：“……”
他很想告诉老板，带资进组不是这么用的。
这件事真的很惊喜了！
只要他们能成功上去，那深海推出的这个男团，就可以是既有热度，又有逼格，还有爱心的男团，未来的路一定非常顺溜！
“老板，什么时候开始，我去告诉美娜这个消息！”余或打鸡血！
“自己问，”宴守懒得回，他有种自己辛苦的成果被败家子带去哄老婆欢心的感觉。
他继续将要说的事情说完，好回去休息：“澡堂要开门了。”
余或一边打字一边回复：“我知道老板，上次不是还让他们去玩了玩，怎么啦？”
宴守悠悠道：“让他们给几张签名，当噱头。”
余或点头：“好嘞，三个崽的是吧，我让他们一个人签五十张！”
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事了，除了那个需要当面说的策划案，其他的也都不值得他跑一趟。
宴守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趟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多么努力的员工，若是他知道，他肯定愿意多跑几个员工。
既然没有了事情，宴守转身冷淡地离开。
不过宴老板并没有说走就走，反倒是先站在还在和陈导诡辩的林导身前，用一种很令人火大的语气，叫了林导的名字。
“林匡德？”
他尾音微微上翘，有一种调侃的感觉，偏偏语气很冷，弄得林导都起了鸡皮疙瘩。
领导粗声粗气：“做什么？！”
没等宴守开口，他恶人先告状：“好啊，你们深海做人可真是好样的，明明是老板，还说自己是经纪人！”
宴守说得理所当然：“老板亲自解约，对你不好。”
林匡德：“……”
他无言以对。
宴守淡淡地将人从上往下扫描了一遍：“我刚刚听到你骂我了。”
林匡德警惕：“我只是说实话，怎么骂你了？”
刚刚陈导还言简意赅地和他举了个例子，但是林匡德不信！
这不是巧合吗？
“没怎么，”宴守见周围都是自己人，也不藏了，“本来想套你麻袋的，但看你太倒霉了，原谅你了。”
林匡德：“……”
等等，你他妈说的是人话？
什么叫他太倒霉了不给他套麻袋？
他稀罕那么个麻袋吗？
林匡德想着，脱口而出：“我稀罕你的麻袋！”
宴守一顿，“好吧，你稀罕，我会去的。”
林匡德：“……”
他动动嘴唇，这位不讲武德的宴先生已经大步离开了。
人字拖踩在地上，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等人都没了，陈导突然感慨：“原来老板真的擅长套麻袋啊，一点声都没有。”
林导心虚起来。
他想起宴守说他这部剧要扑，他最近就一直不太顺利，今天早上还和男主角解约了，也不知道剩下的会不会……
想着，林导迟疑了。
不会，他真的犯太岁倒霉吧？
要不，他去拜拜菩萨？
*
临近四月，天气也开始回暖，a市可以算得上是今年最好的天气了。
而在三月底，深海再一次开启了新的项目——浴池。
这个叫深海浴池的店面坐落的位置并不算优秀，甚至可以说，这个地段的租金都要便宜很多。
在这样低人流量的地方，开了一家南方基本不常见到的澡堂，怎么都有种要亏本的样子。
担心真的亏本，顾恒还是在网上用深海官方账号宣传了一下。
他先建了一个深海鱼池的微博，附上简介：深海公司旗下的浴场。
然后在第一条微博宣传这家店面，让别的官博转发了一下。
嗯，由于深海的特殊性，这些官方账号暂时都是顾恒管的，他最近和老板说了下招助理的这个请求，但是老板并没有同意。
顾总很emo，更新都不给力了。
顾恒将微博转发后，就没有再看了，他知道，至少也能带来点人流量的。
果然，这条微博很快就转发过万，甚至有种隐隐飙上热搜尾巴的趋势。
在这微博下面，不少的评论都是调侃性质的。
【深海鱼池？是可以让我们和鱼一起玩耍的地方吗？】
【我去，#深海又双叒开新业务了#，哪个勇士去直播？】
【#深海又双叒开新业务了#，你傻吗？这是浴池，洗澡的地方，谁给你直播？】
【唔，上一次的服装店都让我耳目一新，这一次的浴池估计也不错吧，要不我也去凑凑热闹？】
【浴池欸，这种大家都混在一起洗澡的地方，我克服不了，等一个别人的游后感吧。】
【我听说这个店原本是一个东北的老板开的，感兴趣可以搜一搜东北澡堂，天哪，想想我都不愿意进去。】
【羡慕，北方人来打卡，怎么就没在我们这边开呢，我一定第一个过去参观！】
在南方开浴池，还是和北方那种大澡堂一样的，很多人还是有些受不了的，所以最开始生意不太好，顾恒有所预料。
顾恒也做好了前期需要大力宣传的准备，这是一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他深知，只要宣传好了，肯定会有人过来的。
只要口碑打起来，人传人的，他们的浴池就可以成功崛起。
顾恒有这个自信。
所以第一天，他难得起了个晚，请假一时爽的他又双叒请假了！
顾总在八九点的时候才慢悠悠地赶过来开门，带着自己手下的浴场员工，近三百个人浩浩荡荡地坐大巴车赶过去。
一辆又一辆的大巴，像旅游团一样。
因为第一天人不一定会多，所以顾恒没带太多人，只让三百个人先来适应适应，等晚一些，再让正在最后培训的其他七百人赶过来。
为了让他们能不这么麻烦地到处跑，顾恒找员工在这个地方挖了地下室，并注满了水。
他们只需要在水里睡贝壳房就行。
等顾恒的第一辆大巴车呼啸而过，慢悠悠地停在大门口时，司机皱眉：“小伙子，前面开不过去啊。”
顾恒觉得是司机企图偷懒：“师傅，你别瞎说，我们特地清出来了一大片停车场，您把我们送到门口啊。”
这里离大门口还有一大段距离呢！
“ 不是我不送，小伙子，你自己看看，”司机师傅指了指前面的空地：“停了大半了，送不到最里面，你确定要进去？”
顾恒下意识地伸头往里看，里面他们划出来的这大片停车场上，零零散散地停了差不多十来部车子，司机师傅开进去倒是容易，就是他们出来也麻烦，顾恒他们出来也费劲。
还不如在这里停下。
顾恒犹豫了下：“行，行吧，您先在这停，我们进去。”
奇了怪了，南方不是不喜欢大澡堂吗？难道他调研的市场出了问题？